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满膏肥

　　那是两次案子的受害人照片，裴青随手翻阅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有重新看了一遍。他一边看一边对着自己的胳膊腿比划了比划，然后又转身对着一边立着的骨头架子比划了一下恍然大悟：“这是个西餐厨师啊！”

　　“什么？”谢雨停下手中捏泥条的动作，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西餐厨师！”裴青一字一顿的说完，放下照片将自己的大腿往桌子上一搭比划着：“你看啊……胳膊什么不好比，就大腿吧！”他对着自己的腿用手掌做刀具：“中餐的厨子或者一般人切割肉的办法是先去掉大腿骨同膝盖和股骨头之间的韧带，然后将肉从上面剔下来。但西餐不同，他们更注重肉类分块。”他比划着自己的腿：“沿着韧带下手，能够最好的保证肉类的韧||性||和日后烹调的方便。首先是宽刀，在西餐中这种刀的主要作用是分离韧带和大片的肌肉。然后是剔骨刀……”

　　谢雨仔细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回忆着残尸上的痕迹然后找出一张照片给裴青：“你能看出这个骨头是什么弄断的吗？”

　　裴青放下腿仔细看了看：“如果我之前的判断没错的话，他用的是刀背。你检查到了受害人的骨腔内的骨髓了吗？”

　　谢雨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裴青：“不，没有！”他指着那节断骨：“我一直以为这断口是凶手为了让受害人更惨一些弄的，但你这么一说……不！”他快速地摇摇头。

　　裴青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否定一个可能。他转身靠着桌子摸了摸鼻梁：“说到这个，我想到一道新加坡菜了。酸辣大骨，待会儿回家买骨头去给你做了啃着玩！”

　　他刚说完，就看到谢雨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吃|人……这个……中东非挺常见的！嗯！”

　　谢雨抿着唇，然后抬手指着饭盒又指了指门：“回家做饭去吧！我继续工作！”

　　“哦……好！”裴青也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他乖巧的将饭盒整理好，只是情绪上有些低。谢雨看着他，略微收紧的肌肉和垂头丧气的表现，这让他有些心疼无奈开口喊住：“过来，你忘了什么了？”

　　裴青扭头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谢雨叹了口气：“告别吻呢？”

　　“啾！”裴青顿时喜上眉梢。他在谢雨嘴上热烈的吸了一口，然后哼着歌拎着饭盒走了。看他那样子，谢雨摇摇头。但心中却欢喜得不得了。

　　等他忙完面部肌肉之后，他摘下手套捏着照片仔细看了看，心思有些沉。

　　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杀，只能说杀手人格扭曲。可吃……人……他摇摇头，这一类的案件全世界也没有出几个。别弄得最后盐城是以食人怪名扬世界就好玩了。

　　谢雨将手中的照片放到一边，重新戴上一副手套给雕塑弄上皮肤。肌肉部分和眼睛轮廓方面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拍照电脑照片合成的部分。他用的是一款自费购买的软件，这个软件可以帮助绘图者完成人像皮肤色彩合成这部分。他只需要弄出明显得到五官等就可以拿到比对系统中进行系统比对。

　　田景在隔壁吃了一顿舒心的包饭，没有狗粮的日子果然是对单身狗最大的安慰。她扔了快餐纸盒就听到冯涛那边嚷嚷着喊开会。他刚刚和沈明选从下面食堂上来，碰到局长一行人说是刚从市里开会回来，招呼人到大会堂开会。

　　谢雨听着他在嚷嚷，滑动椅子到门口：“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后！”冯涛看着谢雨举着双手拿着油泥，就知道这是在干活。他们俩的配合要比田景和谢雨的多。毕竟很多时候，尸体太沉女孩子根本弄不动。他一看就知道谢雨在干嘛：“做相貌复原呢！”

　　“嗯！”

　　“照片拍好了我待会儿去做贴皮！”冯涛搓了搓手指了指沈明选那里：“沈哥那边很快就完事了。”

