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飞扬

作者: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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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烦恼


      松仁穿着一套黑色的洛丽塔连衣裙,戴着一顶烟灰色的假发,举着黑色蕾丝的伞坐在沙发上。然而这并不是在松仁的房子内,是在他对楼的秦经纬的房子里。
      “秦经纬,你总说我变态,其实你比我还要变态,不是吗?”松仁轻笑着自言自语道,“强迫我穿女装拍照,还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秦经纬拿着相机找着各种角度拍照,“好极了,这个角度好极了。”陷入拍照狂热之中的他,并没有注意松仁说了什么。
      松仁将伞架在肩头,轻轻歪了歪头,微笑着,“拍完的照片挂满整张墙,拿来威胁我。”
      墙壁上,是松仁穿着各式各样风格女装的照片:粉红色的公主裙,米白色清纯的长裙,大红色的鱼尾裙…
      今天这套裙子的照片终于拍完了,秦经纬兴奋地翻看着相机,随意坐在沙发上。
      “我要走了。”松仁说着,将伞合起来。
      “现在还不能走。”秦经纬拦住松仁,他还没有检查完照片,有不够好看的还要重新拍。
      “你说,如果有一天有人发现你拍了这么多男扮女装的照片,别人是觉得你更变态些,还是我更变态些?”松仁扭过头瞥着墙壁上的照片,问着。
      秦经纬将相机关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个爱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间的小秘密,我不会让别人发现。”
      “这是你的爱好,可不是我的爱好。”
      “你喜不喜欢,并不重要。”秦经纬像是展览着满意的作品一样,一张张摸着墙壁上的照片。
      “当初你威胁的我,我才被迫穿上女装答应你拍照的。”松仁重复着。
      “那又怎样!”秦经纬低声吼着,指着墙壁的照片,“别忘了你可是在检察院工作的,我把照片一撒,你就要丢饭碗!”
      “你威胁我?”
      “我他妈的就是威胁你了!你最好乖乖听话,咱俩什么事儿都没有!”秦经纬一把按住松仁的肩膀,“否则的话你要想好后果!”
      “你似乎忘记了,我是学法律的。”松仁轻笑着,低声说道。
      “学法律的又怎么样?你能抓我啊!”
      “不能。”松仁示弱道,又问着,“我现在能走吗?我今天还有事情。”
      “你走吧。”
      松仁换下衣服,穿回T恤牛仔裤,轻轻拉开门,突然回过头冲着秦经纬说道,“那么,就此别过。”
      他已经决定要结束这个游戏了,已经无聊了,两个陌生人在一起分享着共同的爱好,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让人慰藉。
      第二天,带着一卷录音带的律师函发到了秦经纬家中。
      那卷录音带记录了除去第一次威胁之外,秦经纬每一次和松仁拍照片的全部对话。
      第一次秦经纬拿着照片上门时,松仁并没有时间准备,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乖乖妥协的,他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律师函中阐明了秦经纬威胁、并且非法限制松仁的人身自由等诸多证据,要求秦经纬立刻销毁全部照片。
      “松仁!你他妈的暗算我!”秦经纬捏着薄薄的律师函,愤怒不已。
      秦经纬猛地将墙上的照片疯狂地撕下来,他很清楚松仁的意思,要么鱼死网破大家都弄出来丑闻,要么销毁照片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别无选择,他是个正常男人,还不想身败名裂。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混杂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松仁坐在吧台边上必须将耳朵贴着杨柯才能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每个分手都嫌弃我技术差,技术差!”杨柯趴在松仁耳边吼着,转头对着酒保吼,“威士忌,可乐,冰!”
      “咱们找个包厢吧!太吵了我根本听不到你说什么!”松仁冲着杨柯喊着。
      “我就要喊出来发泄发泄!”杨柯拉过来一桶冰,伸手抓起两块冰就塞到嘴里,“我现在满腔的火气没地方撒!”
