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东京郊区，别墅里，木村正在整理下一次会议所需的资料。
　　手提电脑显示着最新的数字账单，光是看着着密密麻麻的满屏黑字就足够叫人头疼心生绝望，但这些放在木村面前实在是小菜一碟，他处理起来轻松万分、愉悦无比，这种繁琐复杂的工作对他来说甚至是放松时间，毕竟迹部大少爷和他各种任性要求可比数据麻烦太多倍了。
　　木村正沉迷工作不可自拔时，西装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让他不情不愿的从数据之海中抬头，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

　　大少爷又怎么了？不是说今天得去打比赛外加和老对手吃饭，只用晚上驱车去接他不就行了的吗？不会是输了比赛，吃饭也泡汤了吧？

　　木村内心脑补了一段又一段，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只在手机震到第二下时就接通了电话，态度恭敬但不至于谦卑：“迹部先生，您找我？”
　　“木村。”电话里年轻上司的声音哪怕经无线电波过滤，仍旧高高在上如一柄锋芒逼人的华美西洋剑，“本大爷这里遇到了一点麻烦，你立刻派人过来。”
　　“是。”木村应声站起来快步向外走，掏出另一部手机，边按通联系迹部家的快捷键，边问：“请问具体发生了什么？需要多少人？”
　　“恐怖袭击需要多少人，你看着办。”

　　木村听着，腿一软直接仆倒在地，手机都甩出去了，幸好别墅内铺了柔软的地毯，没让他膝盖和手机磕坏。
　　这叫“遇到了一点麻烦”？他还以为是迹部大少爷太嚣张以致被他约战的职业选手粉丝围攻了，结果“一点麻烦”是指恐怖袭击吗！为什么大少爷还能这么镇定啊！

　　木村顾不得爬起来，他跪着去摸手机急急的道：“您没事吧？我——我立刻联系警视厅——还有、还有准备现金，他们要多少？五亿够不够？”
　　“你想得太远了。”迹部景吾这边嗤笑了一声，自幼受到的教育没让他不雅的翻白眼，“本大爷好得很，用不着你提赎金来赎人。警察已经把学校包围了，你带人过来协助。”
　　“是！我马上就去！”

　　迹部与下属联络完后，确定手机已调成静音状态才将它收回口袋。

　　他对木村表现表现得很轻松，原因有二。
　　一是他不是没经历过绑架这类事，顶着“迹部”这一姓氏，多得是想靠他从迹部家刮下一层金粉的铤而走险之辈，光说恐吓信迹部景吾两个月收到的就和一年份的报纸差不多厚，那些写满废话的纸片都给他喂壁炉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二是这次恐怖袭击实在很奇怪。迹部一开始以为那所谓的“恐怖分子”是冲自己来的，但在途中一个人都没碰见，让他升起了疑心。无论是没制造出大动静就被定性的恐怖分子，还是不知从哪个渠道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并封锁了现场的警方……处处都是破绽。

　　经一路屏息低调的小跑，青年们进了一年级教学楼，有建筑物的遮挡给了大家不少安心。
　　不管他们平日在各自的领域多么优秀，可本质仍旧是未经历太多风浪的年轻人，遭遇这堪比电影情节的突发状况，难免会紧张害怕。

　　长出口气后，众人打起精神来清点人数，讨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菊丸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翻找了三遍还是没找到人，不由大声问：“永近呢？他怎么不在？”
　　“那金头发的家伙？”一个人回答，“到教学楼门口时还和我一起跟在队伍最后面来着，他没进来？”

　　*

　　另一栋教学楼，五楼。
　　空无一人的教室木质桌椅整齐的摆做一列列，阳光透过玻璃窗与雪白纱帘斜入室内，映出一室浅淡暖意。
　　如此平和的场景中却有一突兀的墨点。

　　一个男人伏在窗边的课桌上，双手握着一把重型狙击枪，全神贯注于瞄准镜锁定的目标。他的长相被过长的留海和帽檐遮挡了大半，但从露出的下半张脸不难看出这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穿着长款风衣，及腰的银灰色发丝如缎随肩背线条蜿蜒着倾泻而下，浅淡的发色与他所着风衣之深黑形成鲜明对比，宛如夜色中被荧荧月光眷顾的一竖流瀑。

　　内置消音.器的狙击.枪每次开枪声响都极轻，不仔细听几乎不会注意到，反倒是扣动扳机后子弹壳弹飞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比较重。

