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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心镜03
对于钟晓研来说，最害怕的事情之一，莫过于沐冰出事。沐冰是这世间除了亲人之外，她最亲近之人，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让沐冰陷入危险的境地——此时沐冰的叫声如此之惨烈，蓦然让她想起初回到云梦镇的那一夜，一想起，便觉得手心湿冷湿冷的。
想都没想便跑回去，顾不得小心翼翼，太长的拖鞋后跟“啪嗒——啪嗒——”一声一声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回音空旷而凄凉。
她出来之时，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便推开。
沐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此刻正抱着薄被缩在墙角，面色发白。
悄悄瞥了坐在角落的蛛儿一眼，眼中询问的意味颇浓，只可惜蛛儿也只是茫茫然——她本来守着沐冰自己也睡得迷迷糊糊的，谁知道沐冰突然就惊叫了一声，把她也给吓着了。
伸出手抚上沐冰的背脊，沐冰身子瑟缩了一下，看到是钟晓研，这才舒展开来，看向钟晓研，声音磕磕巴巴的：“晓……晓研……有怪物……好大的……一只蜘蛛……还会……还会……变……变成人……”说着指了指蛛儿坐着的角落。
钟晓研警告瞪了蛛儿一眼，蛛儿全身一个激灵，顿时消失不见。沐冰却没什么反应——她不是看得见的吗？
钟晓研叹口气：“你看到了什么。”
沐冰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手心上拿着一方古朴的海棠花样式的铜镜，小心翼翼朝着蛛儿原本在的角落里照了照，疑惑道：“不在了？”说着又四处照了一下，满心的不解，扑倒钟晓研身上，“她去哪里了？”
钟晓研抢过她手上的铜镜，入手之处稍感沉甸甸的，只是这东西断然不该是沐冰身上原有的东西：“这镜子你从哪里得来的？”钟晓研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冰冷，全身好像浸入水中一样——这镜子的来历必然不简单，想着沐冰就在自己身边着了道，钟晓研此时心里的郁闷别提有多难受了。
千防万防，防不甚防——这个世界，真的让人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啊。”沐冰也觉得有些奇怪：“昨晚上的时候这东西就出现在我身上了，昨晚太累来不及研究，今天醒来才想起，就想照一下镜子——谁知道从镜子里看到一只好大的蜘蛛，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钟晓研懊恼地一拍脑袋——她忘记了，之前周涛消去了沐冰关于鬼市的记忆呢。
这样一来，要怎么知道真相？让沐冰再度想起来——钟晓研可不愿意。
似乎变成了僵局呢。
钟晓研起身拍拍沐冰的肩膀：“肯定是你看错眼了，我可没看见什么会变成人的大蜘蛛，快起来洗漱吧——要么就是这镜子有什么古怪，我先拿走了。”
“哦。”沐冰茫茫然点头：“也许真是我看错了吧。”
见她要起来了，钟晓研连忙拿着镜子出去，遇到蛛儿的时候，让她最近不要出现在沐冰面前——虽然感觉沐冰好像只有通过这镜子才能看见，镜子到了她手上本来应该安心的，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钟乙轻轻掂量着那镜子，也看不出所以然，叹口气：“或许是鬼市上的东西吧——无论如何，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你知道沐冰大概是在哪里得到这镜子的吗？”
钟晓研点头：“那我们今晚顺便去那里看看能不能解决这镜子的问题。”
“不过无论如何，这镜子不能让沐冰看到了。”钟乙沉思道：“你先藏好——待会去周叔叔家，让涛子帮忙让沐冰记不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吧。”
钟晓研叹气着点头——无论什么记忆，都是一种经历——而他们却一再地剥夺沐冰的记忆，真是残忍，却偏偏无可奈何。
她愿沐冰永远只是一个平凡人，不必像她这样要承受太多，若是不能，只能让沐冰忘记——有些记忆，平凡的人类是无法承受的。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抬头望见天上的银河，蓦然想起明天便是七夕了呢。
离开学也已经不远了，离离开这里也没有几天了。
心情略惆怅，只是此时此刻，无暇他顾。
夜色渐沉，人间的夜市却开始热闹起来，穿梭过人群之中，无论是热闹的地方抑或者是冷清的地方，始终找不到鬼市的入口。
昨晚，他们似乎都是莫名其妙便进入了的，可是今天，刻意找寻，却是不得其法。
难道想要进入，还需要什么机缘吗？可是两人仔细想想，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规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可是若说完全没有规律，钟晓研绝对不信。
无论如何，还是要慢慢找下去。这鬼市，似乎在和他们捉迷藏一般，想找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
等到他们心灰意冷，决定打道回府，一回头，身后的景色已经换了一遭。
莫名其妙的，便进去了鬼市。是谁在暗中作怪或者帮忙？这一次应该不是白羽，那么到底是谁？
钟晓研闭上眼睛，今天的鬼市之上……除了她一个人类的气息之外，再也没有同类。
可是明明，钟乙就站在她身边。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一般——这鬼市，她不该来，不该带着钟乙一起来。
