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少年行

作者:於戏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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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心似月光;生死之蛊


      “你这么想?”无止无声失笑,“那些地理图集和游记你都忘了不成?”
      风行面色微微发红:“我原有一本《南北驻》的,可惜刚看完北容那章就被风琪借走了。”说完他自己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明明就是不知,还强行狡辩,这样搁太学的夫子早就板子伺候了。
      “百越之地,一日一雨,天气炎热潮湿,多虫蚁毒蛇。嗯?”无止拖长了最后一字的话音,挑眉看着风行。
      尽管早慧,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样的事让他去想,是不是难了些?无止想着,准备告诉风行原因,又见他着力思考,便又不忍打扰。
      风行低头想了想,无止所说都是他知道的,定是想让头自己推敲出来。竹楼两层,上层住人,离地颇高,这定是为了防虫蚁潮湿的,而竹楼屋顶陡峭,约莫是导雨水的。
      风行着力思考,直到自己到了屋内,被拾舒抓住手才回过神来。他心一惊,一方面惊诧自己戒心如此之低,一方面惊讶拾舒可以毫不惊动自己就把住了自己的脉门。他看着那双如枯枝鹤爪的手,如鬼如魅,诡异万分。
      “右手。”拾舒皱起两条俊逸的眉毛,冷冷开口道。
      “啊?哦。”不是说被他抓住会中毒么?风行好奇地看着自己完整如初的左手。
      拾舒切到脉时,惊讶地看了一眼风行,干枯的手指捏了捏风行的臂骨,“多大了?”
      “再过些天就整九岁了。”风行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加上这几天和无止和风清欢在一起,胆子大了不少。这两人本来就是疏狂不羁的性子,风行小时候是被拘狠了,却也是一个爱调皮捣蛋的孩子。“不是说你我了我的手,我会中毒吗?”
      拾舒扫了一眼风行,嗓音意外地带些笑意,“我炼药这么多年,连手都控制不住么?”他放开风行的手,对着风清欢说道,“有两个消息,先听哪个?”
      风清欢知道拾舒性子颇冷,极少能让他有了笑意的,除非是遇上了奇难怪症,这家伙才会笑得如此高兴,不由心下忐忑,“先说坏的。”
      拾舒撇撇嘴,这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先说好的罢。你儿子身上的蛊与性命无尤。”
      “你……”风清欢面露不忿之色,说好得让自己选呢?他回过神,“咦?蛊?什么蛊?”
      风行眨眨眼,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蛊。一息之间就怀疑了好些个人,把自己从三岁就接触的人盘算个遍。虽然三岁的记忆对一般孩子来说会很浅薄,但是多亏了了风行有个早死却睿智的娘,在她的有意培养下,风行的记忆格外出众。
      无止垂目低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他看着有些呆滞的孩子,默念佛经。
      “就是蛊啦!”拾舒竟奇异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得阿蛮险些把持不住,他笑得极为阳光,恍若烈阳灿烂夺目。但是此时此刻看来十分诡异,“心似月光,无情有义。”
      拾舒见众人一脸愣住的样子,微微一笑,长身而起,站在窗边低低吟诵起一首诗。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月光清清,洗濯我眼;我欲向之,月进乌云。月光幽幽,照耀我身;我欲往之,月上层楼。月光丝丝,缠绕我心;我欲去之,月入西山。”
      “什么意思?”风清欢饱读诗书,此刻竟听不明白,他拉住笑得开心的拾舒,嗓音里夹着压制不住的愤怒与悲凉,“啊?”
      “呃,听起来倒是一首情诗?”阿蛮美目放光,接着又有些蔫了,“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宁教我心徒枉然,不教银光惹尘埃。”无止缓缓念道,悲悯地看着风行。
      “月光,这个蛊来自南疆,也有百年传承了。月光是南疆圣女喂养出来的,她本意是让她喜欢的男子忘了深爱之人,转头爱上她。没想到啊,药效过了头,此男子中了月光之后再无法动情,稍稍动情便记忆模糊。欸,这女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拾舒笑得很开心,却是令众人毛骨悚然,“此后这个蛊便是南疆圣女的生死蛊,南疆圣女出生即被选中,至死不可动情,需保持处子纯洁之身。自月光出世以来,南疆圣女换了六七代,再也没出现什么私奔啊,暗胎珠结的事。呵呵。”
      风清欢看向有些懵懂的风行,“这么说,我儿今生不会动情?”
