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综娱)

作者:二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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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因为录制《信仰》的试镜视频不太顺手,又或许只是出于某种不安的预感,孟熙答应帮助尼克录制他的试镜视频。

      “为什么不去找迈克尔?公司团队帮你,至少灯光会更好。”她象征性地建议了一下,仍旧在他的公寓里走来走去,手里抓着打光板,另一端扑扇扑扇地打在廉价地板上。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到底有多认真!”

      “第三副导演喜欢你,你根本没必要认真。”

      尼克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狭窄的卧室——不是狭窄的视野,而真的是一小条卧室,里面放了一张简陋到夸张的单人床,矮得像是直接把床垫放在了地板上。

      应该没有那么窄的床垫。她想。

      尼克整理着身上的T恤,一抬头才看见她古怪的神色:“怎么了?”

      “呃,我在看……迈克尔对你不错!其他年轻演员可住不了这么好的公寓!”她抬头,装模作样地研究天花板上的金色纹路。

      “这是我自己租的。”尼克对着镜子揉他那头虚假的金发,他在掌心里倒了点水,一缕缕分开上层打碎的头发,试图摆弄出蓬松又凌乱的效果,当然没能成功。他索性缓了口气,和孟熙聊天,“好的地段、大的客厅,可以招待客人,连卫生间都重装过——谈谈工作或者和客人聊天都没问题。”

      “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贵!”

      “哦,看怎么对比了。儿童房是房东的储藏间,主卧放了房东的家具,次卧小得很……能用这个价格租到真的很值。”

      “那真是适合你!”

      尼克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笑得莫名其妙。

      “怎么?我说错了?”孟熙还以为自己把嘲讽藏得很好呢!她的确觉得尼克太过功利,连租房子都死要面子,钱花出来给客人看,半点不考虑居住的舒适程度。

      “你说得没错!”他脸上还挂着古里古怪的笑,“连中学女生都能看出来吗?住这样的房间,注定要做单身汉!”

      孟熙脑子转了转,才想明白尼克古怪的笑点。

      他有一个糟糕的卧室=没办法约女性朋友来过夜=注定要做单身汉。

      住这样的房间,也说不定是打着主意要嫁入豪门呢!

      她没有戳破他。

      尼克的付出是不允许没有回报的。他染的金发、漂的蓝眸显然正投好莱坞所好,这副标准帅哥相注定要演男一号。

      “绿巨人”的第三副导演为他量身打造了这个角色,爱他爱得连孟熙都感到一丝丝嫉妒。

      故事仍旧是第三副导演擅长的套路。

      一家三口住在远离城市和主干道的乡下,父母上了年纪,但仍然非常恩爱,儿子因为车祸去世后,女儿大学还没毕业,就回家陪伴父母,经营小农场维生。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们坐在餐桌前安安静静地享用晚餐,门铃被按响。门外是一个略显慌张的外国游客,大雨冲垮了路基,他租的车翻出水泥路面,整个人狼狈不堪。女儿将他让进家门,母亲为他奉上食物,父亲连饭都来不及用,冒雨去查看路基……这个温馨的家庭收留了需要帮助的陌生人大卫。

      大卫是个健康、帅气的小伙子,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奉承夫妻俩,讨得了这个家庭的欢心。大雨又下了两天,可是到了第三天早晨,一家人都舍不得让他离开。夫妻俩说着挽留的话,女儿则在餐桌上对着大卫暗送秋波——她昨天晚上还溜进了他的房间,两个人早已成就好事。大卫为了旅行的目标而犹豫,又很快被这家人说服,打算在农场住一段时间,他可以帮工抵住宿费和生活费。

      大卫的到来,让这个勉力支撑的农场似乎看见了转机。因为儿子去世而长久得不到修葺的仓库顶棚,在大卫挥汗如雨的劳动中得到了修葺和保养。衰老的父亲靠在窗边向外看,妈妈和女儿站在院子里,迎着刺耳的阳光仰望顶棚上走来走去的大卫。一切看起来和谐又美好。

      大卫俯视着农场失修的围栏、老旧的作坊、数目不多的牲畜,俯视着三口之家生活的宅院,笑容浮起渐渐随风飘散,睫毛洒下的阴影遮蔽了他闪烁的眼神。

      大卫似乎对这个家庭另有所图。他打开壁橱在隐蔽位置寻找药物,登上阁楼取出尘封已久的工具箱,甚至偷偷查看保险柜里的法律文件。他摸清了一家人的作息规律,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除了这家的女儿不知疲惫地追逐着他,主人夫妇几乎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如果观众因此开始担心农场一家人的安全,那么就成功被导演引入了圈套。因为这也只是连续反转的开始罢了。

      大卫没有找到文件,索性在夜间引燃了窗帘,大喊大叫把一家人惊醒。然而老房子里新安装了防火系统,警铃大作、天花板爆水,留出了充足的逃生时间。没有人携带任何东西,大卫认真地拥抱了这一家三口,露出惋惜的表情。

