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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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不掉的冤魂 (一)



      拥挤的年挥舞着别离的手,渐行渐远渐无穷,校园近在眼前,终于开学了。
      红艳艳的桃花开满了枝头,然而树枝却是灰黑色的。单凭艳丽的桃花,达不到这般令人惊奇的娇艳,多亏了这些树枝的那种萧条单调的衬托,才将桃花之美美之最大化,如淤泥上莲花更娇媚,如丑女环绕中美女更惊艳。
      美丽是需要衬托的。
      步入校园,我想起雪茹,有雨茴衬托她的刻骨铭心;想起雨茴,有陆艳燃衬托她的纯洁美好;想起陆艳燃,她沦为灰色调的干枯树枝,沦为淤泥。
      陆艳燃却早已在男生宿舍楼门口徘徊,我与同学聊得过于开心,竟让她钻了空子。
      “怎么老是不接我电话?”陆艳燃愠怒道,表情有些夸张,那些同学先是一愣,而后逃离,嘴里小声嘀咕着些话,我虽然听不清,也能猜出几分。
      自我去往华坊市后,陆艳燃的电话就从未间断过,早中晚各一通电话家常便饭,偶尔离谱到隔半小时即一通电话的程度,比索命魂还让我胆颤。我不愿接她电话,设置成震动,耳不听心不烦。拒接次数多了,她的热情自然而然减弱。
      “哪有空接你电话?”我辩驳道。
      “你究竟在干什么?没空接我电话。”
      “我为什么非要接你电话?”我怒气冲冲道。
      “为什么去华坊市?”知晓华坊市,说明她已然知晓我的大概行动轨迹,我原想质问怒骂她为何绑架雨茴?无奈答应刘建仁,替他保守秘密,唯有将怒骂声生生咽了回去。我需要寻找天衣无缝的理由揭露她的丧心病狂。
      “听谁说的?”
      “警局的警官亲口告诉我的?有没有找到项雨茴?”试探性问了一句,眼神看似不经意地自然流露,却是略显生硬的伪装,我轻松捕捉到,她满是担忧的一瞥,转瞬即逝,却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没找到。”我说道,为了提高可信度,我补了句,“他们走后没几天,我就回老家过年了。”
      “真的回家呢?”她质疑道。
      既然警局的警官告知她我在华坊。或许会告知她刘建仁与我见面。而刘建仁当时正将雨茴绑架在华坊,陆艳燃心知肚明。她此番前来,定然是要确认她内心的恐慌,“刘建仁是否告知我秘密?告诉我是她绑架的项雨茴,甚至还有那些假照片。”她都需要确认。
      我只要发火,或说漏一个字,就会让陆艳燃察觉,必然会连累刘建仁,我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将刘建仁一辈子的幸福搭了上去,我内心笃定地发誓:必须先保护刘建仁,后续再好好跟陆艳燃算账。
      然后先发制人。
      “为什么刘建仁在那里?我见到了他,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下贱勾当?”
      “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总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走得那么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没接我电话,我拿你询问在先,你倒好,还恶人先告状,我可没这么容易让你颠倒主次,蒙混过去。”话虽是这么说,她绷紧的情绪却松弛了下来,脸露微笑,即是证明,也不再纠缠在不回电话的问题上,话锋一转。“就一点都不想我?”
