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谢谢，照片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啊还有，如果石川老师打算CD出道，我绝对会是忠实听众，请加油！”

　　摆手送走了又一位认出“石川老师”请求合照的热情游客，金木耷拉下肩膀，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给自己找麻烦，不管英良讲（冷）笑话还是忆往昔，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概不接茬。

　　“喂喂？有人在吗？英良电台开播啦——”
　　“……”
　　“没有听众来信的电台太寂寞了，有什么问题都尽管问吧，英良电台无所不答。”
　　“……”
　　“真冷淡呐，看来我不得不拿出必杀技了。”英良两手掌心相互摩擦，一股脑的，“金木的亲友排行榜第一位宝座是不是永远被永近英良大人占领？不回答就当默认了——我就知道！真心话都不好意思对本人说，嘿嘿，真是个害羞鬼呀，好，下一题，你要请我看十二月新上映的电影吗？不说话就当同意了——好，十二月电影之夜决定，那到时候我买可乐跟爆米花，下一个——”

　　英的招数怎么跟小学生吵架一样，太耍赖了吧！金木又气又好笑，正要说他是个幼稚鬼，恰巧迎面走来几位游客，于是又谨慎的闭嘴了。

　　“咦？金木君、永近君？”
　　这时有人叫出了他们的本名，顺着声音去看，是一位熟面孔，桥本麻生——在试妆当日对两位友情产生极大兴趣的齐刘海女生抓起碍事的和服下摆，把柔弱外貌造成的文静错觉打得粉碎，迈开双腿跑了过来。

　　英良抖了抖，当机立断握住金木的手腕往相反方向退。
　　可惜退几步压根儿躲不过全力冲刺的速度，到了二人面前，松开和服下摆，印有紫藤花的下摆堪堪盖住足背，小步上前跟着他们，维持不远不近距离，“昨日和永近君碰面时我们还提起金木君呢，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你们两个。”
　　“是好巧哦，没想到桥本会在这儿出现。”
　　“嗯嗯，真是好运！”
　　“我们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了。最后一段英良没来及说出，就让女生打断了。
　　“对了，金木君负责记录吧？能来和服研究会记录一下吗？”齐刘海下的眼睛怯生生抬起，这般文文弱弱的样子使人难以生起拒绝之心，“我们和服研究会可是目指学园祭社团赛第一名，想麻烦金木君为我们记录下活动过程留念，方便吗？”

　　桥本可真会抓重点……理由无懈可击，英良也拿她无可奈何，于是不再拉着人想逃，等记录员自己决定。

　　金木全程不明所以，不过这位女同学所提要求属于他的记录范畴内，没有回绝的道理，小声说：“好的，本就是我的工作。”
　　“啊咧，金木君嗓子不舒服吗？声音好小。”
　　英良说明：“这是名人的烦恼。”
　　“虽然听不太懂，总之金木君愿意同意实在是太好了。”桥本双手合十，转身领路，“请跟我来吧，我们的活动室就在这栋楼。”

　　金木打算从英手里拿回相机，对他道：“英还有工作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英良飞快摇头：“我当然也要去啊，你这家伙根本不会拒绝人，不跟着我担心你会被当成布偶任人家摆布。”

　　与其说是不会拒绝，他表现出的随和更偏向无所谓、没在意。
　　不过英对他的印象貌似仍旧停留在最开始的有些懦弱的纯人类阶段，半喰种也无意扭转，还暗暗希望友人心中的自己永远是最初的“金木研”模样。

　　“什么嘛，才不会对金木君乱来的。”听见不信任之言的桥本麻生鼓起脸颊，“而且就算永近君不提，我也打算请你一起来，你也是重要角色的说。”
　　英良食指指着自己鼻尖，“我？”
　　“对呀。”

　　她肯定后就笑眯眯的不再多言，让英良又起一阵鸡皮疙瘩，心说第一次见的怯生生样子果然是骗人的伪装吧。

　　从话剧部走廊到和服研究会，打开活动室推拉门，一重叠一重的女声就温柔清脆的送了来：“贵安，欢迎来到和服研究会。”
　　穿着不同款式和服的女子或回首或仰面微笑，让人错觉是跨越了时空之门将各个时代的妍丽颜色汇聚一堂，一室之内美好笑颜胜过花田百花齐放，叫人望之失神。