      防火系统并没有完全起作用,二层那间留给逝去长子的卧室墙壁、地板都被烧穿了。保险公司前来估价,起火点尚不明确,需要更长时间的调查,但大卫的证件首先被质疑做伪。

      母女对视,交换了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

      被烧掉一部分的房子无法正常居住,他们只能暂时寄居在刚刚修好屋顶的仓库里。女儿为家人和客人铺好被褥,母亲用超市里的半成品烹饪,晚餐的咖啡里被滴进几滴药液,一路平顺地送到大卫嘴边。火灾让人疲惫,深夜里母女二人爬起来,打开大卫的背包,翻检查看他的个人物品,被大卫牢牢藏在背包夹层里的现金掉了出来,其中还夹着支票和保单。

      从此处开始,“猫”和“老鼠”的关系被调转。

      大卫屡屡遇到这家人设下的陷阱,无论是咖啡里的药品让他上吐下泻,半夜神秘打开的窗子让他高烧不退,当他假装痊愈想要离开农场的时候却发现租车行已经拖走了他的车子,而“由于火灾的缘故”电话线断了、手机没有信号,唯一一台卫星电话也坏掉了……这家人几乎没有对外联络的需求,而大卫明确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

      原来喜爱他的母女俩已经化身披着羊皮的恶魔,各种折磨人的招数都往他身上施展。他想要和这家的父亲结成联盟,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来意,声称自己受雇于县里的地产公司,想要来看看能否从他们手里买下小农场,现在他知道自己犯了过错,感觉到这个家庭对自己的敌意,只要他们允许他离开,他就告知地产公司农场地下出现塌陷,不值得购入土地,让地产公司不再来骚扰这一家人了。

      大卫说的当然不是真话。造成这个家庭失去长子的车祸,肇事方是他的父亲,因为肇事逃逸,被判一级谋杀,不等服刑期满就意外惨死狱中。大卫知道父亲蒙受不白之冤,他是个一辈子小心翼翼的公司职员,连驾车碾死条蛇都要下车看一看,怎么可能撞了人而不理会呢?根据大卫父亲的描述,他是在一个雨夜开车经过这个偏僻的农场,路遇山体滑坡,只能加速绕过弯道,自始至终只感觉到石子飞溅、路面颠簸,并没有撞击物体的记忆,只隐约记得路旁的山林里有动物飞驰而过,身影模糊,后来想想或许是在躲避什么而狂奔的人。

      这个家庭的长子或许并非是被父亲的车撞死的。他就在家门口出事,保险公司又赔偿了高额的保险金,会不会是这个家庭中有人贪得无厌,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呢?

      怀着这样的质疑,大卫来探寻这个小小家庭中隐藏的真相。

      他说自己受地产公司雇佣,是为了表示有公司知道他来农场的事情。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家庭中真正危险的不是警惕性很强的母亲和女儿,而是身为农场主的父亲。儿子是农场的继承人,也是一心想要摆脱农村生活的年轻人,因为他一意孤行想要卖掉农场,甚至搞出了家族珍藏了几代的资产文件,才被父亲关在了仓库里。仓库毕竟破败,儿子逃脱,与追他的父亲发生争执,父亲驱车截停时发生撞击,儿子当场毙命。守财奴父亲没有缅怀与自己争夺农场所有权的儿子,而是趁着山体滑坡弃尸公路,想要再赚一笔保费。

      在这个家庭中,儿子的死亡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母亲知道父亲和儿子有所争执,但偏偏警察找到了“凶手”,她们也理所当然地陷入沉默。父亲杀死儿子后性格更加偏执,强制读大学的女儿回来继承家业。女儿厌烦家中封闭又保守的氛围,引诱外来的旅客只为一时新鲜,但发现旅客想要逃离的时候,她想要的并不是趁机脱身,而是将他永远留下。母亲头脑愚昧,一味服从丈夫,但是在儿子死后,她在情感上开始倒向女儿,只想要保护女儿,保护摇摇欲坠的家庭。

      大卫蓄谋已久,农场一家枕戈以待。他的谎言没能保护自己,反而激发了父亲的凶悍之气,两人动起手来。虽然大卫更年轻有优势,但农场主更悍不畏死。大卫打伤了农场主,想要逃出农场,却被农场主连续枪击,倒在地上。

      母亲和女儿闻声而来。一家人站在自己的土地上,悠闲地讨论该如何处置这个不老实的外来客。女儿主张先把他拖回房间,放在浴缸里,再考虑如何处置,但父亲主张把他“扔出我们的农场”。母亲站在女儿一边,父亲恼羞成怒,宣称只要把他扔到公路上,就能制造一起毫无破绽的车祸——农场主枪法很好,大卫受到的都是擦伤。女儿还残存一点理智,试图劝服父亲,父亲却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当场暴怒,说出了儿子之死的真相。懦弱无能的母亲闻讯大怒,用农场主的枪杀死了他自己。女儿兜头被溅了一脸父亲的鲜血,还要努力阻止母亲自杀的行为。

      大卫得以喘息,他奔向公路,但跑到一半又折回来。他并不是为了阻止这个家庭继续分崩离析,而是以暴制暴,制造了母女搏斗失手、双双致死的现场。

      大卫成功复仇。他找到了车库里的老爷车,在音乐声中开上公路。然而路边的山体上滚石正一寸寸裂开缝隙,天上的乌云正在聚集,雷电在云层中渐渐闪现……

      孟熙觉得这个故事不错,操作得当能让尼克火一把。

      尼克虽然欲望上脸,但在很多女性看来,这也是男性魅力的一部分。

      比如,他就很适合演-色-诱-的戏,从眼睛到表情到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呐喊:爱我呀,爱我呀,你对我的爱还不够多!

