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血被啧啧的吮.吸，筋肉咽下喉咙，接着是骨头在牙齿下被磨碾的碎音：“嘎吱、嘎吱。”

　　“我来晚了。”金木绕过不高的椅背，在雏实耳侧轻声说。
　　他的靠近让只凭本能行动的女孩果断放弃分量少的手臂，转为咬上更为诱.人的颈项。

　　动脉被咬个正着，破掉的血管像高压水枪把鲜血朝被咬开的创口喷射，把这一方空间营造出了屠宰场的惊悚效果。

　　“雏实酱很久没有进食了吧。”金木没挣扎，甚至还配合的把头颅偏了偏，让疯狂的小喰种更好下口，“吃吧。抱歉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距离这一幕进餐，只有十几厘米的基德只觉自己浑身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小颗粒。
　　他亲眼看着这个人的血肉是怎么被女孩吃进肚子，他都能听到她喉咙滚动的“咕咚”吞咽……

　　恐怖片都没这么渗人。
　　现实的血是温暖的，带来的刺激，远不是电视上光用看的就觉得很假的血浆可比拟的。

　　基德——这个时候的他比较偏向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黑羽快斗——很想移开视线，用手捂住鼻子，阻止那令人作呕的浓郁腥气冲进鼻腔，可是事实，是他连根儿手指都动不了。
　　铺天盖地的惊愕就像一场八级以上的地震，让他十几年来对世界的认知都被冲垮，高楼崩毁大厦倾倒，他的神智就被埋在一片废墟的最下面，导致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女孩”让人惊恐，被啃咬的来者也让快斗觉得骇然。

　　来者是个戴着面具的男性，年龄根据他一开始清澈的声音估计，应该不大，却顶着一头与岁数不相符的华发，好像在精神上经历了太多，以至垂垂老矣。
　　他的面具真是非常特别，用“特别”来形容是很温和的表达了，直接点说，那张面具妖异阴森得不似单纯皮革针线缝制的死物，根本是个依附在人脸上吸取生气的魔物，不但吞噬着其主灵魂，还贪得无厌的渴求更多牺牲者的鲜血。

　　好吧，面具还可以算是他想象力丰富才觉得很可怕，能勉强忽略，最重要的是——

　　这个白发来者不变的温和态度。
　　他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在被咬住的一瞬稍稍皱了皱眉，随即又缓和了神色，眼神比大海更包容，比云朵更温柔，轻抚女孩发顶的动作充满怜惜，好似在怀中的不是正把他的手啃咬得骨头都嘎吱作响的食尸鬼，而是个受尽委屈需要疼爱的妹妹。

　　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在金木的安抚下，雏实“进食”的速度发幅度减缓的，让她再多吃点，神智差不多就能回归清明了。
　　于是金木抽出空，对眼神跟死了似的一片放空的怪盗先生抱歉地说：“对不起，没注意弄脏了你的礼服。”

　　……等等，第一句是这个？
　　黑羽快斗被埋在三观废墟下的神智飘出来吐槽。

　　“啊，还有镜片，呃，和脸上…还有帽檐……”作为罪魁祸首（血的主人），金木有点尴尬的在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只剩一半的纸巾，“……请用这个吧？”

　　……不是，为什么发展是这样？恐怖片的画风呢？
　　快斗以为自己作为整个日本警界都头疼不已的怪盗，早就经历惯了心情的各种大跌大起，没想到人生还有这茬等着他。

　　基德喉结上下咽了咽，被唾液湿润的嗓子依旧干涩得发疼。
　　他用细微发抖的手指隔空点向埋在白发来者颈项的女孩后脑勺，问：“你…你不疼吗？这个出血量不制止，真的好吗？”

　　正如快斗心中吐槽白发来者第一句话是为弄脏了衣服道歉，金木也对这名人类怪盗说的第一句话感到诧异。
　　一般人要么会尖叫着手脚并用的逃走，要么会问他究竟是什么怪物——这些才是正常发展吧？

　　“没有关系。”金木抬起手臂，向年轻的怪盗先生示意。

　　快斗眼珠向下转，这才注意到，不久前被女孩啃咬得骨头嘎吱作响的手臂，已不复残缺，光洁肌肤从黑色皮革手套的缺口漏出的白，比初雪还要晃眼。
　　……这是在做梦吗？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洁白手套立刻被红色浸染——溅在他身上的血尚未凝固，一切都如此真实。
　　难道是魔术？