　　“大家，我请了二位委员会成员过来帮忙。”桥本麻生拍拍手，依次介绍：“这边是昨天已经见过的永近君，以及国文科的金木君。”
　　“啊啦，这位就是麻生心心念念的内裹雏吗？”身着小纹和服的女孩小碎步迈过来，“真的白肤乌发，和人形一样呢。”
　　“呜哇皮肤好白！天生的吗？”有女生伸出手貌似很想摸一摸青年瓷白的脸，碍于性别差异又矜持克制地收了回来，“我每天花两个多小时辛辛苦苦护肤究竟算什么，太让人嫉妒了！”
　　“……诶？”金木这才后知后觉桥本麻生把自己带来不是当记录员那么简单。
　　“失礼，”小纹和服女孩略施一礼，“我是研究会的会长，上井三年生，藤原优。”
　　“你好，我是金木研。”
　　话音未落，登时有人指向他：“啊！这个声音——是你，石川老师！”

　　金木：“……”到底有多少人下载了音频？

　　“客人们大多是女性，来尝试的也都是女士和服。”会长高桥优合掌欢喜道，“金木君来帮忙真是太好了，也要让大家领略男士和服的魅力才行。”
　　桥本麻生忙不迭补充：“还有永近君。”

　　金木忍不住问：“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叫我来究竟是……”
　　然后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回复：“我们是和服研究会，当然要请你穿和服啦。”

　　嗯？
　　——不是，他以为过来只是充当记录员，换装什么的根本没听过啊！

　　英良显出一分谨慎：“要换什么和服呢？流行的短裙花边和服虽然很有魅力，但冬天穿是不是太冷了？”
　　“英？”金木扭头叫他，重点是不是抓错了？为什么把换装默认为前提，直接讨论要穿哪种了？

　　“哈？永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失礼的家伙，我们和服研究会研究的可都是正规和服。给金木君穿的我早想好了！”桥本麻生将握成拳的手凑在嘴边发出严肃的咳嗽，“经深思熟虑后，锵锵——”
　　她不知从哪个四次元空间抱出一套搭配好的和服，展示给大家看。

　　“麻生一直留着这套就是为了现在啊。”会长恍然道，“我们还劝说没客人选，不如带回去以免占位置。”
　　“诶嘿嘿。”她吐吐舌头，“我也要放弃来着，幸好没有带回去，人活着果然不能抛弃希望。”

　　能从一套和服的去留升华到人生哲理，金木在无言以对和肃然起敬中间摇摆不定。

　　“那个，永近君，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曾受英良帮助摆脱不良纠缠的希美从小包里找出胶布，指了指他未愈的脸，“昨天就注意到你的伤了，今天带上还真能为你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太感谢啦！让你费心了。”
　　“不会让金木君真穿女着的，安心吧。”桥本麻生也移步到英良身边悄声嘀咕，让他核实和服款式的。妄想存在于脑中就好，硬要实现给人添麻烦不是她的本意，“昨天国文科的家伙太敷衍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羽织怎么体现金木君的魅力，今天得好好弥补那份缺憾！”
　　英良登时丢掉不安，大有觅得知己的感动：“喔！桥本，你很懂嘛！”
　　“是吧！永近君也别闲着，我在来的路上也想好了适合你的和服。”
　　“我也要？”
　　“当然啦。”她说着到临时搭建的储物间翻找片刻，挑选了合心意的服饰出来塞给他，“难道永近君以为我把你带过来只打算请你当看客？”

　　金木抱着几叠衣物，与同样怀抱一沓衣物的英良相望，隔着几米距离心有灵犀地读出“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意思，然后分别让人推入不同的更衣室。
　　说是更衣室，其实是沿墙用铁丝挂起布帘圈出的一个个小空间，里面别说镜子了，连光线也小气透露。女客人还能请女学生进来帮忙，男生就只能靠自己加油摸索了。

　　这还是金木活了两个世界头一次尝试和服，不过还好铺开的衣物构造并不复杂，凭借印象他自己也能好好穿戴。
　　话说回来，他还没见过英穿和服的样子呢。毫无反抗被推进来更衣也是想看英身着和服的小小私心所致。

　　花了五分钟左右换好衣服，他拉开帘幕。
　　“刷——”的环扣摩擦音响起，引室内学生和客人视线齐齐望了过来。

　　说到大正，自然是同西方文化一齐引领的和式西式结合潮流，那个时代在传统和服里穿的不是褥袢，交叠的和服衣领下露出的是雪白西式衬衫，纽扣一丝不苟扣到了最上一格，白色立领将四分之三脖颈护住，当然也遮掩了作为成年男性特征的喉结，使他偏于少年的干净气质更加突出，衬衫外搭配墨黑无纹小袖和服，下着驼色的袴，靠暖色缓和了上半身黑白分明的对比。
　　相反的风格组合毫不违和，保守与先进、古典与新潮，在碰撞中达成了极佳的平衡感。
　　肤色呈难见阳光的苍白，扎根于骨髓的离世感若有若无逸散而出蕴酿成难以捕捉的淡泊韵致，毫无疑问就是名为追逐缥缈灵感久居深宅厌倦了世俗纷扰的文豪。

