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韶华

　　No.5
　　由于邵华的拒绝，越曳被迫停止了送早餐，做笔记，以及更像是自言自语的闲聊，每天只是帮邵华整理好书桌，寝室，在图书馆占好位置，等到特定的时机起身，让邵华“恰好”有一个空位。对于邵华来讲，他知道越曳喜欢自己，但是既然不用总是面对他，那么不花钱还面面俱到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何况寝室的卫生确实做的不错，每次桌子上都有自己需要的矿泉水，省了不少麻烦。
　　不止一次，邵华看见穆光欲言又止，有时候是对自己，有时候是看着越曳的背影。
　　“你不是说很讨厌他，最近怎么都不见你骂他。”吃饭的时候邵华问穆光。
　　穆光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我突然不想骂他了”，他几下扒拉完饭，起身又说，“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出了食堂门口，穆光放慢脚步，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有了几分认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按下拨号键。
　　“温婉，吃完饭了吧，你困么，不困的话，我想带你去一家蛋糕店，他家的香草慕斯味道不错，我想带你去尝尝”，电话那边传过来惊喜却强装淡定的声音，温和欢快的女声迭声说“好，马上”，穆光感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情在心中流淌开来，扬着真诚的笑容，柔和了声音，“不急，我等你。”
　　那个一向淡然温和人如其名的女子，一席白裙子，套着鹅黄色的长款羽绒服，连拉链都没有拉，破天荒的微乱着头发，胡乱裹着外套，脸上没收起的明媚的笑容，在看到楼下的穆光时，染上了些许错愕。
　　“傻瓜，也不问问我在哪里等你。”穆光无意识的拢好温婉的头发，拉严拉链，听到温婉说“我在校门口就一定可以等到你”时，把温婉拥在了怀里.
　　“我怎么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温婉突然接收到自己向来只敢梦想的信息，愣了神情。
　　“走吧”，穆光牵起温婉的手，“怎么还哭了呢。”
　　温婉胡乱擦了两下，连忙说“对不起。”
　　一个温暖的额头抵在温婉的额头上，温婉不知所以地抬头，正好对上穆光的眼眸，她看着那双黑色的瞳孔中自己狼狈的哭颜，听到了穆光的叹息，然后手被握紧，按在他的心口。
　　“追随着你的目光，就是你拥有的。”
　　温婉听懂了话语中的含义，一边哭一边笑，穆光手忙脚乱。
　　一切一切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进来几天，邵华的视力下降的厉害，无奈之下戴上了眼镜。
　　应该说细细的金边眼镜为他的魅力增色了不少，光看晚上在酒吧里面搭讪他的人明显增多就知道了。
　　高二的假期很短，邵华出国旅游了两周回来，稍作休息，就开学了。
　　高三开学第一天，书桌没有一丝灰尘，物品摆放整齐，连照例的矿泉水都一如既往地摆在桌子的左上角。如果不是站在桌旁边的人变了个样子，邵华可能会以为根本就没有高二的假期这一码事。
　　校服老旧却干净了，头发比原来的杂草好一些，而且干净柔顺了，剪到下巴，五官精致，带有没长开的稚气。皮肤很白，带有些营养不良的苍白。邵华望向越曳，自己竟然觉得他五官精致，不期然对上越曳浅棕色的瞳孔。
　　左眼角下面竟然有一颗鲜红色的泪痣。
　　邵华略带嘲讽的笑笑。不是美人才长这个么。
　　同时，他看见自己倒映在越曳瞳孔中的模样，也看见了自己那个嘲讽的笑容，尴尬的他想装作不屑一顾，结果在越曳的眸子里，他又看见了自己不屑一顾的神情。
　　所有的丑态都在这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朗斯说我应该注意自己的仪表和卫生，带我理了发，说这样会让人们讨厌我少一些，他还说近视不严重就不用总戴眼镜了，可是我有些不习惯”，越曳有些局促的用手挡着光洁的额头，挡了几下又放下来。“邵华 ，你觉得还好么。”
　　眼前的浅棕色的眼眸折射着从窗外投入的阳光，闪着细碎的亮光，莫名其妙的邵华嘴里说“璀璨”，因为声音太过细小，越曳“啊”的询问。邵华意识到之后，给了让越曳极其满足的答案“还好。”
　　一定是书桌收拾的十分整洁，才让自己有了多余的心情去敷衍这个人。
　　更让越曳开心的是，他在上课的时候收到了邵华的纸条，只有四个字。
　　准备早饭。
　　越曳颤抖着双手仔仔细细，生怕有一个卷边地把纸条夹在书里，然后重新扯了一张纸，“邵华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明天准备好了给你去电话。”
　　收到字条的邵华回头对上越曳的目光，“哼”笑了一声，把字条团成团随手扔在地上。
