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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本就是为了给李琦逗个乐子、打发打发无聊的，绿柳青梅自然撇开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赌斗、杀人等事，只侧重于那些“好玩好笑”的地儿。
皇城脚下的事儿，论起好玩好笑，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李琦又哪里真的对这些事儿感兴趣？
只听得绿柳青梅把紫禁对决的前因后果讲述完，又将白云城主与西门吹雪的来历、本事叙述了一番，等这两婢女的话题转向别处，李琦的心思便不在这儿了。
入宫观战的凭证是陆小凤手里的几条缎带，人人都盯着他，到如今，估计早已瓜分完毕。
李雅已是非人，她想入宫，只需摒弃实体。但李琦一个大活人，没有缎带，想要进宫却是难极了。尤其是对决之夜，皇宫守卫只会更加严密，想要私闯皇宫，怕是眨眼就得面对万箭齐发的场景。
更何况，李雅的目标也绝不是普通人。
李琦倒是想骗骗自己：李雅此番不过是为了昔日情爱去求个结果。但见过李雅是如何对待玄霄的，就知道她心中的恨绝不是轻易能化解的。她千辛万苦来京城的目的，最有可能、也是李琦和李忆如最不愿意看见的，便是要去复仇，要拖着那些她恨的人一起下黄泉。
皇后？太子？皇帝？还是说皇室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李雅的目标清单上？
那么李琦又要怎么做才能去见到这些人，去阻止一个看不见的冤魂呢？
思及此，李琦的眉头不可避免地轻蹙了起来。
为她布菜的婢女当下眼神一撇，凌冽的目光扫了眼绿柳青梅。
那说书的两人话语当即便是一顿，顾不得额上冒出的虚汗，两人话锋一转，便是道：“说来，近日京城奇闻怪事倒是有一则，昨日，太和居门口忽现一座女神石像，竟是扰动了大内禁军……”
李琦目光一闪，注意力已被“石像”二字触动，脸上却是不懂神色，只略略点头，示意两人说下去。
绿柳见状，倒是略略松了口气，道：“那石像从天而降，不知来处，有说是神迹，有说是妖孽……但太和居老板一口咬定是他从别处运来的古物，还请了金石大家来鉴定，更说择日便要寻个买家出手。”
李琦微微侧头，道：“古物？”
青梅笑道：“说是古物，可奇就奇在，那石像手中竟还托着一条缎带，分明片刻前，才有一女子从陆大侠手里讨了一条去。”
李琦眼底流光闪过，微微垂眸，笑道：“那如今，那石像可还在太和居？”
青梅道：“更奇的便也在这儿了，上百禁军看守的石像，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见了。”
绿柳接口道：“而今日，佛门大兴善寺忽地放出消息，说那是佛教观音大士显灵，如今京城鱼龙混杂，正是菩萨有感，下凡来护大隋国运……”
“观音下凡？那群秃驴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陛下息怒。”一身文雅的石之轩站在下首，朝服在他身上穿着就是比旁人好看几分。
如今站在杨广面前的不再是邪王，而是“裴矩”了，世家公子的模样，尚还敢与九五之尊开开玩笑：“佛门这些不过是小伎俩，不登大雅之堂。护我大隋国运，总也比‘国之将亡、妖孽必出’来的好听。”
杨广将手里的折子掷下，冷笑道：“昔日大隋建国，慈航静斋那群女人就敢把宋阀投降的功劳按在自己身上，如今，那群秃驴倒也是有样学样。”
石之轩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并不接话，就听杨广叹道：“独孤家的人倒是野心大了，朕才提拔了宇文化及，他们就坐不住了。”
石之轩笑着宽慰道：“毕竟是太后娘家，总是支持陛下的。”
杨广冷笑了一声：“就是出了一个太后，反倒是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
他走下丹陛，只道：“你之前说，平南王世子和昭儿长得一模一样？”
石之轩躬身，道：“不敢欺瞒陛下，确实如此。”
杨广从花瓶里抽出一支牡丹，皱眉道：“难怪以往宴请，南王世子多是抱病，偶尔出席，想来也是替身了。”
石之轩微微垂首，貌似恭敬道：“也有可能是易容，听闻南王数年前曾去拜访过鲁妙子。”
“鲁妙子？”杨广喃喃道，“朕听说这鲁班门传人恋慕魔门阴后？”
石之轩弯了弯唇角，点头道：“江湖传言，确是如此。”
“噢？”杨广眼底一片冰寒，“爱卿，你说皇后知不知道此事？”
石之轩一愣，随即明白了杨广所问，迟疑道：“……臣不知。”
杨广冷哼了一声：“那么，依裴卿之见，这南王世子可是王叔亲子？”
石之轩敛了神色，一时间不知杨广意欲何为，只道：“据臣所知，是平南王亲子。”
“那么，昭儿可是朕的亲子？”
此言出，就是在江湖肆意妄为惯了的邪王大人也不禁大惊失色。
杨广这是什么意思？
杨昭当年满月、抓周时，杨广喜形于色的情形尚在眼前，如今何来此问？
更何况人有相似，但南王世子如今已十五，太子不过十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双胞胎，杨广在怀疑什么？或者说，只凭两张相似的脸，杨广就怀疑太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帝皇的疑心竟是如此重……
一时间，邪王倒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上祝玉妍的贼船。