　　“嗯、嗯！”桥本麻生不住点头，捂着脸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从配饰箱里翻找了副圆黑框眼镜来，巴巴地递给他，“这个也麻烦金木君戴上了，镜片没有度数。”
　　金木示意被棉纱盖住的左眼，“不好意思，有眼罩不太方便戴眼镜。”
　　“啊。”她双手捂住失言的嘴，对自己的得意忘形感到懊恼不已，接连道歉：“对不起，我一时太沉迷妄想了，真的非常抱歉。”
　　“不是什么大事，请别在意。”

　　如同被饵食吸引的金鱼，聚集过来的女生们发出连连赞叹：“昨天现场照片里的扮相太粗糙了，如果是现在装扮登场，肯定更有人气。”
　　“就是说啊，这样才有石川老师的感觉。”
　　许久没暴.露属性的文学青年忍不住纠正：“很遗憾，石川老师在大正时代开始的前三个月就离世了。”
　　被指正了她们也不觉扫兴，都噗嗤笑出声，“哈哈，不愧是国文科的TOP。”
　　“我们说的是印象啦，印象。提起过去的文豪，最先浮现的印象就是清新繁华的大正时代呀。”
　　“没错，学生、文豪、咖啡店的女仆、组成了鲜明现代性 的大正，”掰着细白手指一个个数过，耳畔传来拉开布帘的声音，她笑意盈盈的补充：“——哦，当然不能忘了象征新时代的蒸汽机车，以及它的车长。”

　　英良从简易更衣室出现，值得庆幸他的脸消肿不少，虽然仍有瑕疵，不过在伤处贴了一方胶布，并不给整体扣分。
　　他上身白襦袢套有鹅黄格纹着物，下.身则与金木一样是袴，颜色为青蓝。不算抢眼造型因披在肩上的二重廻披风和头顶车长帽有了一分与众不同的风流。

　　“列车即将驶往伊豆，”食指拇指将帽檐捏住，年轻车长弯腰摆出请的手势，“我送乘客去汤岛。”
　　外貌病弱的文豪温文尔雅地回道：“不巧，我可不是舞女。”
　　“不不不，该说何等巧合，我也不是川端康成。”

　　两人视线相触，交换了只有彼此才懂的玩笑，而后一同忍俊不禁。

　　“完美、满分！不愧是金木君和永近君。”桥本麻生像是观赏了电影的感人结局，情不自禁啪啪啪鼓掌鼓个不停，还不忘夸奖自己：“不愧是我，眼光太好了。”
　　“真的好合适，麻生太厉害了，真是慧眼识珠。”
　　“服装虽是加分项，可人家觉得金木君和永近君本身才叫人惊奇呢。”

　　老实说这二位的外貌跻身不了极其出色的行列，但气质远胜过常人，美丽鲜花也许使人眼前一亮，但终有凋零的一天，最终还是其貌不扬的书籍能引人长久品味。
　　二者站在一起时更是酝有难以言喻的默契氛围，融洽同时也不会掩盖各自特点，着实别具一番赏心悦目。

　　“金木君、永近君，能一起拍照吗？难得穿了和服，让我们留下纪念吧，呐？”
　　英良毫不犹豫地答应：“服装都各位提供的，当然没问题啦。”
　　英表态了，金木自然不会提出相反意见，也是颔首同意。

　　和服研究会的女生们连忙从各自小提袋掏出手机，依次站到他们身边，或双手搭在身前或摆出V字，顺利合影后，心满意足地退下，聚在一起对手机里的战利品兴奋地嘀嘀咕咕个不停。

　　“好棒的装扮，是大正的文豪与列车长对吗？”
　　“真浪漫呀，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出一段故事呢。”
　　一些被女友拉来旁观的男性也不免心动，开口问道：“那个，打扰一下，请问还有大正时代的衣服吗？我也想试穿看看。”
　　“好的，请跟我来挑选款式。”
　　另有女性客人问：“我也很想跟文豪先生、车长先生合影，可以吗？”
　　“诶？与客人合影……”桥本麻生询问的望向两人，英良和金木对视后，英良点了点头，她笑容满面的对提出要求的女性点头，“没问题，客人喜欢什么图案的和服呢？”
　　“唔，我不太懂这些呢，能拜托你吗？”
　　“当然没问题！嗯，花草暗纹藕荷色无地如何？是非常优雅的一套喔，与客人的气质一定很相合。”