      试镜的片段,是大卫雨夜敲门,和前来应门的农场主女儿求助的场景。孟熙坐在摄像机后,一边调焦一边帮他对剧本。

      “嗨?”

      “嗨,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的,但这附近实在只有这里一处灯光……抱歉打扰,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对不起,我家……嗯……我爸爸过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卫,请叫我大卫,我只是个旅行者。”

      对白很短,尼克目光灼灼地盯着镜头,仿佛那里有什么他下一秒就必须要吃掉的美食。伴随着语气中微妙的停顿,他整个人都显得黏糊糊的。孟熙摸了摸手臂,确定自己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样?”他沾沾自喜地问。

      孟熙不想看回放。她实在很难接受尼克这种直白的欲望表达的方式,甚至觉得他表现欲过火。

      尼克看了一遍,自己也不满意。

      “等等我!”他说。

      他进了浴室,里面响起了水声,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的头发上喷了水,T恤也过了水,紧紧地绷在身上。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但也经历了健身房的疯狂训练,肌肉分明、两点激凸。

      “怎么样?”他显然对自己很满意。

      孟熙点点头,伸了个大拇指。但她心里想的是:右边那一点比左边大一圈啊,还挺明显的。要是被导演要求不穿内衣表演,之前一定要上下左右端详胸形,免得上了大银幕,小缺陷变成大笑话,后悔都来不及。

      湿身的尼克就像穿上了铠甲的战士:“开始吗?”

      三、二、一,开始!

      “嗨?”孟熙慢悠悠地说。作为搭戏和拍摄的人,她无需投入剧情,只需要不断反复拍摄,关注镜头的位置、灯光、噪音或者其他什么容易干扰到拍摄的问题。

      小型摄像机的取景器无法观察到更细微的表情和更细腻的表演。取景器里的尼克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一滚,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他纤细优雅如同女性的颈部。

      孟熙偏了偏头,绕开取景器,观摩尼克这个版本的表演。

      通过喉结的动作,让人把视线聚焦在他颈间是个好主意。他巧妙地利用了自己遮掩不住的功利心与占有欲,让一种迫切混合着焦虑的表情从湿淋淋的、还在起伏的胸膛升腾而起,仿佛燃着火花一路向上——

      年轻的脸放出了光彩,欲望变成独一无二的明确信号,在清秀的五官间游移不定。这种欲望比以往更鲜明更强烈,却也更富有生命力。某个瞬间,他身上那种隐约会令人生厌的威胁感也被覆盖了。在夜色中,他把自己烧成欲望之火、欲望之光,诱惑所有人向自己靠近。

      这样一个人,站在任何一个家庭门口,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说着疏离客气的台词,都会得到主人热情的款待。更何况,台词每客气一分,他就向前踏出一步,步步紧逼。

      到“我们,可以——进去说吗?”这句,他的姿态已经反客为主。

      这是一次很好的念白,尼克让这个角色刚刚登场,就立于不败之地。

      孟熙饶有兴致地见证了这种富有激情的演绎方式,还特意给他留了一小段时间空档,才干巴巴地念了农场主女儿的台词。如果说一开始她是为了衬托尼克的表演而轻描淡写,那么现在她就是故意给尼克捣乱了。农场主女儿应该已经被大卫的个人魅力折服,台词中本该有的暧昧、羞涩、会意与亲昵,她统统不要,就那么直挺挺的,毫无起伏、随意停顿地念了出来。

      尼克就像没有被她干扰一样。

      他的眼睛锁在了摄像机的镜头上,仿佛那里藏着一个心爱的小天使,已经把他的温柔心肠都融化了。他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像是含着蜜糖,期待的表情分明在诱惑对方:跟着我,念我的名字。

      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表演的世界里。

      而当他介绍说自己是旅行者的时候,这段散发荷尔蒙气息的交谈也进入尾声。他的笑容一点点收起来,重新披上了礼貌、节制的外衣。

      孟熙对这次拍摄很满意,可是刚停止录制,尼克转头从旁边拿了剧本砸她:“你是来对戏的吗?你是来拍喜剧的吧?农场主女儿是不是瞎了?她是机器人吗?这是科幻电影吗?”

      他一边斥责一边笑,对自己的表现显然十分得意。

      本来就是万无一失的试镜,他也毫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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