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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那晚。
乐天睡了一会儿没有入睡成功，于是把笔记本电脑抱了过来，准备把白天学生上课的反馈写好。
窗外，雪花安安静静地坠落无声。整个世界都在白雪里沉睡了一般。
床头开起暖暖的小灯。
很久很久以前，当乐天第一次看到苹果笔记本电脑的广告，就特别特别的想要拥有一台。他无数次的幻想着，在冬天很冷很冷的天气里，他可以抱着电脑，手边是温暖的热可可，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害怕，就坐在那里发着呆，那应该就是最惬意的事情。
很多很多年以后的现在，他曾经的梦想都实现了，有一个洒满雪花的冬天夜晚，有一台漂亮的笔记本电脑，虽然手边只有一杯冰水，脑子里……如果不去担心自己的小命，其实还算是自在。
原来所有曾经的梦想多年以后都会实现的。
那么现在的梦想……
如果再多活几年是不是就能全部实现了呢？
他希望，他能有一些朋友，有一个爱人。朋友可以时常来家里做客，他的爱人可以陪伴他度过每一个冬天冰冷的夜晚……家里总是可以热热闹闹，他和喜欢的人也永远不要分离。
不过他也只能随便想想罢了。
如今，他周围的人都想利用他。
他也没有姻缘线……
不对……
姻缘线的另一边明明牵着阎一……
阎一就睡在不远处的沙发床上。只是他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明明修长好看的手指幻化出银白色的刀刃，冷光的冰冷，正刺进他的心脏……
“不要！”
乐天被自己的梦惊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特别狼狈地抓着被子蜷缩在床边。
笔记本还打开着，就在自己的鼻子边上。
这天是圣诞。
傍晚的时候乐天收到程莫的短信。
说麒麟想包饺子。
城市全部被大雪覆盖，乐天等了好久才等到回家的公交。
“你喜欢吃饺子吗？”乐天问挤在公交车上不怎么自在的阎一。
“吃。”
于是二十分钟后——
“我擦……这……已经是第三个没有馅儿的，你们一下午包了个什么鬼！”乐天嫌弃地五官纠结扭曲在了一起。
嘴里木夫夫的全是的软不拉几的面粉皮。
这皮还一定是手擀出来的，怎么能这么厚。
似乎在场所有人里就乐天特别倒霉。
就没吃到一口带肉的饺子。
麒麟在对面大快朵颐满脸的满足，扬扬眉毛：“今天我们小天天怎么脾气这么大呀？”
“换成你知道这里一屋子人都想弄死他，也会生气的呗。”岳轻也在，优雅地喝着程莫刚刚给他碾磨冲泡好的厄瓜多尔不知名小镇的小众咖啡，好心解释。
咖啡配饺子，这个神仙也不觉得膈应。
“啥……”麒麟一听，皱皱眉头：“月老，你这么诚实是会被打死的。”
然后气氛多少有点僵。
阎一不吃饺子了，抬头看着乐天，那人把饺子皮往嘴里塞着，眼睛都是涣散的：“说什么呢……为什么我碗里就没有一个有馅儿的饺子？”
然后乐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去夹大盘子里看起来鼓鼓的饺子。只希望能吃到口肉，毕竟上了一天课，连口肉都不给吃，实在太残忍。
一口咬下去——
“对了阎一，过了年你的天劫一过你就自由了。不如和我师兄混吧。”麒麟推推身边看着乐天的阎一：“你们老阎家的屠戎斧当年就是腾蛇祖宗造的，这人最懂他的脾性，不考虑一下拜个师什么的？”
腾蛇和阎一听完还没什么反应，岳轻先不高兴了：“陈老头你这么明目张胆挖墙脚不好吧，女娲石就这一块，阎一是莫全的人。”
“月老头你好歹是神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麒麟不高兴。
“怎么，要打架？”月老理直气壮。
然后这边特别没有营养地又要撸起袖子打架了。
乐天也不抱怨嘴里的饺子皮了。他满脑子只剩下麒麟说的：阎一过完年就自由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
阎一离他太远会糟雷劈。那只是因为渡劫。
他们相遇的时候是八月，那时候阎一就说过，过完年就会走。
……
乐天低气压了一会儿。又吃了好几张饺子皮，胃里搅和得难受，于是默默地放下筷子。
这边，麒麟和月老总算没打起来，已经换了个话题开始齐心吐槽电视里的综艺。
乐天特别想回家。
只是阎一好像很喜欢吃饺子，这人每次吃饺子的时候脸都不怎么抬起来，特别专心。
