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少年行

　　小芽儿见状跪行到吴莲娘面前，急急磕几个头，泪流满面道，“奶奶救救我！好歹奴婢也是为奶奶做事的。”
　　吴莲娘皱了皱眉头，看了小芽儿几息，“丫鬟大了，心也大了。”
　　绿柳气急，护着吴莲娘骂道，“黑心白眼的小蹄子！你混说什么？”
　　花氏柔柔弱弱地笑着，“姐姐何必出口伤人，有话让丫头说就是了。”
　　张俊卿冷冷瞥了一眼吴莲娘，喝到，“那丫头，有事便说！”
　　“奶奶，奴婢一心服侍您，今日奈何奶奶离弃奴婢，奴婢不得不说！”小芽儿哭得颇有梨花之姿，“且奴婢对奶奶的做法实在心寒，奴婢往日帮着奶奶实在良心不安！”
　　吴莲娘呆呆地看着这个娇小俏丽的丫鬟，她也是她的陪嫁丫鬟，本该是能信任的呀！
　　“呸！背主之人！”绿柳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被吴莲娘拉拉手止住了。
　　小芽儿低垂的双目了划过一丝狠辣，“那日，奶奶唤奴婢将远志小师父请来，为的是陷害花姨娘。所以奴婢假托紫妍的名字将小师父请来。我也疑惑为什么要将小师父请到奶奶院子里来。奶奶说，这是个连环计，把小师父诳到奶奶院子里，再放出风声说奶奶有染。引大爷来了之后将一切栽到姨娘身上，说是姨娘陷害奶奶有染。这样大爷以后就厌了姨娘……”
　　花氏一把栽进张俊卿怀里，哭道，“姐姐，好狠的心呐！”吴氏，这次也该死了。
　　张俊卿抱着花氏，给了吴莲娘一个重重地耳光，“毒妇！”
　　吴莲娘觉得眼前黑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张张嘴，没有做声。
　　绿柳抱住她的主子，哭道，“大爷，你是非不分呐！”
　　“大爷，这还不止呢！奶奶常说，大爷体质羸弱，让她好生不满。于是就和一个叫无止的野和尚勾搭在一起，今早上还让奴婢送那野和尚回去。”小芽儿低头哭道，“大爷明鉴，奴婢说得都是实话啊！”
　　“贱人！”张俊卿果然不负小芽儿所望，一巴掌又打向吴莲娘，绿柳哭着喊着拦住了。
　　风行墨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看向郁郁葱葱的大树。
　　“哈哈哈，”风清欢忍不住抱肚狂笑，“和尚，哈哈哈。”
　　无止面色尴尬，出家前他就孽缘不止，没想到出家后还这样。
　　风行想了想，笑眯眯地向前冲张俊卿一拱手，“不知张公子能否让在下说两句。”
　　张俊卿都忘了还有个外人在这了，想到风行将家丑都看了去，不由面色不好，冷冷道，“这是本官的家事，小公子未免管太多了！”
　　“非也，若是公子家事在下自然不会多言，只不过刚刚听闻贵府仆役说到‘无止’这人。”风行看了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枝，眼角显出一丝笑意。
　　“不错，那无止和尚正是奸夫。”张俊卿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感。
　　风行似笑非笑地踱步到小芽儿面前，直看地小芽儿浑身发颤才笑着对张俊卿说道，“倒是在下不是，忘了说明。在下师承无止大师，而吾师无止乃国安寺无妄大师座下唯一弟子。不知可是贵府仆役所说的那个无止和尚呐？”
　　张俊卿料到面前这个小孩子出身不凡，却没料到他竟来自自己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那个圈子里。讪讪说道，“小公子说笑了，与拙荆有染的那个和尚怎会是尊师？”
　　无止眨巴眨巴眼，看向风清欢，“你告诉他的？”
　　“不是，”风清欢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会他刚刚听见的吧！”
　　“我俩不还没教他内力吗？”无止摸摸光滑的脑袋，“奇了怪了。”
　　风行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俏丫头，微笑着说道，“此言差矣，贵府仆役确实送吾师归来，只不过当时吾师身体欠佳罢了。”
　　小芽儿直直地跪行到张俊卿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道，“大爷，奴婢说得都是实话啊！大爷莫信了奸人之语啊！”
　　张俊卿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孩童清清朗朗的声音。
　　“背叛主子，是为不忠；陷害他人，是为不义；心思狠毒，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的奴仆，呵呵。”风行嘴角牵出一抹讽刺。
