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综娱)

作者:二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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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发而已



      洛杉矶的夏天热浪滚滚,仿佛已经占据了这座城市,永远不会撤退。

      然而当强劲的风扫过公园的绿荫,一片片叶子还没有变黄就落下来,人们走过街头的时候开始踩到这些咯吱咯吱的树叶时,秋天就正式登场了。

      尼科尔先生交代的工作,孟熙都完成得很好。尼克尔先生表示应该奖励勤奋的学生,于是送给她三本一模一样的学术杂志,内页刊登了尼科尔先生的论文。孟熙磕磕绊绊读完之后产生了“这种理论怎么会和我所整理的那点数据发生联系”的疑问,但她把疑问按在心里,以免提出来引发经济学老师授课加课的兴趣。

      她需要赶一赶功课,提前完成一些单科的测试,为参加米沙的巡演留出时间。12月的演出季为期三周,但她需要11月就赶到奥地利观摩演出、进行排练。除非自带票房的超级明星,剧团一般不欢迎临时出现在演出季阵容中的主要演员,可《鼠巷》是米沙的《鼠巷》,他邀请了她,她就应该扮演好戏中的小可怜——“傻瓜伊万”。

      因为忙于学业,她惹得琳达总是心烦。琳达的大学申请十拿九稳,现在总是想着要去玩,而她的时间却无法配合。琳达对杰克抱怨了很多次,于是杰克也在电话里劝她:“为什么不放轻松一些呢?你太紧张了。”她想了想,问杰克:“我这周末只能有一个下午的空闲,你希望我和琳达去逛街,还是和你见个面?”

      苏教授倒是很喜欢女儿埋头苦读的生活节奏,或许她喜欢所有忙于学习的年轻人。有的学科需要查询过多的资料时,苏教授还会主动伸出援手,她阅读速度比女儿慢,但胜在认真又谨慎,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搞清楚几个未必有什么用处的概念。用苏教授的话说就是“就算帮不上你,我自己也学到了新知识。”

      孟熙没有陪伴利兹女士去参加日复一日的会议,但她听说电影项目进展顺利,利兹女士什么偶尔会在闲聊时提起坎蒂斯,海涅·弗里德曼像是从这两位女士的生活中隐身了,以至于她们能够翻过几十年前的爱恨纠葛的旧账,为了共同的目标携手合作。利兹女士说,坎蒂斯涉足电影曾经有过两次失败的尝试,弗里德曼家发展到今天以及足够支持各个家庭成员凭爱好去生活,孩子们对娱乐业兴趣十足,安德鲁和丹尼尔兄弟俩想要试水的电视剧项目也屡屡搁浅,现在利兹女士就是他们新的指望,换而言之他们会愿意提供更多的资本支持——没有导演会拒绝这样的机会——作为交换条件,安德鲁把他代理的厂牌小花推荐过来演唱插曲,而坎蒂斯则指明要落实一位男演员的角色。“这都是小事。”利兹女士毫无挑剔的兴致,她说如果和大公司合作,要协调的关系更纷繁复杂,现在能敲定的几乎已经是最好的条件、最好的结果了。

      天气越来越冷。孟熙出发之前,琳达刚刚收到了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马斯特斯先生推迟了原定的海外度假计划,积极筹备女儿的庆祝派对——派对超出了私人行为的范畴,几乎就是某种商业社交活动了。无怪乎消息一出,琳达现在的赞助人反而最紧张。马斯特斯先生在娱乐圈的名头没有凯特女神那么响亮,得罪过的人也没有凯特那么多,他扎扎实实地握着大把人脉,琳达早晚都要因此受益,为什么不提前一些呢?

      孟熙赶不上这场庆祝活动,即便想要提前送琳达礼物也没有时间挑选,她只好请杰克选一款和琳达同龄的酒送给马斯特斯先生,算是代表他们的心意。

      琳达当然远远没到饮酒年龄。不过杰克和马斯特斯先生谈妥了派对这一单,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攻下半个好莱坞。

      “她爸爸倒是比她好多了!”小杰克对马斯特斯先生印象很好,鉴于喜欢马斯特斯先生,他决定为琳达说几句公道话,“好吧,也许他家的人都不错。现在,琳达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孟熙听了只是笑。小杰克就是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撕开脸正面攻击,也知道什么时候要对现实低头。

      小杰克不喜欢米沙,他当然不是那种强迫女友改变决定的蠢材。他流露了一点点不高兴的小情绪,享受了熙熙又哄又吻的热情,然后就干脆利落地宣布:我要去看你的彩排,我应该去法国出差!

      “出什么差?”

      “考察葡萄酒庄园!”

      “……”

      “是的,我做这一行,怎么能不去考察产地呢?”

