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很多种

作者: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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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湿热的风攻陷这个城市,夏天到了,你别来,我也无恙


      1
      天降甘露解决不了人间疾苦,七月的四川全省开始高温预警,“高温假”还活在人民的呼唤里,无法可依。
      前天下了一场大雨,天然桑拿护肤的成都市民得到短暂的解放,温度却比人们的神经有效率,给你一颗枣后接着扇巴掌,让人一边火辣辣一边回味无穷。
      但天气恶劣,也抵挡不住人类活动,参加婚礼的宾客像下锅的饺子一样浮动在礼堂中。
      按照汉族的习惯,吱吱和洛桑在酒店设宴,告知大家这世上又一对男女携手步入坟墓,不至于让爱情弃尸荒野。
      何未在婚礼现场经验丰富,闲了新人累了牛,帮着操持了婚礼的很多细节。
      酒店是08年大地震后重建的,中西合璧,装饰一新。吱吱小小一只包在三步踩一脚的巨型白色婚纱里,和洛桑一起站在入口处迎接宾客。
      姐妹花四个人无视规矩,组成难得豪华的伴娘团,保镖一样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把唯一的伴郎可怜兮兮地挤到后排当幕布。
      入口处暖风打败冷气,蒸得人情绪焦躁,天天感觉到汗水顺着□□往下淌成一股小溪,痒得人难耐:“吱啊,你说你怎么这么有勇气,七月份办婚礼,礼还没成人先八分熟了。”
      吱吱跟上来祝贺的客人说“谢谢”,然后绷着笑脸回:“现在不办明年我女儿来当花童啊!”
      洛桑心疼媳妇儿,腾出一只手给吱吱擦汗:“吱吱,累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吱吱对着洛桑垮下脸来:“我脚肿着,疼。”
      “可能还要十几分钟,你把鞋脱了,在裙摆下边看不出来。”
      吱吱哀怨地斜了碧雪一眼:“不要,本来人就不高,旁边还有一根十二公分加成的电线杆,怎么脱!”
      洛桑看一眼和他一个水平线上的碧雪:“没事,我就喜欢我媳妇儿小小的,而且你是孕妇,穿不得高跟鞋的。”
      吱吱不服,她坚持输人不输阵,咬牙把因为怀孕浮肿的脚塞在十公分的高跷上。碧雪不可能因此放弃傲视群雄的一米八五,她站在吱吱身边架着她的手臂,俩人活像两根高低有致的梅花桩。
      人到的差不多了,新人回化妆间候场,何未和天天一左一右架着吱吱,汀子在后边抱着两米多的裙摆,电线杆碧雪在前边开路,队形怪异无比。
      而新郎和伴郎,完全成了摆设,只能默默跟在队伍后边。
      吱吱双脚几乎失去知觉,踏一步抖一下,天天淡定地吐出一个字:“忍。”
      碧雪回头开黄枪:“哎,洛桑,我们吱吱高潮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跟筛子似的抖?”
