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时间稍向前拨。
　　在金木要求管理人联系负责人后，负责人嘱咐过了手下，前去压轴六十六层房间。

　　拍卖会，六十八楼的后台。
　　十几名管理人员坐在由许多小正方形拼接而成的三面高墙前，静待。
　　“小正方形”可不是转实性瓷片，它们是一个个监控屏，那些个分落在各个角落的摄像机转动着机械脑袋，把拍下的画面严格的传递到这里，监控屏几乎将与拍卖会相关的所有楼层的每个细节都含括其内。
　　三面墙的监控屏就像无数只眼睛，窥探着不同的楼层，把坐在监视屏后的工作人员浸泡在幽蓝的暗光之海中。

　　“压轴房间楼层的监控被破坏了。”一名工作人员指着某排墙上失去画面，只剩下嘈杂雪花的十几个小屏幕说。
　　“把它们被破坏前，记录的最后画面调出来。”
　　“是。”
　　另有一名戴着耳机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闯入者已落网，负责人下达开启HW6677号房间最大电流的命令。”
　　“了解。”接收到命令，控制系统的人在密密麻麻装满按钮建的控制平台上敲打，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手指的虚影，输入了指令，“已开启HW6677号房间的防御系统。”

　　在此复述一下负责人的安排。
　　当他接到管理人的来电，就算对方把该说三次的暗语还差了一遍，也足够叫人警觉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负责人当即对手下下达命令。
　　他派了一批人，把剩余未拍卖的珍贵物件统统从楼下（六十七楼）取走，运送到拍卖会层（六十八楼）的后台，通过这里的备用升降机器把拍卖物向舞台展出，并让之前负责守候六十七层的保镖一起到楼上来，把所有武力集中在六十八楼。
　　而负责人，则亲自领着几十名保镖前往了最最重要的六十六楼房间，取出压轴拍卖物。

　　“这种强度的电流，闯入者估计直接就被电死了。”
　　“你说闯入者会是‘怪盗基德’吗？”
　　“他的预告函不是写目标是‘蒙尘的荣光’吗？怎么会到压轴物的房间去？”
　　“不会是走错了吧，真是个粗心大意的笨贼。”
　　工作人员们说着一阵哈哈大笑。
　　“接下来就差等负责人先生把压轴物带过来了。”

　　在这群聊着天的人的背后，几米远的靠墙处，那些尚未登台的拍卖品正搁置在此。
　　不过剩在这儿的物品也并不多了，只有一张挂在檀木架上铺展开来的浮世绘、一件放在玻璃柜里的古罗马时代青铜器、一副被精致画框框住的裸.女油画，和这些拍卖品中唯一的活物，一个女孩。

　　这女孩儿被换上了一套白纱叠叠的连衣裙，浅栗色额短发上系着蕾丝缀成的花朵蝴蝶结，白色丝袜裹着中指拇指一圈就能握起来的小腿，脚蹬一双复古的褐色漆皮高跟小皮鞋，再精致的洋娃娃都没她来得可爱。
　　可是，这么甜美的画风，却被不和.谐的束缚带所破坏。
　　黑色带子缠绕着她，像蘸了油漆的刷子把洁白纱裙画的四分五裂，双臂和双腿均被铁扣牢牢缩在椅腿和扶手上，双眼、嘴巴亦由黑色覆盖，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没有一处能动弹，唯一自由的器官就是痛苦张翕的小巧鼻子。
　　她就好像一只被昆虫针粗暴订住的蝴蝶标本，尚留一丝气息，只能细细抖动着脆弱的触须。

　　“喂，你们快看。”一人打断了大家的无聊对话，“看一楼的监控，有些不对。”
　　“嗯？”于是他们纷纷凑到左面的墙。

　　只见编号以“01”开头的监控屏上，转播来的画面出现了混乱。来购物逛街的人们不知为何都朝出口跑。
　　一开始，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出于从众心理跟着快步走罢了，还有些人很好奇的伸长了脖子踮脚往后望，但见到有人神情惊慌，嘴里不住的大喊：“快点逃啊！有少年犯杀人，他根本疯了！”
　　原本探出头的好奇和漫不经心像被戳到的蜗牛，嗖一下撤回了壳里，只剩下防备和紧张。
　　负面情绪在人多的地方传递得比流行感冒更迅猛，才短短半分钟左右，细细流动的人群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下，一不注意连堤坝都能冲毁的洪流

