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很多种

　　1
　　我和何未走在家具城里，何未喋喋不休地说着昨晚的事，贺梓巛默默跟在后边，而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所以那吴什么的真的不是陆露前男友，而是叶辰哥们儿？”
　　何未翻白眼：“仙女姐姐，你有没有数过你问了几遍了！”
　　我指着手边的矮柜：“就这个吧，你纠结了这么久也没纠结出什么来。还有，老娘要戒酒！”
　　何未“切”了一声，转头去问贺梓巛：“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个吧，挺搭的。”
　　何未问我：“甄希你呢，要不要买点什么？购物治疗法。”
　　我刚要说话，有短信进来：“战友，酒醒了吗？——吴易铭”
　　我攥紧手机，很想当做别人发错了短信，借此逃避一下，但最后还是认命回短信：“昨天不好意思啊，谢谢你的外套。”
　　贺梓巛跟着导购去结账，吴易铭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喂，你好，余甄希？”
　　“吴先生，你好。昨天真的不好意思，衣服我洗好了再还给你。”
　　“多大事儿啊，没什么。你现在在哪呢？”
　　我有点转不过弯来：“啊？”
　　我坐在家居城外的奶茶店里等人，让何未和贺梓巛先走一步。一杯奶茶还没喝完，我等的人就来了。
　　吴易铭推门进奶茶店，挺直这脊背走进来：“美女战友，久等了。”
　　我一听“战友”俩字就头大，吴易铭的身份彻底颠覆，他的“战友”和我的“战友”八竿子打不着边。这“战友”在电话里说要找我解决一下经济问题，再问却不说了，搞得我现在不知道该配什么台词。
　　我搜肠刮肚，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词，只能站起来对他笑笑。吴易铭倒是自然地坐到我对面：“怎么来家居城了？”
　　“陪朋友来的。”
　　吴易铭直直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笑了：“怎么感觉你比昨天喝酒时候还紧张。”
　　“那什么……衣服，就是你的外套……”
　　“那不是我的，哥们的，我的昨天喝完酒就光荣牺牲了。”
　　我忽然想起何未说我吐了人家一身，脸上有些烧：“我还你一套吧，那个肯定不能穿了。”
　　吴易铭很干脆：“好啊。”他直直不远处的商场：“现在怎么样？”
　　“好。”这跟催命要债的有什么区别？我有点气这人小家子气，在心里默默收回昨天对他“伟岸”、“靠谱”的评价，要站起身来去结账。
　　吴易铭这厮却不动，在我经过他的时候拉住我，吓了我一跳：“等等，我们先解决经济问题。”
　　经济问题？还有什么经济问题？
　　吴易铭丝毫不把自己当才和我第二次见面的人，把我按回椅子上坐好：“昨天酒塔战我们赢了，记得么？”
　　我不太跟得上他的思维。
　　“酒塔是有红包拿的，我们赢了，两份！”说着，他两只手伸进衣兜里，变出厚厚两摞大红包。
　　“美女战友，你的钱还寄存在我这儿呢。”
　　我蒙了：“你们真这么玩？”
　　吴易铭笑得很得意：“我们一帮兄弟里大辰第一个结婚，哥几个每人一月工资，很不巧，有人太争气，有月薪9800的。美女，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二话不说开始拆红包，期间嘴就没合拢过，大部分是百元大钞，最小面值还有一元的，粗略捏了捏，绝对过三万。
　　喝酒能这么赚钱，而且还是赚初恋的钱？这待遇简直气死陪酒的朝阳V姐，我只有一个想法：还能再战一次吗？
　　我正要把钱匀两份，吴易铭阻止：“先给我收着，男人付账比较帅。”
　　说着，抽出一张50的去买单。
　　虽然只是小钱，但是突然有钱握在手里，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花。最后，我和吴易铭觉得去扫商场，我第一件事就是拿下那个我觊觎已久的FENDI小红包。等我们战斗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我和吴易铭两只手都没空的。
　　我算了算：“钱还有剩吧，走，请你吃顿好的。”
　　吴易铭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我请你吃好的。”
　　这兄弟，爽快！
　　锅里红色的汤底咕噜咕噜滚着，我看着气泡冒出来，发了一会儿呆。
　　“好了，可以下菜了，先吃什么？”
　　我收回注意力，发现吴易铭左右手端着肥牛和土豆。