      吱吱诚实迅速的身体作出反应,抬脚踢她,结果自己一个没站稳,差点就这么跪下去。
      碧雪一脸贱笑:“小林子,用嘴认就行,不用给本宫行礼。”
      纯洁的洛桑功力尚浅,被碧雪这么一调戏,脸憋成了麻辣小龙虾。
      何未替吱吱把那一脚踢了出去:“娘家人,你悠着点儿,别把新郎官给吓跑了。”
      然而再不正经的人,在圣洁的仪式面前,也只能甘为凡尘□□,顶礼膜拜。
      碧雪看着吱吱把后槽牙咬断,一步一步走向新郎的时候,心软得跟芸芸众生无异。34B的胸前囊里装不下热腾腾的暖流,它们都升到碧雪的眼眶里,熏红了眼睛。
      这个勇敢的小女孩儿,穿着白纱踩着水晶鞋,坚定地走向她的黑皮肤王子。这条路不仅仅是红地毯的这一头和那一头,这个女孩儿一路上彷徨、无助、头破血流,最后用一个孩子,换取一条道路——走向幸福的道路。
      吱吱相信爱情,怀有信仰的人,都应该得到庇佑。
      何未站在舞台旁边,看着将要属于别人的好姐妹一步一步走过来,洛桑激动得握起了拳头。
      我的小女孩,我一直以为你和过去一样,需要我去照顾,需要我去保护。原来我们都会长大,你们会一个一个离开我的围城,在城外和我遥望。你们会被一个个陌生的男人带走,我有点讨厌那些男人,因为他们夺走了你们,我不再被需要。但是还好,你的眼睛还是和年幼的时候一样发亮,你们告别过去,所得到的是新的幸福。
      何未眼眶热热的,在吱吱的小手落进洛桑的大手里时,眼泪滑了出来。
      哦,这是幸福的眼泪。
      2
      别人的婚礼都是玩新郎新娘,逗伴郎伴娘,可是这新人都等着当爹当妈,玩不了新娘,新郎一个人满足不了众人。
      于是,伴郎伴娘成了闹洞房的重头戏。
      人口永远是生产的驱动力,掌握人力资源的一方,通常旗开得胜。
      伴郎伴娘人数1:4的洞房里,可怜的藏族小伙儿被闹得半死。
      大家正在玩I Never,这是一个规则被改得没有平等可言的游戏,在场众人轮着说,跟射箭一样,靶子嘛,当然是伴郎伴娘。
      一个小姑娘笑嘻嘻的:“我没有对象。”
      坐成一个圈被游戏的五个人彼此看了看,何未和碧雪拿起了酒杯,天天反应很快:“这个不算,要说从没有过的。”
      何未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看屏幕:21:30,林智。何未拿着手机走到房门口。
      “嗯……”
      “未未,婚礼还没结束吗?”
      那天在电影院,何未一直笑着走过检票口,没有跟林智说一句话。林智跟何未有同样的默契,那天之后没有联系,没有解释。
      这是四天以来的第一通电话。原本两人说好一起来参加的婚礼,现在只有何未一个人。
      “婚礼已经完了,现在他们正闹洞房呢。”
      “听着挺热闹的,你没喝酒吧?”
      何未跟做行程问卷似的,两人一问一答,都没有提那天的事。
      林智最后叹了一口气:“未未,其实你不在乎吧。”
      然后挂了电话。
      几秒过后,林智的短信进来,“未未,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们分手吧。”
      未未两个字,看得何未有些心酸。
      这结局看似是何未被甩了,可是这都是她用冷暴力把人家逼成这样的。别人看不清,何未心里却一清二楚。
      电影院回来之后,何未特意关注着林智的微博,他第二天早上把主页简介改成了“缘何至此,未得佳人。”
      何未,在他爸那里是未来,是希望。在别人这里,却被她生生逼成了遗憾。
      算算何未也占了林智大半年了,给不了人家他想要的,尽早撒呦那啦才是道德之举。
      她知道林智会有一个缅怀的过程,五天,十天,一个月……林智这样的帅哥,到哪里都是抢手货,他身边不会缺人。他节目那么多,很快就会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给他洗衣做饭,让他疼着宠着。
      何未锁了手机屏幕,回到热闹的人堆里。丧心病狂的三个女人正在猛灌伴郎,何未豪情万丈地拿起酒杯:“敬我们都是单身,不被别人束缚!”
      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何未咕咚咕咚喝完一整杯酒。
      天天呆了数秒后救场:“哎,歪姐,伴郎可是跟我约好下次做我导游的,你别跟我抢啊!”
      何未把伴郎推过去:“呦呦,这么主动?为了民族友谊,你可得敬我们妞一杯!”
      吱吱给大家倒酒,然后晃到何未边上小声问:“歪姐,刚刚那电话是我本家的?你被红牌out了?”
