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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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静



      窗棂上的阳光俏皮地戏耍着我的眼睛,眼睛缓缓地睁开。却是另两双眼睛正打量着我。
      “你们干什么?吓我一跳!”我惊讶道。
      “芊芊说你的睫毛在阳光里就像美人沐浴?我是好奇,就瞧了瞧,果然如此。”刘建仁笑道。“这话也就该我说,我要不抢白,芊芊说了,难不成我得吃醋?”
      “瞧你小心眼?”楚芊芊嗔怒。
      “小心眼也说明我在乎你!不是嘛?”
      “好,我知道。”
      “刚睁眼,就听你们打情骂俏,你们倒真是会选时间地点,我眼睛都快酸瞎了。”我打趣道。“还是别耽误工夫,快些去找雨茴吧。”
      “既然醒了,我们早些过去。”楚芊芊说道。
      “吃饭啦!”时间卡得恰当,妇人的声音浑厚。
      我看了看时间,只才早上七点。
      云泽早饭是面食,一般家庭都是面条,常见有鸡蛋面、丝瓜面、青菜面等。妇人家早饭既是青菜鸡蛋面。鸡蛋先煎到五成熟,外熟里嫩,嫩的蛋黄流动,入口,牙咬,蛋黄带丝腥味,在口腔缓缓流动,却是另种享受。而后青菜入口,脆响,与蛋黄的腥味恰到好处中和,生淡香。
      云泽之面为村人自家细面自作而成,韧性极佳,佐以蒜末、十三香、香油、姜等,是另一般美味。难怪云泽人久吃不腻,确有其不腻之法。当然,这些面食也可改良吃法,像是拌面,像是粗细面之分,像是汤之浓淡久短之别等等,各有奇美。
      青菜鸡蛋面即毕,劳烦妇人指明雨茴家方向,我们即可自去寻找。然而方芊芊说是有事同往,倒省掉错路之险。
      有一道小山坡,顺坡而上。方芊芊够快,一眨眼功夫即到坡顶,毕竟爬惯了。我与刘建仁搀扶着楚芊芊,颤颤巍巍而上,如同三位老先生,腿脚不太利索的七老八十。
      “你们这些城市人,真是累赘。”方芊芊咒怨道。
      声音只是虚虚渺渺的,听不真切,似乎是那么一句,我们并未就此回击,怕是耳朵出了错。
      到了坡顶,却是一条石子路,路很窄,大概四五米的样子。放眼而去,是一条河,宽大的河。要先下坡,然后撑船过河。
      船,是一条还算大的月亮船,简易,铁皮制作成而已。有绳索,固定在两边河岸,只要顺着绳索拽拉,即可过河。别看方芊芊一介女孩子,单个拽着绳索渡船,我们原想帮助拽拉,她不让,说是容易拽错方向,只凭一人之力,将我们渡到河对岸。
      走了会儿路,就到了项雨茴家。雨茴家是一栋二层小楼,红色的墙面,颇显眼。正有一位中年妇人在菜地里忙活,身边跟着一只小狗,模样倒是可爱俏皮,一直摆着短尾巴。
      “项姨,项姨。”方芊芊叫唤道。
      中年妇人抬了抬头,露出了笑脸。
      “芊芊呀!好久都没上家玩了吧?”中年妇人走了过来。
      “项姨,你别往这边走,我们过去。”
      “好。”
      “雨茴呢?”
      “都好久没回来了。”
      妇人这一句话,让我的心彻底慌了。
      中年妇人即雨茴的妈妈,名唤李艳,面貌清秀,即使近四十岁,依然皮肤白皙,倒不像农村妇女,说话也颇爱用些成语,使话语俏皮生动,方方面面都暗示雨茴良好的家庭环境。她家里共有三个女儿,雨茴是二女儿,上面有姐姐,项子淇,今年二十一岁,嫁到外省,已然结婚生子;下面有妹妹,项雪茴,今年十六岁,比姐姐小一岁,正上高中。
      “雨茴去年过年没回来?”我急切地询问道。
      “没回,这年关已近!若今年未见人归,就整两年!傻丫头,真是家都不要了。”李艳责怪道。
      “阿姨,您别生气,或许她有着其他事?”淡然说道。虽然话是如此说,内心却惴惴不安,从去年过年至今,也快一整年,家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坏想法在脑袋里蔓延,希望别有什么坏消息?