　　“荤的吧。对了，你为什么所有动作都端端正正的，好像有把枪顶着似的。”
　　吴易铭一愣：“我当兵的，你昨天叫我战友，我以为你知道。”
　　有一股尴尬的气味从火锅里传出来，如果吴易铭知道我昨天把他当前任了……我调动所有脑细胞转移话题：“真巧，我外公也是当兵的，解放前老兵。不过我没见过他。”
　　吃完晚饭，吴易铭开车送我回家，我提着大包小包上楼，老爸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又看看我妈，最后什么都没问。
　　我回房，所有情绪瞬间坏死，强撑一整天的满血状态离我远去。白天的一切仿佛一部默片，那个人拖着我的躯壳在演，那是一种成熟的，冷静的伪装，我不参与，而是旁观。
　　这种感觉不是难过，只是心里太空。
　　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装死人还不到十分钟，手机响了。
　　是吴易铭的短信：“刚刚忘了把钱给你，你把银行卡号给我发一个吧，揣这么多钱容易被打劫。”
　　我连隔着屏幕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拍了银行卡照片发过去。
　　2
　　日记本、相册、无数封没有邮戳的信、过期的棒棒糖、星巴克的纸袋、戒指……我把关于叶辰的所有东西收了满满一箱，打算处理掉。
　　收好东西，想起明天贺梓巛就要搬家入住了，应该礼尚往来，请何未他俩吃顿饭，当做暖房。再一想，昨天吴易铭说给我转了钱，胡吃海喝的经费算是有了。
　　然而我上网一查，被吓了一跳，昨天晚上22:07到账的钱不是预想中的两三千，而是15422。
　　吴易铭昨天没喝酒啊，怎么能把帐算错了呢？
　　我拿起手机发短信：“吴易铭同志，你去当兵是不是因为数学很差？”
　　短信很快回过来：“是因为体能素质好，起床了？”
　　“那麻烦你重新算一下昨天的帐。”
　　“帐没错。对了，我数学挺好的。”
　　“你哪里没错！昨天我花了快小一万呢。”
　　“你帮我付账，我帮你付账，没错。”
　　他昨天那套西装才三千多，跟我花的完全不对等，我感觉这么说说不清：“你现在在哪？”
　　“怎么？是想我了还是要感谢我？”
　　“还衣服。你在哪？”
　　等我取了衣服也取了钱，已经折腾到十一点多了，吴易铭在春熙路等我。
　　我把纸袋递给他：“到饭点了，今天我请你吧。”
　　吴易铭拿着纸袋颠了颠，说：“重量不对。”然后把塞在最底下的一沓钱拿出来：“美女，给这么多，要包我呢？”
　　我皱眉，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不愿意吃饭也没关系，那我走了。”
　　吴易铭顺手拉住我，手劲儿有点大：“哎，生气了？”
　　路过的人看看我俩，眼神有些暧昧。我的脸彻底冷下来：“吴先生，请你放手。”
　　没想到吴易铭这完全没有理会我难看的脸色，不但没放手，还把那一沓钱放到我手里，再用自己的手攥紧。
　　“余小姐，用这个请我吃饭吧。”
　　“无功不受禄，我花那些钱是因为那是我喝酒喝来的，横财一笔。可是这个是你的，还是算清的好。”
　　“这钱说到底是大辰的，他不欠我，可他欠你。”
　　我突然有些气愤：“所以你的意思是用三万多块钱买我十年？”
　　“不是买，十年的时间三千万也买不来。但是这十年已经过去了，钱呢，就在这里，不代表任何意义，不拿白不拿。”
　　“原谅我鼠目寸光，三千万我还是买的。”
　　吴易铭被逗笑了：“走，请送钱的吃饭去。”
　　吃完饭吴易铭做人妥帖地送我回家，我回房只做了一件事：对着换成现金的这一沓钱发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舞女没什么区别，同样消耗青春，同样卑微，同样时常酒水相伴，还被男人身边的女伴们唾弃厌恶，最后同样拿着男人口袋里的钱。
　　虽然拿在手里的钱和付出的时间完全不成正比，但是这些钱不能全这样花出去了，我有必要和陪酒卖青春的舞女有那么一点不同。
　　我托出角落里的大箱子，决定为那个付钱的男人花去一些。
　　我下楼的时候吴易铭居然还在：“你怎么还不走？”
　　吴易铭按开车锁下车：“歇脚，你要去哪儿？”
　　作为女人，我敏感地嗅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个间接造就了我舞女生涯的男人，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时刻申明立场：“我还有事，那你慢走。”
　　他自作主张地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动作利落得仿佛在做格斗演示：“拿那么多东西，我送你吧，要去哪？”