要知道，安隆前脚答应帮阴癸派女主天下，后脚听完汇报的石之轩一度也是有些心动的。
这毕竟是对魔门很有利的事，更别提祝玉妍还给出了不少好处。
但等天明上了早朝，邪王再三思量却是决定进宫捅阴癸派一刀。
原因自然不会是“忠君爱国”，而是石之轩思来想去，若是萧氏上位，岂不是阴癸派成了君？而他就是得了好处，那也是臣。
到时候，朝堂之上，掌握了话语权的阴癸派自然会得到更高的地位，届时魔门势力必定重组，他如今的优势将即刻失去，反是祝玉妍又将重登高峰。
比起还未到手的好处，石之轩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已在手里的优势丢掉的。
像是才看到石之轩脸上的惊容，杨广忽笑道：“裴卿可是吓到了？朕与你说笑呢。”
石之轩勉强笑了笑，道：“陛下……”
杨广折了手里的牡丹，手中捻着花叶的动作与他脸上温和的笑意截然相反，娇美的花朵在他手里成了一滩烂泥，他却是轻声道：“不过朕前不久才想起来一件事，裴卿可知……”他转头笑看着石之轩，道：“皇后闺中之时，倒是曾投身阴癸派学艺的？”
“阴癸派？”石之轩肃容道，“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怎会如此？”
杨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玩味道：“这有什么？世家不少人都知道此事，爱卿不知，倒还让朕有些惊讶呢~”
欣赏了一下邪王突变的脸色，杨广才接着道：“当年萧氏不过是阴癸派一外门弟子，又不曾真的投身江湖，只是在阴癸派中学艺有些不好听，却也没什么人把这事说嘴的。”
石之轩微微抬眼去瞧杨广神色，就见这位君主脸上露出了几分异色，似是困惑道：“但问题是，为什么这件朕早就知晓的事情会在前不久才被朕想起来呢？”
杨广微微垂眸捻烂了手里的牡丹，周身的杀意让混迹江湖的邪王也不禁僵直了身子：“这可实在太奇怪了，你说是不是？”
而尚不知已经被枕边人忌惮上的皇后萧氏正满脸慈爱地目送太子杨昭离去。
作为大隋帝国的太子，杨昭每日里的课业很是繁忙，就是给萧氏请安也不能太久。往日里，就是太子昭心性纯善、对皇后萧氏满怀濡慕敬爱，但母子二人之间却生疏得很，竟是近来几月方亲近了几分。
而待杨昭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皇后萧氏竟是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带着慈爱神色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疲惫，幽幽叹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扶着她的心腹宫女闻言，轻声提醒道：“娘娘！”
萧氏神色一凛，扫了一眼四周的侍者，方道：“别担心，回吧。”
待回到内室，那宫女眉宇间一扫之前的本分，神色略带责备道：“娘娘，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如今正值关键之处，合该好好拉拢太子才是……”
“好了。”萧氏微微不悦道，“本宫不过是累了些，一时失态。”
那宫女探究地看着萧氏，一时间拿不准萧氏说得几真几假。
她被祝玉妍派来协助萧氏，这些日子看着皇后太子的相处，总觉得怪异的很。
一开始她尚能以相处不多、母子情分淡薄作为解释，但时间久了，细节堆叠起来，实在不能不让她心生怀疑。
要知道，魔门斩情关，尤其是阴癸派女子，多与不爱的男子生下孩子。但就是如此，对待自己亲生的儿女，尴尬、生疏都实属正常，可万万不会有萧氏这般厌烦的表现。
“娘娘，您与我说实话，太子昭可是您亲子？”
萧氏半阖的眼皮猛地一动，随即强装镇定道：“娉儿，说什么胡话呢？”
“娘娘，您传信给阴后共谋大业，是阴后看重此事，才让娉儿来协助娘娘的。”白娉儿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氏，语气轻柔道，“若是娉儿猜测属实，还请娘娘不要隐瞒，坦陈以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若太子身世有异，我等还需做些防备才好，如今已至关键之处，可是半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萧氏扯了扯嘴角，打断了白娉儿的话，斩钉截铁道：“好了，不要胡言了。昭儿是从本宫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般笃定，白娉儿将信将疑。她死死盯着萧氏看了半晌，没从她眼底看到心虚、隐藏，方才信了几分，只还问道：“那是陛下的吗？”
萧氏回看着她，眼底一点一点浮现出几分怨毒的笑意：“娉儿，果真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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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一定一定要写到对决！我简直在树FLAG。。。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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