      一只纤细的手夺过那一桶冰,哗啦啦从上而下倒在了杨柯的头上,一颗颗冰块滚动着划过杨柯的脖颈、后背,然后落到地上。
      季非从身后贴着杨柯的耳朵,手掌贴着杨柯的后颈,“现在降火了没?”
      杨柯眨眨眼,一把揪过季非的衣领,“你不是去约小白脸去了吗?”
      “谁让你又失恋了,我得回来给你庆祝啊!”季非贴着杨柯的耳朵喊着,“再这么喊下去嗓子就要哑了,找包厢,别啰嗦。”
      终于到了包厢里,松仁随意找个位置坐下,留个另两人挨在一起的空间。
      并非刻意,更多的是自然而然,季非和杨柯就贴在一起坐下了。
      松仁拉过果盘,拿起一片西瓜就开始啃,自觉地降低存在感。
      “说吧,是不是又是技术不好被甩了。”季非捏起两颗小番茄,笃定地问。
      杨柯瘫在沙发上,“是啊,让你猜对了。”
      松仁将那片西瓜吃干净,擦擦手指就站起身,“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先走了啊。”
      “哎松仁儿?”季非拉住松仁,将他按回沙发,“说的好像我俩有一腿一样。”
      “你俩难道不是很多腿吗?”
      “半条腿都没有。”季非两只手臂交错划了个叉。
      季非实在不想让别人都以为他和这个竹马有任何友情之外的感情,这种捆绑的感觉并不好。
      “哦?半条腿都没有的关系,还能把你从炮友床上拉下来啊。”松仁问着,促狭地笑。
      “喂,作为竹马,这小子怎么也要有点人性。”杨柯张开手臂靠着沙发,懒散地说道。
      瞥见季非竟然穿着薄薄的T恤就跑过来了,杨柯脱下外套搭在季非的肩上,一只手一只手的将袖子套进去。
      三月的初春,夜晚还是有些凉的。
      “看吧,我就说在这里我是电灯泡,打扰你们两个。”松仁摊摊手。
      “两个1号是互相看不上眼的。”季非两只手分别立起食指,越拉越远。
      “看在我今天第N次被甩的份上,你们不应该安慰我一下么。”杨柯一手按上季非的腿,轻轻拍了两下,“我这一次交往分明都已经是躺着任折腾了,结果还被说技术不好。”
      “你改作0号了?”
      杨柯无奈地看着季非,“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有个姿势叫做骑…”
      “哦~那还是你被做啊,真是给1号丢脸啊哥们儿。”季非摇摇头,“你真不打算和我学一下技术么?”
      “只不过是螺钉和螺母彼此型号不合适而已,等我遇到完美契合的螺母,就好了。”杨柯的五指穿过头发,眼角瞥着季非。
      杨柯的神色有些复杂,只是定定地看着季非的侧脸,一言不发。不自觉地轻轻靠近季非的肩膀,将头垫在他的肩上,叹着气。
      季非偏过头躲开杨柯的视线,耳边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这就叫屡教不改,我看你是没机会了。”季非掏出手机,在杨柯面前啪啪地翻开通信录,问着,“看你也没怎么伤心,没事的话我就去约小男生去了。”
      “没事,你去吧。”杨柯两只手环抱上季非,用力拥抱了下就放开了手,“有松仁儿陪我聊聊天就行了。”
      “那我走了,今天的小男生长得还挺对我胃口,放鸽子不太好。”季非拿起一片西瓜,一边啃着一边打开门,穿着杨柯的外套摆摆手就走了。
      包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杨柯一动不动,松仁也不开口说话。
      松仁啃着瓜,一口一口,终于囫囵地问着,“你怎么不留他?”