于是他干巴巴地坐着。
看着远处程莫微微歪着身子用漂亮的长嘴玻璃水壶倒出一小柱子热水过滤咖啡的模样。
程莫的身边，钱由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幅画。
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交流，但就是这个场景，特别的美好。
乐天问过钱由，和程莫以后怎么办？
那人回答的倒是干脆：
——他一世为人，我便陪他一世。他若成仙，我就陪他打发冗长的岁月。
乐天是羡慕的。
……
乐天走的时候岳轻趁着和麒麟斗嘴的间隙对他说：“对了，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到时候可得记得我的好，千万别便宜了陈老头。”
乐天自然不知道神神叨叨的岳轻要给他什么。
从程莫温暖的家出来。他在冰天雪地里迅速打了好几个喷嚏。
两家离得不远，外头也没有什么人，他和阎一的脚步落在未被踩踏过的雪地里，吱吱嘎嘎地，声音很是好听。
“我还没问过你，你过完年几岁了？”乐天走在前面，阎一的气息就在他的身后很近很近的地方。
“记不得了。”
“哦。”
……
以为对话就此结束。
“应该是本命年，天劫十二年一次。”阎一接着说。
“啊……那每次都这么严重？”乐天的脑海里突然想到十二年后阎一会不会再来找他。
“只有逢十倍数的年份才会特别厉害些。”
“哦……”
乐天用力踩进松软的雪地里。
瞎想什么呢，自己哪里还有12年的时光。
“那你今年的生日过了吗？我们人类每到这种大年份都会大肆操办一下，图个好彩头。”乐天看着地。
“我是大年初一生的。”
乐天突然不走了。
转头朝着阎一露出一个巨大的笑脸。
——“那太好了，走之前，给你过个生日吧！”
乐天从来都不喜欢苦大仇深的东西。
多数人惧怕死亡，在苦难和挫折面前愤怒，无非是对自己无能的悲哀和对亲朋的愧疚。
而他乐天一无所有。
他和阎一，麒麟还有莫全他们不一样。他没有羁绊，没有想要复活的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可是哪天被刚刚那屋子的谁弄死了以后连收尸这个尴尬的环节都可以省略的。
他纠结个毛线！
于是等他们走到家门口，乐天的心情已经很好了。
“艾玛，我刚吃了什么？怎么觉得完全没吃饱呀？”乐天嘟囔着摸摸胃。
有点后悔刚刚魂不守舍地光吃饺子皮了。
进了家门，感觉自己这个简陋的小家和程莫暖洋洋的豪宅有着巨大落差。
乐天速度打卡暖气和空调，然后就看到床上的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供的。
“怪？”
乐天想给阎一一个眼神。
那人已经站在了乐天的面前。
“吱——吱——”
被子被阎一掀开。
里面是一只小小的肉球。
乐天站在阎一身后往床上看。
“哇，小狗！”他才不管是怪还是真狗，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小家伙很小很小，好像刚生出来的样子，吐着粉粉的舌头，只会吱吱地叫唤。
乐天瞬间就打了鸡血一样，把身上的羽绒衣脱了下来，把带着体温的衣服盖在小狗的身上。
“他是蛊雕。”阎一拉住乐天。
乐天反手把人挣脱开了：“是狗的品种吗？”
“是怪。会变成人喜欢的婴儿的样子。”
“嗯嗯嗯。怪不得那么可爱。”乐天把小狗包裹得严实，去冰箱里翻了翻。
没有牛奶。
他拿了手机就要出门。
“你去哪？”
“给他买吃的。”
“他不用吃。”
“可是他好小好可怜，一定是饿了，走啦。”
乐天推着阎一一出门。
冷风一吹，反射的赶紧把阎一搂得紧紧的：“忘了我的衣服。”
阎一摇摇头，把大衣脱下来丢给他。
十分钟后——
“哎，你说我们像不像半夜给儿子买奶粉夫妇？”乐天手里拿着灌奶粉屁颠屁颠往家里走，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你可别回去一掌把他劈了。都是怪，你们要和谐相处。”
话音刚落，乐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一楼的家正燃着熊熊大火！
“小狗！”乐天愣愣地喊。
“那只是幻象！”阎一恨铁不成钢，变成大狗冲进了火海！
乐天呆呆地看着家里被火焰吞噬，这火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只在他家的院子里肆虐，一点蔓延的趋势都没有。
