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仙

　　第二十六章 鹄鸣大婚
　　一.
　　“师父，师父，鹄鸣山送来了喜帖！”小仙童捧着喜帖一路小跑。
　　“什么！”司命仙君放下书简，脸上全是惊讶，接过喜帖细细端详起来，神色半喜半忧。
　　与此同时，这情景也在余音仙府、涂山宫、蓬莱仙府和云泽仙宫上演。
　　——“什么？大婚！好啊，好啊！”余音仙君哈哈大笑。
　　“表兄要成婚？和…顾青罗？”萤儿则在一旁黯然伤神。
　　“哎呀你这丫头！这可是大喜之事！”
　　“大喜…”萤儿撅起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什么？大婚！没想到他们竟成婚了！”繇洛妖君闻讯眉头紧蹙，转身看看一旁的灵遥，果然，灵遥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和失落，“灵遥，你莫要伤心。”他伸手拍拍灵遥的肩。
　　“她要成婚了。”
　　“灵遥，她不是定婧，她是顾青罗，她有自己的自由。”

　　——“什么？大婚！好哇，来人，快备贺礼！”蓬莱仙君喜笑颜开。

　　——“什么？大婚！”云中君惊坐起，面色煞白，“花灼，花灼她要与别人成婚？”
　　“师父，不是别人，是芷恒师兄。”
　　“芷恒！秦芷恒！”他捏碎手中杯盏，手上青筋暴起。

　　鹄鸣山上
　　太阳已爬上半山腰，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什么时辰了？”
　　“卯时，姑娘该起床梳洗了。”五岁的小道士踉踉跄跄跑进来通报。
　　“你醒啦？”秦芷恒从门缝里探进个脑袋，一只手招呼小道士：“未忻，快出来。”
　　小道士又踉踉跄跄跑出去。
　　秦芷恒进来关上门，“喜帖、聘礼都已发出，青罗，九日后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咯！”
　　“芷恒，我们才刚从昆仑回来三日，成婚会不会太快了？”
　　“如何，你想反悔？”他委屈巴巴瞧着我。
　　“非也，非也！”
　　“哼，说‘非也’可哄不好我，除非你喊声‘夫君’。”
　　“鹄鸣仙人，您贵为三重天司判，怎能用此等俗语称呼您呢？”
　　“三重天司判怎么啦？三重天的仙官也想听娘子喊‘夫君~’”
　　“什么娘子！”我害羞地跳下床往外跑，他伸手一把拦住我的腰，将我端回床上，压倒深吻起来。
　　“你伤还未痊愈，”我挣开他，“快回去运气疗伤吧。”
　　“嗯，我发现了个运气的好方法。”
　　“什么方法？”
　　“你试一试便知。”

　　清晨的露水滴落在杜鹃浓艳的花瓣上，轻柔地徜徉于条条细腻的纹络间，花瓣害羞地卷曲，将露水团团包裹，一时间，露水与花瓣紧紧贴合，每一丝芳香都穿梭进露水间，温捻细融，酣畅淋漓。
　　“青罗~”秦芷恒颔首蹭蹭我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芷恒，这是真的吗？”凝视他温柔缱绻的眼神，我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嗯，真的。”他温润的呼吸夹杂着淡淡香气扑面而来。
　　我伸出双手抱住他脑袋，仰起头吻他的唇。他张开嘴，猛力用下唇顶开我上唇，唇舌攻占进我嘴中，狠狠回旋亲吮。
　　我被这炽热的吻搪住呼吸，只感觉到彼此涎液肆意交织。他黏嫩的舌尖触碰到我的舌尖，惊吓得我的舌向后连连缩让，却又欢喜不已。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报喜鸟停在屋檐上欢快鸣叫。
　　细腻的汗水顺着秦芷恒白皙的胸流下，滑落进我嘴里，我喘息着，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手指慢慢向上滑过他的脸颊，又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捏住他的双肩轻轻推开。
　　他意犹未尽地俯下身，又一番翻云覆雨后，起身狠狠推开我，“你这惑人的小妖~”
　　“你这假模假式的仙~”我爬起来，从身后抱住他，贴着他耳根轻轻吹气。
　　“你可真是表里不一~”他转过身来，笑道。
　　“我表里不一？”我躺进他怀里，睁大眼睛一脸疑惑。
　　“小丫头，平日见你可总是眉间点缀清淡忧伤，没想到内里竟藏娇娆乖张~”他耸耸眉，咧起嘴笑，一只手拉过被子给我盖上，“好啦，我只怕被你这小妖孽全吸了精魂。”
　　说完走下榻，穿好衣裳。
　　二．
　　十月初九，大婚。
　　鹄鸣山上大雪纷飞，迎亲的队伍行走在峰壑间，宛如一枝惊丽的雪中红梅。日暮渐合，乐声回响在山中，浩浩汤汤，连绵不绝。
　　司命仙君下榻的留仙峰宫门外，几个小仙童伸长脖子探望，见到峰前山路上那红艳艳的迎亲队伍，兴奋地跑进门：“来了！来了！”俄而，门外果然响起唢乐震天声：“新婿拜德门，请迎娇红缨——”
　　司命仙君服玄端礼服出门东迎，面西两拜，秦芷恒立于西侧，面东答拜，执雁随仙君入内，至堂前又揖礼拜入。
　　我早已穿好红边玄服候在房中，闻声迫不及待走出去。
　　“青罗是我天命府弟子，今日她大婚，我这当师祖的自然就是她的娘家人。”司命仙君回到高席之上。
　　“请仙君放心，小婿此生定好好待青罗，绝不会辜负她。”秦芷恒行完拜礼，牵起我的手，与我相视一笑。
　　余音仙君立在堂外，望见我们牵手走出来，眼中泛泪面带笑靥：“恭喜，罗儿”。
　　“余音仙君，不如由你为青罗戴上红缨吧。”司命仙君说。
　　“好。”余音仙君接过红缨，双手颤抖着为我系上。
　　“余音仙君，我会好好对青罗的。”秦芷恒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看一眼余音仙君然后目光转到我脸上。
　　“怎么啦？”
　　“无事，只觉得今日的你格外动人。”