      “我心烦。”杨柯坐直,也拿了片西瓜,“我出柜那阵子,家里乱成一团,后来是季非跑到我家把我爸妈安抚了。”
      松仁继续摸过来一片瓜,“怎么安抚的。”
      杨柯吐出瓜籽,胡乱地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冰桶里夹了几块冰扔进酒杯,威士忌和可乐混合在一起。
      轻轻摇晃着杯子,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来,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那些洪水般的回忆就无法轻易停歇下来。
      “季非和我爸妈科普了一堆同性恋的知识,后来坚持了很久,我爸妈还是担心我走上这条路不能幸福。”
      松仁打开一罐可乐,小口啜着,“你爸妈挺开明。”
      松仁和杨柯还有季非是毕业之后混圈才熟悉的,只知道他们是竹马,但并不知道太多。这么多年也越来越熟悉,能像是朋友一样坐下喝喝酒谈谈心,但是关于过往的交集并不多。这也算是这些年在一起第一次谈到出柜这么重要的话题。
      杨柯灌下一杯酒,又干脆将威士忌和冰混在一起,不再加可乐,说着,“然后季非就顺便向我爸妈出柜了,比跟他爸妈出柜的还要早。”
      杨柯回想起出柜时期的兵荒马乱,竹马的两个男孩子同时出柜,家长的第一反应是“你们两个不会是搞在一起了吧!”
      不过很显然,他们两个只不过恰好都是同性恋,不过却不是彼此喜欢的类型,不,准确地说,他不是季非喜欢的类型。
      所以当两个人和家长否认的时候,家长又开始担心了,“宁愿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也要比和其他不知根知底的男孩子在一起要好得多啊!”
      杨柯的妈妈拉着季非的手,苦口婆心地问着,“万一杨柯被哪个品德不好的小男生祸害了,可怎么办啊?”
      杨柯的爸爸拉着季非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你从小比杨柯机灵,杨柯那个倔脾气,万一识人不清一辈子耽误了,哎。”
      然后杨柯的妈妈突然灵光一闪,“季非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和杨柯在一起,不就正好了吗?”
      杨柯的爸爸也点点头,“对啊,你和家里出柜的事儿,我和你阿姨给搞定。”
      被左右夹击的季非满头大汗,只能干笑着说两个人是铁杆的好朋友。
      松仁忍笑着,“后来呢?”
      杨柯想到这里也跟着笑起来,“后来我妈就满脸愁容,说这样的话要打断我的腿,不能让我变成同性恋,太让他们担心了。”
      松仁啜着可乐,静静地听着,他们出柜的经历真的很让他羡慕。
      “然后…”杨柯含着一块冰,一边的脸鼓起来,“季非实在没办法了,为了不让我被打断腿,就和我爸妈保证,要是30的时候我还是找不到合适对象,他就和我在一起,不让我爸妈再操心。”
      “噗!”松仁呛得喷出可乐,“咳咳,不好意思,咳。”
      “正如你所见,我快三十了,依旧单身,而我爸妈,还记得这件事。”杨柯摊摊手,又喝掉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这么久远的事情怎么会还记得?”
      “当年我妈亲自写下了字条,让季非和我按手印的。”
      “哈哈哈,你妈妈太有法律意识了。”松仁擦掉笑出来的眼泪。
      “是啊,我妈觉得我要找个男人的话,季非是最好的,没有之一,谁让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竹马呢。”
      “季非还记得这事儿吗?”
      “他已经沉溺在小男生们的温柔乡了,看这样子,怎么可能记得。即使记得,也要后悔死了吧。”
      杨柯将几块冰塞到嘴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所以他很着急要立刻找一个伴儿定下来,他不能拖累季非。
      季非喜欢的向来是清秀的小男生,带着些学生气天真的,软软的、最好还要有些牛奶味,也带着刚成年的青涩,位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恰到好处的吸引力。
      杨柯嘎嘣嚼碎嘴里的冰,季非从来之谈性,不谈感情,他喜欢自由不受束缚的关系,今天可以打一炮明天就能玩消失再也无任何瓜葛。
      上过床的,再也不会做朋友,做朋友的,永远不会上床,这是季非的原则。
      他和季非永远不会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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