若是不知道就算了，若是知道了什么更深的事情，她要如何抉择？她害怕事情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怎么了？”钟乙的声音有些古怪：“我们怎么进来的。”
钟晓研也不知，闭上眼睛，下一刻，鬼市之中多了一道人类的气息，沐冰捧着那方铜镜，神色迷离，从钟晓研身边向前走去。
“沐冰？”她叫住沐冰，却得不到回应，转向钟乙：“我明明把镜子藏起来了的。”
“先别管那么多。”钟乙倒是镇定下来：“先跟上她再说。”
“嗯。我们快上去，我拉着你……在这里，我感知不到你的存——”
钟晓研愣然看着自己的手穿过钟乙的手臂，指尖的感觉如同划过水柱一般，却又没有水柱的凉意——像是液体，可是她手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怎么回事？”
她挥手，想要摸到钟乙的身体，可是无论如何，却抓不住实体。
她能看到钟乙，但是摸不到他，感知不到他的气息——就好像……他不是人类一样。
却又不是妖，更不像鬼。
摸不到的感觉像是鬼，可是他的脚步并不虚浮，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钟晓研掩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钟乙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到了鬼市之中，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昨晚，竟是她太疏忽了。
可是如果她无法感知他，无法触摸他——她应该怎么办？
鬼市之中那么多人，她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一回头就和他走散？
“爸……”钟晓研低头：“我感觉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不是，”钟乙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从钟晓研没能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神色便一直是惊异的，任由钟晓研的手穿过自己身体，自己却也无知无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肯定和你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先去找沐冰吧。”
“可是——”钟晓研看着人群，沐冰很重要，可是钟乙也很重要：“我去找她，你在这里等我带她回来，哪里也不要去。”她不肯让钟乙涉险，虽然不知道钟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就是不忍心看钟乙这个样子和她一起挤进人群之中。
钟乙摇摇头：“没事，我和你一起过去。”
“可是……”可是她无法感知无法触碰他，若是走丢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好好跟在你后边的。”钟乙并不担心：“若真的走丢了，就回到这里等对方好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虽然不放心，也只能这样，钟晓研看了钟乙一眼：“你真的不会把我跟丢的吧？”
“不会。”钟乙指了指心：“你是我女儿，即使你感知不到我，我却还是能看得见你的。”
“再说，再不跟上的话，我们或许便找不到沐冰了啊。”
钟晓研四处望去，果然看不见沐冰的身影，不过她能感知到她在哪里——
“你跟着我来。”
其实就算不用感知，她也猜到沐冰会来到哪里——
就在昨天晚上她遇见沐冰的店子里，昨晚以为没什么，所以没有进去，今天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妖邪在作怪的。
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伤害她身边的人——绝对不可以！
可是她能做什么？怎么做？
钟晓研是真的不知道。
一步一回头，看到钟乙真的是好好的跟在自己身后，钟晓研稍稍觉得安心。
沐冰安然坐在店子里，手指摩挲着镜面，神魂好像丢了一样。
“沐冰——”钟晓研叫住她，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转身看向店主：“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可没做什么哦。”店主的声音温婉而且令人觉得讨厌：“我这镜子名叫心镜，你心里所思所想，都能从这镜子里边看到。”
“你猜——”她突然嗤嗤一笑：“她到底想要看到什么呢？”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嘲讽抑或者是在陈述事实：“可是她想要什么，你却不知道呢。”
钟晓研感觉自己脑海之中轰然大作。万千的声音奔涌而来，最后都化作那人口中的话，声声阵阵，似乎在指责她。
“你不是她的朋友！”
“她想要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你擅自决定了她的未来！”
“你太自私！”
“你不配做她的朋友！”
“……”
钟晓研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用力将头按入水中，那声音如水一般灌入她的鼻腔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几乎快要将她淹没，即将灭顶之际，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道声音，威严——且恨铁不成钢。