　　“没事，我自己也能弄好！”谢雨摆摆手，跟着沈明选做虽然细碎一些但也算是休息。他们这个部门，找空休息是很难得的事情。要知道，标配是十六个人的部门现在就他们三个人。那是彻底不把人当人用的节奏。能够让手下两个小家伙偷懒的时候，谢雨绝不会招呼他们干活。

　　他弄好皮肤，仔细用木棒将上面的指纹什么的痕迹弄平整了。后退了几步看着相貌清秀的男孩儿，虽然没有头发但若是活着一定很招人喜欢。但转而想到那残破不堪的尸体，他心思沉重了许多。拿了掌中数码相机，多个角度拍照后他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垃圾关上门下去开会。

　　会议的内容并不是大案要案一类的，而是关于整个城市升级的事情。上面的文件已经批示下来，从这个月二十号开始盐城市正式成为地级市脱离附近的宿迁市，独立运转。而与此同时，原有的公共设施和公务人员也将由原本的县级市升级到地级市标准。相关公务人员的分配、升级名单将会在二十五号之前公报。而各个部门对于人才的缺口需要，也将由各部门的管理人员统计上报出来。

　　听到这个，谢雨长舒了口气。按照这个标准，他们鉴定中心会增加配给的同时，还能够有四个高等法医轮转过来。与此同时，完善法医刑侦队伍。不说别的，光是人就能够再增加十三个。十六个人，两个梯队足够应付日后发生的各种案件。这是好事情，他不用为日后的加班而担心同裴青的感情问题。

　　简单的会议结束，丁卫国单独拦下了谢雨。这让谢雨有些意外，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丁局！”

　　“小谢啊……关于你的职权分配大概要下个月会有文件下来。老所长向上面推荐你，这些年你工作的成绩也在那里。你们鉴定中心的事情，我不是很管。毕竟你们压力也大。不过现在本市升级，对日后也是好的。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跟我说！毕竟你们刑侦压力大，新人来了你还得好好带带。盐城这些年的发展太快，我们有些跟不上！”

　　他说的言辞恳切，谢雨闻言点点头：“大学城就意味着高智商犯罪和情绪犯罪的增加。隔壁宿迁就没有我们这么多事儿。可偏偏按照规定，我们只能有三个人的配置。我倒是希望局长您能争取一下，从魔都那边调转法医。最好是让他们带着半个团队过来是最好的。”

　　“魔都……”丁卫国凝眉想了想点点头：“魔都的变态肯定比我们这里多，有道理！我回头去省局那边查查看一下。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当年将你的轮转扣下来的是老所长。但也是我点头的，毕竟我们这里难得来一个。你也知道这五年来是个什么情况。既然你的定位文件会最终落实在盐城，就安定下来好好干！等人手配置好了，给你放半个月假把蜜月补上！”

　　他说的开心，还不忘调侃一下刚刚领证的小青年。不同于他那个眼瞎脑子糊涂的连襟。能够体现一个城市安防系统最好的数据，就是刑事案件的侦破率。又不是小说电视，靠着刑警在那里动脑筋斗智慧的。法医在整个案件中几乎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功劳。能够有一个高学历、高能力的刑侦法医在手下，他恨不得将人供起来。不说别的，就看这些年的破案率和郭保国那个家伙对这人的维护就能够看出。

　　他不是不想多来几个这样的，当年还是同鉴定所的老所长谋划了扣了人。不然还不知道便宜哪个县城呢！可盐城的局势，是那些县城能比的吗？看看现在刑事案件的例子，从最初凶杀到最近的碎尸。还有前几天的国际间谍杀手案。想想都是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他猛然顿脚转身看向谢雨：“你家那个……”

　　“什么？”谢雨脚步一停，皱紧了眉头看着丁卫国。只见他似乎也有些犹豫，想了一下才缓声开口：“他为什么扎人腰子？我帮人问的！”

　　“啊？”谢雨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问他这个，他说是职业习惯。那个位置不容易死人的同时，阻击点好控制。”

　　“哦……行了！”丁卫国得到答案转身走了。跟在后面的谢雨有些不解，而一边跟上来的王志则拍了谢雨肩膀一下：“刚刚局长说什么？”

