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探

　　昨晚舞会后Gesam就再没见到高辰，柳妍馨送别客人时解释道，她女儿有些不舒服，已经在休息了。而听说思意提前离开的事，更是让Gesam心存疑虑，所以今天上午他就赶过来了。
　　高辰大致说了昨晚思意拿着项链碰巧被她家秦姨看到的事。Gesam想了一会儿，给她讲了个故事，“我的初中同学Jack，有天和他爸爸妈妈一起去庆祝他奶奶的生日。中途他爸爸说公司有事，就先走了。不久后，Jack也说，他跟同学约好了讨论作业，所以也走了。结果，他们很碰巧在一个酒店碰见了。”高辰问道，“为什么？”Gesam说，“Suspicion from long ago.”
　　Gesam接着说道，“说是碰巧的事，往往是有人的意图在里面的。现在你最应该想清楚的问题是，你的同学是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毕竟你们已经相处有一年半了。”
　　高辰沉思一阵，终于回答道，“我觉得是。”
　　其实高辰一直也在想，这件事更大的可能，是她妈妈的设计陷害。她知道秦姨在她妈妈身边多年，最是小心谨慎的人，但她昨晚居然说，洗手时顺便将钥匙放在水池台上，没记起钥匙就先去了厕所，等她出来时钥匙就不见了。再则，就算秦姨真是老了，记性不好了，思意所在的高辰自己的卧室和她妈妈的珠宝室以及走廊那边的洗手间离得那么远，怎么就这么巧呢？其实昨天她就想到了一件很可疑的事，她记得有次她妈妈要送她一对蓝宝石耳环，便要秦姨亲自去取，并对女儿解释道，那里所有的盒子都是指纹锁，指纹不对便能触动保安室那边的警报，监控也会自动开启。但是昨天，并没有那样的事。
　　本来高辰一直在想，以她妈妈的聪明，不会没有考虑到这么大的疏漏，所以还怀着那么一点希望，想着未必是她妈妈布下的局。但是高辰现在又找到了很好的解释，她妈妈未必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她妈妈是最重面子的人，哪怕知道这是个疏忽，也绝不会让保安室的人闯了进来，影响了这场宴会。或许她也寄望着，对家里的珠宝事项一向不感兴趣的女儿会忘了她讲过的指纹锁的事。
　　想到这里，高辰整个人不禁软了下来，她的妈妈实在是太工于算计了，她无奈地说道，“我知道我妈妈受了很多苦，是在很艰难的战争中保下了我们家的企业，而大爸的背叛，让她的防人之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有时候我也想帮她分担，但是每每想到她这样的行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了。但是我又有什么能力能保护思意呢？如果我妈一意孤行，受伤的，受委屈的，还是思意。”
　　Gesam听到这里，才明白高辰对于是非黑白心里早有较量，只是在犹豫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为了保护你必须要离开，但你如果知道了一定不愿为了自己牺牲了我，而我能够保护你的时候你却以为我背叛了你，你是宁愿知道真相而死去，还是感受背叛而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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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菁燕下午时去了外公俞海笙家里，提醒他别忘了这周的晚餐之约。俞海笙当即叫来陈秘书，让他读了一遍这周五的行程安排：上午，与施连萸女士的茶局，九点，洛阳茶舍；下午，无工作安排，准备晚上七点和菁燕小姐及李林善先生的晚餐。菁燕当然知道，和她的约会，外公都是记得很清楚的。
　　俞海笙是在菁燕上月的生日会上正式认同了李林善这个未来的外孙女婿的，那是菁燕大学毕业后紧随的生日，很有成人礼的意味，家里能做主和不能做主的人都说要大办，菁燕再三坚持着只是家庭聚会就好，但还是好生热闹。菁燕唯一感觉欣慰的，便是她外公对林善的正式认可。
　　这时俞海笙又和菁燕谈起她与林善的婚事，菁燕撒起娇来，“这么心急想把我嫁出去啊，不干！”俞海笙随即大笑了起来。
　　俞海笙谈起打算如何安排婚礼，他看着菁燕，缓缓说道，“你妈妈所欠你的，我都会一点一点地补起来。”
　　菁燕握紧外公的手，趴在他的手臂上，说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了什么，我该拥有的，你和姑姑全都已经给了。”
　　俞海笙听了这话十分欣慰，又感慨道，“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你都是要嫁人的大女孩了。我再不指望别的，就希望你能嫁一个好男人，真心对你。”
　　菁燕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听她外公继续说道，“你外公我看人还是比较准的，林善这个人我觉得不错，性子倔了些，性情冷谈些，但这就把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比了下去。我看着他是讲真感情的人，用心在对人。这点，就比你爸爸强。”
　　菁燕知道，她爸爸不是一个为人做事值得敬佩的人，但那人毕竟是她的爸爸，所以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愁闷，并没有答话。俞海笙也就没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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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Gesam谈完后，高辰当天就给思意打了电话，高辰向她道歉，说了她怀疑的可能的真相和心中的担忧。思意当时便已经解开了心结。而直到高辰返校，两人促膝长谈之后，她们两人都更加体会到，未来的事是说不准的，不被高辰妈妈看好的友情可能正会因为她的干预而有更多的烦扰，至于未来两人是因为这个决定而更加快乐还是感到痛苦，或许不是她们两个人所能决定的。但她们约定，活在当下，顺其自然，真心相待。