　　“并不是魔术哦。”白发面具回答，基德这才恍然，自己把所想的说出来了。“我的自愈力比较强，所以不用担心。”
　　“不这不是自愈力强弱能解决的问题吧。”快斗憋不住的吐槽脱口而出，“她咬着的可是动脉，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话说回来这小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体实验？吸血鬼少女？……她这么可爱，总不会是狼人吧？”

　　怪盗的猜测对饱受各种刻毒质疑的金木来说，不含恶意而富有浪漫色彩，温柔的像则童话。
　　金木想着，不住微笑起来。

　　多么神奇，这个身份不明、样貌不明的白发青年，只用一只眼睛眯起了月牙似的弯弯弧度，就打消了黑羽快斗身为人类，对这个未知生物的警觉惊惧，连漆黑面具上占据了半张脸狞笑牙齿带来的悚然感，也给淡化了，比用橡皮擦掉几道淡淡的铅笔痕迹来得还轻松。

　　小喰种——雏实饮够了血啖足了肉，疯狂混乱的大脑驱散了饥饿逐渐恢复正常，眼神由无光浑浊转为清明。

　　对雏实来说，这段在街头被抓后浑浑噩噩的时光，她仿佛一直处在如绞肉机的噩梦中心。
　　过度饥饿使她很难保持思维清醒，大部分时候她都在空无一物的海底苦苦挣扎，无法呼吸无法视物。极为偶尔，清醒神智从大海上浮，也不过是从窒息的噩梦坠入一个更加清晰冰冷的魔窟。
　　有人用刀具割开她的后背，她拼命挣动，发出她自己也不认得的尖叫，手脚皆被束缚着无法动弹……而后意识又沉入了深海，任她在重重压来的漆黑下无法呼吸不能呼救。

　　不知何时，海中有了点什么，像一根丝带，幽幽朝她飘来，她不顾一切拼命挥舞双手着抓住了它。
　　光芒再度垂怜于她如死去尸体的肉.身，她这才能相信，自己还活着。

　　雏实的双眼终于能看清了，入目的是不认识的堆放着各种奇怪物件的场景，而她正用双手死死攀在一个男性的脖颈，嘴中是咀嚼到一半的“食物”，牙齿都还深陷在男性柔软的肉里。

　　过多折磨让她惊慌无比，推开正轻抚自己的男性，从椅子摔了下去，结果跌进另一个怀里，她仰头一看——是个脸上染血、被单边镜片遮了一只眼的人类。
　　作为喰种的雏实恐惧的尖叫着，从本该处在下级的人类身上失措的爬走——给她带去如此伤害的就是人类——被纱裙绊倒好几次，窝在某个拍卖品的后面，双手神经质的扣住自己的胳膊，指甲用力到把皮肤掐出了血也不松开。

　　快斗本来还对她有些发怵，可看见她这受惊小兔子的反应，那些“她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质疑直接被戳了个洞，气都泄没了。
　　……也罢，这个时候还向女士刨根问底，作为男人也太没品了。基德无可奈何的对自己耸耸肩，把塌得不能再坍塌的世界观扫到一边儿去，暂且不管。

　　金木本可以拦住雏实，但因为不想让她更害怕，就任她逃走了。
　　金木没贸然靠近，还拉住了本想上前的怪盗先生，无声摇了摇头，对雏实的方向放柔了语调：“……雏实酱？你还饿不饿？不要勉强。”

　　女孩像在遥远的另一个星球，隔了好一会儿，才瑟瑟发抖的给出回应：“……谁？”
　　金木说出他在路上就想好的说辞：“我和你的父亲算是旧识。”

　　提到爸爸，她随时可能，迟疑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希望的问：“你…你认识爸爸？”
　　“笛口先生是个很好的医生。”男性清澄声音隐隐糅了一点儿笑意，好似点亮黑夜的萤火虫，“他时常提起你，说你是他最重要的珍宝，最宠爱的女儿。”
　　雏实埋在双膝间的头抖了抖，稍微抬起来了些，“……爸爸那么说过？”
　　“是的，从你的父亲那儿，我很早前就认识你了。抱歉，现在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很害怕吧？”

　　金木尽量小心措辞，可雏实敏感的神经还是被挑起，呜咽着发出凄惨的细小悲鸣。

　　基德在一侧听着，显著感到白发面具说到这儿的停顿，整个人变得极为阴郁森冷，一时让他错觉自己身处大红莲地狱，皮肤在寒冰吹雪下皲裂，绽开一朵朵血花红莲……
　　不过那刺骨寒意转瞬即逝，恍惚之间，就回归了春季暖洋洋的微风，和熙得只为吹开细幼花苞紧闭的花瓣。

