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作者:实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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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


      从那天以后,两个人似乎走得越来越近,两家公司的人常常看到沈家公子来接纪家小姐下班,两个人有说有笑,没有一点被逼婚的样子,这让不少质疑这份感情真假的人闭了嘴。
      纪沈两家的合作也是打得火热,不少企业纷纷向纪家示好,公司的状况好转了许多。
      可是,只有这当事人心里清楚,所有的谈笑风生、情投意合不过是在他人面前的表演罢了。他们都不配拥有纯粹的感情,只能戴着面具在人前言笑晏晏,赖以生存。
      这几天,纪连胜总是头晕恶心,郭佳云催着他去医院看一看,纪连胜便推说是近期太过劳累了,叫她不用担心。可是一边这样说,一边却又昼夜不分地开会、策划、转工地……
      深秋,小雨已经连绵了三四天,凄凄切切地像在哭诉着什么。雨水将枯枝败叶砸落,混着雨水烂在泥淖中,一切都在宣告着象征沉睡的冬天的来临,一切都使人心烦意乱。
      纪连胜不放心工程的进度,独自开车去了工地。
      “忍冬啊,今天我不回去吃饭了。……我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见念之,他说要跟我谈点事,你们自己吃吧。”纪连胜说话时似乎遮遮掩掩的,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郭佳云、纪忍冬和沈棠柯面面相觑,本来要等着纪连胜赶回来一起吃晚饭,没想到他竟抛下一家老小,和外人享受去了,亏得她妈准备那么久。
      吃完饭,纪忍冬默默地站起身要收拾碗筷,被郭佳云拦下来:“我来吧我来吧,你们俩歇着去吧。忍冬,给你爸打个电话。”
      纪忍冬应下来,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纪忍冬只好挂了再打一遍。
      “嘟……嘟……嘟……”又是忙音。
      如此反复三遍,纪忍冬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和沈棠柯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一个人:“沈念之。”
      纪忍冬当即打给沈念之,电话接听后,传来他一如既往的风淡云轻的声音:“找我有事?”
      “沈先生,请问我父亲和你在一起吗?”纪忍冬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有,我们只是碰到了而已。”电话里隐约传来酒杯叮当的声音。
      “额……”纪忍冬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碰到的?”
      “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在长春馆。”沈念之的语气很淡定。
      “那,你现在……”
      “我在开车,”沈念之仿佛才回过神来,“有事?”
      “我爸那会儿就一个人?”
      “……嗯。”声音有点模糊。
      “我知道了,谢谢。”不等那头说话,纪忍冬就挂了电话,皱起眉舔了舔槽牙。
      我爸有事儿瞒着我。思虑再三,纪忍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很明显,沈念之和纪连胜绝对没在一起,那么两个人一起吃饭的事情就是子虚乌有。可是纪连胜为什么要撒谎呢?纪忍冬想不通。
      余光撇到书房的方向。纪连胜出门之前曾经风风火火地闯进书房拿了类似档案袋一样的东西,然后才开车走的。莫非……秘密在那个文件里?这样想着,纪忍冬推开门进了书房。
      桌上是在平常不过的报表,纪忍冬走上前翻了翻,溜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远大律师事务所”。
      律师?找律师干什么?公司不是有现成的律师吗,何必再去找别人呢?
      纪忍冬疑窦顿生,将名片上的信息一一记录,又把名片放回了原位。
      “你在干什么?”沈棠柯冷不丁一个声音吓得纪忍冬一哆嗦。
      “你要吓死我?”纪忍冬挥挥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一看她这个反应,沈棠柯就知道纪忍冬这是又打算调查什么了。
      坐在车上,沈棠柯手扶方向盘:“去哪?”
      纪忍冬深吸一口气,转了转眼珠:“工地。”
      来到工地已是深夜了,头顶上空的镝灯照亮了一大片区域。二人下了车,寒风在空旷的工地里肆无忌惮地刮着,纪忍冬搓了搓手揣在兜里。沈棠柯白了她一眼,忽然握住纪忍冬的手,冷冷地说:“冻死你才好。”
      纪忍冬吓了一跳,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就将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来回摩擦,嘴里不忘感叹:“啊……暖和暖和暖和。”
      “嘶……你!”沈棠柯被这“九阴白骨爪”冻得直吸凉气,却又无奈地握住她另一只手,撇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啊……”纪忍冬笑着跺脚,一边吸了吸根本不存在的鼻涕,笑道,“你这样我太感动了!”
      “暖和了?”沈棠柯缓慢地眨了下眼。
      “暖和了暖和了!”纪忍冬点头如小鸡啄米。
      纪忍冬话没说完,沈棠柯就甩开了她的手,向前走去:“暖和了就赶紧干正事。”
      纪忍冬一脸黑线,正要跟上去,却被一束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干什么的?!”一个沧桑的声音喊道。
      纪忍冬上前去,发现原来是在这里守夜的工人。于是自动忽略了他的问题和态度,问道:“大爷,请问纪总今天来过这吗?”
      “你是……”老大爷探了探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纪小姐啊!我今天搁这儿呆了一天,没看见纪总啊。”
      两人回到车上,纪忍冬的眉皱得更紧了:“他没来……这里肯定有事。”说着,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气喘吁吁的男声:“喂,纪小姐?”