　　解开了心结后，高辰突然发觉，思意竟在这个问题上如此与她有共鸣。她便问起思意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感慨，毕竟思意不大可能有这种经历。思意浅浅地谈起昨晚地铁站广场的事，高辰察觉到思意那样的神情，就在那感谢和钦佩的神情下，高辰的直觉说，思意喜欢林善。
　　高辰想，这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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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上，俞海笙问起林善学习的情况，他本人是英豪商学院的第一股东，所以对于学校课程也有些了解。放下酒杯，俞海笙提起了下下周去学院做讲座的事，他本意当然是想让这事成为一个话题，听听他在未来的外孙女婿心中的分量。但林善并不领情，回应道，“通知昨天就出来了，我们倒没什么，好几个同学的家长听到您要来，都说要安排好时间来听。我爸说要不是国庆前必须把吴鑫那个项目检查好，他也一定要来。”
　　菁燕知道，外公能抽出时间，答应做这场讲座，林善是一部分原因，但林善的回答里，虽然也奉承了外公，却全无受宠若惊的意思，便打着圆场道，“外公在夏季职产会上的演讲，林善专门打了稿子出来，说对于新型人才的定义很有远见。”俞海笙果然比先前爽朗起来，几人又聊起家常的事。席间，俞海笙突然问起林善，“高家宴会那天，你怎么没把菁菁送回家？”长桌两侧的两人都惊异地偏过头来看着餐桌这端的俞海笙，林善又与菁燕对视，俞海笙这时说道，“是我打电话给连嫂，谈起这事的。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当然不会管那么多，之所以今天问起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不能把她送回家，那你就要照顾好她。你知道菁菁的身世，她从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夜里。”林善想起那晚让菁燕久等，此时面对菁燕，当真有些亏欠的感觉，于是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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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辰曾经和她妈妈聊起江菁燕，连她妈妈这样严苛的人也对菁燕很有好感，说她不仅是举止言谈上很有教养，而且不是装腔作势的虚伪之人。柳妍馨感叹道，这真是福祸相依的事，她妈妈俞丽媛把她生得这么漂亮，而她姑姑俞姝媛又把她栽培得这么好。
　　高辰并没有直接对思意讲，她所惦记的李林善现在的女友是百康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在她们学校都有分店的家佳乐超市只是他们家资产的三分之一。如果插足到了这个女人和她的男朋友之间，可以想象，思意就死定了，比得罪了她妈妈还糟糕。但她又不能对思意明说，怕思意会多想，想来想去，高辰决定直接见见林善，探探他那边的口风。高辰想着，毕竟只要林善没有什么想法，他和思意两个人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思意对他的感情自然会慢慢消去的。

　　柳妍馨很意外，女儿愿意牺牲她的周末时间陪她去参加国典慈善晚会，但高辰只是想着能在那里见到林善。会上，高辰从人群中找到林善的时候，他正与几个人围谈。柳妍馨向女儿解释道，“站在李林善旁边，正在说话的那位就是他的爸爸李浩，浩然企业的董事长。站在李浩对面的，是立威（The Way）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行政官，那行政官有个弟弟，人不错，你生日晚会那天也见过面的。”高辰大约猜到她妈妈要说的话，找了个借口便开溜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才找到机会，单独与林善交谈起来。高辰故意提起，她的朋友思意对他很有好感，但林善的表现并不是高辰所预期的淡定或无所谓，也不像是在高辰面前故意表现出的礼貌，这倒让高辰紧张起来，她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李先生，我真的希望是我自己多想了，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对方是江菁燕，所以请你以后，有意无意都离我的朋友远一点，我不想让她以后因为你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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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姑姑去世后，菁燕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心事都跑来找郑嘉佩倾诉。嘉佩的妈妈和菁燕的姑姑是很好的朋友，而菁燕和嘉佩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此时两人坐在二楼的小客厅，菁燕说，她倒也说不出最近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总不能让心感到安定和踏实。菁燕提起外公说的婚礼的事，嘉佩问道，“你就没考虑过吗？”