      “但是亲爱的,你该知道,整个北半球都进入了冬天——冬天,是不长葡萄的。”

      那又怎样?小杰克说了算,他乐意去酒窖里烤火、喝酒、唱歌或者睡大觉,谁又能拒绝他呢?

      孟熙安抚好男友,信心十足地向着《鼠巷》迈出第一步,谁想到落地时被海关胖大叔拦着问了十多个问题,好心情一扫而空。

      赶到酒店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没有人来告诉她排练的日程,她也联系不到米沙,干脆回房间休息。不知道睡了多久,巨大而可怕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应激反应让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站定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在酒店,四周环境完全陌生。敲门声没有停,她跌跌撞撞地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慌乱中注意到厚厚的窗帘被强烈光线“镶”了一线金边——外面是白天吗?她整整睡了一夜?为什么有人这样激烈地敲门?

      “什么事?”她试探着问。

      敲门声停了,她这才意识到敲门声中还夹杂了门卡开门的声音,似乎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在门口小声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是脚步声离去。

      她赤脚转了两圈,想要去壁橱里取衣服,却又犹豫着没有走过去。壁橱离门太近了,她现在甚至无法判断,房门是不是已经被工作人员刷开了,或许链锁还在,但外面的人应该可以看到门廊上的场景。

      “你没事吗?”外面的人问,声音轻柔,有点熟悉。

      “呃……我没事……请给我更换衣服的时间,有什么问题,等下解决……”她攥紧了睡衣的边角,头脑里模模糊糊像是烟雾升腾,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忽然之间,她回过神来,尖叫出来,“米沙?是你吗?”

      “是……”他一边笑一边叹息,“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不,不,我很抱歉!啊,天呐!”她扯下毯子裹在身上,不小心在床沿踢了一脚,就踩着疼得僵直的脚趾扑到门口。门已经开了,只是一条小小的缝隙,门外的光线透了进来,她借着走廊里的光亮拉开链锁,结结巴巴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没发生什么,酒店说你进门后就一直没出来,”米沙话没说完,就又笑了,换了叮嘱,“我去大堂坐一会儿,你要睡就睡,醒了就去找我。”

      “好的,我去找你,”她还是不太明白,“刚刚为什么一直敲门?”

      “手机和电话都不通,还以为你生病了。没病就好,早点下楼来——不用化妆,尽快下来。”米沙说完,直接把门给她带上了。

      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扔开毯子去拉窗帘。

      这根本不是早晨,甚至不是上午或者中午!

      她捞起床头柜上的老式闹钟看了一眼——

      很好,下午三点。

      手机,没电,关机。

      座机,听筒移位,忙音。

      她以为自己不会说脏话,但现在从大脑到嘴巴里都只能翻滚着不同语言中用来咒骂的词汇。行李箱张着嘴巴躺在地上,不停地绊她的脚。没有时间洗漱了,她甚至没耐心梳头发,盘起来就算是应付上,反正导演说过“不用化妆”,那,大概就是不用在意外形的意思吧?

      直到走进电梯,她才想起来自己忘带房卡。

      怎么会这样大意呢?

      临出门前两周,她都在熬夜赶学习进度。她以为睡眠不足可以留到飞机上补,可是她在起飞后不久就在小屏幕上找到了亨利·华顿的电影合辑。即便早就听琳达说他是个打球娇喘的爱哭鬼,但她心底大概还是保留着少女时代对华顿先生一往情深的爱意,而且电影里的他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爱人啊,让她不忍心阖眼睡去。

      而现在,她决心再也不看亨利·华顿的电影了——至少一年之内,她要让自己记得这次由亨利·华顿带来的可怕失误。

      剧组签约的是一家商务酒店,即便在淡季,来往的客人也很多。大堂本来足够宽敞,却被这些西装革履的家伙们占满了。孟熙一时找不到米沙,只能在人群中踱来踱去,大概是亚洲面孔比较醒目,她接连遇到两个自称是影迷的客人,都看过《回到小镇》,都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让她签名,其中一个上了年纪却仍然冒失的家伙还试图询问她的房号。她笑得脸都僵硬了,内心里只希望这种偶遇粉丝被问奇怪问题的机会越少与好。

      米沙先看到她,把她从无聊的对话里拯救出来:“对不起,先生们。我们还有工作!请不要打扰,谢谢。”

      他引她往外走,转门外应该就是剧组安排的班车,她没看到别人,满怀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米沙笑眯眯的,不说接受道歉也不说责怪的话,手里翻出打印好的剧本:“背熟了?”