　　“但没事的，”金木轻柔的说，迈进了一小步，脚下故意发出声响，没引起雏实的抗拒，才继续踱步向前，“我为你而来，雏实酱。这边的怪盗先生也帮助了你。”

　　对爸爸的亲近无声无息的就蔓延到了这个素未相识的哥哥的身上。
　　她的口中，还有这个哥哥的血肉的味道，让她忆起意识模糊间，那只一直安抚着自己的手和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金木来到雏实所躲的藏品，这是一面扇形屏风，檀木支架被雕刻成纠缠的藤本植物，屏面上绣有大朵大朵鲜花，还有几只取了翠鸟之羽作翅的蝴蝶飞舞。
　　金木绕过屏风，就像在花园花丛中，找到了被虐待过、独自瑟缩淋雨的幼猫。

　　“别害怕，来我这边，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

　　甜与暖包裹了她。
　　就像被母亲拥在怀中，虽然不完全和母亲相似，但让她安心到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雏实好害怕……一直好想见爸爸、可是、可是……其实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是不是？”她趴在他的胸口，将哭泣闷在这个人的怀抱里，“雏实明明知道的，还是跑了出来…给大家添麻烦了……还伤害了想帮助雏实的温柔姐姐，所以、所以…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雏实应得的处罚吧……”
　　“雏实酱没有做错任何事。”该死的…是那些胆敢给你留下不好回忆的渣滓。金木幽冷的在心中补充道，落在女孩背部的轻抚愈加柔缓，“担心你的人很多，不止我和怪盗先生，你认识的其他人也为你来了。”
　　“……谁？”
　　“另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是——”她差点直接叫出对她关照良多的姐弟的名字，“…是兔子的姐姐和哥哥吗？”
　　“没错哦。”金木说，“那两个人正在为你战斗，不能让他们独自面对危险那么久，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见他们，好吗？”

　　雏实用手背擦掉泪痕，把红肿的泪眼揉干净，首次正对上白发哥哥始终温和的眼睛。
　　“嗯！”

　　“是这位怪盗先生救你下来的，没有他，我也很难把你带走。”
　　纯人类的气息让雏实不自觉朝金木怀里缩了缩，不敢与他对视，怯生生的说：“你、你好…谢谢……”

　　“初次见面，面具先生。”基德低着头靠帽檐的阴影遮挡容貌，把镜片擦干净重新戴上后，抬起头，轻咳一声，“与这位——”他把染血的手套摘下，握在另一只手手心，从中一抽，竟两指捻出了一枝剔掉刺的红玫瑰，“——小小姐。”

　　雏实捕捉到那一抹艳红，鲜嫩欲滴的花朵，是绽放着生命的清新气息，和鲜血的死气沉沉有显著差别。

　　“请允许我？”使用魔术，黑羽快斗完全披上了属于“怪盗基德”的不凡风仪，举手投足尽是潇洒而优雅的。他将玫瑰簪在女孩的发饰上，折腰行以骑士礼，称赞道：“比起脆弱无力的纤白，充满活力的娇艳红色更适合你，可爱的小小姐。”
　　雏实没有说话，但对人类的恐惧，在这个白衣哥哥面前消散了些许。

　　让女孩放松了对自己紧绷的态度，基德直起腰，戴上备用手套，问白发来者：“面具先生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有其他同伴也来了，得尽快赶回一楼，前去帮忙。”金木知道董香也来了时，本想在六十七层等她的，但电梯被锁死了，他也不知道她进到了哪一层，干脆先来找雏实酱，以免年幼的女孩得忍受更多痛苦。

　　“那么，”基德展开戴好手套的五指，不知何时，一支钥匙挂在了他的食指上，“愿不愿意与在下兜一场风呢？”

　　金木顺着他偏头的方向望去——是那台漆成全黑偶有红色突出车型夸张曲线的拍卖车辆。
　　他忍俊不禁，怪盗先生在会场一开始伪装的身份，就是司机呢。

　　*

　　搜查官已围在了拍卖会场外，只等一声令下，即可突入。
　　一名备战完毕的搜查官皱眉：“里面在吵什么？”
　　“好像除了点儿骚乱。”
　　“时间已经到了，‘蛛网’是时候收紧了。”领头的搜查官决定不再按兵不动，“在里面的目标因骚乱逃出前，将他们一网打尽！”

　　同时，一楼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砰——砰——”
　　模特人偶在搜查官与喰种的对战中碎裂，木质胳膊和头颅散落骨碌碌的滚动，最后将无神的塑料珠双眼瞪向他们。