　　“反应倒快。”几次未能命中猎物，男人不恼反兴趣更甚，滚过喉咙的轻笑仿佛黑豹的低吼。他含着香烟，对耳机里的人问道：“基安蒂，你就位了没？”
　　“还用说么。”另一端的女声回答，“早就到了。”
　　“高个子的那只已经失去行动能力，逃不了了，还剩下一个。”
　　“嗯哼，我看见了，是那个白发？”耳机里传来黏腻的啧啧声，女人正不住的用舌舔.弄自己涂成深紫的下唇，满心跃跃欲试几乎从上扬的语调里溢出来，“你耗了多少子弹还没搞定？赶紧换人，让我跟他玩吧。”
　　“不要贸然出手。”男人警告道，“现在不是你出场的时机。”
　　女人嘁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金木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首次遭遇需严阵以待的劲敌。
　　对方的枪.械可能装有消音.器，他没听见开.枪的声音，能躲过子弹全凭借本能，根本判断不了狙击手藏匿在哪，并且每次他只是稍稍朝遮蔽物方向躲闪就会被接连不断的子弹逼回空旷处。

　　金木只能在原地防守，处境极为被动不利

　　又来了！

　　和之前的尖锐破空声不同——不是会注射抑制剂的特殊子弹。
　　金木矮身躲过弹药后，没听见子弹穿破土地的声音，回头一看，脸色微变登时快步后退——是CRc瓦斯！
　　与他的行动几乎是同时进行，瓦斯弹的机关开启，压缩在小小黑球中的烟雾有了释放口，迫不及待的“滋滋”喷射开来，只六秒左右，整个区域都被笼罩在了大股白色烟雾之下。

　　这颗瓦斯弹释放的瓦斯是先前那颗的几倍之高，没料到对方有第二颗稀有武器的金木未能及时从瓦斯的覆盖范围离开，吸入的气体与黏膜发生作用，仅存的两根赫子无声无息的从内部被瓦解，失去稳定形态是时间问题。

　　在一片雾蒙蒙中，金木不逃反停。
　　狙击者没有用Q巴.雷特，子弹都是带Rc抑制剂的特制品，CRc瓦斯也只会使喰种失去使用赫子的能力而不致命，说明对方的目的是活体喰种。
　　他站定，决定利用这一点。虽然留下来正面战斗风险不小，但在对方的穷追不舍下他无法再留手。

　　金木的视线斜向身后，冷凝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瓦斯烟雾的阻隔。
　　本不想在上一次共喰的隐患尚未完全消除的情况下再次共喰，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悠闲犹疑。

　　趁着浓白烟雾作幕布，金木一步来到壁虎身旁。曾经的梦靥现如今毫无反抗之力、任自己摆布的狼狈姿态落于眼中。
　　无法催动赫子的高大喰种此刻在白发青年手下比真正的爬行动物更脆弱无力，只需轻轻一碾就会碎成渣。
　　然而这场景并未让金木产生多少快意。

　　委顿趴在地上的壁虎看见走向自己身侧的黑色皮鞋，心底顿时敲响了警钟，他声音嘶哑：“你要做什么？”

　　时间不多，CRc瓦斯正在消融赫子。金木没跟壁虎废话，他半蹲下.身将手搁在了男人的后腰处。

　　那里正是沉眠的赫包所在。
　　壁虎惊觉了什么。
　　在经历过漫无天日的折磨虐待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害怕这一类情绪……可是事实，原来他还是会怕的。
　　恐惧像干冰，在他封闭如小黑匣的内心汽化，那伤人的极寒水雾无声无息的蔓延，很快侵占了整个狭窄空间，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步向窒息。

　　壁虎因之前战斗的伤与瓦斯的关系没力气动弹，只能拼命扭转脑袋，惊恐的瞪着在浓烟中身形若隐若现的白发喰种，嘴里咆哮带着的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喂、给我住手！给我住手啊！”

　　金木对手下败将的虚张声势置若罔闻，绷直的指尖犹如手术刀冰凉的刀刃，“呲”一下轻松没入受瓦斯影响变得柔软无防备的肌肉。

　　“啊啊啊——”内脏被强行剖离的巨大痛苦和恐慌使壁虎顿时惨叫哀嚎不止。
　　他手脚像溺水的人在地上胡乱滑动，好似被洒了盐粒而不断扭动挣扎的水蛭，滑稽可笑又惹人厌恶，手指在地上疯狂的抠抓，泥土中坚硬石子卡进指缝间将他的指甲与肉强硬劈开，几根指头很快便鲜血淋漓，但手指上这点疼痛与背上器官活生生被取走的痛苦相比实在太不值一提了。