“钟晓研！”
钟晓研瞬间清醒，发现自己眼前有一方镜子照着自己，在她意识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那镜子由中心开始出现裂纹最后裂成齑粉，尘埃并没有落到地上，瞬间无迹可寻。
她以为那声音是周涛的，一眼望去，却看到了狐晏。
“怎么回事？”声音依旧在颤抖，四肢也是虚软无力的，可是却依旧强自坚持着，不允许自己就那样昏倒臣服。
“于镜子之中，你所听所看所想，皆是你心内最深的魔性哦。”店主轻轻一笑，似乎因为狐晏出现，变回了钟晓研所熟悉的她的样子——从她一开口说话的那种让人很抓狂的感觉开始，钟晓研就怀疑她是狐鸾，结果果然是她。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再找沐冰的麻烦。”钟晓研咬着嘴唇：“你失信了。”
“没有哦。”狐鸾依旧只是温婉的笑：“我只是出来提醒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的哦。”
“你明明就是在伤害沐冰！”钟晓研不满她的狡辩，心急之下，气愤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我说过，如果谁敢伤害沐冰——”
“你要是想在这里显示你的能力，那么你就等着死吧。”狐晏轻轻一笑，打断她的话：“到那时，你要怎么保护你身边的人。”
钟晓研一愣，看向神思迷茫的沐冰和身边一直沉默着的钟乙，无话可说。
“我可是一片好心哦。”狐鸾微笑时嘴角的弧度没有半分变化：“在你们走之前，让你们看到最真实的自己，否则总有一天你们会因为这件事情吵架然后不相往来哦。”
她说着将一面镜子递给钟晓研：“你想看看你的朋友想要什么吗？”
钟晓研心下疑惑，那镜子已经被狐鸾塞到了她怀中，她不想看，却被镜子之中的变幻吸引过去了——
镜子之中不是她的模样，场景转换，似乎换成了昨日的景象。
“我这镜子可是实现人的心愿哦。”狐鸾的声音带着诱惑：“你想要什么呢？”
“我不知道。”沐冰的声音带着迟疑：“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啊。”
“再好好想想哦。”狐鸾依旧循循善诱：“想起来了，心镜可以帮你做到哦。”
“我想……”沐冰的声音变得恍惚：“我希望能够了解晓研的世界，我希望能够分担她的忧虑……我希望她什么事情都告诉我，而不是永远都只让我站在她身后成为被保护的那个人……虽然很多时候她做的事情我不理解……可是我知道她的出发点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我一直都相信她一定是能看到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和她看到同样的世界……当危险来临之时，我希望是是站在她身边甚至身前的……而不是永远只能被她命令在身后……无能为力……如果我看得见……是不是对我对她都好？”
“如此……”狐鸾将一面小镜子递给她：“你将这个带在身边……将如你所愿哦。”
接下来的场景，便是昨晚她在外边引起混乱的场景了。
“不要，不需要……”钟晓研抱着镜子：“我不需要沐冰看得到。我不想她成为和我一样的——”
“异类。”她终于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多年来的逃避，终究是无能为力，她从一开始便是异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不该奢望同类，是否是因为她长久以来的独行衍生的寂寞转化成念想，最后导致了沐冰会变成这样？
“你知道你心里最深处的想法是什么吗？”狐鸾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温婉的微笑：“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是否你心里最深处其实也是在厌弃自己的，厌弃到——想要亲手杀死自己呢。”
钟晓研愕然：“明明是你想杀了我。”
“不是的哦。”狐鸾只是微笑着：“你听到的那些声音并不是我说的哦，那些都是你心底的声音，为什么化为我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你虽然想要杀死自己，却又那么怕死不敢自杀，所以幻化出了别人的声音，而我刚好在你之前说了话，所以被你当成你心中那个厌弃着你自己的化身。”
钟乙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想要摸她的头，却不小心摸空，抬起手放在她头顶上方，保持着那个姿势：“别多想。你不是异类。”
“嗯。”即使无法感受得到那只手的温度，却似乎钟乙真的在摸自己的头一般，钟晓研深吸一口气，转向狐鸾：“我已经没事了，那么沐冰到底怎么回事。”
又转向狐晏：“你似乎很害怕我使用言灵的能力，那么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否则，我不介意暴露自己，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与你们同归于尽。”因为他们总是这样自私，没有询问过她，便私自下了决定。
“你应该谢谢我哦。”狐鸾大言不惭，那微笑在钟晓研眼里便成了十足的可恶：“如果不是我先下手解开对她的禁锢，总有一天，她会恨死你的哦。”
“呸！”钟晓研真的很想骂人：“你们把她害成这样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真是恬不知耻！莫名其妙！”
“当初抓错人的时候，以为你长大之后看不见我们，所以对她用了药，那药一旦用过之后便不可逆转，之后虽然你让河神大人把这种能力封印住了，可是毕竟因为封印是我下的禁制，所以我对它了解最多——即使是我，也不敢说能将它永久封印住，最近发现那封印的力量减弱了呢。”