　　“该死，居然选在这种时候！”工作人员抱怨，“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一个来搅局的，快点把骚乱的源头找出来。”
　　他还没说完，所有人就已经聚精会神的在一楼的监控里来回寻找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几个小屏幕特地调了出来，放在众人面前：“看，是在电梯口引发的骚乱，闹事的人，是——”

　　他按了暂停键，三百六十度转动的监控器把快速跑动的人影捉了个正着。
　　那个人长得并不高，冬天里的衣物略臃肿也盖不住他略显单薄的身材，这很明显不是营养不良的矮小，而是发育中少年特有的纤细稚嫩，他起初戴着的连衣帽在运动中滑落，露出的一头过耳发丝，在动态捕捉下是团模糊不清的蓝紫色，好似一束在风雨吹打中傲然盛放的鸢尾花。
　　这些都不能构成让工作人员们突然寂静的原因。
　　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少年不甚清晰的回头、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攫取。

　　“……那个来闹事的家伙……是不是……？”一人有些迟疑的说。舌头抵在牙齿后面，没能把那个禁词吐出来。
　　其他人不用他说完，也能在心中把词语补齐。

　　他们不约而同的扭过身子，目光落在了拍卖物上——那个可爱可怜的“蝴蝶标本”。

　　工作人员的全都只顾着一楼监控去了，竟没人抬头看一眼六十七楼的监控，因此错过了那道快速掠过走廊、破坏了每个监控器的人影

　　最终，有人打破沉默：“得向负责人先生汇报才行。”

　　*

　　“兔子”所在的区域是礼品区。不久前这里还有许多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拎着精致的礼品纸袋笑意甜蜜的在他身侧经过。而现在，谁都不在了，陪伴他的只有几只塑料杯，无趣的在泼了奶茶的地上左右滚动。
　　也不能怪大家会逃走，看看他此刻的模样——从指尖到肘部都是人类的鲜血，远远看去，就好像把双手伸进了几十厘米深的番茄桶里搅拌再拿出来的效果，他挂在脸上的面具，兔子嘴始终呈三字形，对主人犯下的恶行抱以无感情的笑容。

　　“兔子”随便进了一家空荡荡的店，拿玻璃橱柜里，一条腰部曲线裁剪得极为好看的洋装充当纸巾，把手上的血全擦在了上面。他没有进食的意思，这种脏得要命的血他才不要喝。
　　为了给同伴制造空隙和抢夺电梯，“兔子”选择了直捣要害的法子——袭击暗中守在电梯附近的搜查官。

　　在无防备的状态下，搜查官、人类真是非常非常脆弱。
　　“兔子”只用低着头将整张脸（面具）藏在阴影下，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在他们疑惑的看向他时，把两只手捅入“食物链底层生物”的肚子，胡乱翻搅两下把内脏弄乱，再捏扯出肠子，就解决了两匹。

　　“兔子”擦干净了手，才发现洋装背后挂牌上跟了一串零的标价，他一僵，有些讪讪的把手缩回来，紧接着又为自己没理由的不自在感到恼火。

　　“哒哒哒——”急促奔来的脚步声快速逼近。
　　搜查官持有一把库因克，那是柄差不多有油桶那样宽大的甲赫，惊人的体积感明示其不同反响的重量，却被搜查官以单手握住。在奔跑中拿有这种重物他不显丝毫疲态，甚至连滴汗水都不增出现。
　　顺着“兔子”指尖滴落的血迹追踪，只几个眨眼时间，他就冲到了洋装店门口，速度太快让他急刹车，滑行一阵，

　　鞋跟与地板拖出的刺耳摩擦声没在了亚门钢太郎愤怒的大吼之下：“找到了！”

　　“兔子”面对快跟他一样高的厚重库因克——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甲赫，也不退缩，反倒跃跃欲试。
　　Rc细胞流动，面具上黑黢黢的孔洞被地狱之火似的赫眼点亮。
　　来的正好。“兔子”心想。他正好需要搜查官的血把那些讨厌的想法洗刷干净。

　　*

　　被搬空的房间，黑白为画布底色、涂有鲜红的独眼喰种手放在无人的椅子上。
　　雏实不在这里。理应重兵把守的放置了大半拍卖物件的楼层，一个人都没有。金木从温暖到动摇的瞳孔，现在已全然成一捻冷却的余烬。

　　“吱呀。”椅子钢铁材质的扶手在独眼喰种手下是块儿黄油，遇热后就化成了一团软膏，任其揉捏。

　　金木很简单就猜出了负责人的布置，雏实肯定和其他物件一起被送到了拍卖会的某处。那家伙仗着喰种的身份就以为无人能敌，自信满满的亲身前往，结果落得那种凄惨下场。
　　“嗡嗡——”他正在打下一步行动的草稿，他夺走的负责人的手机亮了起来。
　　金木翻手把手机对向自己，滑开新信息：

