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暴君捡到了人鱼

作者: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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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鳞


      杨广变得嗜睡,厌食,笑容再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在沉默寡言中一日日消瘦了下来,朝臣则都以为他是为了叛军的事,宇文成都看着心忧,想要询问,却根本见不着面,杨广似乎比以前更排斥他了。

      “他又没有吃吗?”看着內侍抬走一桌没有动过的饭菜,男人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小宫女吓得脸色苍白,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圣人动了一点,但后来又都吐出来了,皇后和二殿下都劝着,最后才喝了半碗酸笋莲子汤,便睡下了。这样的状况……有四五天了。”

      “他想怎么样?国还没亡就折磨死自己?!”男人大怒,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吓得一旁宫人侍卫们大气不敢出。

      “不……太师您不能进去,皇上说不见您……”

      内卫宫人不敢硬拦,于是宇文成都一路闯进内室,直到站在杨广床前。

      “再上一桌饭菜来。”宇文成都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清淡些的。”

      侍女们犹豫片刻,看了眼杨广,杨广侧卧背对着众人,这样的动静早该醒了。

      等碗碟备齐,另有庖侍端了些苏浙风味的粥食小菜,还有些开胃止吐的药膳。宇文成都按下脾气,端过一碗荷叶粥,温声道:“你吃点东西。”

      杨广只是闭着眼不理会,一时间都是沉默,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宇文成都问:“你到底是怎么了,想要怎样?告诉我。若是江山太平,我拼尽性命也帮你达到,如果你只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或者你恨不得我死,那也可,只要你一句话,等我办完了那件事便把命给你。”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杨广蜷紧了身体,用腿压迫着胸膛,那里传出的闷痛让他难受得不想呼吸,那个可怕夜晚总在杨广梦里重现,血和疼还有让人作呕的情事的味道,无助与绝望几乎摧毁了他,他开始害怕睡眠,但身体却不配合地疲惫渴睡,让他日日在噩梦里挣扎,这不能让人知道的屈辱令他抑郁,甚至想过死。

      为什么他被人鱼侮辱的那晚,宇文成都没有出现,像他匆匆赶去救杨硕时那样出现,在他绝望时亲吻他,从灭亡的边缘拯救他。可明明是他亲手伤害了宇文成都,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求他救赎。

      “什么?”

      杨广觉得眼睛酸涩有点想哭,不想被男人看见,将头更向里埋了一点,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瓷枕上,发出了叮咚的脆响,杨广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清楚地看见自己那滴眼泪渐渐从清澈变得浑浊,慢慢成了乳白色,凝结成了一颗暗淡的珠子——不是像鲛珠那样漂亮的珍珠,但也绝不是人的眼泪。

      他怎么了?他也变成了怪物?!杨广抓起那颗珠子,珠子的表面还是软的,狠狠地捏碎揉烂藏在枕头下面,杨广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脚,他确信那双脚现在还是人的脚,但是……他好像摸到了大腿上零星的凸起,像是鱼鳞一样的东西。

      “杨广,你怎么了?”宇文成都疑惑地看着卷着被子蠕动着躲进床角的一团。

      “别过来!”杨广害怕地大叫,颤抖的声线尖锐得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不要,不许过来!”

      即使是自己神志不清的那天晚上,宇文成都也没见过杨广这样慌乱,退开两步:“好我不过去,你别怕。”

      “你出去,谁也不许进来,我要沐浴。”

      “好。”他看得出杨广极度地不安害怕,不敢违逆他,只得退出门去,很快门从里边被关严了,站了一会渐渐有水声传出来,但没多久,他闻到一丝血的腥味。

      “杨广!你在做什么?”男人抬手击碎了门栓,冲了进去,哗啦一声,杨广慌张地坐进浴桶里,水花溅得很高,他甚至来不及脱掉身上的衣服。宇文成都看见那水呈一种淡淡的红色,杨广的手藏在身后,白亮的光一闪而过。

      杨广在寻死?!这是男人第一个反应,扭着胳膊把人按住了,果不其然从杨广手上夺下了一把短剑。

      宇文成都气得把匕首掰成两段,慌慌张张把人从水里抱出来,要看他伤在哪。杨广一把用长衫捂住腿不让他瞧,湿淋淋的衣服没一会儿就被血沁成了暗红色。

      “你这是干什么!”宇文成都怕把杨广伤的更厉害,不敢拉扯他,伸手在他后颈上一捏,一丝法力进去,顿时杨广便软了身子,惊慌地尖叫起来“不要看!”