      “对,我是,有什么事吗?”这年头,没事最好别接电话,因为可能一个电话就会打乱自己所有的计划,一个电话就会让自己五雷轰顶。
      “纪先生出车祸了,您快来一趟人民医院吧!”男子一边跑一边打着电话。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
      这是纪忍冬放下电话后的第一个想法。
      “要告诉你妈吗?”沈棠柯侧头看了一眼纪忍冬,发现她正茫然地盯着窗外发呆。
      “他不会有事吧。”纪忍冬像是问了个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棠柯垂了垂眼眸,没有回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急救室亮起的红灯和父亲的助理陈观。
      “小姐,“助理站起身,”先生已经送去抢救了,您先坐。”
      纪忍冬抓住他的胳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句话不说,只是红着眼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情况……不太好。”陈观抽出手臂,抿了抿嘴,“医生在血液中检测出了酒精,初步推断是酒后驾驶导致的车祸。”
      纪忍冬不哭,不说话,眼前一黑,垂下头往后倒了两步,一瞬间天地有点虚妄,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搅动了眼前的这片空气。
      “我妈知道吗?”纪忍冬扶着墙,晕晕乎乎地说。
      “我还没告诉夫人,需要我……”
      “不用了。”纪忍冬打断了他,招了招手,“你去帮我查件事。”
      纪忍冬在陈观的耳边低声交代了一会儿,便让他离开了。陈观前脚刚走,沈棠柯就从走廊另一头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沈棠柯并没有询问纪连胜的情况,而是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说着,他揽过纪忍冬的肩。
      纪忍冬没说话,头倚在他的怀里,目不转睛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出神。她甚至觉得,自己每次呼吸都要用尽气力来完成,面对父亲的不测,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阻止。她只知道,不能哭。
      时间无声地消磨着,一枚朝阳把橘红滴入一汪靛色的深潭,如同一滴墨在水中慢慢晕开。片刻,整片天空都被这色彩渲染,又是新的一天。阳光在窗下投下一方光亮,细尘在光中浮沉,而这光明的边缘,却是晦暗的阴影。
      纪忍冬眼皮发沉,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术室上的灯终于灭了,纪忍冬闭了闭眼睛,站起身。
      “是病人家属吧,”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一段时间。你们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你先歇一下,我去办手续。”沈棠柯扶她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喝点水。”
      纪忍冬没有动作,她无力地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明明想把这件事理清头绪,可是脑子里一片混乱,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公司势头刚刚转好,父亲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家那边肯定不乐意的,得赶快想个办法安抚那些人的情绪,尤其是母亲,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正在纪忍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的走廊。
      “喂……”一夜无言,纪忍冬再开口时,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黏腻沙哑。
      那头传来郭佳云急切的声音:“忍冬,你爸爸还没回来,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啊,这个啊,”纪忍冬目光不自主地望向手术室,同时用手蹭了蹭嘴,“我爸……他在我这儿,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我家嘛。”
      “噢……在你那儿啊,那我就放心了。行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你上班不要迟到!”郭佳云提醒纪忍冬上班得守时后,一边嘟囔着一边挂了电话。
      郭佳云放了心,可是纪忍冬没法安生了。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母亲早晚要知道,可就怕她会因为自己反而更难过,这样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时候,沈棠柯走到纪忍冬身侧,坐在纪忍冬旁边的椅子上,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酒后驾驶……”
      纪忍冬收了收神,疑惑地望向正抱着胸思考的沈棠柯。心里也开始犯嘀咕:父亲虽然有贪杯这一恶习,不过但凡开车他可是滴酒不沾的,更何况他今天是一个人去的工地,根本找不到能替他开车的人。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父亲这次要明知故犯呢?难道说这件事另有隐情?
      纪忍冬越想越觉得瘆的慌,于是走进卫生间,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一接通就着急地吩咐着:“喂,是我。你那边不用继续了,帮我去查一下那天和我爸吃饭的还有谁。动作不要太大,我爸的消息暂时不要放出去。”
      当务之急,便是让父亲尽快恢复身体,不过看这架势一天半天的是好不了了,在这期间内一定不能走漏风声。单凭纪家的一己之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合作伙伴的支持才行。
      纪忍冬向四周张望一圈,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回到刚才的位置,她正色道:“棠柯,麻烦你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我想他有知道的必要。”
      “你放心,我已经告诉他了。还有,”沈棠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漠,“那个人,不是我……”
      纪忍冬抬起头注视着他,他却闭了嘴:“算了,没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沈棠柯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
      纪忍冬捂住脸,晃了晃脑袋,虚着声音说:“我不知道。”
      沉默中又是一阵电话铃声,是陈观。
      “小姐,查到了。”陈观低声说。
      纪忍冬不露声色地将电话的音量调小,眼睛别开沈棠柯:“你说吧。”
      “纪先生当时不是一个人,另一个人是……”陈观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沈念之。”
      纪忍冬咬了咬唇:“你确定吗?你这么快就拿到证据了?”
      “……是,因为警察也在调查这件事。”完美的回答。
      “我知道了。”纪忍冬挂了电话,好像还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见她愁云满腹,沈棠柯扭过头,冲她眨了眨眼。
      纪忍冬闭了闭眼,又望向那方阳光,话语里是无限的怅惘:“不是我自欺欺人……我真的不希望是他。”说完便合上眼,一下一下撞向脑后的墙。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她过度劳心,很快,纪忍冬就不动了。
      从头至尾,沈棠柯都没有说半句话,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曾经有人说他心如磐石,如今看来确是如此。死亡、压迫,甚至七情六欲,这些都是他通往终点的必经之苦,与最后的胜利比起来,这些一文不值。至于要牺牲掉什么,他不在乎。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放弃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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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真的写了好久,心好累,脑洞快要不够使了……不能在这种时候阵亡!挺住!我可以的,自己玩也要像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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