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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老屋03
周阿姨见钟晓研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晓研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开心？谁惹你了……是不是涛子——”
钟晓研连忙道：“没有的事，就是天热总是觉得乏困。”
“这样啊，那我今天做些消暑的吃食。”她看了一眼：“沐冰呢？”
沐冰呢？钟晓研似乎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去，身边哪里还有沐冰的身影？
想着之前是自己忘记了，只记得叫周涛却忘了自己支开沐冰，之后气在头上便忘记了。
连忙起身：“我去找她回来！”
她都可以想象沐冰会怎么唠叨她了——赶紧把她找回来才是正经事！
以为沐冰还在原地，回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不在，钟晓研觉得背后发凉，想要静下心来猜测沐冰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又四处转了一周，她平时带沐冰去过、没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问了无数的人，都说没有见到沐冰。
这不太正常，正常人哪怕走丢至少也有点线索，哪像沐冰这样，好似……全然消失一般。
心中预设了不好的结局，却又咬牙让自己尽量不往那个方向想，回到之前的茶馆外，不知如何是好。
穿着店员制服的人好奇地伸出头来：“怎么了，丢了东西吗，失魂落魄的？”
钟晓研想着丢了人怎么能不焦急，想起自己没有一一问过茶馆里边的人，虽然这人自己好像也没有见过，还是抱着三分希望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最近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
“咦，她啊。”那人居然知道：“不是和跟你们一起的那个男人走了吗？”
“对了。”那店员笑得很诡异：“你朋友好像中暑了，是那人抱着出去的。”
钟晓研的心瞬间冷了半截——事情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走去了。
然后便是自责，骂自己怎么就疏忽了，骂自己太意气用事，骂自己连累了沐冰，骂自己明明有前车之鉴，偏偏还这么不上心。
沉浸在这种负面的情绪中许久，直到被身边的声音唤醒。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应该想着怎么去弥补而不是自责。”
声音冷冷的，不是周涛的声音。一侧脸，便看到身侧白衣飘飘的狐晏。
脚不着地的狐晏，钟晓研连忙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往这边看来，这才安了心，总算他没有堂而皇之的现身在人类面前，否则，必将被误以为大白天的见了鬼。
“你怎么来了？”钟晓研没好气：“我可不觉的你是想帮我。”
“当然。”狐晏轻飘飘的地转身便要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在找那几只新来的妖怪。”
“你找他们做什么？”钟晓研小声叫住他，避开周围人的视线：“你知道怎么找他们？”
“我当然知道。”狐晏吸了吸鼻子：“有什么能瞒得住我的呢。”
钟晓研忍不住又联想到狗，生怕他猜到自己在想什么，连忙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是妖——”狐晏突然回头，凑近了她：“你不怕吗？”
钟晓研看到那张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愣了一瞬之后连忙退后两步，把脸别到一边。
狐晏似乎有些失神，半晌后幽然道：“你一点都不像她。”
“谁？”钟晓研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随即想起一个名字：“阿衍？”
狐晏转身便走，似乎有些嫌弃：“钟家的血脉到了今日，已经这般无用了吗？”
“也对，听说这么多年来，钟家唯一尚且能看的，或许只有一个钟灵而已。”他状似不经意地道：“其他的人，都是与废物无异。”
“钟灵又是谁？”钟晓研追问道：“阿衍叫什么名字？姓钟的话是不是叫钟衍？”
“和你没关系。”狐晏依旧表情嫌弃。
“如果你说的血脉有那么重要的话，那么那个钟灵有没有可能是我家亲戚？”钟晓研耸肩：“现在你口中的钟家人，有没有可能是你口中那个‘阿衍’的后代？怎么跟我没关系？”
“钟家每一辈只有一个人……”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狐晏面色变得十分不愈：“你那么多废话干吗？”
“钟家每一辈只有一个人——”钟晓研细细算了一下：“这样的话她是我曾祖母？”她这一辈，父亲这一辈，爷爷这一辈，都有了人，可是爷爷之前的，好像从来没有听到提起过呢。
“以钟灵的年纪最多是你爷爷一辈的……”狐晏突然顿住，语气嫌弃：“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你不是说每一辈只有一个人的吗？”钟晓研不知道为什么想笑，有心拆台：“看来你并不是无所不知的啊。”
“反正钟家的事情与我无关。”狐晏倒是反将一军：“知不知道其实无所谓，不过你不一样吧？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钟晓研看了他一眼：“不想。”她怀疑他的用心，自是不肯向他求助，却到底是把那个名字记在了心上。
“你为什么要帮我？”行走在林间，感觉风从耳边拂过，跟着狐晏行了许久却没有找到目的地，可是却依旧愿意相信狐晏，觉得他不是故意带着她东兜西转。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钟晓研分心想了一会，终究是想不透。
狐晏头都不回：“他们不请自来，便是与我作对。”