      她拿着酒瓶的手上有一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戒指有点简单,只镶了一圈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碎钻。而原本小拇指上的戒指,早已被配了新链子挂在洛桑脖子上。
      尾戒代表单身。她们几个曾约定过,将来有了另一半,把戒指当作信物送给对方。
      只值两位数的小银环,被赋予意义后抵过千金。
      何未瞟了瞟戒指:“崇拜姐吧,姐刚刚为了贞操,放弃了一块肥美多汁的鲜肉。”
      吱吱给她一个大大的卫生眼:“不是说帅哥嘛,比你那学长还养眼,好歹让我们见个人再分啊,赏美有助于胎教呢!”
      “要帅哥,跟着天天去剧组啊,让你换着口味胎教。”
      碧雪抬着酒杯过来,加入小团体:“歪歪,来,恭喜你重获自由!”
      喝了一轮又一轮,何未有些架不住了,她逃到卫生间,关上门,外边的喧嚣渐渐远去。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何未的烟瘾冒出来,掐着心脏,挠啊挠。因为吱吱,她从回来以后就没有碰过包里那盒男人烟,馋得不行时,就拿出来看看。
      她看着看着,觉得心里有只猫越挠越放肆,最后还是抽出一支来点上。
      烟雾缭绕,头顶的换气扇轰轰地,没有人知道,何未心里有点失落。
      3
      燥热是我的天敌,到了这种季节,我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有冷气的地方。
      家里,车内,商场……还有,机场。
      双流国际机场,人潮涌动,我站在一堆不认识的人外围,日语和国语飘在我的头顶。
      假期到了,池野结束一年的交换学习,没有再申请留下来,今天将要飞回祖国的怀抱。先到上海,再离开中国。
      为此,我贤惠的娘亲在家大摆饯行宴,用了年三十的规格,池野如愿以偿地再次吃到了烧兔头。
      池野从一堆人中间颠颠儿地跑过来,看着安静的我和贺梓巛。
      贺梓巛拍池野的肩:“小伙子,以后还回来吧?”
      “回,也去其他地方。”
      “到处走走是好事儿,回来了记得找我们。”
      池野害羞地摸后脑勺,还和我刚认识他时候一样:“一定!”
      一时没人说话,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大厅里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趟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洋子,你结婚,告诉我。干妈说,我要背你去嫁人。”
      我哭笑不得:“男朋友,没有。还早啊。”
      他走上来抱住我:“我会想你的。”
      池野这句话的发音能打八十五分,我一时眼眶发酸,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池野,我很遗憾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你,但是认识你,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生命里总会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有些人就算在身边,也会随着时间被我们丢弃在角落。而有些人,就算远在千里,和我们隔着大陆隔着海,也还是有被怀念的资本。
      离别对我来说,就是一次次消耗。我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但我不是林智,需要把仪式表现出来,还让周围的人跟你一起走过场。我所有告别的仪式,都发生在心里。
      因为叶辰,走在放弃这条路上的我开始逼迫自己信奉所有的记忆都是有保质期的。终有一天,这个日本男孩会被我怀念得陈旧,淹没在流走的时间里,没有人再去提起他,我忘记他,他也忘记我。
      或许这个过程,我们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池野紧紧抱着我,我只能用不对等的力气去回抱他。很久之后,他放开我,跟他那一群留在中国内陆的朋友挥手道别。
      安检处人异常多,不同的人汇集到这里,再去往不同的方向。
      池野一直没有回头,我不知道这个感性率真的大男孩有没有流眼泪,他那件青草绿的T恤在队伍里很显眼,晃得我眼睛疼。
      航站楼出口,贺梓巛拍拍我的肩,去取车。我抬头,一架飞机起飞,不知飞往何处。
      我知道,那架飞机上一定没有池野,他现在还在候机厅,应该开始检票了,飞机二十分钟后起飞。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
      贺梓巛的车里闷热异常,跟室外一个温度,冷气开始作用,渐渐让人可感。
      虽然刚才只流了两滴眼泪,我还是不自在,试图驱赶漂浮在冷气奇怪味道里的尴尬:“学长,为了感谢你送我回去,告诉你个好消息。”
      贺梓巛连头都没有转过来,显然平时被我无聊惯了,对我的“好消息”有所怀疑。
      “不听?那算了。”
      贺梓巛打方向盘:“我这竖直了耳朵听着呢,余大美女您请说。”
      我满意一笑,转过去看着贺梓巛,不想错过他的表情:“我们仙女妹妹……空窗了。”
      贺梓巛一愣,把头转过来:“分了?靠,你怎么不早说!”