　　【负责人先生，
　　一楼出了些状况，有类似喰种的家伙出现。[图片]
　　经监控调查，推测是匹年龄不超过十七的少年，可能有同伙，已经按照紧急计划书锁死所有电梯。】

　　从监控里截取的图片不算清晰，毕竟捕捉的是行动中的人物，那头模糊的蓝紫发丝是整张图中心点。
　　金木不加思索的认出了谁才会拥有比北极光更美丽的颜色，只能是那对出众的姐弟。

　　根据手机里的讯息，一楼的少年是绚都君，另一个可能的同伙……就是董香酱了，她正乘电梯往拍卖会赶。

　　金木冰封的心情被凿开一线光芒，萦绕于周身凉雾般的气息受到那暖光抚慰，稀薄了许多。占据眼眶的黑色消退，就像暴雨乌云散去后干净的天空。
　　他对那抹蓝紫色笑着低语：“你们也来救雏实酱了吗。”

　　怀念过去岁月的笑意融化了他眼睛里的阴郁，而那份软化只停留了片刻，很快又凝结了。
　　终于又见到了他熟悉的在意的故交值得高兴，他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很自然的跟古董的大家相识，重新成为伙伴，但在这种场合见面，对未来美好的畅想太不合时宜了。现在远远不是放心的时候。

　　他刚才进入这层楼的时候，搜查官就在他脚跟后，加上现在消耗掉的时间，那群人再怎么慢也到六十八层拍卖会周围了，他没法从外突破包围进入拍卖会。
　　再加上，所有电梯都被锁死了……

　　拍卖会舞台的画面在金木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了——除了电梯和楼梯，还有一处连接六十七与六十八层的通道。

　　*

　　上一件确定得主的拍卖物下降，舞台的背景灯光匀速熄灭，最后停留在了如黄昏与黑暗交接时界限含混的效果。
　　〝随着客人们拍得各自心仪的珍宝，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也该进入尾声了。〞拍卖师优雅语调配合着暗光灯效，语速调整得更缓更轻，好似袅袅漂浮在空中的神秘檀香，把在座众人引领至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维度，〝在此，我们将为在座各位献上极其难得的生物。〞

　　在拍卖师蛊惑似的话语下，所有来客不禁安静了，一时间，整个会场只听得见如海潮起伏的呼吸声。

　　一个黑影在舞台中央默然升起，他们期待已久的物件登台了。
　　“啪嗒！”昏暗之中，一束灯光像打开。
　　光芒好似一条瀑布倾泻，使黑影的真容暴.露在一双双眼睛里。

　　——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当然啦，他们都知道，在列单上有写。可那册子上的照片远没表现实体吸引力的百分之一。

　　灯光照耀在安静（她也只能“安静”）的小淑女身上，让坐在椅子上的稚嫩身体多了圈细细光晕，圣洁又朦胧。层层交叠的衣裙蓬松而不显累赘，有复杂的蕾丝花边过度，裙摆飘逸得错落有致，衬得她肌肤莹白柔嫩，娇贵却也娇弱，似乎轻轻掐一掐她的下巴，都会使她落下泪水。

　　小女孩凄楚动人的甜美给了众人极大的震撼。大部分人为她的外貌心动，不管是做践踏在脚下的奴仆还是做放在手心好好疼爱的洋娃娃，这女孩都是极佳的选择。
　　另一小部分，知晓真相的人，则因女孩食物链上与现下处境的落差，在心底产生了更隐秘更复杂的欲.望和快.感——她有着蝴蝶般脆弱的美丽外表，却是个凶猛的食.人怪物，而这个在食物链上胜过人类的强大生物，如今只能任由人类肆意蹂.躏。

　　〝请各位放心，这匹惹人怜爱的幼兽已被我们剔去了危险的器官。〞拍卖师隐晦的说道，〝如果您喜欢听话的宠物，只要按时喂以备注上的食材和特殊药剂，即可轻松调.教出一位乖顺粘人的小淑女；如果您乐在欣赏兽类的本性，请记得将她关在特质笼子里，以免发狂的小野兽会伤到您尊贵的身体。〞

