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里的三生劫

作者: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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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1月18日,多云—辰
      正是春节,从昨天到今天,帮里混得上的兄弟挨个儿给我拜年,我包着红包,分给兄弟们乐呵,可能是临着过节,堂子里的事忙着,我还正在与苏启那边商讨,打算过完年趁着他旗下一家公司上市时机,接过手来,开始转白,所以当所有事一齐赶了来,我倒是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不是不想,是不敢,也逼着自己不去叨扰,我知道他辞了韩餐店和雅典皇宫的兼职,但却不知道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只是很久没见他,估计也是回了老家过年吧。帮里的人也是各有生活,我放了他们半个月的年假,此刻也零星的只剩下几个将堂子当做家的人,颇有点孤苦感,我允了他们随意放肆,与我亲近的几人中,只有小光还是单着,所以他坐了庄,带着剩下的兄弟吃喝玩乐。阿金和阿伟他们给我拜了年,都各自回了家陪老婆孩子。
      我来到湖光公寓,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仔仔细细又打扫了一遍房屋,看着纤尘不染的屋子,越发觉得凄凉,这时,我手机又响起了简讯声,我随手拿过来查看,虽说这两日给我拜年的帖子倒是不少,但真正用简讯电话拜年的确是不多,毕竟鲜有人知我号码。寥寥几字“泽先生新年快乐”,陌生的手机号码,却并不陌生,我没存过,不代表我没记下,大约二十天前,他曾用这个号码来过电话,也是那一次,我们之间有了一张无字契约,似乎昭示着那么一丝半缕的联系。我心里有些激动,跟着指尖都有些发颤,只一味的远离,害怕给他带去任何玷污和伤害,却竟落得要他先给我拜年的境地,我慢慢跪在地板上,心里很是难受,并不是那种罪该万死的觉悟,而是一种离他明明很近却又似隔着千山万水的恐惧,所以当我鼓起勇气拨出电话,感觉呼吸都颤动着空气,他接得很快,“泽先生,”他依旧这样叫我,一种疏离的,淡漠的恭敬,连声音都无起无伏,我的心有些发紧,“您最近好些了吗?”毫无技巧的开口白,我想问的其实是他的手是否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他却似乎懂了我的意思,“手已经好了大半,谢谢你的纵容,请给我一月之期,”我一开始并没明白他所说的“一月之期”是指什么,但一转想便了然了,我试着开口,想说我自始至终都是您的人,我们之前不需要那份契约,可终究是怕伤了他的自尊,他有他的秉持,是我不敢触碰的他的尊严和高贵,一如千年前,我依旧只是听他命令,从不辩驳或违逆,我有我的规矩枷锁,跨越空间和时间的局限。我们都没再说话,感觉那种尴尬顺着电话听筒从另一个城市传了过来,直到他说“不打扰了”,才终于结束了这段尴尬,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全然不了解,让我不敢揣测,进而畏首缩脚,这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却不知如何打破。我身上残留着几千年的腐朽气息,他是完完全全的干净的,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我不敢想,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也不敢想,他是否愿意,是否接受,因为,从千年前的等待开始,我对他已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下作的,不耻于人的,却被我自己偷偷摸摸且虔诚地锁在心底。
      刘瑾的门打开时,明显的不耐,我知道,佳节时家人团聚,我不该打扰,但心底的狂躁让我疯狂,我需要鞭笞,需要责打,需要疼痛……刘瑾算是“加班”了,我包了个大红包,数字上他倒是满意的,只是鞭子甩下来的时候,依旧是钻心钻肺的疼,他知道我需要什么,恰巧,他能给我,所以他也确实没有吝惜,这一日,大年夜,我被责昏过去好几次,又被盐水泼醒,刘瑾撇了老婆孩子,成全了一个疯子世界的不可理喻,我却在疼痛中,凝着嘴角的笑,变态又疯狂,我想象此刻是主上手持刑鞭,惩戒我的痴心妄想,以及对主上的亵渎。刑罚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一种可怖的意、淫,甚至身体会不由自主起了欲、望,在一个优秀的调、教师面前,我的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厌恶的说,“这是惩罚,不是享受”,然后是更加残酷的抽打,我的小腿被藤条抽得肿胀破皮,将膝盖狠狠灌力,险些跪不住,刘瑾的责打很刁钻,我不躲避不出声,接着刑赏,表现的虔诚而恭敬,刘瑾一直都知道,我看向他的眼神没有焦距,我只是看向了另一个人。这一夜,我被打得体无完肤,连跪省都做不了,最后刘瑾干脆由着我跪趴在训诫室内,呼吸着稀薄的空气。至少,只有这一刻,我真正安心。