      “哎你别去问何未啊,我是听朋友说的,她还在家,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敌情了。”
      贺梓巛低骂了一句:“死丫头故意的吧,怎么又在这种节骨眼儿上!”
      我不理解:“你不是该开香槟庆祝吗?”
      “我后天要去内蒙,不在战场怎么打仗!”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一耸肩:“怪我咯。”
      其实何未真想跟我们说,毕竟我们是从头到尾见证了她这段感情的人。
      但是她顾及得挺多,老觉得特意跟我说这个,有点突兀。跟贺梓巛说……一说出来味道总会变,怎么主动跟他提?
      于是两人分手两天,我们才在这个无情的信息社会里得到消息。
      4
      我伸出手指:“这是几?”
      何未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甄希,我真没醉。”
      “啧……你这步子,迈得跟张庭差不多你知道吗!”
      “真没事儿,我就是头有点晕……甄希,你能帮我去莫姐那里说一声吗,我得去趟洗手间。”
      何未丢下我,跌跌撞撞往洗手间走,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点点愧疚。
      张庭,我初中同学,今天的新郎。
      在婚礼现场遇到何未,我也很意外,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接莫姐的活儿。当然,我也不知道张庭的婚礼是莫姐他们包的。
      何未忙里忙外,本来在人群里不显眼。可是当她跟我打招呼时,被我们这一桌人扫了个全景,然后大家发现,他们居然忽略了一个美女。
      一群二十好几的色狼们,看到我认识何未,开始套近乎灌酒,到后来,已经没人理我这个老同学了,四五个男生围着何未,一副饿狼扑食的表情。我在边上默然,心里带着点儿嫉妒。
      因为,叶辰在隔壁桌,也不停地看何未。
      他难得穿正装,白衬衫不打领带,西装裤笔直笔直的,向上看的时候挑起眉毛,毫不掩饰,是我记忆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何未不好驳我面子,抬到跟前的酒只能硬着头皮喝,喝着喝着有点自我放弃的意思,丧逼情绪开始冒上来。等我再从叶辰身上把目光收回来,她已经被灌了小半瓶白酒了。
      我这心理大概跟何未误会我和贺梓巛差不多,总会有一个人,你在他面前,没有情商和智商可言,方寸大乱。
      我扫了扫场内,没见着莫姐,后脚跟着去洗手间找何未,她现在这状态太容易被□□。
      看到陆露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再次后悔今天参加这场婚礼,她把自己调整到战斗状态,趾高气昂地朝我走过来。看她那样儿,应该是误以为我来找她的。
      其实我在饭桌上就看到她了,叶辰跟一桌人介绍的时候,第二个露发的是轻声,这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她带着媚俗的笑脸,一桌人一口一个“露露”,更像在叫小姐。
      我承认,我不喜欢她,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也是因为嫉妒。
      她阴阳怪气:“哎,甄希,刚才光顾着跟阿辰朋友聊天,忘了跟你打招呼了。”
      叶辰眼光真差,我心里大骂,脸上却笑得不卑不亢:“陆露,好久不见。”
      “嗯,都一年多了。你在学校还好吗?”