　　小部分听懂的人暗中点头，没听懂的人认为拍卖师的意思是拍卖物被精心教养，处在一个尚未定型的原石状态，只等宾客按照心思塑造——这么理解其实也无误。

　　“不在活体的身上了么。”在吧台上点了独眼喰种一杯金巴利鸡尾酒的金发女子双手抱臂，说着可怜的话，但眼神并无悲悯：“可怜的小野兽，已经废掉了呢。”

　　灯光晦暗给会场营造了调动隐晦心绪的氛围，也给了暗中行者更多方便。
　　“爷爷。该我出场了。”
　　“是，我明白了。”

　　〝这就是我们为在座各位精心准备的礼物，拍卖底价六百万美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万美元，可以开始起拍了。〞含混的光影让拍卖师的笑容暧昧不清，〝不知哪位客人会将她带回家？〞

　　然而没能等到谁高喊加价，就有一声声隐秘轻巧的“咔嗒”抢先响起，有什么东西猛地从舞台底座炸裂，压缩在内部的气体“呲——”的源源不断泄露。

　　谁能想到在拍卖会末尾会上演这一出谁都不期待的“魔术秀”？
　　“什么？！舞台下面有什么？”
　　“是瓦斯？”
　　上一秒还兴奋不已跃跃欲试的来客无不大惊失色，手里捏着的牌子全掉在了地上，一个个都用胳膊捂着鼻子，往远处退，生怕会被那越扩越大的不明气体吞没。
　　坐在四周的人都跑光了，唯有金发女人一动不动，眼神还越来越亮——她正兴趣盎然。

　　〝各位、各位来宾，请冷静！我们会解决这点意外，请大家不要慌张。〞拍卖师最初也惊惶得不顾形象的跳下了烟雾弥漫的舞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子。不过良好职业素养让他即刻恢复冷静，举起话筒试图控制现场的混乱，〝该死！保镖们呢？后台的废物都在搞什么鬼！〞

　　那些从小装置内喷发的不是什么有害物，不过是制造效果用的烟雾。
　　当浓厚白雾形成的幕布散去，本该只剩拍卖物的舞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小女孩的背后，是一名任谁都无法忽视的年轻人，他正双手扶在椅背上，笔直的站立着。
　　年轻人身穿一袭不染纤尘的纯白，但并不与身前的女孩相融，他们是不同的“白色”。
　　如果说女孩儿是停留在沾着露水的白色花瓣上的蝴蝶，他就是盛在镂空蓝宝石里、从海面捞起的月光。

　　来者正是被拍卖师和台下客人们奚落过的“小偷”——怪盗基德。

　　“ladies and gentlemen——”怪盗基德右手按在胸前，左手收于身后将披风拢好，上半身向前倾斜十五度，风度翩翩的朝被定格在狼狈画面的众人行礼，“晚上好。正如预告函所写，我按照约定来了，不如由我接走小小姐（お嬢ちゃん）？”

　　这位没有入场卷的不请自来者比现场任何一个身份不凡来宾都更具风采。
　　看看，那些衣冠楚楚的上等人士，此刻的模样，不少女士的细跟红底高跟鞋在慌乱中跑掉了一只，还有许多男士想踩着软椅坐垫跨过椅背而逃，结果笨拙的头朝下摔得滑稽，西装扣都崩开了。
　　对这些人来说，估计一生中都不会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了。

　　某个发型散乱的男客人，气急败坏的把额前的头发抹到脑后，“混蛋！不是说拍卖会的防范万无一失吗！还不快点把这小偷抓起来！”

　　后台待机的保镖们和拍卖师一样，现实惊呆了后又立刻恢复理智，他们已经冲出了后台，十几具可以上摔跤擂台的壮硕身体直直扑向基德。
　　舞台上的基德不闪也不躲，嘴角始终勾有一抹自信的微笑，他抬起一只手，中指与拇指摩擦，打出一声响指：“啪！”

　　这一记响指不为人知的通过无线电传播到大厦一楼外，一辆私家车中的电脑上。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车内对着电脑的老人按下“确定”键，输入早就准备好的操作。

　　“啪嗒！”拍卖会的灯被关掉了！
　　整个楼层陷入一片黑暗，只听见保镖们飞扑的肉.体“啪啪啪”的撞在一起，闷闷的声响结实有力——那一定很痛。

　　“灯——灯为什么关了？”
　　“我讨厌黑，快给我把灯打开！”
　　几名胆小的女士尖叫起来，尖尖的指甲四处乱划，挠破不知是谁的脸或是脖子，目不能视还让不少人撞在了一起，痛呼和暗骂不断，嘈杂吵嚷，会场像被塞满了嗡嗡不停的苍蝇。
　　“啊！是哪个——算了！”之前那个发型乱掉的男士似乎被谁踩到了脚，他大吼：“怎么样？抓住他了吗？”
　　“不……很抱歉……”被压在最下面的保镖艰难的呻.吟带着困惑，从舞台的方向传来，“他…他消失了！”