　　于是，以面色沉静的文豪与满身爽朗的车长为目标，客人们排起了队列。

　　一名来凑热闹的在校女生拿到自己站在正中央的照片，捧着脸笑个不停：“哇，感觉像乙女游戏的宣传图呢。我有幸在现场听了老师的《一握砂》，能与您合照真是太好了。”
　　“哪里。”金木苦笑，“我称不上什么老师，各位实在是言重了。”
　　“今天的衣服非常适合你呢，简直就是从那个时空穿越而来的文豪，如果昨天就穿这套，能得到的投票肯定更多。”话到后来，语气中带了半真半假的揶揄：“此刻我有些理解千代宫会长为什么豪爽的为你一掷千金了。”

　　一掷千金……
　　金木听得哑口无言，想来是那位容貌惊人的千代宫前辈人气太高，即使是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也牵扯无数人投以密切关注，连带只有一点交集的自己也成了大家好奇的中心。

　　“千代宫会长真是校内的焦点啊，连带着跟她有了些许交集的自己也受到了大家关注”金木是这么想的，对吧。
　　——光是看友人平平无澜的脸色，英良便几乎完美的复读了其腹诽的内容。
　　要让曾经的受害人黄濑凉太知道了，估计会被触发心理阴影，得抱着胳膊抖了不停地念叨双胞胎、心灵感应等等词汇。

　　对自家友人的不开窍，英良有种无奈过头的好笑，一个人能无自觉到那种地步也是种值得佩服的天赋了。
　　大家对的热情哪里是来源于千代宫会长。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其存在本身就是发光体呢？

　　听客人们叮叮当当投硬币落入钱箱的悦耳声音，会长简直喜笑颜开，对两位大正浪漫男士赞道：“太厉害了！就算未能取得学园祭大赏，和服研究会也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不用那么客气，这也算我们的工作之一。”
　　“那服装就借二位免费使用一日了，有人问起记得报上和服研究会的活动室地点。”
　　“……会长前辈真会做宣传呢。”
　　“哪里哪里，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罢了。”她的视线在列车长与文豪之间来回游动，小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今年的Mr.上井得好好苦恼了呢。”

　　有昨日研究会女生受校外人士围堵的遭遇，英良觉得自己和金木组队替女孩子们宣传也好，反正他们俩本就得满校跑。

　　“好吧，宣传工作交由我们了，今日学园祭闭园之前会把服装送回来的。”

　　离开了和服研究会的活动室，他们收到的关注比想象中更多，几乎没走几步路就会有人来请求合影，一段百来米的走廊硬是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完，到了楼梯拐角处才找到喘口气的功夫。

　　“我还第一次体会受追捧的滋味呢，”英良神采奕奕，好像喝了三罐能量饮料，走起路来格外有劲，“大家好热情喔，这就是名人生活吗。”
　　被校外同龄人围攻请求交换联络方式，好不容易脱身的金木与他相反，一副在沙漠行走了三天三夜力气枯竭的模样，“好累……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吧，英……”
　　“缺乏锻炼的年轻人，才这么会儿就觉得累了，以后被记者抓拍到了疲惫的样子可就难堪了。”
　　“英又在做些不着边际的假设。”
　　“哪有，以石川老师的魅力，达到国民级别人气当然轻轻松松。”

　　虽然英良夸大了许多倍，但以一路被听到声音、指着惊呼“啊是石川老师”的频率来看，石川老师人气的确十分可观。
　　话说就那一小段短诗朗诵，五分钟都不到，怎么就突然广为流传大受欢迎了？完全搞不懂啊！
　　金木受不了的揉了揉太阳穴，吐了好长一口气：“哈啊……这种情况还得持续多久啊……”
　　“大家认可了你的角色扮演和朗诵，不是很好嘛，你也坦率的开心些吧。”
　　“你明明知道我对受关注这类事很苦手的。”
　　“没办法，优秀的人都哪里都会闪闪发光，就好好接受这份荣耀与责任并存的命运吧。”
　　“英……你看好戏的心态未免太明显了点。”
　　“哈哈哈哈，错觉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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