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维吉尔

作者:溶溶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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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颠倒


      眼前一片空白,杨眠站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被这突如其来消失的世界震撼得连呼吸都微微颤抖。

      世界……在她的面前消失了?

      然而此刻杨眠仍能听到老师语气毫无波澜的嗡嗡讲课声,杨眠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听着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声音,冷汗窜上脊背。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杨眠的心里冒了出来。

      她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果然,世界不是消失了,而是颠倒了!

      只见所有她本以为消失的人和物都好好地待在天花板上,不不,那不是天花板,那些人和物都安安稳稳地在地面上,只是他们所在的地面被整个翻了个身,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倒置在杨眠的头顶上。

      杨眠盯着头顶上那个被颠倒过来的世界,从她的视角来看,所有人都头朝着下方,桌椅之类的物体都好像被倒挂了起来,让人忍不住要担心他们悬在上方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更为诡异的是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发觉一样,老师仍在漫不经心地上课,学生仍在马马虎虎地听课。

      杨眠皱眉,头顶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那么颠倒的究竟是这个世界,还是她自己?她有种自己被某种神秘力量,强行从正常世界剥离出来的荒谬感。

      她仰着头在头顶上寻找着自己原来的位置,不管被颠倒的是世界还是她自己,既然她现在处于一个和头顶上方世界恰好相反的空间,那么原来的自己会怎么样?头顶上方的那个世界里还有自己吗?

      杨眠眼神移向上方自己的座位旁,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是那种没有一丝光亮的暗,整个人仿佛被名为黑暗的怪兽囫囵吞没下肚。

      这诡异而突然得黑暗似乎连声音都能吞噬,所有声音蓦然消失,寂静得让人惊悚疯狂。杨眠沉浸在黑暗中没有动弹,黑暗仿佛有着沉重的质感黏住了她的手脚,甚至黏住了她的思维。她不敢乱动,谁知道在这片未知的黑暗中她会触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轻轻的呼吸声。杨眠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她的反应是正确的,因为那个方向有个人的身影转瞬即逝。

      那个身影消失得很快,杨眠只匆匆一瞥看出是个男人的身影,奇怪的是她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却看清了那个人翻折的衣领上的一行黑色小字——Vergil。

      杨眠想再寻找一下那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幽灵影子,但她没有这个机会了。一脚踏空的失重感倏忽间将她包围,她睁着眼睛无力地从黑暗中坠入更加黑暗的深渊。

      那一瞬间,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似乎有许许多多细小的碎片在她身边划过,明明她什么都看不见,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奇异的光怪陆离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她脑海中的,不需要视觉也能够感知到。

      眼睛酸涩到不得不闭上,杨眠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光。

      杨眠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光线,缓缓转动着眼球大量周围。

      浅蓝色的房间?

      杨眠的大脑仿佛上了锈的齿轮,迟钝而沉重地慢慢运转,然后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是房间是浅蓝色的,而是她被泡在颜色浅淡的蓝色液体里。

      这是个类似病房的房间,布置干净简洁,房间很大,周围还有一些较大型的医用设备。不过房间里没有病床,只有一个形状大概是椭圆体的透明密闭容器,而她就躺在这个容器里。

      杨眠轻微活动了一下胳臂和腿,动作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下液体的阻力。密闭的透明容器里填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杨眠就像鱼儿在水中那样正常、轻松地存活着。但杨眠不是鱼,这种液体自然也不是水。

      新型氧化氟碳溶液,也可以叫做新型全液气,更通俗一点的叫法是生命水。这种经过特殊研制的溶液已经被广泛应用于医学领域,它的浓度接近于水,溶液中携带氧气和人体必需的营养物质,使人类在这种液体中也能正常生存。

      人体浸泡在这种溶液中,肺部、胃部等器官直接与液体接触,从而摄取所需的氧气与养分。新型全液气常常用于植物人的养护,很好地缓解了植物人因长期卧床,出现的四肢肌肉萎缩、关节僵直等症状。以及,这种特殊溶液很贵。

      杨眠发现自己居然清楚地知道这个液体是个什么鬼东西,然而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此刻她的内心只有千军万马似的草泥马呼啸而过,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杨眠现在只记得那个混乱的梦境和刚刚辨认出来的新型全液气……该记住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杨眠无语了好一阵,回忆着那个梦中奇怪的世界。她思索着那真的是一个梦吗?那个世界尽管各种不合理,却给了她一种异常真实的感觉,很多细微的细节仍历历在目一样,并不像梦境那样模糊混沌。还有她记忆最后的那个人影,那又是谁呢?他衣领上有“Vergil”的字样,那是什么?他的名字?