      “别发天呆啦!”刘建仁说道。“她不是在理发店实习成为理发师嘛?”
      刘建仁给我使了眼色,我立马会意,点头。
      “是的,她正在理发店实习,马上就要成理发师啦!工资也得翻一倍。”
      “你们是拿我开玩笑吧!”方芊芊不悦道。“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她啦?”
      “哪有?我们就是来慰问李阿姨的!”我胡乱说道。
      “你们是她同事?”李艳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们……”我竟难以把谎言圆下去。
      “我们早早回家,跟雨茴……我们以为她在家,就想给她惊喜,没想到她竟没回家,白跑了一趟。”楚芊芊终于圆了谎言。
      “那就在家吃份便餐,勿要推迟。”李艳声音虽轻,却是命令。
      “一定。我们也想打个下手,这饭菜吃着舒服。”我说道。
      “哪有让客人手上沾水的,这不辱了我这张老脸。”
      “阿姨,您别置气,动手沾水本是光荣之举,何来辱没。况且您这么漂亮,怎么能是老脸?”我说道。
      方芊芊捧腹大笑,这份捧腹传染了李艳阿姨,她无法,只得随我们意愿。
      方芊芊说是累了,得躺会儿。剩我们四人准备午餐。
      厨房有土锅,锅底填草、木材出火。刘建仁负责填草起火;楚芊芊负责切肉、菜的食材;我负责添加水、尝菜、端菜,倒是份美差;李艳阿姨负责掌勺。引火没一会儿,厨房就笼罩在烟雾之中,有烧菜之水蒸气,有锅底之烟气。菜香满鼻,如在仙境。
      “阿姨,为什么雨茴没上高中?”我问道。
      “我这女儿呀!就跟我们这儿的夜晚一样,静,静的令人害怕。”李艳说道。
      “静怎么会让人害怕?”
      “因为你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丝毫不知,所以才可怕。”
      “难道您也不知道?”
      “我至今也不清楚。只是有天,她突然说,不想念书!我问为什么?”
      “她怎么回答?”
      “她说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想念书。”
      “你们同意她不念呢?”
      “怎么会同意?她倒想得周全,直接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才回一次家。”
      “从她离家到现今,您只见过她一次面?”
      “是呀,原以为她两年能回家一次?今年不回来,以后看样得三四年才能见她一面?”
      “为什么不去找她?”
      “想躲着你的人,不容易找。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再说家里还有小闺女,也得有人管。”李艳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听她姐姐说,也不知真假。”
      “什么事?”
      “说她向着某位男孩子表白被拒绝了,才拒绝念书。”
      “嗯!”我无精打采地答道。
      李艳一番话,字字都与雨茴的性格相辅相成。她倔强,因而说不念书,无人撼动;她自卑,因而被拒绝,过不了坎。
      “既然她两年回来一次,那我们今年与阿姨一起过年,怎么样?”我提议道。实则想见雨茴一面,也期望雨茴今年定然回家。
      “好呀!有你们在可得热闹多啦!雨茴爸爸在北方,是名矿工,为多赚些钱,过年都回不来,子淇也在婆家,年后才能回家。所以每年过年这家都是冷冷清清,唯有我跟雪茴两人,毫无新意。”李艳阿姨落进了感伤之中!
      “阿姨,今年保证热闹,比这沸腾的气泡还热闹。”我一指锅里的汤泡,说一嘴没谱的话。
      “你这张嘴,倒是灵活运用。难不成是我家丫头的男朋友?”李艳阿姨眯着眼,如在审问。
      “算是半个!”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有半个之说?”李艳阿姨挤兑道。“说实话!”
      “说实话!”刘建仁与楚芊芊异口同声。
      我唯有哈哈大笑,希望躲了过去。
      “项姨,饭菜做得怎样?”方芊芊出来解了围。
      “还有最后一道菜,先洗手,上了桌就开动!”李艳阿姨说道。
      刘建仁走了出来,满脸是一道一道的灰。
      “怎么着?这烧了一趟火,还烧出了个包黑炭来了。”我讽刺道,也算是对方才幸灾乐祸的报复。
      “现在可好。要在阿姨家过到过年,这些日子,也总得让你尝尝包黑炭的滋味。”刘建仁说。
      “我等着。”是番挑衅,也是嘲笑。
      楚芊芊赶紧替刘建仁擦拭脸上的黑灰。一巴掌堵在刘建仁的嘴巴上,他发不出了声音。
      吃完饭,送别了方芊芊。李艳阿姨替我们收拾出房间。然而房间有限,我们三人还必须睡在一间房。
      “倒好,倒好!”我笑道。
      “什么倒好?”楚芊芊不解。
      “我们这是三角之恋呀!没日没夜地睡在一张床。”
      “反正我也喜欢你,就算便宜你啦!”楚芊芊严肃地说道,刘建仁并未反对楚芊芊的言论。
      “算了,算了!”我无奈道。
      “什么算了!”刘建仁嬉笑。
      “你们毫无羞耻之心,没羞没臊。”我说道。
      “终于说出了口。”
      “什么说出口?”