　　越曳慌忙低下头，偷偷告诉自己，不要总是妄想，邵华现在主动理睬自己，自己就应该知道满足。
　　穆光过来找邵华的时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越曳的真容表示了惊奇，拉拉扯扯越曳的脸，感慨了一下皮肤真好，发质不够好，营养太差。越曳这么久了，也知道穆光不再针对他，只是一个性子直率的大男孩儿，任他折腾也没有生气，还随他借走了自己的笔记，当然没忘记让他还回来，自己可是给邵华要做好重点呢。
　　吃早饭的时候又碰到穆光和温婉，两个人坐过来。越曳还是坐在和邵华隔了一个空位的地方敲着电脑，邵华独自享用着早餐。
　　“越曳你已经穷到没钱吃早餐了么。”穆光的嘴皮子从来就是得罪人。
　　“我不太饿，也不爱吃早餐。”越曳微笑着回答。
　　“你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说吧，吃什么，我请你。”穆光问好温婉吃什么，转头等着越曳的回答。
　　“没关系的……”
　　“去拿筷子。”邵华闷声说了句。
　　被幸福的大馅饼砸晕了头的越曳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张着嘴“啊”的发单声，紧接着猛地站起身，跑出去取了筷子，笑的傻兮兮的坐在邵华对面，捡剩的多，邵华动筷少的菜吃，小口小口的咀嚼，吃几口就抬头看邵华一眼。
　　穆光和温婉对视了一眼，然后穆光起身打了饭菜回来，没理会越曳的意愿，强硬的塞给他一碗混沌。越曳捧着混沌碗，没说话，低头不要命似的大口吞咽着。温婉摸摸越曳的头顶，“慢点吃，太烫了。”越曳始终没抬起头，直到先一步吃完的邵华起身，他把最后两个馄饨囫囵个塞进嘴里，弄得腮帮子鼓鼓的，对着穆光和温婉说了句“谢谢”，赶忙追着邵华出了食堂。
　　穆光看温婉掩着嘴角，一看就是在笑，寻了个温和的字眼才说，“你不会觉得……奇怪么。”
　　“只是相互陪伴一辈子，开心就好，想那么多做什么。”
　　邵华走出食堂，迎面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索性闭了眼，凭记忆慢慢地走。
　　越曳不那么脏了，也并非丑人，学习还好，对自己。
　　也很好。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
　　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的邵华睁开了眼睛，看见越曳鼓着腮帮子正把最后一口馄钝努力的咀嚼，对上自己的目光，他有些无措的捂上脸颊，像是只偷吃的大松鼠抱着蓬松的大尾巴。
　　自己那么恶劣的对他，他也没有离开。
　　自己又是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邵华没有发现，他无意识地给自己贴上了残忍的标签。
　　无意识的，有时候是最真实的。
　　“你……”，微微低下头，邵华看向越曳，“吃饱了么。”
　　越曳惊了一跳，伸伸脖子，努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因为咽得太急而“咳咳”使劲咳嗽着，还不忘记回应邵华的问话，大力的点着头。
　　邵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出了声。越曳看着邵华从未有过的表情，渐渐忘记了咳嗽，呆呆的仰头看着邵华阴影里的下巴。
　　浅棕色的瞳孔里面，映着天空，映着阳光，映着邵华。
　　自己偷偷喜欢的邵华。
　　第一个希望。
　　高三的生活紧张而枯燥。越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邵华。与以前不同的是邵华偶尔也会和越曳说几句话了，而且不是很排斥越曳的存在，就算邵华的表情仍然很少，越曳却可以从声音里面听出来他是否开心。
　　两个人一起吃早饭，一起去图书馆，甚至有时候邵华无聊的时候还会带着他散散步，纵然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越曳跟着去而已，可邵华也没有拒绝不是么。
　　图书馆里人少的时候，邵华时常会发呆。邵华发呆的时候，越曳就看着邵华发呆。等邵华难受的大拇指外侧刮眼睛，越曳就知道邵华又流眼泪了，熟练地递过面巾纸。
　　每当这时，邵华总是皱着眉，强调，“我没哭。”越曳就回答他，“嗯。”
　　很久了吧，自己的眼睛会有刺痛的感觉，总是流泪，还有些畏光，视力也在不断的下降，滴眼药水，配眼镜都不起作用了，也许应该去看看医生。
　　越曳很满足现在的生活，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好了。
　　梦想来临的过快就会变成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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