阎一冲进屋子里，很快火焰中掠出一个庞然大物！
怪物的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这沟壑分明的大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
是蛊雕！
蛊雕的尖嘴长大，黑漆漆的喉管像是无底的深渊。
乐天胸口的屠戎斧此时已经握在了阎一的手中，这人手持长斧，眼疾手快一刀劈下！
乐天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得奇怪的蛊雕瞬间变成了刚刚床上那只小奶狗的模样。刚出生的眼睛干干净净的看着乐天，泛出潮湿的泪水。
乐天本能地想去保护这个孩子。
却是一伸手——
“吱——”
一声惨叫。
小奶狗已经被阎一的斧子劈成了两半。
崩裂开的尸体后是阎一皱着眉头看着乐天的表情。
那斧子的惯性正生生地朝着乐天的脸上劈来！
乐天伸了一半的手撞上了那把闪着白光的屠戎斧——
“小心！”阎一瞬间变脸。
“砰——哗啦啦啦——”
阎一被一道白光挣开老远，撞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狼狈地坠落。
屋子里的火光瞬间熄灭。
乐天发现自己站在雪地里。
手上的珠串上多了一颗滚烫的珠子。
面前的家——已经变成了一抔焦炭。
……
“哎哟，你送的礼物也太大了，感觉乐天会恨你吧。”
乐天身后的不远处，有人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
“怎么搞的那么猛？不就是只蛊雕？”月老嫌弃。
麒麟倒是乐了：“小天天，老月年纪大了，特别不靠谱只会添乱。你得记得，今晚是我帮你的大忙哦！”
然后一阵冷风吹来。
乐天面前的焦土瞬间变成了原本的家的模样。
“我的……”
乐天喊了一句，冲了进屋子。
家里完好无损。
床上依旧是他的那件羽绒衣。如同他们刚刚离开时的摆放。
只是羽绒衣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吱——”
就在乐天心里暗自低落的时候。
阳台那边传来微弱的声响。
阎一正站在那里。
灯光下，那人大大的手掌里，有一个小小的肉球。
“小狗！”乐天笑了起来。
“在桂花树下找到的。”阎一在看乐天的表情。
那人的眼睛里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光芒，眼角湿湿的。
乐天把小狗放在自己的手心。
轻轻地拂去小奶狗细细毛发上的尘土。
像是天大的宝贝失而复得。
不远处，月老和麒麟站在那里看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回去。
月老：“哎，刚他们打的时候屠戎斧的光散的不太对。”
麒麟：“是女蜗石。”
月老：“果然名不虚传。”
麒麟：“才八颗珠石，已经能反噬屠戎斧。的确厉害。”
月老：“哼……别流口水了，你到时候也打不过莫全。”
麒麟咬牙切齿地嘀咕：“还不是因为某人胳膊肘往外拐。”
月老：“……不过老陈你这些年不打架了，治疗修复的手艺见长。”
麒麟：“我也是有追求的，不像某人，整天沉迷男色……”
月老：“总比某些人没得沉迷好。”
麒麟：“……”
眼看这边两个吃瓜群众一言不合马上要打起来。
腾蛇及时出现把麒麟拉回去了。
而恢复成原样的乐天的小家里。
被乐天特别特别地仔细喂了半天奶的小奶狗吃饱喝足，吱吱——地嚎了几句。
于是乐天坐在温暖的屋子里，把小狗抱在怀里，看着院子里的阎一高大的身影收拾刚刚搞得乱七八糟的残局。
手边是刚刚泡好还没喝完热热的牛奶，冒着袅袅的热气。
百度如何喂小奶狗的苹果电脑随意地摆在床边，电脑上“乐天”两个字泛着好看的光泽。
外头的大雪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乐天的心里——此时满足地快化开了。
突然——
“砰——”
乐天双手一沉，他张嘴无意识地朝着院子里的男人大喊了起来。
“阎一……他……他……狗……狗……变成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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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