是的啊，非人都是有领地概念的，所以狐晏帮她，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领地被人入侵的危机感而已，周涛也是一样的。
若是想多了，才会怪异呢。
“到了。”由不得钟晓研继续思索，他却是停了下来。
钟晓研抬眼看四周，这是自己从未到过的森林深处，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连阳光，都完全被阻挡住。
世界死寂，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连风声到了这里都止住了。
“确定是这里？”虽然不想怀疑，可是看着四周，什么鬼影都没有，终究还是心生疑虑。
“你们果然找到这里来了。”叶先生阴柔的声音响起，突然出现在前方，看了钟晓研一眼又看了狐晏一眼：“来的居然不是先前的那人吗？”
随即他又变得低伏起来，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知道大人何故出现在此地。”这话，该是对着狐晏说的吧？
狐晏冷哼一声：“这话，该是我说的才是。”
钟晓研哪里由得他们继续闲聊：“沐冰呢？”
叶先生虽然面对狐晏面色生惧，面对钟晓研倒是全然不惧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签了字，我们自当将你朋友奉还。”
钟晓研看了狐晏一眼，他却是别开脸：“人类的事，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只是想要那房子中的某一样东西而已……说起来，我们的目的与大人的也许也是一样的呢，”叶先生神情又变得恭谨：“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我的目的？”狐晏似笑非笑：“你们知道我想做什么？”
“那是自然，”叶先生神情恭敬：“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我们愿意听大人的吩咐。”
说着话，他抬起头，看向狐晏的眼神似乎有几分忌惮与……试探。
“哦？”狐晏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听起来似乎不错呢。”
钟晓研气极，知道靠狐晏是没有希望的，只好自己面对叶先生：“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们，但是房子我不卖了！而且你们最好快点把沐冰还给我！”
“房子你必须得卖。”叶先生的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你签了字，你的朋友自然会回到你身边——一切，都只看你自己了。”
“可是我不信任你们。”钟晓研看向他：“你先放了沐冰——反正我没有能力和你们对抗，你们总不至于怕我反悔吧？”
“谁知道呢。”叶先生笑容越发的阴森：“我们不相信人类。”
“好！”钟晓研咬咬牙：“我回去取那份合约——你们必须得保证你会伤害沐冰一根汗毛，否则……否则……”
“否则，即使你签了字，也没有任何的效力。”狐晏突然开口，看向钟晓研：“你跟着我说一遍。”
“大人？”叶先生神色迟疑，似有不解：“大人你何故——”
狐晏冷笑：“就凭你们几只小妖怪的道行，居然也敢质疑我的行为吗？”
“不敢不敢！”叶先生低下头：“只是大人难道不想救出——”
“放肆！”狐晏声调扬起：“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做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只有数百年道行的小妖怪质疑！”
“你还愣着做什么！”狐晏冷然地看着钟晓研：“还不照我说的做！”
“如果你们伤害了沐冰，那么即使我签了字，那份合约也不会生效，不会有任何的效力。”钟晓研愣了愣，还是听了狐晏的话。
“不用麻烦了。”叶先生手一挥，一份合约和笔便凭空出现在钟晓研面前：“你此刻便签了吧。”
“对了，那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带走。”
钟晓研握着笔，手发着抖，始终是不敢在上边留下自己的名字——她明白，这名字一旦签了的话，爷爷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也将荡然无存。
可是……沐冰还在他们手上！
她有些犹豫：“如果我签了，你是不是真的就会放了沐冰？”
叶先生冷笑，一挥手，怀中蓦然多了一个沐冰，她昏睡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别那么多废话。”叶先生的手指如同藤蔓一般缠上沐冰的脖子：“你若是不签，便是害了她。”想要看着他的手指，蓦然想明白原来对面的是一只植物之妖。
“我签！”钟晓研咬咬牙，一狠心在那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钟晓研”三个字歪歪扭扭，好似在嘲笑她一般。
“人类真是天真啊。”当她签下名字，那份合约自动回到叶先生身前，他看着上边的字迹，似乎十分满意，揶揄地看了钟晓研一眼：“对不住，我们要将这人献祭给河神。”
“骗子！”钟晓研怒：“我说过你若是敢伤害沐冰——”
“我们是妖怪，有什么不敢的？”叶先生冷笑：“人类尚且不讲信誉，还奢望妖怪会守信吗？”
他说着话便消失了踪影，只剩下笑声在林间回荡：“人类真是天真可笑啊。”
“你就不管吗？”钟晓研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狐晏：“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沐冰抓走？”
“人类的事情，我不插手。”狐晏负手而立：“不过如果你不想她出事，就应该说出来。”
“我当然不想沐冰有事！”钟晓研心下着急：“我不要沐冰有事！”
随即想起老房子的结界……连忙撇下狐晏往回跑。
“放心，”狐晏倒是不着急：“你的心愿，会达成的。”
钟晓研哪里顾得上他，跌跌撞撞往回跑，想要去找周涛救沐冰，想要回去看老房子是不是被外人入侵，想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根本毫无头绪。