      Vergil,维吉尔。

      房间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步调轻松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实验专用的护目镜,遮住了小半张脸。他只往房间里走了两步就发现了不对,他发现杨眠醒过来了。

      年轻男子眨着眼睛,冲她露出一个喜庆得不得了的笑容,活像是看到天上在掉金子似的。

      杨眠和那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只见那人慢吞吞地伸手捂住眼睛转过身,然后他走了出去,顺手“啪”地把门关上。

      杨眠,“……”

      裸着身子泡在溶液里的杨眠糟心地想,这人还有捂眼睛的时间直接走出去不就行了!捂眼睛的动作还那么慢,故意的吧!这个人好烂!好烂啊!

      之后立刻就有几个护士装束的女人赶过来,先是检测了杨眠周围的仪器,察看杨眠的身体状况的各项数值。然后不知道在哪里操作了一下,杨眠所在容器中溶液渐渐减少下降,透明容器“咔擦”从上方向两边滑开。杨眠尽量把口腔里的溶液吐出来,身体里其余的溶液很快就会自动被身体吸收,她动作缓慢但很稳的从容器中坐起来。

      护士给了她一套简单的白色衣服,本来她们想帮杨眠穿上,杨眠伸手推开她们表示拒绝,然后自己穿好衣服。

      杨眠的动作略有生涩,但不太明显,肌肉状况良好,她对环境适应得很快。

      “这是哪里?”杨眠嗓子有点发涩,声音暗哑。肺里的溶液很快降解,她已经能够正常的呼吸、说话。

      没有人回答她,一片安静。

      和刚刚那个笑得像招财猫一样的男人恰好相反,这些护士一样的女人沉默且面无表情,连气氛都好像突然压抑了下来。

      杨眠发觉从她们这里得不到答案,于是也不再问。

      护士女人领着她走出房间,穿过一条白色的长长的走廊,七弯八扭地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一个粉红色的大门前。

      那个门粉红得别具一格,简直在周围的一众惨淡的冷色调中独领风骚,违和感爆表。

      粉红色的门自动向里打开了,与此同时甜美的女孩子声音娇滴滴地响起。

      “新的客人,欢迎您。”

      杨眠看向旁边的护士女人,女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毫无表情地盯着她。杨眠收回目光,没有犹豫地走进那个粉红色的大门,门在她身后自动关上。

      一进房间杨眠就被震惊到了,满屋子的粉红粉绿粉蓝简直粉得丧心病狂,而且到处都堆着毛绒绒的玩偶,大的小的都有,总之这是一个粉粉粉又绒绒绒的世界。和房间外面那个白得惨淡又冷峻的设计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房间的外面更像某种医院或是实验基地之类严肃的场所,那么这个粉色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审美观歪瓜裂枣似的幼稚儿童乐园。

      房间不大不小,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玩具和糖果,但意外的很有某种如魔似幻的生活气息。比如说看起来材料很像是糖果的茶几,大型玩偶形状的沙发,还有头顶上变幻着不同光泽的水果吊灯……如果单看这个房间的陈设,似乎是一个客厅。

      杨眠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个软不拉几的小黑猫玩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脚下的小黑猫玩偶突然“啾啾”叫了一声,四肢乱颤着抽搐起来。

      杨眠,“……!”

      吓死爹了!

      她赶紧松脚,那被她踩得扁拉拉的小黑猫继续抽了几下,居然四肢着地站了起来,撒欢似的迈开四条小短腿欢快地向前方跑去。

      杨眠一脸懵逼地跟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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