给女友讲不完的故事

　　我刚在未来街十字路口西侧下车，插着耳机倒是很悠闲，声音刚好盖过周围的叫卖声。刚走几步，前面有一个男人，黑色风衣，静止站在那里，如果不是在寒风中他的腿瑟瑟发抖，我会很有理由地把他当作雕塑，好奇心驱使我停下脚步看他，这是行为艺术吗？不禁发问，他突然转身猛得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球瞪得格外大，着实吓了我一跳，有病吧，我小声说了句，我确定自己很小声，他似乎听到了，再一次回头，感觉自己不在理，我把头稍微低了低。
　　你有事吗，小伙子，
　　他之所以叫我小伙子，因为他看起来有四十岁，或许还大于四十岁呢。我摇摇头并摘下一侧的耳机。
　　你跟我来。
　　我万分诧异他对我说这句话，戒备心理顿时升级为最高级别。
　　你需要帮忙吗？我问他。
　　我刚才之所以定在那里，是因为右腿抽筋，你有腿抽筋的经历吗？
　　有啊。
　　我赶紧脱口而出，因为我感觉到了他准备要给我科普一下腿抽筋的经过和原理了。
　　可以和我说说话吗？小伙子。
　　我又愣住了，说说话？虽然我很闲，但也不会跟陌生的中年男人聊天啊，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焦虑并说道：我们可以去对面的咖啡厅，可以吗？
　　我想拒绝他，而且我都想好了拒绝他的一百个理由，但是他的眼神很真诚而且夹杂着一种祈求感，清晰可见，我一向对人的表情很敏感。
　　好吧，你请客。
　　我笑了下。因为我口袋只有要交话费的50元钱。我跟他进了咖啡厅，我一直注意他和咖啡厅老板的眼神，看他们有没有眼神暗示交流什么，咖啡端来了，店里人极少，我看着他先喝了一口，我也跟着喝了一口，很苦。
　　他又开口了。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上个月和妻子离婚，今天被老板炒鱿鱼。
　　他说着又端起白色瓷杯，喝了一大口咖啡，液体还残留在他的右嘴角，他叫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心里嘀咕着。
　　别气馁，这个世界就是喜欢捉弄认真生活的人。
　　其实，说这句话之前我本来想给他丢几句名人名言给他的，但我咽了下去。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在广州打工了，那个城市真拥挤但是比这个城市大而且繁华。
　　我点点头。
　　你爱看书吗，年轻人？
　　我点点头回答道
　　特爱看。
　　这是好事情，我年轻时也看了许多书，但都没用上，没人给我讲一些大道理，我也不爱听道理。我想我之前和你有过一面之缘，我瞪大眼睛注视着他，在地铁上，我看到你给一个孕妇让座，所以我今天说我想和你聊一聊，我估计你会答应我的。
　　我脑子快速搜索，最近坐地铁的种种细节，是给孕妇让座了，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毫无没印象，一个背影的印象都没有。我只能跟之前一样点点头。
　　他笑了一下，知道我为什么被炒鱿鱼吗？我和老板吵了一架，他让我去做一笔假账，这种事情尽管我很熟练而且很有经验，但那也是我二十几岁干的事情，我对老板说，我讲原则呢，这种事我不做，你找其他人。老板就直接笑了，我白了他一眼，他还是笑，露出大龅牙，“够了”，我朝他喊，整个办公区都可以听到，我猜他是因为面子过意不去才辞退的我。我在一旁听着，他说完后，我不知道怎么评论，毕竟我还没有涉入职场，只能继续点点头。
　　你叫安彦对吧。
　　安彦？我听到他嘴里说出我的名字！天呐，他怎么知道我名字，他是谁，调查局的吗？
　　你在礼拜三坐11路公交车有人叫你名字啊，所以我记住了。
　　我的大脑又在搜索，礼拜三，11路，那天我去和同学看电影，女同学确实在车里喊我名字了，可是，可是车里有这个男人吗？在11路公交车上，我上车刷卡时瞄了司机一下，也不是他。我的脸上挂着惊愕疑惑忧虑。
　　你在跟踪我吗？
　　没有啊，你一个学生我跟踪你干嘛？
　　慢着，慢着，学生，他怎么知道我是学生？！我今天没背书包，那天看电影坐公交车也没有背书包而且公交卡也用的是成人卡啊，这一点我很是确认，因为我早在开学就把学生公交卡丢了，在建设银行重办了个成人卡。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个年龄不是学生，能是什么？他这样回答我。我无可辩解和再疑问。
　　叔叔，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还是其他？
　　没事，我就想和一个人说说话。
　　可是人这么多，为什么找我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许多信息？
　　他笑了笑，不同于之前的笑，嘴唇扭曲的弧度明显变大，在我看来，这个笑是多少有点讽刺我，他还是没有回答我，右手食指戳着玻璃桌角上的杂志。他翻到第42页，
　　你喜欢这个杂志？
　　他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发问，可能是我经常在这个街道西北角那个书店买书刚好被他看到了，又可能他是子猜测假设，我自己这样解释道。
　　他又说，这个杂志还不错，上一期讲的是《杀死中国年轻人》。
　　他念道“杀死”两个字里，眼神闪过什么东西，说不出来，但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有些紧张，但得故作镇静，不能被他看出来。
　　是挺不错的，你也喜欢么？我问他。
　　喜欢啊。你腿今天疼吗？
　　我腿？我眨了眨眼睛，因为骨折后遗症的缘故，天气发生变化，我的腿就会疼，今天确实有点疼。
　　他又开始说，我那天6点在图书馆，下着雪，我看到你下楼梯时一个穿背带裤的长发女生扶着你，应该是你女朋友吧。
　　我站了起来。
　　够了！奇怪，我怎么我会喊出“够了”，平常我不会这样说的。
　　你到底是谁？你在跟踪我？你还知道什么？你说啊！
　　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的很低，咖啡厅的老板朝这里望了一眼。
　　陌生男人，也向后推椅子并站了起来，我很快得握紧拳头，我想一场恶战马上会爆发吧。他慢慢走进我。我的胳膊想挡住或者推开他，却发现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像是被绳子捆住一样麻木而且僵硬。
　　我就是你啊。
　　这句话，穿入我的耳朵里，大脑一阵疼痛，像是被挤压一般，紧接着我身体一股巨疼，闭上眼睛。5秒后，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我在车上。车里的广播声“未来街到了，请您从后门下车”。我下了车，发现前面有个男人，一动不动，奇怪，我怎么和他穿一样的黑色风衣。
　　我赶紧转身。
　　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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