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的自我修养

　　“你这是又和我摆的什么县令女儿臭脾气，有本事当初和你妹妹一样去给四品知府当续弦，现在也在燕京城里享福呀。你也得有那个命！”姐弟三人还没走远，里头张老爷就不满张太太的无视，马上发作了起来。
　　“是，我没那个命，我也恨女儿要因为我没本事认了这个命！张奉直，如果雨姐儿以后有什么意外，你也知道我还有个在京城享福的妹妹，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你！不知所谓！”
　　不过两三句话，张家老爷太太又吵得不欢而散起来，张老爷怒气冲冲地出了屋子，把走在前头的张旭拨到一边就要过去。忽的又转过头来，只瞧着张霏到：“你也别听你娘那一套，我也是为你的前途才应了那桩事，你可知道些好歹。好好儿地呆在家做了给郡王郡王妃的针线，今后有你的好日子过！”冷哼了一声又歪身冲冲往西院去了。
　　“爹要日日只在娟姨娘那就好了……”只有姐弟三个，云姐儿胆子大了些，拉了被拨倒的弟弟，不由抱了姐姐的胳膊轻声抱怨了一声。
　　“别瞎说，爹不来，娘这个家还当不当了。”
　　“反正娘有我们三个……”
　　“云姐儿，你也年纪大了，往日到还懂事，今天怎么什么都敢说！”
　　“姐姐，不是只有你们嫲，再说爹这次……”
　　“我怎么教的你！子不言父过！”
　　“那也是先有父慈再有子孝……。好啦姐姐我不说了不行……”
　　“你啊，越来越跟团姐儿似了。”张霏无奈地点了点云姐儿的脑袋，“好了，我去小厨房看看张全嫂子暮食怎么样了，你带阳哥儿去换件衣裳。”
　　“姐，我今天写完了十张描红，娘，娘说许我暮食过后，吃吃两块松子黄干糕！我要多多多多的，松仁儿，嗯，还有糖桂花！”
　　“仔细你牙齿！”张霏想着阳哥一向体弱，怕他用太多积了食。
　　“娘，娘许了的，大姐！”小小阳哥儿眼巴巴地望了大姐，盼着亲姐姐点头应了自己的糕点。
　　“好了好了，你比团姐儿还大一岁呢，怎得怎么好甜食。这大晚上的两块糕点下去，夜里可克化得动！晚上只准吃一块，留一块明儿再吃可好？”
　　“嗯……。”阳哥儿想着松子黄干糕热食香甜，冷食柔糯，整整好晚上一块明早一块，也就开心地放了大姐的衣角，跟着二姐去换身干净衣裳——至于他爹那一推，小孩子忘性大，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换了衣服催了暮食，三人又再回了娘亲屋里，四人静静用过饭。张太太看着一婢收拾了桌子退下去，让三人在身边坐了，示意有话要说。
　　“雨姐儿，你今年十四，王妃念你年幼，允了及再抬进去。我知道她是想先拖着这一年再拼一拼肚子，还是逼着你爹同意延了这一年，你怪不怪我？”
　　“娘，我听你的，你这么做定是为了我好！”
　　“好，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特意写信和嫡妹求了个教养嬷嬷来教导你这一年。”张太太揽过儿女们，一向疏懒万事不该管绝不多看一眼的人此时万分严肃，“这一年你主……郡王妃如是生了小世子，过个几年你也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不管男女，只要你不起那不该有的的心思，那么大的郡王府，总是有你的容身之地；如是王妃这一年仍是无有所出，想来也就更死了心，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你女红厨房都随我学了几年，不说精通出彩，至少熟练不出大过，以后王妃面前针头线脑的勤快些送上去。书你和太爷认了几个字看过些书，我是不懂，但女儿家，还只是藏拙为首。琴棋书画四字，这一年，琴棋两字你就跟着教养嬷嬷好好学，为妾之道，也不仅仅是以色事人……。”说道这里，张太太不禁又哽咽了。
　　她清了清嗓子，“画你是来不及了，但也要跟着教养嬷嬷学会品评。云姐儿？”
　　“嗯娘亲？”
　　张太太正色看向云姐儿：“虽现今世道越发地推崇什么朱子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不信。男子一道往妻子儿女耳朵里灌输这一套，一道又偏往那肮脏地界吟诗作对的，再一个个抬回来些’知他懂他’的！再说女儿家学些琴棋书画，不只为讨好他人，也能自己给自己些消遣。教养嬷嬷千难万难地请回来了，你也和你大姐一块学着。”
　　“女儿一定好好跟着教养嬷嬷学，也敦促着妹妹。”
　　“娘亲，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一直和姐姐一块了？团姐儿能一块来么？”
　　“你们姐妹一向和团姐投缘，那孩子也聪明可人意。好，我明天去问问团姐儿她娘亲。只是，学东西可不是顽，你要和团姐扰了你姐姐好好学习，我可不依！”
　　“不会的，我听您和姐姐的！”
　　说定了教养嬷嬷的事儿，姐妹俩自回去歇了，阳哥儿在张老爷不在的时候一贯歇在主间的隔间里。
　　“姐姐，我今儿能和你睡么？”
　　“这么大了还爱和我挤着呐，你呀。“
　　云姐儿出生后没多久张太太便又怀了阳哥儿，因此从小就是雨姐儿带着，姐妹俩同床说些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
　　“姐姐，团姐儿说，你嫁了人还能是我姐姐，是吧？“
　　“不然你以为嫁了人便能叫我妹妹了嘛？“
　　“姐姐！“
　　“好妹妹，你还小，原也不该把嫁不嫁的挂在嘴边。你只要知道，姐姐永远是你姐姐，即使我不在了，即使我们不能再天天见面，你有事情，姐姐也一定会护着你！“
　　“姐姐，我不小了！以后，你有事情，我也会护着你的。还有团姐儿……“
　　云姐不似团姐儿胖乎乎的，蜷在张霏怀里只剩了一点点，乖乖地被姐姐抚着脑袋。小孩子心事浅，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雨姐儿在黑夜里睁着眼，将昨夜里听闻巨变的惶惶然强压了下来，心里专注想着母亲这一天来恨不得一口气塞到自家脑袋里的种种教诲，反复琢磨细思，直到确定自己记着了……
　　娘，哪怕是为妾，我也会好好儿的！哪怕为了你和云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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