      “挺好的,学校是个好地方,没那么多的牛鬼蛇神。”
      陆露的脸臭了一大截,还想说什么,我忙打断:“陆露,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我们待会儿再聊。”
      我真不想跟她在这里斗智斗勇,走过她去找何未,听到她在后边不大不小地“切”了一声。
      我想苦笑,笑不出来。
      作为女人,我敏感的神经接收到了陆露那女主人看前妻的眼神,蔑视、警惕、嘲笑。女人永远是天生的戏子,再丰富的情感她们都能通过五官给你实体化。
      这样一个照面,我已经把自己在陆露那里的形象猜得七七八八了。我太了解叶辰了。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叶辰没有忘记我这个十年如一日的包袱呢,还是该难过他可以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把我说得一文不值。
      高兴?我真是犯贱。
      想起二十多小时前池野的拥抱,他现在应该已经踏上岛国的土地了吧。
      余甄希,别难过,你还是有人在乎的。
      19:35,气温没有一点回落的趋势,何未我俩站在路边等贺梓巛,汽车尾气在高温的作用下异常刺鼻,逼得何未不停干呕。不知情的路人们,都在用那种“我懂”的表情看何未。
      几乎等到何未酒劲儿都过了,贺梓巛才哼哧哼哧跑过来。
      我在高温里已经气闷到绝望,没看到开着冷气的车,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学长,你来搞笑的?车呢?”
      何未完全靠着意志力站到现在,一听没车,腿也软了,晕晕乎乎往后退了两步。
      贺梓巛快我一步扶住何未:“车在前面,这里没法停。何未……还能走吗?”
      何未带着酒气“呵呵”一笑,想从贺梓巛手下挣脱出来:“我没那么弱,就是刚才站太久了。”
      “别给我乱动。”
      贺梓巛顺势一拉,人已经被他用手箍住,我看着他们无视我这个受了刺激的人在旁边一个劲儿地酸,白眼一翻自己找车去了。
      “学长,你顺路把我放农老板那里就好。”
      贺梓巛一皱眉:“我这不顺路,都喝成这样今天就别去了。”
      “是啊何未,你这样去了也是农大的累赘,不如陪我去喝酒吧,我一个人也没意思。”
      何未还想要挣扎一下,贺梓巛发动小马,转过头对我投来不怀好意的赞许:“咱酒吧走着,还没跟你们好好喝过呢。”
      5
      问:一个人在什么时候弱点最多?
      自然是酒精八分足的时候。
      都说酒后好办事,官场上遵循该定律,商场上遵循该定律,情场上同样遵循该定律。
      贺梓巛那点小心思,我看得明明白白。他今天就是揣着灌醉了何未好说话的目的来的,何未懒得想那么多,这么多天,她就缺个喝酒的伴儿,索性跟着贺梓巛的步调走。
      我知道贺梓巛占的何未酒后的便宜,不属于□□范围,也就懒得管。反正他贺梓巛不至于把人灌醉拖到小旅馆里□□了。
      我给自己安排的,是另一场戏。
      ——一场属于悲春伤秋的女主角的戏。
      我今天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这剂猛药叫做旧爱。
      这场婚礼的主角是谁,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叶辰会来,所以我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来了。
      从上次在茂业天地的星巴克遇到叶辰,到现在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我放弃旧爱的闭关修炼持续了这么久,觉得自己是该来看看效果了。我想知道叶辰现在怎么样,也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见到叶辰会是怎么样。
      结果我这剂量下得有点猛,现在满脑子还是叶辰挑着眉毛配上白衬衫的模样。
      别说我没出息,有时候我们就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呼吸都能成为你的定海神针。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但没有稳稳定住我心里的府邸,还举起这份千斤重的情,把我的围城搅得残垣断壁。
      我没法儿跟自己说,没事。
      陆露的嘴脸,叶辰的嘴脸,他们重合到一起,让我觉得这杯里的冰块儿和酒分外讨厌。
      我抬起酒杯:“来,仙女妹妹,我们女同胞干了这一杯!去他的林智,去他的叶辰,去他的天底下不靠谱的男人!”
      被我顺带着骂进去的贺梓巛滴酒不沾,在旁边默默地看,也不说话,手指在木桌是一点一点的。
      何未抬着酒杯跟我站起来,舌头开始不利索:“对,去他的林智!敢……逼着老娘上床,喝死他!”