　　“扎腰子！”

　　“啥？”

　　“他问我家老裴动手的时候，为什么扎的是对方的肾脏位置。”谢雨翻了个白眼，他扭头看着用一根手指甩着钥匙的王志：“这是要出去？”

　　“上午都定下来了，总是要干的。我先带路让田景开车带你去现场看看。然后我们四周转转，你跟田景再回来。”他考虑的很好，谢雨听了点了点头：“我上去让冯涛待会儿把人脸识别做了。”他这么说着，转身喊住在不远处同几个女警叽叽喳喳的田景：“小田，去拿车钥匙和相机还有采集箱。我们先跟王志去现场。”

　　“哎……好的！”田景笑着摆手停止了和女同事的八卦，蹦蹦跳跳的几步走在前面。她需要先把东西拿下来，而谢雨则掏手机给冯涛电话，让他把数码相机中的照片弄到电脑里，进行皮肤合成以及人脸识别。

　　田景将设备全部拉上车，就看着谢雨坐在副驾驶研究着手中的平板。他在看之前的现场照片，因为距离道路很近所以被发现。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腐败。从伤口以及腐败程度，沈明选判定的死亡时间是正确的。但与此同时，带来的疑问就更多。对方对肌肉走向等方面十分熟悉，虽然看起来惨目忍睹。但仔细分析却充满了条理。他原本有些地方想不通，经过那个家伙提醒才惊讶发觉，也许那个家伙说的才是对的。只是他不敢深想，更不愿意接受。

　　王志他们已经上车，就等着田景弄好东西。她轻快地将一堆东西扔到后座那里，打开驾驶座：“谢哥，你怎么不开空调？”

　　“还能忍！”谢雨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是感慨：“等新人来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小姑娘一个的，我这里有沙龙的会员卡，你到时候去做个造型，把你头发啊、皮肤啊什么的弄弄。”

　　田景跟他的时间最长，可以说他们是一前一后进的这个单位。只是田景是属于固定招聘，而他当时是轮转调研员。小姑娘五年的时间愣是把自己从柔弱的女汉子变成了强大的女……浩克？

　　谢雨有些不确定的想。

　　田景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戴上安全带打开空调撩了一把前帘朝王志的车打了喇叭跟着开了出去：“不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想找男朋友啊？”谢雨弯了弯嘴角，放下平板拉下遮阳板：“你不着急，你爸妈肯定着急的。”

　　“他们都各自重组家庭了，没时间管我的闲事。”田景对此不以为意，她父母和平分手一直对她不错。可以说，双方都想补偿索||性||就没人逼她这些了。再加上她跟了谢雨五年，总是会沾染上一些习惯。也有相亲过，只是看到对方总觉得不是她挑剔了，就是对方太难忍。看了身边闺蜜手帕交的各种家庭琐事，索||性||就歇了心思。

　　烈日炎炎，此时外面的气温已经达到最高点。谢雨翻了一下车前台的物品箱，找出藿香正气口服液给田景和自己一人两支喝了下去这才越过黄色的警戒条进入现场。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绕着周围的残破废墟走了一圈发现虽然已经一周多了，但依然没有什么改变。这个地方，拉上警戒线又有命案的名头，盐城本地人轻易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他小心的看着干燥的土地，没有足够的足迹痕迹。最近没有下过雨，就是有脚印也早就被现场清理的时候弄乱了。尸体上没有检查到指纹痕迹，剩下的生理解剖最多也就是确定是否有其他伤害对确定凶手不是很有帮助。田景跟他一起，穿着鞋套拿着荧光灯。上次他们勘察的时候，因为谢雨不在沈明选和陈磊并没有选择普米诺试剂。而这一次，他们需要重新做现场二次探查，这东西是要用的。

　　谢雨拿了大桶的喷瓶，里面是配置好的普米诺试剂。在不大的现场上来回喷洒，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蓝色的一次||性||防护服，田景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喷一身。