　　菁燕像是觉得这话问得不可思议，回复道，“我们交往还不到三个月呢。”
　　“可是你们从小就认识啊！”
　　“那他以前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啊！”
　　“彼此彼此吧。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凭你对他这么多年的认识，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吧。以前我还觉得他像我哥一样不务正业，但是他在美国读预科那三年，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郑嘉仁正好进来，听到最后那句话，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说道，“说谁不务正业呢？找个时间我也从人间消失，去读三年书，只希望你不要太想我，天天以泪洗面啊！”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比划起来。坐着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无语地笑了。
　　嘉仁拿了酒杯正要走开，嘉佩叫住了他，“等等等等。我们俩刚好说起一件事，哥，请你用你男人的眼光，分析分析这是什么情况。”随即，菁燕和嘉佩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她们之前讨论的一件事讲了出来。
　　等嘉仁坐下来，嘉佩先说了一句，“讲之前先说好，你先把你的个人意见都收起来，客观地评价这件事。”嘉仁一听就猜到与李林善有关。
　　“是这样，菁菁和李林善去参加高家人的生日会那天，就是上周二，她觉得林善一直在盯着一个女孩。”
　　“后来他们还一起跳了舞，那个女孩摔倒了——”
　　“摔倒了？”
　　“好像不大会跳舞，不过是林善把她抱下来的。”
　　“后来呢？”
　　“没什么后来了。”
　　“你不是说还有手表的事吗？”
　　“对，但那只是怀疑。我们要离开时，林善说他的表被人拿走了，就先把我送到他家——”
　　“他的家？”
　　“你不要以你的心来度别人的腹，好不好？他们俩什么都没发生。”
　　“就是这样。但是他出门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
　　嘉仁坐在两人对面，谁说话他的头就偏向哪边。他这时只望着菁燕问道，“他不知道你害怕吗？”
　　菁燕听到这话，心里十分感动，还是忍住说道，“他说遇到了麻烦，所以晚了。”
　　嘉佩插话道，“哥，以你多年专业的眼光，这是花心的表现吗？”
　　嘉仁故作起潇洒姿态，回答道，“虽然我不喜欢李林善，但我相信他的智商绝对没有那么低，那么高调地去搞外遇。我猜，那一定是谁谁谁的女儿或谁谁谁的孙女吧？”
　　但菁燕并不这么想，她说道，“她好像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不会跳舞，也没跟其他人说什么话。哦，不过，她跟高家那位小姐好像挺熟的，我们之前见过。”
　　“那会不会是她在国外认识的朋友？这位高小姐还真神秘，回国这么久了我们还没碰过面呢。”嘉佩这时说道。
　　菁燕接话道，“可能是，我只知道她叫siyi，不知道是哪两个字。高小姐我觉得人应该还不错，不是讲究的人，很有个性。”
　　嘉仁这时讲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我好奇的是，他们生日为什么没请我们呢？”
　　嘉佩一个枕头扔过去，笑着说道，“人家是要选女婿，你敢去咱爸还不敢丢这个人呢！”
　　几人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看着两人纠结的样子，嘉仁带着冷笑说道，“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李林善有什么好的啊？你，看着你朋友往火焰山跳也不拦着她；还有你，你说你一个江家大小姐，一顿饭三个厨子来做的人，跑去给人家老太太熬粥，还没句夸人的话，值得吗？”
　　嘉佩白了她哥一眼，回顶道，“你以为都像你啊，好逸恶劳。警告你啊，你别因为不喜欢李林善，就贬低他们一家人。”
　　“那是谁整天被这个老太太折磨啊？”
　　“菁菁不是说了吗？人家只是不喜欢大排场，节俭，这是你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美德。”
　　“为了这美德，天天被人说道，还只能跑到这儿来诉苦，还不如我活得逍遥自在呢。”
　　菁燕听到这话，正是说中了她的心事，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兄妹俩都看到这个情形，嘉仁赶紧闭了嘴，嘉佩只有安慰道，“我们菁菁是知道付出才有回报，为了爱情和幸福。再说，我觉得林善他也有改变啊，不是都陪你去Rossland就任了吗？”
　　嘉仁插嘴道，“她要叫我我也去。”
　　嘉佩毫不客气地回应道，“你那是贪吃。”
　　从那时起，菁燕便已经得到安慰了。等她从郑家离开，开车回家时，心里已经很坦然了。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嘉仁答应了查探那女孩的底细，只是每次来到郑家，常常都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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