      我会心一笑,拍了拍贺梓巛。
      嘿,何姑娘酒精八分足了。
      第二瓶朗姆下去了大半,10:30,酒吧的舞池表演人员退场,人们开始下舞池。可是何未已经东倒西歪,没人扶着站不稳了。
      贺梓巛把我俩拉下来坐着,问何未:“怎么了,跟林智闹别扭了?”
      估计现在在何未眼里,贺梓巛下巴得有三重影:“分都分了,还……闹什么别扭,学长你真是……”
      贺梓巛心里还是有点轴:“你说你,怎么不再坚持俩月……”
      “不能啊学长,再……坚持俩月……我得被破处了。这男人……男人逼床,跟……女人逼婚一样讨厌!迫在眉睫啊!”
      贺梓巛真想把这段儿录下来,明天给这妮子看,然后看她尴尬地演啊演,恨不得变小人找个地缝给钻了。
      “那确实挺讨厌的。”
      “就是,我也觉得!”何未的夜店模式被越来越大的音乐声震开,手上下了力道猛拍贺梓巛的背,然后开始一杯一杯和我对饮。
      贺梓巛背都震麻了,直想咳嗽,却还是好脾气地任何未辣手催草。
      何未呵呵傻笑,思维开始跳跃:“学长,你得喝酒。来!我敬你!”
      贺梓巛耐心诱导:“敬我什么?”
      “敬你……敬你手腕好看啊!而且……你老对我那么好,懂我想要什么……想说什么,还随叫随到……不对不对,没有随叫随到!你不好!一声不吭就这么……消失,跟小鱼小虾的双宿双栖……”
      得,贺梓巛的目的达到了,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在喧闹的酒吧里安静下来,一口一口喝着留给自己的半瓶酒。
      好多年前,我在叶辰面前喝醉了,也是这么汹涌澎湃武力值惊人吗?
      根据各路人士反映,好像比这恐怖多了。
      6
      据说每个人宿醉的反应各不相同。
      我不知道别人宿醉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我第一次宿醉醒来后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第一反应是:居然没有和陌生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酒后乱性遇见真爱成为泡影,电视剧小说都是骗人的!
      我宿醉的后遗症是凌晨五点一定会自动醒来,头脑清醒,四肢充满活力,只想洗一个澡。
      被子枕头衣服,周围弥漫着酒精变质的味道,让人无法忍受,连蚊子都不敢靠近。
      然而让我在意的,是这个房间里,充满了陌生的气息。
      从往常的经验来看,现在必定五点左右,看来房间里有遮光布,因为周围黑得一塌糊涂,不像盛夏的凌晨五点。
      但最关键的是,有人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里一惊。难道我被爬上真爱之床的幻想实现了?贺梓巛把我丢给一个帅哥然后带着何未私奔了?
      昨晚因为有贺梓巛在,我十分放心。我相信他不会把我这个线人丢在酒吧女厕所的呕吐物里,也不会趁机杀人灭口弃尸荒野,然后……我心安理得地断片儿了。
      我轻轻挪着去找电源开关,同时思考待会儿我是该配合场景炸起一声尖叫,让对方对我负责,还是该娇羞地等他醒来,跟我说声“早安”,然后自我介绍。
      灯光太亮,有些晃眼睛。房间里一干二净,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矮柜,看不出主人是男是女。
      何未离我远远的,一蓬头发遮住半张脸睡得一片凌乱,身子几乎钻进墙里。
      我把她推醒:“何未,我们在哪儿?”
      何未伸手捞手机,没捞着,眼神清明了一点,她看看四周:“我们在老板家。甄希,几点了?”
      显然是间客房,原来这房间的主人是各路和刘亦农相识的男男女女。
      我拿过床头的手拿包翻手机:“手机没电了,大概五点多吧。”
      何未倒下去用被子蒙住头:“再睡会儿。”
      何未宿醉,必须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除此之外无药可解。
      九点多,贺梓巛带着外卖的早餐现身,抱怨成都的交通有向四九城发展的趋势。
      何未不好意思继续睡,以她的经验判断,三天之内必定元气大伤。
      贺梓巛说昨天我们俩姑娘酒品不错,喝挂了之后都很老实。农老板要笑不笑,带着“姑娘们大闹天宫身手了得”的潜台词。
      “农大,你充电器借我一下,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他们估计已经炸了。”
      贺梓巛说:“你家里已经说过了,没事儿。”
      我炸了:“他们放心把我丢给一个陌生男人?是不是亲生的!”