“因为连她自己，都是渴望能够看见的，她想要看见的想法冲击着那封印，即使我不动手，她总有一天也会自然而然地冲破那封印看见的哦。”
钟晓研嗤鼻冷笑：“明明是你能力不济——而且，明明就算那什么所谓的封印被冲开，只要再次封印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手段。”
“心里的想法，就像洪水一样，宜疏不宜堵，有些东西，放开了也就平静了，一味的堵住，那些东西只会越积越多，到最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堵住，”狐鸾面色不变：“洪水一旦决堤，你觉得会如何呢？”
“到那时，堵住洪水的堤岸会被冲垮，下封印的人会受伤，而你——因为你不想让她看见的执念也会被击垮，她会恨你。”周涛的声音蓦然响起，钟晓研回头见他一脸不赞同地出现在他们身后，目光转向狐晏的时候更是拧起了眉头，许久之后，方才听他继续道：“沐冰的体质，其实看得见比看不见要好，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她迟早有一天也会拥有看得见的能力——虽然这事情只是意外，因为你所以看得见是意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便应该顺其自然，一味的防堵，只会让这念想越发的强烈，狐鸾说得没错——若是哪天沐冰被她心底想要看见的念想唤醒了她原本就该看得见的能力，她真的会恨你。”
“可是——”钟晓研不甘心：“我就是不想让她和我一样——”她只希望沐冰能够享受她无法享受的普通人类的生活，她不想沐冰成为和她一样的……异类。
“可是你所希望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周涛轻声叹气：“你所希望的，未必就是为她好的。她想要什么，该由她自己决定，在你决定一再的封印她的眼睛消去她的记忆的时候，总该考虑她到底在想什么。”
“沐冰……”钟晓研咬着嘴唇，似乎想要自己痛醒：“我果真是很自私的，对吧？”
“不是。”沐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清醒过来，她伸出手摸着钟晓研的脸，两人的额头贴在一处：“自私的是我，即使明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想要为你分担，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如果我能够看得见，即使我不能帮你什么，至少我可以保护自己，至少可以让你不必回头顾虑我。”
“我什么都记起了，我什么都看见了。”沐冰的声音变得坚定：“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如果你再阻止我再消去我的记忆的话，我真的会恨你的啊。”
“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就不要瞒着我，即使你不需要同伴，可是我希望我能够与你看见同样的风景与你同行，而不是永远站在你身后让你帮我挡住危险。”
“果然是我错了呢。”钟晓研无奈：“你会恨我的吧。即使现在不会……以后，也是会的吧？”
“不会，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沐冰轻笑：“你不再将我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只是，心有芥蒂而已。”
“既然这样，那事情便解决了哦。”狐鸾微笑着插话：“你们快走了，沐冰也能够看见了，从明天起，你答应我照顾小艾的事情要兑现哦。”
钟晓研抬头瞪着狐鸾：“你——”
“答应过的话要做到的哦。”狐鸾笑容的弧度没有变化：“否则会遭报应的哦。”
明明是她不守信在先，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要求钟晓研兑现诺言？钟晓研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索性不再理会。
“我们回去吧。”朝着周涛点了点头，又看了狐晏一眼：“你刚刚是叫的我的名字的对吧——你终于肯承认，你口中的‘阿衍’其实已经死了啊。”
“是啊。”狐晏嘴角微微上扬：“我终于承认，阿衍已经死了一千多年，既然她已经死了……那么我做事情，便再也没有了顾虑。”说着，他便带着狐鸾消失在他们面前。
钟晓研一回头，发现他们所在之处已经不是店中，而是没有人经过的寂静小道。
伸出手摸向钟乙，感觉到手心之下他的肌肉他的脉搏他的温度，钟晓研终于安心下来，看向周涛：“怎么回事，为什么在鬼市之中，我会感受不到我爸作为‘人’的存在。”
周涛眸色幽深，转身便走：“这事情，你应该去问你爷爷。”
钟晓研叹气：“可是爷爷已经死了啊。”
随即想到沐冰还在自己身边，顿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
沐冰似乎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见了几分，只听见她道：“感觉涛子也有些奇怪啊……好像他也是能看见的。”
“是啊，他也是能看见的。”钟晓研不想解释太多，若是告诉她周涛其实是河神，不知道她到底会是什么反应……不过钟晓研知道，周涛不会希望他把他的身份弄得人尽皆知……所以，都是朋友，暂时还是保密吧。
朋友啊……钟晓研看了周涛的背影一眼，被自己心里生出的这想法吓到了。
心思在周涛身上停了几秒，很快收回来——沐冰从今往后便和她一样能看见了……不知道是好是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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