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飞扬

　　杨柯干掉几瓶酒之后，终于倒在沙发上睡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要开车回去，松仁也想要一醉方休了。
　　指尖轻轻摩挲着酒瓶的瓶口，松仁微微一笑，人们总有各自的求而不得，各自的苦闷，只不过大多数时间大家都披上一张伪装的面具，乐观的、幸福的面具。
　　按着瓶口，酒瓶在松仁的指尖在固定在桌上晃动着，还剩下半瓶的褐色液体微微荡漾，映出包厢里灯光的绚烂颜色。
　　松仁有些恍惚，他分明滴酒未沾，却好像是醉了。
　　“松仁儿。”赵恺杭跳下双杠，沾着汗珠的短发在眼光下熠熠发光。
　　赵恺杭一把揽住松仁的脖子，一只手胡乱地揉着松仁的脑袋，“哥厉害吧？”
　　“不就是耍了两下双杠吗？”松仁不屑地说着，“这么嘚瑟？”
　　“别以为哥刚才没看到你那佩服的小眼神儿。”赵恺杭大笑着一把将松仁像个麻袋一样扛上肩头。
　　“赵恺杭！”松仁被挂在赵恺杭的肩上，脑袋向下垂着只能看到地面。
　　赵恺杭一边扛着松仁一边慢跑着，“你夸我两句，我就放你下来。”
　　“你做梦！”松仁一只手撑着赵恺杭的后背，难受的吼着，“一会儿我就吐你一身。”
　　“你吐啊，吐完正好帮我洗衣服了。”赵恺杭毫不在意地继续慢跑着，又欠揍地补充一句，“是不，小媳妇儿？”
　　“滚，谁是你小媳妇儿！”
　　“啊？松仁这么自觉啊，我刚刚没说是我的啊，你就自觉补充上了。”赵恺杭大笑着停下脚步，后背微微弯了弯，松仁垂直向地面的脑袋也轻轻换了个缓和的角度。
　　“你的脸皮扯下来肯定能绕地球十圈。”松仁气喘呼呼趴在赵恺杭的背上，这个角度让他不那么恶心。
　　“是吗小媳妇儿。”赵恺杭大笑着又忽然站直身体，还在喘气的松仁一下子就变成头垂直朝地倒挂着。
　　“我输了行不？”松仁咬牙切齿地吼道，“赵恺杭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我碰到的性格最爷们的，智商最高，情商最好的人了，行了吧！”
　　“太宽泛了，一点诚意也没有。”赵恺杭笑着，轻轻颠颠肩膀。
　　松仁一拳捶上赵恺杭的后背，被倒挂的脑袋已经开始缺氧了，脸涨红着。
　　“赵恺杭，我真想不出来了。”松仁弱气地说道。
　　赵恺杭大概有一些失望，轻轻将松仁放下来，扶正他的身体。
　　松仁喘着气，脸还因为缺氧而涨红着，直接一拳捶上了赵恺杭的肚子。
　　赵恺杭没有挡，承受了这一拳，依旧笑的欠扁。
　　“松仁儿，你要和我学学怎么夸人，听好了啊我就说一遍。”赵恺杭按住松仁的肩膀，微微弯腰，眼睛直直看进松仁的眸子里。
　　“你知道吗？无论什么时候，你往人堆里面一站，我一眼看到的肯定是你，你会发光。”赵恺杭说道，喉咙间的几个字符转了又转。
　　松仁的嗓子有些干涩，心随着这短短一句话也痒了起来。
　　“哦，原来我是灯泡啊。”松仁不自然地说道。
　　“哈哈哈，松仁儿还是最大瓦的灯泡，贼亮！”赵恺杭直起身，自言自语着有些挫败，“看来我夸人的水平也不行啊。”
　　“喂，这是夸人么？”松仁撇开脸。
　　“当然。”赵恺杭胳膊一捞，揽过松仁。
　　松仁微微偏头，看着比他高出半头的赵恺杭。
　　赵恺杭像是心有所感，微微垂下眼眸看向松仁，“怎么了？”
　　松仁扭过头，蓝蓝的天空白云飘飘，今天的太阳太过耀眼。
　　一定是阳光的缘故，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赵恺杭的眼眸里看到五光十色的缤纷色彩。
　　他的眼睛里，像童话世界一样美丽。
　　酒瓶中的酒晃动着，五彩的灯光穿透这些酒水。
　　松仁的手掌无力垂下，任由那个晃动的酒瓶在桌上滚动两圈，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酒顺着歪斜的瓶口流下来，在包厢的灯光下映出亮晶晶的颜色。
　　都过去了。
　　松仁撑着额头，傻笑着。
　　“松仁儿，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把我从可爱男孩的床上拉走了。”季非一边套上衣服，一边无奈地接着电话。
　　“你也可以不来，反正杨柯醉的一塌糊涂，我干脆把他压在这里抵账好了。”松仁踢动着几个酒瓶，酒瓶碰撞的叮当声传过手机。
　　季非听着声音就知道大概喝了很多瓶酒，拉过小男生吻别，“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
　　等季非到了的时候，杨柯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非推了两下睡死的杨柯，坐在他的腿边，将混乱的酒瓶规整起来，点起一根烟。
　　一根烟燃烧了一般，季非才开口说话，“今天谢谢你了。”
　　“干嘛突然这么深沉？”松仁有些惊讶。
　　烟雾缭绕，遮盖住季非那张精致的脸，季非呼出一口烟气，沉默着，“他和你聊什么了？”
　　松仁倚靠着沙发，四肢大大张开，“没聊什么，你这么问，让我有一种做卧底的错觉。”
　　季非两指夹着烟，侧着脸，“你觉得，像我这种私生活混乱的，和他合适吗？”
　　松仁看着季非，季非的眼神十分认真，即使隔着烟雾，也如此直白。
　　闭上眼睛，松仁任由自己陷进沙发里，还能隐约听到一些来自门外的嘈杂音乐声。
　　“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难道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说了算吗？”