      “呃……没问题,”她定了定神,又用俄语重复了一遍,“没问题”

      《鼠巷》是俄语话剧,她需要快速进入语境。

      她对《鼠巷》整部剧印象足够深刻,每一句台词几乎都在脑海中留有印象,又为了准备参演而认真背过剧本,并不怕米沙考校。但米沙不是要考她剧本,而是帮她调整表演状态。她的反串表演有阶梯剧团程式化的风格,米沙几乎在她一开口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并且提出了要求:去掉程式化的东西。

      《鼠巷》中的“傻瓜伊万”只是一个小偷小摸的孩子,不需要用一些动作或者姿态强调他的性别,他甚至也可以是一个女孩,观众不会质疑,而主创的解释权握在米沙手里。

      “我要你去看他们的表演,不是要求你模仿,不是要求你塑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伊万。熙熙,我想看到一个不同的伊万,你有什么可以给我吗?如果没有,你就去找,从经历里找,从经验里找,找一点新鲜东西出来。”米沙说得很认真,“你演过《西贡小姐》,应该知道,舞台表演和影视表演不同,我们演出的每一场感觉都是全新的,每一场的观众给你的反应不一样,你总会有一些表演的细节变得不可控。这么多场次里,你如何确定对自己的角色有把握?你需要一个‘抓手’!在正式演出之前,我们一起努力,来找到适合你的‘抓手’吧!”

      孟熙深深吸了一口气。

      《鼠巷》是男人戏。男演员们对孟熙的到来表现得有点兴奋,这让他们的表演状态也飞了起来。米沙时不时就要喊停,帮所有人整理情绪。孟熙坐在舞台边缘的,看他们吼得声嘶力竭,看米沙挥舞着剧本投入工作。饰演伊万的青年演员并不是她在艺术节期间看到的那一位了,这位更矮小单薄一些,也更像小孩子。但他看她的眼神是那种成年男人看异性的眼神,一下子就把他在表演中呈现出的少年感完全抹杀了。

      这个版本的伊万的确有少年感,似乎还带点莽撞和笨拙的姿态。演员演得不错,如果硬要挑出什么不足,大概就是嗓音是男腔的底子,稍显不和谐。

      排练休息的时候,男演员们就更随意了,黄段子满天飞,完全不顾忌女性工作人员的存在。

      “伊万”的演员谢尔盖虽然眼睛不老实,性格却很直爽。他告诉孟熙,因为出差的机会难得,剧团里伊万的备选演员是轮流出演的,所以“其实你顶的不是我的位置,而是哪个没能出国演出的倒霉蛋”。不过米沙对待演职人员都很公平,他相信米沙选择孟熙是出于“商业化”的考量:“毕竟,大家都看过好莱坞电影,却不一定看过俄罗斯的戏剧——虽然我们的戏剧历史更深厚。”他露出骄傲的表情,鼻孔放大、下巴扬起。

      弗拉基米尔不在演出阵容里。据说他参与了之前在德国的巡演,媒体围绕他身上那点稀薄的日耳曼血统大做文章,以至于传为剧团内部的笑谈。孟熙和成员们简单聊了聊,发现大家对弗拉基米尔的家事并不了解,只当他“告别舞台”的宣言是说着玩的。她自然也该为朋友保守秘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拍摄“东归”时就认识,也不可能从她嘴里挖到一丁点关于弗拉基米尔或者米沙的闲话。

      《鼠巷》排演了四个多小时,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孟熙从舞台上由坐到跪再到站起,一路陪了下来,自觉收获不少。米沙对演员们总结了一下现有的问题,宣布明天继续,然后就朝她看了一眼。她高度紧张,觉得导演马上就要抽查提问了,默默开始打腹稿。谁知道米沙只是要问她:“你要和长发告别一下吗?还是现在就剪了?”他指了指后台,孟熙看见了伊莉娜熟悉的面庞。

      她们都很开心,拥抱在一起不撒手。孟熙拍着伊莉娜的肩:“你连剪发都会?”化妆师的工作往往是整理发型而不是修剪发型,她确实没想到伊莉娜还是个美容美发小全才呢!

      伊莉娜确实会剪发,而且手快、利索。除了一开始心疼地捏着她的发稍不松手拖延了片刻,接下来的修剪和清洁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孟熙觉得头上轻松了很多,就甩了甩男孩子模样的短发,告诉等在旁边的米沙:“你太有经验了!我觉得这个发型能帮我找到表演的‘抓手’。”

      米沙弯腰捡起一绺长发,问她:“不想留个纪念吗?很多女孩子剪了头发会哭,我还担心你会伤心呢!”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剪掉了还会再长,”孟熙不在乎短发其实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我的头发长得特别快,估计明年春天就又留回来了。”

      “啊!我讨厌你!我讨厌所有头发鬼!”伊莉娜开玩笑地捡起地上的头发,假装要接到自己的马尾上。

      米沙毫不留情地讽刺:“嗯,收起来。这么多头发一定留好,怎么也能用两三次吧!”

      伊莉娜很在乎发量多少的问题,当即跳起来去抓米沙的脸,结果扑倒了他怀里,被一把抱住了。

      孟熙盯着镜子里的大家,皱了皱鼻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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