　　埋伏在某栋楼的女人吹了声口哨：“叫得好惨呐，发生了什么？”
　　男人眯起眼，试图看清楼下的状况，可瓦斯烟雾还没散去，一切都隐藏在如层层纱帘般影影绰绰的白雾之下，只有成年喰种的喊叫求饶连绵不绝。

　　壁虎凄厉的惨叫没能激起金木的同情心，把怜悯浪费在这种渣滓身上，会害他做噩梦。
　　他的手在温暖湿热的血肉中翻搅，不一会儿就摸到了柔软的圆形器官，金木手指张开又收紧，将东西握住后用力扯出，快速移动的手把□□中的血带出了些，连在空中像一条红色绸缎，那缎带只维系了一瞬就泼墨似的全洒在了地上，成一半月形的血迹。

　　金木背后的赫子已完全消散，他单手握着这颗湿软的球体，在迷蒙刺眼的瓦斯中，恍惚间看见地面变换成了四四方方的黑白棋盘。对面赤足站立的青年手腕上还挂着断裂的锁链手铐，见他望过来，鲜血染红的嘴唇牵起来，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赫包。

　　吃了。

　　金木看看自己的手心，再抬头时，过去幻化的影像已然消散。
　　他不再多想，将手里的球体塞进口中，咬破最外层的黏膜，其中饱含的Rc细胞如失去外皮的流沙馅，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唇齿间的口感一下变得黏腻不已，上下齿列一张一合都会在口腔里牵出黏线。
　　味道和记忆中一样恶劣，正如其主人不变的阴暗本性。

　　哪怕换了一个世界，壁虎的赫包仍旧被他食用了。

　　随着吞咽，新的力量进入体内。金木感受重新聚集起来、比之先前更加活跃的Rc细胞，打量自己沾满壁虎鲜血的手心，喃喃自语：“这是命运还是偶然呢。”
　　紫色长发的美人笑盈盈的凑到他身边，以亲吻的姿势在他耳边狎昵的呵着暖气：你忘记我曾怎么告诉你的了吗？金木君。

　　男人握着狙击.枪，静候遮挡视线的烟消散。在CRc瓦斯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哪怕是强大的S级喰种也不会再有余力使用赫子了，而失去赫子的喰种就如砍掉四肢的狮豹，太容易捕捉了。
　　烟雾变得稀薄了。
　　男人摘下唇边快燃尽的香烟，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掐熄明明灭灭的烟头后，将它放进风衣口袋，手又回到了狙击.枪上。
　　这时的烟雾已经散得能看见喰种轮廓了。

　　冷风拉开白烟做的幕布，只见那白发喰种原本竖在背后的两条红色赫子已不见踪影，而他本人正半跪在地上，似乎因吸入太多瓦斯而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一抹冷厉笑意自男人嘴角划开，“得手了。”
　　扣动扳机。

　　金木低垂的头，蓦地抬起，他对着的方向正是子弹发射的教学楼五楼。

　　和前面靠本能感受子弹靠近进而躲闪不同，金木没有躲、没有用耳朵，只是单纯的凭靠眼镜和皮肤捕捉气流的变化。
　　仅凭感官捕捉子弹轨迹乍听貌似很不合逻辑，但对身体素质是人类数倍的喰种来说是有可能实现的，何况金木是半赫者，刚刚进食的他状态极佳。

　　他能看到，子弹是怎么划破凝固不动的空气，在半空留下一道弹痕的，而那弹痕的源头——

　　在金木眼中暂停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
　　吞下新的力量后就骚动不已的赫包被放开压制，绚丽的鳞赫宛若新生，从他的背后突然绽开，将快射到胸口的子弹扫开，两方碰撞摩擦点起几颗火星，

　　子弹与赫子撞出的火花还留在原地闪烁，白发喰种却已经消失在视野。男人的眼睛从瞄准镜移开，冷峻的脸上出现愕然神色，“什——”