　　阳光下试剂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好，但依然能够清晰的看到血迹的走向。谢雨拿着荧光灯一边照着一边测定血液喷溅或者滴落的范围。可周围血液的痕迹让他皱紧了眉头。那并不是拖动或者拎着走的痕迹，反而很像某种……

　　他说不上来，只是让田景换了相机开始拍照。

　　血迹的范围很大，实际上他们沿着废墟走了几乎大半个废墟才确定一条直线，只是那线条不是很好找。有的痕迹甚至出现在废墟的屋顶上。田景跟着谢雨，一边喊着让他小心一边埋怨为啥不让刑侦队的留下两个人过来。

　　田景看着越来越少的血迹以及越发靠近居民区的迹象，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看着不远处铁路老住宅区的围墙，让田景喊了附近的值班民警。

　　这边主要是曾经的铁路公|安系统，现在归为一类。看着谢雨他们拿的装备和出示的证件，三个小伙拿着试剂喷壶上了墙，结合着小区保安的帮助线索最终在一个楼顶断掉了。

　　楼顶没有什么大量的出血迹象，反而像是凶手扔完尸体后最后经过的地方。谢雨仔细研究了路线图，并且在随身平板上做了路线标记后猛然间抬头看着清朗的高空。他想到了那些照片，想到了凶手残忍变态的恶趣味……

　　“附近有玩无人机的吗？”他捏着平板发出咯咯的声响。一相貌憨厚和他一起站在加了格温层的屋顶上的警|察四下瞅了一圈：“应该是不少的，毕竟前些年那东西很是流行过。价格也不贵，稍微有些余钱的都可以买一个玩。不过管制有些严，那个都有登记注册的。可以查一下。”

　　谢雨点点头，收好东西跟着小警|察下了楼。因为警|察办案周围有不少围观群众。看着谢雨一身隔离防护服的样子，有些人担心的询问是不是传染病。谢雨摇摇头：“附近找到一些最近碎尸案的痕迹，这楼高度合适就上去看看。我是法医！”

　　他表明身份，用了一个说法解释了过去。周围人一听只是要站到高处看看那片废区，也就不再追究没得什么热闹。田景坐另外一个小警|察开的电动巡逻车去开车收拾东西，而谢雨则跟着进了附近派出所，小警|察给他倒了杯水：“我给你看一下附近的无人机名单啊！”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法医执行，尤其是那喷雾和探照灯感觉跟电视剧一样。他是武警后分配的，现在做片警。他将资料从电脑中调了出来，上面一共有三百多人。谢雨一个个看过去，并没有从中看到什么。不过他还是拷贝了一份名单传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脑中。

　　“附近最近有什么人口失踪的案子吗？”

　　“失踪……”小警|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这边都是老小区，人口基本固定。这附近同大学城太远，也不会有什么外来人口租入。办理暂住证的，都进行了统一查访没有什么发现。”

　　听到这个，谢雨沉吟了一下：“半年或者一年呢？有没有什么报案……比如找不到人了或者……什么的！”

　　“一年？”小警|察凝眉想了想刚想说没有，就听到进屋同事开口：“开春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女的前来报警说她男朋友丢了吗？”

　　“哦哦……是有这么一个。她也没说找到没有。不过我想就是小两口闹分手呗。那男的够渣的，女友怀孕八个多月了找不到他人只能来报案。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小警|察一边说着一边调出那份报案的档案给谢雨看。

　　上面是一张男女亲密相拥的照片，看地点应该是风景区一类的。看到那张脸，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不需要辨别，他就知道那个一脸温柔的凝视自己女友的男孩儿，就是那个躺在冷冻舱中的残破不堪的尸体。

　　他指着那份档案：“麻烦打印出来！另外传一份到总部。”他说着拿出手机拨打郭保国的电话：“郭队，我找到受害人的身份了！”

　　“在哪里？”郭保国在同丁卫国说刑侦大队未来发展的计划，猛然听到电话顿时从位置上坐起来。丁卫国知道这事情要紧，就没再拉着他说话而是让他快过去。碎尸案还是比较重要的，毕竟他们警|察无法确保案件能够保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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