      1月18日,多云—煜
      因为爸爸又抽又赌,哥哥不务正业,家徒四壁,自然便鲜少有亲戚来往,不仅怕无底洞借钱,更怕哪天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年过得也是特别清静。上月尧烨与人斗殴,先不说谁对谁错,对方仗着自己有个在帮派里混的不错的表弟,便对我们勒索了一笔巨款,尧烨吊着石膏,依旧不是个软货,与对方硬碰硬的结果,便是本就穷的家里,被来的人砸的砸,打的打,没剩下几件完好物品,更别说还有四面墙全被泼上了不吉利的红漆,对方凶残地扫荡,说是不拿出五十万买营养品,便直接做掉尧烨,嚣张程度令人发指,爸爸也在几次上门“讨债”时被揍了满脸的伤,即使是五十万已经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也没有放弃这种另人上瘾的猫戏老鼠的游戏,隔三差五便来找茬,无非是底层对于欺负更底层人的一种小市民优越感。尧烨在家时,也会压不住火气动手,尧烨不在家时,他们就向屋内泼泼汽油,吓吓小老头,他们权当了一种无聊时的消遣,就连邻居见了尧家人都绕道而行。也难怪,当我回来的时候,爸爸二话不说先给了我一个耳光,“你个白眼狼,我爷俩都快去了半条命,你才把钱打回来,你故意的是吧?”我擦了擦嘴角,虽然没破血,却疼的紧,看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手,莫名的勾起了嘴角,耳边依旧是父亲停不下的谩骂,我的心却沉入谷底,没有一丝感觉。
      此刻,我站在破旧的窗户前,看楼下几个孩子,穿着新衣,欢欢喜喜在大街小巷串门讨要压岁钱,我柔和了面部,即使那种恬静的生活离我很远,我却依旧向往。耳边响起了小孩互相嬉戏扔出的响鞭,我突然想起雅典皇宫那夜身前炸开的酒瓶,他慌乱的帮我擦拭,即使明明是那么高高在上的身份,却依旧是个知礼的人,对一个卖酒的服务生也客套有礼,我们之间几次相遇都是这么多巧合和莫名其妙,甚至上次我被扣在赌桩,虽不知道是什么过程,但却清楚,他一定在其中周旋,不然醒来见到的也不会是豪华的医院病房和一旁不言不语却满面紧张的他……这时,我想起,他已经是我的金主,正逢节日,受人恩惠,是该狗腿一点走个过场,况且,我一声不响便从学校回来,他会不会觉得我恶意骗取了他的五十万而不想履行契约?想到这里,我发了简讯出去,只一句祝福,只想让他知道,我不会背弃诺言,我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发完简讯之后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他怎么会害怕我脱离了掌控?虽不知他是哪家的贵公子,但他放纵不羁的生活,他高贵典雅的穿着,他豪华骚包的跑车,他尽可以有千百种方法将我捉到他的面前不是吗?此刻倒有些“小人君子腹”的感觉。简讯过后,令我惊讶的是,他竟回了电话过来,我没有犹豫接听,因为我曾许诺“随叫随到”,所以即使此刻让我回到他身边差遣,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可是,他并没有如我想的那样,他只是简单的问候,清冽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紧张,从话筒里传来,我很喜欢他干净的声音,微微的低沉,却清晰有力,我通过电话请他给我一月之期养伤,其实并非是对他表忠心的安抚,只是提醒自己,我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我虽是个学生,但这么多年在外漂泊,为了赚钱混过大大小小的夜店酒场,也亲眼见过迫于生活扭动腰肢,在金主老板或有钱少妇身下辗转的少年,有些无奈,有些沉迷,有些只是行尸走肉,以前的我卑微的擦着他们脚下的地板,依旧可以很高傲,因为我们生存的方式不一样,可是,如今,我竟也如那些少年一样,不再由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其实,在金钱和生活面前,可笑的尊严又值几斤几两?而我,仅仅只值五十万罢了。
      我不喜欢电话里这种遥远的尴尬,所以道了歉挂掉电话,细数数,一个月,不远了,心底是苦笑。爸爸去旁边楼里的馆子里打麻将,尧烨不知道又去了哪里野,莫说是邻居都避而言之,就连我这至亲之人,也不愿在这个家里多呆,我看着墙上醒目的红漆,心想,过了年便早早回去吧,求他允我除了履行那份契约的职责之外找份正常的工作,多少体会点身为人的自由。
      晚饭,“忙绿”的两父子都没有回来,我没有做饭,缩在房间里,用残破的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编辑求职简历,希望能在回去之后获得他的应允,然后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远离这里,远离没有温情的家。我在想,他的新年一定过得比我好吧,有香车宝马,有温衾软枕,没有我的烦恼,外面的鞭炮声声中,我的年没有一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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