　　“也是。”季非弹了弹烟灰，“他爸妈把我们两个30岁之后的事儿都绑在一起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爸妈了。”
　　松仁有些惊讶地睁开眼。
　　“很惊讶？”季非微微一笑，笑着的眼角瞥向睡死的杨柯，“从小一起长到大，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今天那个模样，随便想想就能猜出来了。”
　　“我更惊讶你竟然还记得？”
　　“阿姨每年都要私下提醒我一遍。”季非指着他的脑袋，“被迫的，想忘都忘不掉。”
　　松仁向着沙发里沉了沉，闷声问，“你想怎么办？”
　　“我觉得…”季非说着，按灭了烟，走到松仁面前。
　　一只手撑在松仁脖颈间的沙发背上，季非的几缕刘海散落在额前，齿间还带着些烟气，“你挺好的。”
　　松仁全身汗毛竖起，“WHAT”
　　季非轻轻低下头，靠近松仁，两人的鼻息交融，松仁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试试？”
　　“WHAT”松仁一脸惊恐地朝着沙发缩了缩。
　　季非抬起松仁的下巴，两张脸正对着，松仁甚至能看到面前这张精致面孔上细小的绒毛——长得真是好看——松仁这么胡思乱想着。
　　季非的鼻尖轻轻蹭着松仁的鼻尖，松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上我？”
　　“我没想上你。”季非松开手，揉揉松仁的脑袋，“像我这种人不适合谈恋爱祸害别人。”
　　松仁别开头，“然后呢？”
　　“我觉得你和杨柯，可以试试？”
　　松仁将头发整理好，推开季非，“为什么？”
　　“你们两个很聊得来，你人也很好应该找个伴儿了，他除了技术不好也没有什么缺点，但是技术可以调教啊。”季非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说着。
　　“等等，前面那句我听着怎么那么像吃醋？”松仁朝着季非扔过去一颗小番茄。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有什么吃醋，你想多了。”季非侧过脸躲开飞来的番茄。
　　季非脱掉外套，盖在杨柯身上，又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打火机明明灭灭，火光晃着他的脸。
　　“那你说说，杨柯有什么优点？”松仁问着。
　　优点？季非看着睡死的杨柯，嫌弃地说，“啧，全身缺点。”
　　“缺点？”
　　季非轻轻靠在睡死的杨柯身上，杨柯被压的有些难受，蠕动着身体寻找了更加舒服的姿势，手臂一捞，就捞上季非的腰当做抱枕一样抱着。
　　“眼神太差总找一些拜金的，谈个恋爱就掏心掏肺的，被甩了就伤心的要死要活的，死要面子不肯练技术，喝完酒就让我来收尸，最不可理喻的是，作为一个gay却没有gay的情调。”季非淡淡说着。
　　“gay什么情调？”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还单着了。” 季非嫌弃地看着松仁。
　　“你能让我脱单？”松仁笑着，打趣道，“当然，除了沙发上躺着的这个外。”
　　“为什么排除杨柯？”
　　“你刚刚都说了他那么多缺点了，我还感兴趣的话岂不是傻了吗？”
　　季非语塞，啪啪掏出手机，“让你脱单，分分钟轻松的事情，把周末时间空出来，我给你安排几个优质1号相亲。”
　　“好啊。”
　　“你唯一喜好就是平时穿穿女装是吧？”季非翻着通信录，头也不抬地问道。
　　“穿女装还要化妆的。”松仁回答道。
　　“诶？我怎么每次见你穿女装的时候都没化妆？”
　　“化了你就认不出来我了。”松仁随意地从季非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燃。
　　打火机在季非的手心里转了转，季非的腰还被杨柯揽着以至于他无法直接站起来。
　　季非向着松仁招招手，松仁慢慢踱步走到季非面前，伸过手准备接过打火机。
　　按住松仁的手，季非拉过松仁的脖领，一只手点燃打火机，另一只手微微挡住跳跃的火苗儿，给松仁点燃嘴边的烟。
　　“看在我给你点烟的份上，考虑下杨柯？”季非似笑非笑。
　　松仁嘴边的烟缓慢地燃烧着，他却不吸进一点烟气，“你饶了我吧，我还是个老处男，还希望享受下□□的快乐。”
　　“说起来，我也想知道杨柯的技术究竟有多差，竟然能让每一任都嫌弃。”季非转过头看着睡死的杨柯。
　　“你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松仁穿上外套，“走吧。”
　　季非将杨柯的胳膊从腰间抽出来，垫在肩上，“帮把手，把这个睡死的蠢羊抬我车里。”
　　三月初春的夜晚微凉，酒吧外面却是一群群热闹的人群。
　　“After Party走起！”有人挥舞着酒瓶，胡乱地晃动着，三三两两的人勾着肩开始下一场的夜生活。
　　一个个胸前戴着“代驾”LED灯名牌的司机等在夜幕中，热情地招揽着生意。
　　松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脑海中突然窜出一句话，“热闹属于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自嘲地笑了笑，酒吧关闭的大门，将那个醉生梦死的世界和现实割裂开来。
　　闻着路边青草的味道，松仁打开车门，发动汽车，胡乱地想着，也许醉酒也不错，不用这么矫情地想着年少轻狂时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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