      宇文成都吃了一惊,入目是血淋淋的双腿,但最令人惊异的,杨广的小腿上竟然零星覆盖了火红色的鱼鳞,细细软软的样子,已经被他用匕首刮下来了许多,皮肤已经被摧残得血肉模糊。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杨广觉得宇文成都一定讨厌他了,一个怪物,杨广用带血的手指撕挠着腿上的鱼鳞:“你走开,滚出去,去找杨硕啊,去找杨玉儿,随便谁都好,别管我!”

      委屈耻辱的眼泪留下来,变成乳白色的珠子,杨广觉得自己奇怪极了,恨不得躲起来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角落里去。

      “你别动!”宇文成都想不明白原因,难道杨广也是氐人族后裔?不可能,氐人族从来没有不会游泳的。

      从浴桶里把人抱出来,擦干了杨广腿上的血水,鱼鳞依然还在,却又不是鱼尾。宇文成都记得,在月河时他变不回人形,是没有法力的缘故。

      男人伸手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鲜红的血流了出来,默念咒语,那血渐渐发出白光,变得透明如水,那是他的真元。

      “张口,喝了它,病就好了。”

      “不……”杨广想推开宇文成都,可那修长白皙的脖子就在眼前,那股白光很温暖熟悉,还在犹豫不决,男人扳开了他的下巴,将脖子贴了上去。

      暖暖的,有点淡淡的甜味……杨广忍不住轻轻用舌头舔着流血的伤口,将那透明的水咽进喉咙,一股温和的感觉顺着食道扩展到四肢百骸,连这段时间一直酸痛的肚腹也舒缓了。

      甘美温暖,像是身体深处有着莫名的召唤,还想要更多,杨广不受控制地抱住宇文成都的脖子,深深的吮吸,唇下的脉搏的跳动,一下下让杨广觉得安心。

      男人皱起眉,他能清晰地听到血脉里奔腾着的血流,杨广的吞咽,直到眼前有些发黑,终于轻轻推开了杨广,笑道:“你太贪心了,想要我的命吗?”

      杨广这才看清对方惨淡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下又惊又悔,嗫嚅:“我……不是有意……啊,鱼鳞不见了。”杨广惊喜地看着光洁如初的小腿,那里连匕首刮出的伤痕也消失了。

      “你很讨厌长着鱼鳞的尾巴对吗?”男人低下头轻轻问。

      杨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之前的确是喜欢的,但那晚的鲛人让他害怕,只能点了点头,男人看着窗外的天有些出神,不说话了。

      “为什么你的血……是那样的?我记得之前还是正常的红色,还有,为什么我喝了你的血,鱼鳞就不见了?”

      “因为……我是怪物,你知道的。”宇文成都笑了笑,端起了已经半冷的荷叶粥,一个暖咒重新温了,直到有丝丝热气飘起,舀起一勺喂到杨广嘴边。

      “看,多么奇怪的能力,你有一个有用的怪物照顾你。”

      杨广听他这样说,心像被锉刀打磨一样的疼:“我之前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哪一句?”男人笑着问。

      杨广略一回想,那么久以来,他根本就不曾对男人说过一句好话,要真说哪一句是假,他也说不出来。

      “我想辞官了。”

      杨广一惊:“为什么?”

      “有些别的事需要我去做,很重要。”宇文成都看着窗外的天。

      “难道比江山社稷还重要?”难道……比我还重要,后面那句话当然是问不出口的,杨广一时间又觉得很愤怒:“高句丽未定,外面的乱民无时无刻不想要造反,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

      “对,那件事比江山更重要。”宇文成都看着杨广,如果赤贯妖星划破神州结界,生灵涂炭……这生灵里有了杨广,自然比江山更重要。

      “好,你走!”杨广猛地推开宇文成都,他不过是想要和杨硕那个他的哑巴小情人走,那就走吧,管他们去什么世外桃源,何必说这样荒谬的话骗他。

      男人颓然退开两步,神州结界呵,或许成功那一天他会变成一面再没有知觉的镜子,永远也不会回来,或许失败了,他也将葬身在业火中,谁知道呢。

      “杨广,你恨我吗?”

      “恨!”

      宇文成都点点头,恨就好,那样的话他离开,杨广也不会难过。

      “下次腿再长出鱼鳞的时候,你可以通过这面镜子呼唤我,我会赶回来。”男人用手抚了抚房间里的铜镜,镜子闪过一阵柔和的光晕。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杨广猛地跃起身抓过铜镜扔了出去。

      男人早已踏上轩辕剑,化作一道天边的金色影子,只余哐啷啷镜子在地上打旋儿的声音。杨广狠狠握紧手里的匕首,他不需要同情,如果再有鱼鳞那鬼东西,就剐掉,离了谁他也是大隋的皇帝,离了谁他都会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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