      “雨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别来烦我。”我大声训斥道,此番做戏,既是伪装出不知雨茴所踪的假象,也是郁积久长的情绪爆发,欲摆脱陆艳燃的纠缠。
      “日子总该继续往下过,放轻松。”丝毫不隐瞒真情实感。
      “求你别来烦我,我脑子很乱,你就别来添乱了。”我厉声质问道。
      陆艳燃突然变色,脸部扭曲至变态。
      “忘了那张相片,我们现在绑在一根绳子上。”
      她也着实憋不住,漏了狐狸尾巴。
      “所以你要威胁我。”我愤怒道。
      “不是威胁,具体事项,到凋零酒吧来找我。”她丢下了地点,连时间都没说,就急忙走掉。
      我像是摆脱了狗皮膏药似的,浑身轻松。上楼,开宿舍门,没人,躺在床上。
      手机铃声响起,是陆艳燃的电话,她告知了具体时间,希望我准时赴约。
      当然,我对陆艳燃倒也充满好奇,她是不是真心喜欢我?究竟喜欢我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如此可怕?每次想起她,我都不知觉地打着冷颤。或许,她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往事,就像刘建仁似的,被某种无形的绳索牵绊住。而我也可以帮助她逃离苦海,我想放手一试。无奈呀!却只是天真之举。有些人,就是不同于普通人,她们只是邪恶,没有缘由。
      晚上六点整出发,我预估一个小时到达凋零酒吧,相约是在七点半,时间上倒是充裕。
      我方想起,我从未在大晚上去过这家凋零酒吧。曾对着酒吧熟悉,不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也都是一年多之前的。再次接触,总有些喘喘不安。对那些衣着暴露的人,不安;对满口脏言脏语的男人,不安;对拥挤的氛围,呛鼻的烟味,更加不安。
      走近酒吧,门口有两位黄头发的年轻人,一伸手,口里吐出话音,“进门二十元,没有就滚蛋,别瞎耽误功夫。”伴着满嘴的烟味,难闻的口臭。我掩鼻,心想这种酒吧就是嘴里的口臭,恶心,人却不自知,毕竟是在嘴里,还是自己嘴里,有什么可嫌弃?我掏钱,他们接过,没有表情,像是简单的例行公事似的。我走过他们身旁,他们一手把我推了进去。我一转身,他们正跟着一位亮丽且穿着暴露的女孩闲聊,或许是我走的太慢,影响了他们的心情。
      面前一扇玻璃门,推开门,剧烈的音乐声像是要撕裂耳膜,没想到,就这一扇玻璃门,隔出了两个世界。酒吧中间是舞台,有几位舞者在台上跳着舞,是性感的舞蹈,随着狂热的节奏舞动着臀部。
      有一位女服务生,走至面前,贴住我的耳朵问道。
      “先生,坐大厅,还是开包间。”
      “大厅就好。”我说道。
      她白了一眼,转身离开。大厅已然坐的全满,幸好有一桌客人刚刚走掉,我才有个地方歇歇脚,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七点一刻。
      爆裂的声音、烟味、拥挤的人群,一幕幕叠加,有声的有形的乌烟瘴气,让我有些压抑,像是喉咙里有东西要涌上来,是种呕吐的欲望。这种地方让我想逃离。我打算离开,与陆艳燃见面的事情延后再说。
      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我转身,是那位女服务生,她笑靥如花,如换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们老板要见你。”
      “老板?要见我?”我诧异道。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将我引领着,往里面走。
      “先生,到了。”她鞠了一躬,开了门。
      进入包厢,关上门,所有的喧嚣,烟味,拥挤全部消失不见,转而是嫩草的清香,鲜嫩的空气,空旷的原野,天上与地狱之别。
      有一女子背影,是长发飘飘,红色的呢子服,她正坐在沙发一角,呢子服一角顺势落下,在斜靠的一双黑色丝袜包裹的玉腿上轻轻滑动着,玉腿倾斜着,带着完美的倾斜弧度,往下打量,是红色尖头的细高跟鞋,该女子脚小巧,无多余的赘肉,穿在鞋子里,与鞋贴合天衣无缝,算是对鞋子的最佳呈现。女子背影流露着那种含情之羞涩,也刺激着观者的脑仁,期待女子的容颜与想象之卿卿
      “您好,您是这里的老板嘛?”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点了点头。
      “请问,您找我什么事?”
      “你这般一直打量我,是被我吸引了嘛?”女子说话,却未转身,话音听着有些熟悉,我未敢妄加猜测。
      “难不成,您后脑长眼睛,看着我不成?”我辩驳道。
      “您是不记得我了嘛?”她转身,我目瞪口呆。
      “雨茴,你怎么在这里?”我兴奋的忘乎所以,赶紧抱住了她。
      “我已经不喜欢你啦?”她突然劈头给了一句,声音笃定而低沉,像是无情地绝语。
      华坊市废墟的告别,重现于脑际,每一句话都能一字不漏记起,已然说过凄清的别语,一句“已经不喜欢你”反而显得小儿科,也就根本未当回事,自然过滤。
      “我知道。”我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别在这种脏乱的地方,去外面吸收点新鲜空气怎么样?”
      兴奋洒满了我的脑袋,我竟手舞足蹈,还不断扭动着屁股,真是毫无羞耻之感,想来也是,这都是幸福的演化,何来羞耻之说?