      “你说你,老是跟我们睡在一张床,是多没羞没臊呀!你既已发现,今晚就睡地上吧!”刘建仁一本正紧。
      楚芊芊却笑出了声。
      “看你下次还敢口上占便宜嘛?”楚芊芊问道。
      “也占不到便宜,两张嘴对着一张嘴,哪里有便宜好占?”
      “哎!你说我们的友谊会天长地久嘛?”刘建仁问道。
      “怎么问这么伤感的问题?”
      “毕竟美好都是容易流逝的,因而想抓住!我倒是喜欢那样的友谊?”
      “什么样的友谊?”
      “即使十年不见,再见面也不用长篇大论,探讨些世俗的诱惑。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或许是相互看着,或许是闭眼想着,就是那般的友谊。”
      “长时间不见面,见面后不说话。这样的友谊,还是友谊嘛?”
      “你没想到嘛?”
      “真没想过。”
      “那就好好想想!其实爱情也是这般。叽叽哇哇的、厮守到老的,还叫爱情嘛?”
      “倒是深刻!”我鼓着掌。
      “哪有什么深刻?你多想想就会明白,总有一天会明明显显的。”刘建仁每次提及这些无形的情感,都自有其独特的言论。
      “爱若不在一起?要爱来何用?”楚芊芊愤怒道。
      “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嘛?”刘建仁引导。
      “什么话?”
      “歌德的话,那句形容爱情的。”
      “我爱你,与你何涉?是这句吧?”
      “你为什么喜欢?”
      “因为爱在骨子里,这是深爱!”
      “对呀,我对你的爱在骨子里。已然明明显显。何须厮守到老。”
      “然而我这个人,活生生的人,难道会被你抛弃嘛?”楚芊芊问道。
      “也或许是,我被你抛弃。爱即是……”刘建仁说着半截话,显然他不想在自己甜蜜的爱情之树上浇些滚烫的热水。
      “是什么?”
      “坚持,双方的坚持。”
      总算圆满的完成。
      我知道刘建仁的半截话,“爱即是伤痛。”毕竟爱会消失,消逝的快如闪电,除非死亡能使爱愈加珍贵,否则歌德如何说出这般狠心之话“我爱你,与你何涉”。且成为警句,流传至今。说明已被验证完毕。
      楚芊芊离开,房间里唯留刘建仁与我。
      “你可真不像话,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再如何?也不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训斥道。
      “总归是要说的,瞒不住!”他淡淡地忧伤道。
      “难道你已然不爱她?”
      “没错!”
      “你呀!怎么回事?你这对……”我气愤道,理智还在,不能把话说死。
      “别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进行绑架。爱情,尤其是深爱,真的就像闪电一般,来之快,去之匆。难道你想让我苟且,为了所谓的不伤害而去欺骗嘛?欺骗可比伤害更为可恶。”
      “可是,楚芊芊还满心期待呀!”
      “或许她不够敏感,所谓的爱已然变成了亲情、友情,而她将这种亲情、友情也当□□来看待!”
      “你真的要告知她?打定了注意。”
      “打定了注意!我不想害了她,也不想害了我自己!”
      “主要不想害了自己吧!”
      “谁又不是自私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一个人最大的事,是身体与思想。也可以说,这才是我最真挚的爱,永不会变。”
      “那么…那么…你总该让她完整过好这个新年吧!”
      “好吧,我听你的。”刘建仁答应。
      越有追求、越有想法的人,对待爱情越是苛刻,苛刻到没有了爱情。爱情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刹那烟火,绽放的灿烂夺目,也最为短暂。生命若只是这一刹烟火,不失美丽,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美丽。
      若然,生命不止这刹那烟火,这美丽则淡了乏了,不算美丽,也不叫美丽。美丽在其他地方。
      刘建仁知道,而我,也迟早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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