　　我看看他，懒得争来争去：“殡仪馆。”
　　吴易铭终于不嬉皮笑脸了：“怎么了，是谁去世了么？”
　　三号焚化炉前只站了三个人，我听见不远处有无法控制的号啕痛哭。那个大箱子睡在无数冰冷躯体躺过的地方，火炉开仓，一股热浪扑来，冲得人无法呼吸。
　　我过去的十年被熊熊烈火烧尽，只用了十分钟。那个单调的指环埋在一堆灰烬中，被扒出来的时候变了形。
　　“麻烦你，给我找个小点的骨灰盒，把这些都装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客人，整个过程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每次焚化，他们脸上都要敬业地带上悲痛严肃的表情，好像写进程序里的指令，工作人员没有收好，被我看了个全。
　　也算有人替我的十年悲痛过吧。
　　而吴易铭，大概猜到了我在做什么。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安静地陪我站着。
　　《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里说，女人最大的心愿是叫人爱她。或许这就是我最终和叶辰如此收场的原因，一个人爱着，是爱不到永远的。
　　况且时间太长，我已经不能确定这种爱里，还包含着几分纯粹的情。
　　这盒灰烬，没有回到初中的校园，没有回到叶辰常常等我的那个路口，我把它埋在了叶辰举行婚礼的那个酒店门口，第二棵大树下。
　　吴易铭从车上拿来军刀，一点一点挖开土，再一点一点填回去。吴易铭特意把坑挖的很深，花了很长时间。
　　我只是站着看，觉得这个地方不错，挺黑色幽默的。
　　3
　　我约何未出来吃饭的时候她不在成都，女金刚百忙之中依旧要抽出时间去看她爸，有时候是自己，大部分时间是她和她妈两个人，偶尔，还会捎上一些关心她爸的亲戚朋友。
　　何未对着电话交代完目的地，心里的废墟中投进一缕阳光。多了一个局外人可以让她毫无芥蒂地说出现在的生活，这多少算是一种慰藉。
　　贺梓巛搬家很会选日子，开学前一天，这让何未舒坦地接受他的体贴——男朋友安家落户，自己不用去想憋足的不留下来过夜的借口。
　　一堆何未半熟不熟的贺梓巛的朋友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开派对，内容毫无新意，就是吃吃喝喝，参观房子顺带调戏一下这对仿佛真的要开始认真过小日子的男女。
　　还好，在这一对半熟不熟里，有何未的两个熟人，我和刘亦农。
　　农老板包了整晚的酒水，单独给贺梓巛留出一瓶上好的白兰地。而我，给了贺梓巛一张纸条，上边是一个座位号和一个预约电话，那是我说好要请他们吃的大餐，用的是那一笔爱情丧葬费性质的钱。
　　至于何未，作为半个女主人依旧准备了礼物，当她把那个小小的车载定位放到贺梓巛手里的时候，那个大男人大概想到了那一夜的大难不死，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装着满满的歉意。
　　是啊，这是一个好女孩，优秀，漂亮，除了一点点死拧的作，其他一切都好。
　　这是让贺梓巛认真考虑过未来的那个女孩。
　　我和贺梓巛算是真正的战友，我失去死守多年的草场，他离开驰骋自如的草原，我们在这个春天里完成了由兽到人的进化。何未觉得套住贺梓巛的缰绳实实在在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有些矛盾，但心里还是踏实了很多。
　　她喜欢上贺梓巛，多少带有对他骨子里拿点浪子气的向往，可是自己亲手抹去这一点气息，不知道贺梓巛怎么想，但是她虽然遗憾，却不后悔。
　　毕竟她从来都足够现实，是被物质生活套牢的人，他们之间可以隔着种族相爱，却无法隔着种族生活，最终不是贺梓巛改变，就是何未迁就，否则妄谈未来。所以何未是感激贺梓巛的进化的，近乎虔诚地感激，于是更加对这个男人好。
　　两个人摸索着不断靠近，这何尝不是最好的那种爱情？
　　那一个人，大约是等得到的。
　　就算在你出地铁的那个站他进了地铁，你车技欠佳对着刁难人的车位发愁而他没有主动一点来帮你停车，住在隔壁的他半夜扰民你没有敲门去理论却打了物业电话投诉。
　　就算你们在本该相遇的所有时刻巧妙地错过，但是不要放弃，再走几步，或许他会撞到你的车，你把他从警局捞出来好要求他赔偿，然后你们在纠葛中走入彼此的生活。
　　当然，得你们先有车。何未想想，笑了。
　　仿佛有一只手在推，一切慢慢走上了正轨。因为之前合作过，贺梓巛一进公司就跟进了公司的部门整改，把一些人扫地出门，当了别人深夜诅咒的靶子，但还是做出了一些成绩，两个多月后，老总在例会上肯定了贺梓巛的手腕。