想着他们应该会往钟家老房子那里走，钟晓研深吸一口气，脚步不停，一心想要回去阻止。
“怎么会……怎么会？”钟家老房子前，有好几个“人”在外边徘徊着，却不得其入，钟晓研舒了口气，一侧身，看到周涛扶着昏睡的沐冰，神色有异。
见她过来，将沐冰交给她，看着那些人，若有所思。
“明明我看到她亲自签的，怎么会没有用？”叶先生声音凄切：“怎么还是进不去。”
“嗬嗬——”狐晏的笑声响起：“我猜的果然没有错。”
他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些人：“你们都忘了她之前说过什么呢。”
“她说……”叶先生喃喃道，随即不服气：“她不过是个人类，说说而已罢了！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效力的。”
“别人或许不可能，可是她是钟家的人，”狐晏冷笑着。
叶先生不信：“钟家的人又怎么样，不可能一句话便能改变事实——”
“可是，她是阿衍的转世呢。”狐晏冷笑：“阿衍不仅仅是钟家的人……还是——”
他的声音顿住，许久之后方才吐出两个字：“言灵。”
“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试探之后，这下，不得不信了——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你说出那些话了吧。”狐晏转向钟晓研：“阿衍，我们又见面了呢。”
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之外，钟晓研不明所以：“言灵是怎么回事？”
狐晏却不肯回答，只是指着那些人：“现在，重要的是先处理这些人吧？”
钟晓研点头，可是却也迟疑了，说到底，她没有什么能力，要她对付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看了狐晏一眼，明白不能对他报希望，只好把目光移向周涛。
周涛却是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打算理会。
难道，要靠她自己？钟晓研再一次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狐晏却突然笑了，转向钟晓研：“你希望我帮忙吗？”
钟晓研愣了愣：“能帮忙……自然是好……”
“那么，你给我一个承诺如何？”他笑得奸诈：“你只要跟我说——你永远都不会再次将我封印住……便行了。”
周涛睁开眼睛，有心阻止，钟晓研却已经抢着应道：“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再次将你封印！”反正，就算她想，估计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狐晏笑容顷刻之前如花绽放，钟晓研看得发了呆，听他继续道：“阿衍，转世之后的你，比以前的你更有趣了呢。”
身后，是周涛的叹息之声。
来不及理会，只是觉得很累，很想就这样休息下去，唤过蛛儿将沐冰带进去，强自打起精神观战。
局面太过清晰，狐晏明显占了上风，叶先生那边有五个人，根本无力抵挡狐晏的攻势。钟晓研扶住额头，心道幸亏普通人类看不到他们，幸亏沐冰此刻没有知觉。
钟晓研看着叶先生口中念着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什么狐晏要倒戈相向，狐晏却是毫不留情，待得钟晓研回过神来，狐晏却已经轻轻松松回到她身边，将那份写有她名字的合约放到她面前，没有任何征兆的，那纸张主动燃起，随即灰飞烟灭，无迹可寻，就像叶先生他们一样。
“放心，这东西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才会被毁灭。”狐晏的声音渐行渐远：“如果有效力的话，谁都不能毁灭。”
回头看一脸悲悯的周涛，听他叹气道：“你为什么找了他帮忙呢？”
钟晓研愣了愣，避开他的目光：“因为那时候，他刚好在了。”
“也罢。”周涛收拾起自己的神色，看了钟晓研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老房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你回来吗？”
“当初我答应过你爷爷……绝对不让你解开狐晏的封印，绝对不让狐晏知道你的身份。”他低下头：“只可惜，即使是神，能力终究也是有限的——我又不是言灵，无法保证自己说出的话一定能够达成，事情终究还是到了今天这一步。”
“言灵……”钟晓研喃喃道：“言灵究竟是什么？狐晏也说言灵……”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周涛面色变得严肃：“你不应该不经过考虑便答应狐晏的条件——言灵说出的话，一定会成为现实，从今往后，你已经失去了将狐晏再次封印的资格。”
“为什么要封印？”钟晓研不明白：“他又不是坏人。”
“嗬嗬……”周涛看了她一眼：“那些人说得没错，人类真是天真。”
“你知道狐晏是什么人吗？”周涛的声音十分冷淡：“你知道他接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吗？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否则钟衍也不至于将他封印住千年。”
“我当然不知道！”钟晓研感觉心很累，今天一天忙下来根本无法喘口气：“既然你知道那你告诉我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周涛吼，只觉得一直以来他都是冷眼旁观，即使被嫌弃惯了，到底还是有几分火性的。
周涛眯眼看她：“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钟晓研顿时泄了气：“我进去看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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