      “哪儿能我打啊,昨天七拐八拐,拐到你初中同学那儿给你往家里报的信。”
      如果我提前看通话记录,一定不会有闲心吃这份丰盛的早餐,因为给我接线堵家里风口的初中同学,是叶辰。而且那电话是我主动打出去的,通话时间16分28秒。
      我不知道最后演变到我妈那里是什么版本,总之据我后来探查,给家里打电话的是个女的。
      至于我当天晚上跟叶辰说了些什么,成了一个谜,不过我用脚后跟儿想都知道,那不会是什么能纳入前任攻略的好段子。
      这种喝醉了就打电话的习惯实在不怎么好,于是从此以后,我的手机通讯录里再也没有叶辰的名字。
      酒和正常作息不能共存,吃完早餐,何未我俩各回各的窝,接着睡。
      在这种温度下,没有空调的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简直要逆天,何未的睡意在大自然的蒸腾作用下被压得死死的。
      她翻来覆去,贺梓巛的电话打了进来。
      “何未,在干嘛呢?”
      “宿舍桑拿啊!我已经开始怀念农老板的客房了。”
      “早跟你说了,你们宿舍得添个空调。”
      何未根本没拿自己当四川人:“第一年没经验嘛,我先用风扇顶一阵儿,等开学了我跟她们商量商量。”
      在女金刚的世界里,什么都可以熬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贺梓巛打电话让何未下楼:“你快点儿啊,楼下不让停太久车。”
      何未以为农老板真要叫上她和贺梓巛吃饭,特地换了身衣服,哼哧哼哧跑下楼。
      车上的冷气开得足,何未上车,跟鳗鱼入水了一样狠狠吸了几口带灰尘味的冷气:“得救了得救了!要不我以后午睡都在小白驴里吧,这个点儿宿舍太逆天了。”
      贺梓巛开车门:“别吹了,我把我宿舍装备带过来了,下来领路。”
      何未去拽他:“给我带来了你用什么啊!”
      “我们宿舍没人留,不用这些东西守着,让它们来补个空缺吧。”
      贺梓巛抬着一个箱子,宿管大妈一看就知道是空调。学校是不让自己装空调的,会跳闸。但是成都的夏天实在太逆天了,宿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妈心里了然,看他面熟,让押了学生证身份证就放人了。
      贺梓巛走第二趟把小冰箱抬上来:“嘿,还沾你光了,难得进一次女生宿舍。”
      何未头也不抬,搞着立式空调复杂的线路:“那你得继续和我保持良好外交关系,等开学了人多时候,我带你进来观摩。”
      贺梓巛接过何未手里的活儿:“你不能这样,得改线,否则会跳闸。把箱子里那个变压器给我。”
      何未给贺梓巛打下手,他东搞西搞,不一会儿空调便运转了起来。
      “你们真是会享受……谢谢啊,学长。”
      “没事儿。晚上断电记得要把插头给拔了,不然不安全。”
      何未笑着,贺梓巛说什么她都说好。
      “对了,何未……”
      她转过去看着贺梓巛,等对方下文。
      “我明天得走了,去内蒙,可能开学以后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如果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余甄希或者农大,别自己扛着。”
      呦,这贺梓巛真是进步了啊,走前知道要打招呼了,还那么正式。何未心里一下子酥酥的。
      接好冰箱电源,何未送贺梓巛下楼,站在楼下的大太阳里跟贺梓巛挥手告别。她的头发黑黑的,在阳光底下照得发亮。
      贺梓巛心中一动,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热气扑了进来:“何未,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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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是一个勇敢可爱的姑娘,让我们一起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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