　　这话讽刺深深刺痛了张俊卿自卑的骄傲，他是个商户之子，好不容易娶了吴莲娘脱了商籍。但王侯大家的风度气韵是怎么也学不来的。眼前的这个介乎于孩子和少年之间的孩子却是清贵高雅。他这声不加掩饰的蔑视正是棍打七寸，张俊卿当即吩咐牧原，“把这个背主的丫鬟打上百棍，拖出去打发了。”
　　众人骇然，平常大汉也受不得百棍，这娇滴滴的姑娘打玩了还有有命吗？而且张家是商户之家，家风不比官家，从未施过如此大刑。
　　小芽儿似乎没有听清张俊卿说什么。明明刚刚形势还大好，怎么那白皮混小子出来说几句大爷就要打杀了她。
　　花氏也被这凌厉手段吓了一跳，她定定心神。一个眼刀子剜向那个白衣少年，都是这个混小子，不然这吴贱人定然逃不了。却没想到她一个眼刀子剜过去却触到了一双似笑非笑的冰冷眸子。不由骇了一跳，这哪是孩子该有的眼神。
　　“相公，”花氏嗲嗲地开口，“我见小芽儿也丫头素来老实，不像个犯错的。别是有人冤枉她罢。”一边说一边看向吴莲娘，言下之意不甚明朗。
　　绿柳刚要发作就被风行抢了先，他一脸天真，笑眯眯地开口，“不知这位是否是张公子的平妻？”
　　花氏略显得意地靠着张俊卿胸口，却听到小少年尖酸刻薄之语。
　　“张公子，这牝鸡司晨，不可过妖。夫人实在……”
　　花氏几乎要蹦了起来，她是不知道牝鸡司晨，但知道不可过妖啊！这摆明了在骂她，没等她做出反击，就被张俊卿推开了。
　　“秀儿，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相公，”花姨娘不依地撒娇，却见丈夫虎着脸，才罢了休。
　　小芽儿直至被牧原拖了几步远，才回过神。她气力比一般女子大，甚至比得上男子，一把挣脱牧原，抱住刚要离开的花氏，嘶喊道，“姨娘，当初你说我帮你害了奶奶，你就让大爷纳了我，我才帮你干的呀！姨娘，现在事情败露，你不能弃了我呀！”
　　“你胡说什么！”花氏脸上难看，本以为这蹄子还有几分眼力劲，没想到这么不开窍，她没挣开，一连向小芽儿踹了好几脚。只好对张俊卿笑道，“大爷，这丫环急了怎么胡乱攀咬人呢？牧原，还不把人拉下去！”
　　“姨娘！你不保我，我就把你往日做得事都抖出来！”小芽儿惊恐至极，一边躲着牧原一边抱着花氏不放。
　　花氏气急，骂道，“你这烂心肝的蹄子，我哪做个什么事！牧原，还不把她拉下去打杀了！”
　　饶是张俊卿再偏心花氏，也不能对此刻场景熟视无睹，“秀儿，你放开，让她说。”
　　花氏心中大急，拿着帕子抹眼，“相公，你这是不信秀儿了吗？”
　　张俊卿见她那个可怜样子，不由怜惜。她是他的结发妻子，怎会不信？只是，此刻，他狠狠心，“让她说。”
　　花氏心中一阵挫败，她明白她陷入必死之局。
　　“大爷可保奴婢一命，奴婢再说！”小芽儿回过神来，自知保命最重要，见到张俊卿点头，才说道，“花姨娘对奴婢说，让奴婢引了和尚进奶奶院子，再迷了那和尚。这和尚是用来陷害奶奶害姨娘的。另让奴婢送另一个和尚回去，这是陷害奶奶通奸的。”小芽儿的头在青石板上磕了好几下，哭诉道，“大爷，我说得都是真的。”
　　张俊卿看着一旁娇小温婉的花秀儿，他与她相识十年，一直敬她爱她宠他，却没想到当初柔弱单纯的女子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花秀儿冲到张俊卿身边，抱住她丈夫的大腿，抬起头泪雨朦胧的看着张俊卿。“相公，我这么做都是太在乎你了。”
　　要知道，凡事个女子，就那么跪着，抱住男子，把全身都依附在男子身上。再仰头到一定角度，让泪水顺着脸庞滚过脖颈，滴进前襟的衣物之中。这不是求情，这是勾引。风行是很清楚这点的，他以前没少在青楼鬼混，见过老鸨怎么教小丫头。
　　“小芽儿，你是我的丫鬟，怎么求到大爷那去了？”吴莲娘嗓音温柔，却带着丝丝冷意。小芽儿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不由畏缩了一下。
　　吴莲娘目露凶光，紧紧盯着小芽儿，“说，我儿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你向来怜惜自己性命，既然为花氏办事，一定搜罗不少保命的消息。你不说，我举吴家之力也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芽儿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吴家的大小姐，从来是不输男子的女子，怎么会受了打击疯了三年，哈哈，我就知道。”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才开口说道，“不错，一切如你所想，小少爷确实是被花氏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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