　　拍卖会场混乱不堪，基德和小女孩已经随着舞台的升降机到了六十八与六十七的夹层——也就是存放所有拍卖完毕的物件的仓库。

　　基德对自己说了句“轻松”，从椅子后面绕到女孩的前方，单膝跪下，白色披风在他身后温驯铺开，如一位严苛遵循八大美德的中世纪骑士。
　　“等一会儿哦，马上就让你恢复自由。”基德解开被隐藏在女孩头发下的铁扣，摘下捂住她嘴巴的黑色束缚带，结果发现下面竟然还封有一层粘得紧紧的黑布胶带。

　　计划顺利的喜悦和自得被怒火烧了个干净。

　　这种强力胶带一般只用在固定大型物件，方便运输，不仅防水、粘力还极强，竟有人把它用在未成年少女身上！这里的混账们根本没把这孩子当人看，态度完完全全是对待一件“货物”。

　　基德克制住所有愤怒，以免会吓到经受足够多伤害的女孩。他拇指几次拨动，才把黑布胶带从女孩的脸颊上揭开一个小指甲盖三分之一那么点儿的角，“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小小姐。”
　　他的两根手指捏着胶布的小角，停顿片刻，给女孩充分的准备时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的把它一次性揭了下来，“撕拉——”
　　脸蛋和胶分离的撕扯声，基德听着都觉得疼，“还好吗，小小姐？”

　　嘴巴得以解放，女孩没有回答。她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巴大力喘息，也许是害怕造成的失态，她喘着气的同时，分泌过剩的唾液也从她嘴里流了出来，很快就沾湿了整个下巴和点着碎花的胸口衣襟。

　　基德不在意她破坏美感的狼狈，接着又给她解捆在眼镜上的束缚带，它的铁扣在后脑勺，基德只好双臂环绕过她的脑袋，用几乎把她抱在怀里的动作解扣。
　　女孩仰起脑袋，白色布料时不时如羽毛擦过她的鼻尖，好闻的气味让她的口水分泌得更加旺盛，胃部快和肠子纠缠到一块儿的饥饿和背部器官被剖的疼痛让她什么都无法思考。

　　她……
　　她只想进食。

　　“咔。”
　　铁扣在怪盗灵巧的双手下开了，基德拿下束缚带，露出了女孩紧闭双眼、微颤长睫的样子。
　　幸好那群混账没把胶带用在眼镜上。他庆幸的在心中说道。

　　然后，女孩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眼白，红色的虹膜，恐怖电影都不会有的邪恶搭配。

　　“你——”基德猝不及防，跌进了这双诡异与血腥共存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毒蜘蛛沿着脊椎骨爬上他的脖子，让他从背部到头皮都在发麻。

　　基德的思维都凝滞了。
　　这是什么发展？万圣节？生化危机？行尸走肉？吸血鬼？狼人？变种人？

　　女孩瞪着无焦距的可骇红黑双眼，形如空洞里挂了两盏勾.引亡魂的红色灯笼，像一只没有灵魂的恶魔（或者她本来就是？）。她的喉咙里嘶嘶抽气，接近于兽类的低狺，滴着透明唾液的嘴巴大大张开朝基德的颈项咬去。

　　基德世界观岌岌可危，塞在耳道里的耳机传出的“少爷，怎么了？少爷？”他都没法正常接受到，更别提躲开只和自己相隔十五厘米的捕食者了。

　　“噗呲”一声，血液霎时好比升空爆炸的烟花，毫不吝啬的向四面八方喷洒而出，冲了基德大半张脸，纤尘不染的雪白西服被泼了整瓶油漆一般，染红了一片。

　　但不是他的血。

　　一条戴有黑色长手套的手臂在女孩咬到记得之前横在了他们之间。
　　披着年幼女孩皮囊的怪物狠狠合拢开到最大限度的下颚，薄薄皮革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上下两排牙齿直接穿透皮革陷入这条突然出现的胳膊，撕咬黑色下美味的血肉。

　　基德连溅在单片眼镜的血都没擦，僵硬的维持着半跪姿势，木木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把女孩隔着椅背揽在怀里，任失去理智的她恶狠狠撕咬自己的手臂，右手则轻轻抚摸她的发顶。

　　“已经没事了，雏实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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