      “呃,是的。没有错。”拾舒见风清欢几乎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不解地劝道:“不能动情也没太大关系的,呃,他又不是……可以传宗接代的……”
      “嗯?”风清欢一愣,接着又怒气上涌,“可是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外乎情理法三字,没有情,还是人吗?”
      “所以说,中了月光的人,都是无情有义的。他们没有情,只能让理法来束缚住。”拾舒见老朋友实在心情激动,手一弹,点燃了屋内香炉内的静神香。
      “爹,其实我,无所谓的。”孩子清朗的声音似一道清喝喝醒了风清欢。
      “为什么?”风清欢喃喃问道。
      “情这一字我本就是敬而远之,我娘息兮因情一字受了万般苦楚,还是早去了。木氏想容因情一字变得心如蛇蝎,而那吴氏,更是因此疯疯癫癫。因此,这无情似乎不是没有益处,阿行想不出,若是阿行他日动情,会是何等悲惨。既然情多害人,不如不要罢。”一袭蓝衣的稚子,虽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面上却是形容不出的睥睨一切狂傲自信,潇洒不羁。
      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不明白这个字虽说是轻飘飘的字,却又是重如泰山的字。他虽然早慧,却因缺了情,在今后的日子里,错过许多。
      “说得好!”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拾舒,在无情这份上,拾舒可谓是和风行一拍即合,俩人立刻有相见恨晚之意。“我也是极厌烦这些情什么的,好!”
      风清欢与无止互相一看,都是无奈苦笑。只有阿蛮听到这话内心如霜打了一般,提不起精神。
      “阿行啊!”拾舒这人对对了他脾气的人,向来是极好的。他勾着风行的脖子,高大的身子倚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怪异,“其实,你这月光和其它月光不同,我得拿你的蛊虫验了才知道。”
      “蛊虫,不是说至死方休么?你引得出来么?”
      拾舒拍拍胸脯,“我是谁,医鬼哎!虽说取不出来,引它现形还不是小意思。”说着他勾着风行向里屋走去,“来来,去里面。”
      风清欢见这俩人哥俩好的样子,有着欲哭无泪的感觉。儿子好像要被拾舒那个变态勾走了。
      “这个,是什么?你的蛊虫?”风行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软绵绵的大青虫。这虫子本来呆在拾舒的手心不动,看着像死了一样,但一碰到风行却瞬间生龙活虎,顺着他的手指就钻进他衣服里了。
      “啊!拾舒!”风行虽说不怕虫,但是一只大青虫在皮肤上乱爬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风行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慌张的又蹦又跳,“拾舒,说好的兄弟情深呢?你居然拿虫子害我!”
      “阿行,这你可冤枉我了!”拾舒笑眯眯地看风行蹦跳,“这虫是我养的蛊王,专吃蛊虫,虽说月光独特,它吃不了月光,但是好歹可以把它寻出来。”
      “寻个毛!它都爬到我脸上了。”风行眼睁睁得看着这只肥大的青虫爬过自己的鼻子,绕过眼睛,不由松了口气。蛊王爬到左耳后,就停住了,在风行的左耳根拱来拱去。风行大叫,“拾舒!”
      拾舒微微一笑,拿下蛊王,蛊王似乎还有些不满地扭动一下身子。拾舒将它丢回竹筒中,用手掀开风行的左耳,果真见到一个银色的小月牙儿。他拿针取了一滴血,鲜红之中透着奇异的银色。
      “这血色,好怪异。”风行揉了揉左耳,那里有些微微的刺痛。
      拾舒拿一块半透明水晶打磨的一指来高的小瓶子将血滴放了进去,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白色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这可是稀奇玩意儿,还是你那奸商老爹从海外给我带过来的,总共就十二支。”
      “嗯,不过一滴血拿它装有点浪费了。”
      拾舒低头看着泛着银光的细针,对着他温柔地一笑,“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咦?拾舒,你想干嘛?”风行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接着暗骂自己一声,捂住左耳的月牙儿,“拾舒!”
      拾舒满意地看着水晶瓶子里半瓶子的血液,对着泛着奇异银光的血,拾舒笑得很温柔,像对着爱人一般痴迷。那时候的他心中除了医道再无其它,和风行不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狂傲,再料不到无情的人要是动了情是怎么一番光景。
      风行也想不到,数年后,他和这个医鬼再次见面会是那般光景。那时,他依旧无情,那时,他却情深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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