      她看我模样,倒有些慌乱,眼珠子那么滴溜溜转着,头脑里定然在盘算着什么伎俩,我嘴角一歪斜,笑了起来,忽而觉得“伎俩”一词,跟可爱俏皮挂上了勾勾,雪茹眼珠子乱转,我形容她满肚子伎俩,雨茴眼珠子一转,我也形容她满肚子伎俩,这倒好,她们都满肚子伎俩,我才开心。毕竟他们会让你享受那种伎俩。
      而这次雨茴的伎俩,我却享受不住了。
      “我已经嫁了人?”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嫁人?你说什么?你才多大?就嫁人。”大叫道,
      “为跟你断的干干净净。”雨茴说道。
      包厢门开了,陆艳燃走了进来,她也一脸惊讶。
      “搜天不得,搜地无门,今天怎么活脱脱现了脸面?”她焦急地问道。
      “我需要些单独时间?”挥着手,陆艳燃倒是眼疾手快,立马会意,又出去了。
      “嫁人,怎么回事?必须把话撂个明白。”
      “还不明白,跟你说清楚,以后别找我。”
      “我从未打算再找你。”我斩钉截铁。“你何必要用嫁人的手段糟践自己,你难道是报复我嘛?”
      “无论你怎么想?你最好忘了我,永远忘了我。”
      “忘了?嗬嗬,你这么作践自己,叫我如何忘了你?如果你真是单纯离开,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不再出现,我或许会慢慢忘了你,现在你出现了,说着……你叫我忘记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我苦笑着,如同跌入了深渊,放在一个抽尽空气的瓶子里,脑子里缺氧,等待着窒息。
      “我不想听你多费口舌,忘了我吧!”表情冷漠,例行公事似的,那种沉默散发出的寒冷,钻入骨子里,连跳动的心脏都失去了温度。她转身离开,我从后方抱住她,却是剧烈的排斥,细高跟猛烈地踩在我的脚尖上,我顾不得疼痛,难以放开手。
      “你怎么就纠缠不休?”
      “还记得废墟嘛?还记得苹果园、废屋子嘛?还记得暴动嘛?难道你都忘了?我们经历过这些,即使成不了恋人,也该是朋友,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用嫁人这么卑劣的手段。”
      “什么废墟,什么暴动?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赶紧让我走?”
      狐狸尾巴,漏马尾,这些字眼进入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眼前的雨茴处处都不对劲。初次进入包厢,看见她的刹那,我被冲动熏迷了脑袋,没有及时作出判断。当她说完不知道那些私藏着独家且珍贵记忆的地方,我开始冷静,异常冷静。她的声音、身高、表情都出现了异常,犹如一个活人感染了病毒,或许,本是不同的人。
      “你失忆呢?”
      “你脑子才有病?”
      “你可以做一名优秀的理发师?”
      “我可不喜欢理发师,脏不拉几,还赚不到几个钱。”
      “还想念高中嘛?”松开拥抱着她的手,她站在我前方,缓了口气。
      “没兴趣,又苦又累的,只有你们这些傻子才当块宝。”
      “那你喜欢做些什么?”
      “找个有钱老公,有人养活,多好。白吃白喝的。”她竟然用白吃白喝,来形容嫁娶。我已然知道八九分,她不是雨茴,所有的问题,都与雨茴相去甚远,听她语气不像是伪装,即使伪装,也不会如此自然,毫无痕迹。心之所想,方食之若甘露。
      “那你什么时候嫁人的?”
      “年初。”干净利落地回答,也干净利落地证实我的猜测,年初我正与雨茴在一起,何来结婚?
      “跟陆艳燃认识吧?”虽然是简单的问题,却暗藏玄机,要想回答的自然,可不是轻松之举。
      “不……认识?”却是问句。
      “不认识?”
      “认识。”回答闪闪烁烁,她试着规避,却难逃我的眼睛。
      “好,你走吧,就当我这辈子从未遇见过你,狠心的人。”总该让结尾也真实可信,想瞒天过海,也得有些真情实感。
      我想起陆艳燃,或许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早就策划了这场阴谋,使雨茴消失,再找相似之人替代,凭几句狠话支开我,让我死心。
      我想自首,她让我找寻雨茴,待时间消逝我自首之心,显然我会被时间打败;然后再以假雨茴出现,放狠话,大路朝天,双方离散各走一边;最后,我还得乖乖就缚,陷入她假相片的控制之中。
      她如同幽灵一般恐怖,看得见我赤裸裸的隐私,一清二楚。只要是人,都有隐私,那是别人不能触碰的地方,有些人会带着这些难以启齿的隐私,埋进棺材。
      然而,若被人看到,并以之为要挟,唯有唉声叹气,了了终年。可是她并不知道,我与雨茴已然相见,这是她的疏忽,因而实施的计划之中漏洞百出,也被我抓个正着。我唯有将计就计,来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女人噔噔,噔噔的高跟鞋子声音急促、铿锵且清脆,如鼓点落在我心中的鼓面上,那是我的仗前击鼓,像是号角。
      摔门那一刹那,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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