　　“兔子”的动作非常灵巧，亚门很难追上他的速度，但他也不是全无优势。
　　从喰种背部延伸的赫子，恰恰是他手中甲赫库因克所克制的羽赫。

　　色彩浓烈的羽赫如会燃烧的油画颜料，美丽致命的晶体从中迸发，“噼啪——”

　　亚门连忙在地上翻滚，避开飞射而来的攻击，巨大橱窗的玻璃被整个震碎，飞溅的玻璃碎渣雨把亚门裸露在外的皮肤划破不少，他不得不用手臂遮挡眼睛。

　　“兔子”看准时机，膝盖下压，猛地发力，脚尖蹬离地面，以从高楼坠落的速度冲向搜查官。
　　“以为我会给你破绽么！”不想，亚门钢太郎早料到了“兔子”会借此机会袭击，不，应该说，这个“机会”是他刻意营造的。

　　亚门举着的双臂狠狠劈下，“兔子”在冲刺间无法改变方向躲开，只好咬牙把小臂竖在面前，强行抵挡。

　　搜查官的力气、挥舞的惯性与甲赫本身的重量相叠加在一起，“兔子”竖起的小臂几乎被双双斩断，他被按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唔！”
　　闷哼传入亚门的耳中，他不由一愣：“女性？”

　　“兔子”——“他”不是绚都，而是董香。
　　她趁搜查官皱眉松怔的刹那，膝盖抬起狠狠顶向他的腹部，在他疼得松懈了抵在自己下巴的库因克时，又补上一脚把他从自己身上踢开。

　　“咳…咳……”亚门被腹部上的连续两下踹得干呕，胃酸都涌了上来，“等、等等！别想逃！”

　　董香爬起来，扇动羽赫加快速度逃离现场，从面具的孔洞瞟了挂在墙上的钟一眼，她为绚都争取的时间够多了……剩下的，只有祈祷弟弟能一切顺利。

　　被牵挂的另一边。
　　黑黢黢的电梯井里无一丝灯光照射，仿佛深不见底的怪物咽喉。
　　“混蛋……”沿着电梯缆绳攀爬的少年呼吸沉重，咬牙切齿，“该死的电梯，为什么忽然停运啊！……话说这是第几层了？”

　　*

　　拍卖会场内。

　　“开灯！把灯打开！”
　　“不、不行，我办不到，”工作人员手指飞闪，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满额头冒着汗，“灯光系统不知给谁掌握了，我们失去了控制权！”
　　“怎么可能？你拿负责人先生的最高权限再试一遍！”
　　“已经在试了！我用的一直都是最高权限！”

　　“啪！”一束强烈白光灯骤然亮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刚有人要问“灯光系统总算恢复了吗”，就被沐浴在光束之中冉冉升起的舞台中央的情景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的罪魁祸首，正坐在传奇蝙蝠车里，见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与他，这个人还彬彬的挥手致意，仿佛一位被鲜花掌声簇拥的国王陛下。
　　——更气人的是，那颗鼎鼎有名的珍贵宝石，就在他扬起的手中闪耀不已，刺得人眼疼。

　　见两件拍卖品被怪盗掌握，拍卖师愤怒的嚷嚷：〝怪盗基德！你的目标不只是‘蒙尘的荣光’吗！〞

　　“‘蒙尘的荣光’我自然会收下，”如星辰的钻石在怪盗洁白的指间来回滚动，基德一转手腕，那闪耀光辉顿又消失不见，他扬起下巴，根本是挑衅的笑道：“而这位肮脏尘埃企图染.指的可爱宝石（小小姐），我同样会收下。罪大恶极的各位就乖乖被大洪水吞没吧。啊，至于这辆蝙蝠车——请放心，只是借用。”

　　拍卖师气急败坏的用英语大骂着各种脏话，和他在台上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快点！把这无耻小偷给我捉住！就算把拍卖品破坏了也无所谓！〞
　　保镖听不用顾忌拍卖物，纷纷从腰间抽出手.枪，“咔锵咔锵”三两下上膛，瞄准会场唯一的亮点。

　　“砰！”在场人冷眼等待怪盗基德被打成筛子的静默中，拍卖会场的大门被强行破开的声音无法忽视。
　　黑压压的一大群来者高喊：“所有人，不许轻举妄动！”

　　嚣张怪盗带来的气愤让众人想当然的以为：“怎么回事？怪盗基德的同伙吗！”
　　“不可原谅！他们把尊贵的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除了觉得尊严被一而再则三破坏的“上等”男士们，女士也难以忍受的尖声道：“不许放过！拍卖会场的人，听好了！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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