　　我坐在轿子里，欣喜不已，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仙，似觉如梦，却又真实。轿子颠簸了一路，我的心也跟着紧张忐忑了一路，仙界的婚仪是什么样，鹄鸣道人们和天界的仙人们是不是接纳我，我会不会出什么错，会不会与什么人来捣乱，婚仪是否能一帆风顺…
　　未几，轿子停了，我深呼一口气，掀开轿帘，秦芷恒一身玄服站在轿前，伸出手邀我共上云梯。
　　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喜轿，云端之上一座白色的仙宫赫然浮现，
　　“青罗，这便是我们往后的家，鹄鸣云宫。”

　　鹄鸣云宫白玉仙殿内宾客满座。
　　“今日鹄鸣剑仙大婚，在座的各位仙家，岂能不一醉方休！”
　　“对，今日不醉不归！”
　　我们才至殿外，里面已是一片热闹。秦芷恒扭头看看紧张的我，“莫怕，所有礼仪跟着我做就好。”
　　“嗯。”我微微笑应。
　　“新燕入堂——”童声高起，钟鼓琴鸣。
　　秦芷恒紧握我的手走进仙殿，坐于大殿正中央同牢食案。
　　“按仙家婚仪，肉祭先神，”
　　他握着我的手切下肉食，“酒祭先仙，”又举起酒觞将酒撒入盏盘，“三食肉，互拜接酒，”他忽然扬起嘴角，面向我端起杯，饮下半杯要和我交换。
　　“合卺？”我恍然大悟，这是我心中最郑重的礼仪，那昂头一饮，便是把半生喜怒都托付给了对饮之人。
　　我与他对换半杯苦酒，一饮而尽，往事历历回溯在我脑海中，从余音岛上初相识，到珠玑岛上再相遇，从东海海底初相熟，到云泽湖畔长相拥，时间将我们拉近，经历让我们靠近，我无数次地从亦真亦假的梦中醒来，唯有他一直在我身边。
　　三.
　　“撤馔——成礼——”
　　秦芷恒拉我站起来，解下我发髻上的红缨，高举着向四方宾朋展示。
　　这时小仙童端上来两把短刀，我诧异地后退两步。
　　“割发相结，一生一世。”他拿起刀割下髻尾一缕，用红线系住，伸手递给我，眼里饱含深情。
　　“割发相结，一生一世…”我犹豫一下，亦拿起刀割下一缕头发，用红线另一端紧紧缠绕住。抬眼，正撞上他眼里的浓烈爱意，面红耳赤。

　　“拜天帝地母——”
　　天帝与地母自然没有到场，我们对着天地跪拜，祈盼逾越界规的仙凡之合能得到肯定。
　　“拜仙师仙祖——”
　　秦芷恒的仙师，一位是守不咸山的山仙长白，一位是守云泽的云中君，可惜他们皆未到场。先前他既担忧他们会来，又担忧他们不来:‘青罗，你在不咸境中所见之景，便是我真实的过往，当年长白师父被贬至不咸山，我身为预科司判却未为他求情，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有愧。’他说，‘但我内心深处，其实真的希望能得到长白师父和云中君的祝福。祝福我们，作为秦芷恒和顾青罗，能白首齐眉，幸福终老。’
　　“新人交拜——琴瑟和鸣，凤凰于飞——”
　　这一刻，他只是秦芷恒，我只是顾青罗，我们和普通人一样，在低头相拜的一瞬间，只认定幸福亘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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