　　何未觉得自己也该跟上这种让未来可预见的步伐，于是请莫姐吃了顿饭，从此告别双向机动的婚庆江湖，正正经经跟着老先生做市政工程的研究，偶尔接一点替别人当枪手的堆书单子，只涉及公共管理这一行。
　　叶辰那场婚礼，因缘巧合成了何未的收官之作。
　　除了夏天的到来带着闷热，其他一切都好。
　　何未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抽烟，透过烟雾看不远处。成都的太阳从来都不是毒，不像在高原上火辣辣的，然而还是热，蒸桑拿一样的热，何未一根烟抽完，觉得自己都快缺氧了。
　　刚要拿出手机看时间，贺梓巛的电话就来了：“何未，在哪儿呢？”
　　“宿舍阳台放风呢。”
　　“秦老的课件赶完了没？”
　　“刚结束，再润润色就好了。你今天不加班？”
　　“我回学校了，今天来跟赵老师商量一下答辩要请哪些老师，晚上来接你吃饭。”
　　“恩。对了，你要的书给你找好了，待会儿一起给你拿过去。”
　　挂断电话，何未看看时间，16：18，不算太赶。
　　难得周末，她和贺梓巛已经三天没见面了，两个人都很忙。
　　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吃顿饭，贺梓巛来接何未的时候居然说这晚饭是和赵老师一起吃，话才说完何未就开车门要下车。
　　“怎么了这是？”
　　“你不早说，我去换件衣服！”
　　贺梓巛嗤笑，这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何况他这媳妇和丑沾不上边，现在这行头最多能算不修边幅。虽然只是老师，但是博导毕竟和别的老师是不一样的，看女朋友这股认真紧张的劲儿，他挺开心。
　　这一顿饭吃得很家常，不过是在学校的小食堂里炒了几个家常菜。赵老师还不到四十岁，人随意而幽默，虽然会开她和贺梓巛几句玩笑，但是也懂得适可而止，比起何未跟的那个老先生压力不知道小了多少。何未打扮得清清爽爽，不随意敷衍，也不用力过猛，配上很有分寸的言谈举止，赵老师很欣赏。
　　贺梓巛从研究生开始就跟着赵老师，是赵老师的第一批学生，俩人都快混成兄弟了，饭桌上没有严肃的话题，一顿饭吃得轻松和谐。
　　何未一点点融入贺梓巛的生活，也觉得开心。
　　4
　　“Oh won’t you walk through And bust in the door and take me away.Oh no more mistakes.Cause in you eyes I’d like to stay……”
　　何未在台上唱完了她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水果姐的《Thinking of You》。不过这首歌不应情也不应景，毕竟她是今晚的寿星。
　　农老板在缓慢的尾奏里忽然拉响了一个礼炮，“啪”的一声，彩带和碎金纸炸开，飘舞在空中，我被吓一跳之后最先清醒过来，拿起吧台上的礼炮拉响第二个。
　　“我家姑娘，哦不对，弟妹，生日快乐！”
　　贺梓巛推着双层蛋糕从厨房出来：“何未，生日快乐！不过我失败了，只有上边这层是我做的，所以你要记得先吃这层。”
　　各个桌上都有人鼓掌，认识的，不认识的。
　　何未觉得眼眶里热热的，才二十几岁，谁不喜欢惊喜？虽然她不是个爱过生日的，但是能有男朋友惦记着这个日子，在平淡的生活里偶尔矫情一下，似乎也不错。
　　蛋糕上铺满了水果，点缀着几朵大小尺寸还不算差得太离谱的小白花，中间空出来，用好看的英文花体写着“FOR YOU”。何未发自内心地感谢男朋友够机灵，一如既往地情商制胜，知道挑着简单好看的款式学，没有给她弄出一个四不像的属相做今晚的雷点。
　　去年林智给她庆生摆了两桌，这男人，今年居然包场，要把去年输的赢回来，何未对此只是扬了扬眉毛，没有多做评价，虽然心疼钱，但还是感受到自己被爱着。她让圈圈去厨房给拿来鲜红的果酱，在红色的“FOR YOU”中间加上一个小爱心，准备切蛋糕。
　　“等等等等！”
　　贺梓巛好笑地看着我：“余甄希，你砸场子砸出惯性了？”
　　我白了他一眼，拉着何未进厨房。
　　“美丽的甄希，我不能跟你走，我虽然爱你，但现在不是结婚，你抢的不是新娘！”何未和贺梓巛一样的表情，满脸好笑地对着我演。
　　我把准备好的袋子递给她：“我可是辛蒂瑞拉的精灵，给你换装来了。”
　　何未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小黑裙，我扯着自己白色小裙的裙摆，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宫廷礼：“黑白双煞重出江湖，生日快乐！”
　　我知道何未不会随便接贵重的礼物，所以买了同款的一黑一白，美名其曰姐妹装。至此，叶辰的爱情丧葬费全都为中国的消费增长做了贡献。