　　消失的喰种到了教学楼楼下，用赫子插在墙壁，将自己推上楼层，仰头看向五楼教室的窗口，赫眼闪烁着比红宝石更瑰艳的碎光，“终于找到了呢。”

　　无论是狙击者还是喰种都没发现，在这时，有第四个人闯入了他们的战局。
　　闯入者离教学楼还有好一段距离，但他还是眼尖的看见了那正从楼体外墙向上行进的白发喰种，哪怕从车祸现场一路不减速的跑来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他还是不由得激动的加快了脚步，“真的……真的又见到你了！”

　　“竟然还能使用赫子么。”正被快速逼近的男人松开枪，毫无急色，“真是小看他了，级别也得重新估测。”
　　“喂，那白发的家伙已经爬到三楼了哦。”耳机里的女人幸灾乐祸道，“你打算怎么做，琴酒？”
　　“虽然很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个地步，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男人——代号为琴酒的神秘狙击者一号不慌不忙的开始拆卸狙击.枪，“把他解决了，基安蒂。”
　　“啧，现在总算是我出手的时机了？”代号为基安蒂的神秘狙击者二号嘲笑了一句，同时不忘本职工作，食指弯曲，瞄准白发喰种的枪发射出子弹。

　　白发喰种刚刚攀上五楼站在高至天花板的窗户窗沿上，后方的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肩，炸开的血花溅洒，大部分落在木质课桌上，还有些落在了琴酒的脸颊与风衣上。
　　金木因子弹的冲击力向教室内倒，从窗沿跌落，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处惊愕无比——竟然还有一名狙击手！

　　“能到我面前来，值得夸奖。”琴酒站在距白发喰种一臂远的距离，“可也到此为止了，刚才命中你的子弹给你造成了不小伤害吧。”

　　基安蒂所用的子弹，比琴酒所用的更棘手，它是由弹身会穿透喰种皮肤、并在瞬间溶解的高浓度Rc抑制剂制成，这项技术还不成熟，每一枚子弹所耗金额也极大，所以产出不多。

　　一般的Rc抑制剂就足够让喰种失去动用赫子的能力了，何况是高浓度的呢。
　　——对普通喰种来说是这样没错。

　　白发喰种整张脸上唯一没被遮掩的赫眼弯了弯，他在微笑。
　　察觉到这的琴酒似有所感，极快的朝旁侧身——红色几乎是擦着他的脖子袭过的，是鳞赫，白发喰种的鳞赫并没有随高浓度Rc抑制剂注入身体消失。
　　赫子没给琴酒造成实际伤害，但仍旧割断了他的一绺长发和空气导管耳机的螺旋导管。

　　金木早在从前反反复复无边无际的折磨中习惯了抑制剂，身体产生了一定的抗体，更何况现在才共喰完毕，那点子弹大小的抑制剂哪怕是浓缩型，也根本没法压制他体内沸腾不止的Rc细胞。

　　“越来越让我惊讶了。”琴酒扫了眼地上的断发和导管，“不止是CRc瓦斯，连Rc抑制剂竟然也对你没用么。”

　　金木没有作答，他已经流血了，不想暴.露更多线索。
　　而且，眼前这黑色风衣的长发男人让他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不是指曾在哪见过这个人，而是有曾与他相似的人对峙的经历。
　　具体时间哪部分相似、与谁相似，金木却想不起来。

　　另一方，基安蒂正按着耳机，皱紧眉试图与琴酒联系：“怎么回事？听得见吗？喂，琴酒，有个白鸽冲进你所在的教学楼了，听见了没有？”

　　教学楼内，一楼。
　　岩崎在楼梯口扶着栏杆弯着腰大口喘气，耗了两分钟才勉强缓过来。
　　他握着库因克的手在发抖，他从没有如此期待过一次碰面，仅仅是看一眼，都会让他激动得浑身战栗。

　　因为那印在他脑海的战斗，那压倒性的强大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憧憬向往的姿态。

　　岩崎紧握金属箱的手背上突起清晰关节起伏，如他无法平静的心电图。
　　他在原地深呼吸好几次，才走上楼梯，觉得脚下的一层层阶梯好像散发着圣光通往至高无上的境地。

　　……那是恐怖分子？听着脚步声向上渐远，缩在楼梯下方的英良慢慢从逼仄的角落爬出来。
　　从楼梯的缝隙他看见了那人穿着的白色风衣，严谨的款式很明显是某种制服，而且吉田先生也穿过那种白色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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