　　何未抱我，在我脸上夸张地“啵”了一口，印上一个口红印：“谢谢你，甄希。”
　　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何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贺梓巛眼睛一亮，转身上台：“今天要献给我最美丽的女朋友，祝你生日快乐！”然后，他开始清唱生日必备日曲目——《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全场的人慢慢跟上节奏，每一句同样的歌词里都能听到不同人的声音。我感动得都快哭了，转头看何未，这个女孩难得的红了眼，也红了脸。
　　今晚来了很多人，大部分是贺梓巛公司的同事，被请来捧场的，贺梓巛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部门领导，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当然，也少不了何未。
　　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被男朋友这样正式地介绍给同事，虽然贺梓巛没有可以交代什么，但是他在做，在填充爱情里除了那些细枝末节之外偶尔需要的回忆。
　　何未被不认识的人敬了一轮又一轮，她今天开心，所有举到鼻子底下的酒都实打实地喝了进去。喝到后半场，刘亦农也嗨了，放弃了他大龄男文青的格调，上台做DJ，那种动次打次节奏的歌被他排了满满一个歌单。
　　虽然静吧灯光不足，但好在气氛到位，大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几个大男人把中间的桌子搬开做临时舞池，场子又暖了起来。
　　我懂事地给贺梓巛省钱，只喝了普通的伏特加，等我半瓶酒精下肚，看到贺梓巛拉着何未在舞池正中间跳了起来，所有人自觉让地方。
　　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双人爵士陪着快节奏的音乐，居然像是事先排练过的。我看着何未在舞池中央散发荷尔蒙，脑袋里忽然飘出一句被用烂了的话：我终于又相信爱情了。
　　何未喝到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二哈本性暴露，最后被同样摇摇晃晃的贺梓巛带走，还是刘亦农给打的车。
　　我今天刻意少喝，帮何未收了一次场，一直陪到最后。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我和刘亦农对视，从彼此的贼眼中看到了爱情动作大戏即将上演。
　　何未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是贺梓巛的房间。
　　她的后背贴着一个胸膛，胸膛的主人似乎还在睡，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而她枕着这个人的手臂。何未再清醒一点，发现自己换了睡衣，而内衣早已不翼而飞……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要转头看看，后边的人是不是贺梓巛。
　　何未束手束脚地转过身，发现贺梓巛被吵醒了，正要睁开眼睛。贺梓巛半闭着眼睛，凑过来找何未的嘴唇，何未一只手盖在他脸上推开。
　　“宿醉呢，大早上这样，你不怕味儿啊！”
　　贺梓巛一想也是，亲了亲何未的鼻尖，感觉怀里的人肢体多少有些僵硬，他闭着眼睛笑起来：“放心，昨晚该看的都看了，可是酒精误事，给你擦身上的时候自己都在飘。什么都没做，看了的也没记住多少。”
　　贺梓巛说着说着睁开眼睛：“有点亏啊！”
　　何未沉默了一会儿。这男朋友在家给你准备了睡衣，多呢赤裸裸的性暗示啊！
　　如果昨天借酒真做了什么，她也觉得是贺梓巛的话，可以接受。但问题是什么都没做，身体是自己的，他知道贺梓巛没有撒谎。
　　现在来点什么，反倒奇怪了。
　　何未想想，借着宿醉还没退去的那点睡意嘟囔：“那要怪你自己没把握。头疼……再睡会儿。”
　　贺梓巛紧了紧环着何未的胳膊，鼻腔里挤出一声“恩”，不知道是回答“没把握”，还是同意再睡会儿。
　　何未也没力气去管，然后两个人头靠着头，又去梦周公了。
　　顺其自然，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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