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无论金木觉得多不可思议、多不可置信，事实就是如此发生了。
　　壁虎真的堂而皇之的来到了这所中学，还很明显的，在入校的时候杀了个人。
　　实在是最恶的玩笑，今天最糟糕的展开，没有之一。

　　金木不认为壁虎是冲着自己来的，很大可能是被网球场的优质香气吸引而来，所以他第一想法是拉着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惹祸上身——可这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把无辜的众人扔在原地毫无防备、一无所知的充当吸引壁虎注意力的诱饵，虽然能把自己和英的危险降到最低，但金木实在做不到这么冷血。
　　既然无法袖手旁观，就只能趁壁虎还没造成大范围恐慌之前把他牵制住。
　　行动方案有两个：一、在搜查官到来之前将壁虎杀死；二、只是与壁虎周旋，直到搜查官到来就推开，将他交给CCG处理。
　　具体选用哪个方案，到时见机行事吧。

　　金木没有随身携带面具，因为怕被英看到，还以为在这个世界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就不会遭遇喰种，哪想疯子光明正大袭击校园这种小几率事件都能碰上。
　　他走到绿化带种植的一排排高树后，在粗壮树干的掩护下解开外套扣子，把贴身衬衫的衣摆撕下一片充当方巾，挡住了下半张脸，然后取下黑色假发，将它放在一棵树根下，随手理理阻碍视线的白色发丝，把眼罩遮掩的眼睛换了只，做完这些准备后，金木的动作停顿了会儿，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英，抱歉，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不用担心我，和前辈们玩得开心。】

　　壁虎的味道正在朝网球场的方向前进，金木草草编辑了这条怎么看借口都超烂的短信，点击发送，向那股恶心气味的发源点前行。

　　金木正要去找壁虎，但有人不幸的先他一步遭遇了那残暴的喰种。

　　小坂依子走在路上，脚步越来越迟疑，女性敏锐的某根弦让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她终是忍不住说道：“杏，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道路两侧是冬天里只剩枝干的樱花树，偶有寒风穿过，使那些交错的光秃秃树枝一阵轻颤，仿佛无数干枯的手指在抖动。
　　随着风一齐拂过面颊的空气似乎夹杂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吸进鼻腔里，仿佛铁遇见了水汽，满满都是令人不悦的铁锈味。

　　橘杏和好友的感觉相似。大部分学生都离校了，在校的小部分全在网球场，校园其他地方安静过头，反而让人心神不宁。她把怀里的水瓶抱紧了些，“我们快点回网球场那边吧。”
　　两名女生加快速度，以图摆脱从脊椎尾骨逐渐攀升至全身的不像冷意。

　　在穿过连接校门的大道时，她们的前方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对埋头走路的依子和杏来说，仿佛天突然黑了，压上来的阴影仿佛雨水饱和的大片乌云，将人沉甸甸的覆盖在其下。她们抬头看了，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天突然暗了，而是有个男人站在面前。

　　*

　　喰种对策局东京支部。
　　现在是中午，大部分搜查官都在大楼内的食堂用餐。

　　岩崎正坐在一处空位吃自己的咖喱套餐，他很想一个人安静进餐，奈何身边聒噪不停的家伙是个自来熟，跟他组队出了几次任务就缠上来了。
　　“……多亏了岩崎前辈！”在医院陪了妹妹几日的吉田健喋喋不休讲述自己在餐厅的经历，“在面对Big Madam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真的腿都软了……”
　　岩崎一言不发的往嘴里送咖喱。
　　“但只要一想到岩崎前辈你，我就又升起了无尽的勇气！”聆听者始终冷淡的态度完全阻隔不了他的热情，“我想成为和前辈一样优秀的搜查官，面对区区喰种怎能退缩！”

　　吉田健激动的握拳，说到这段惊险情节，他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那个在危情时刻阻止了Big Madam的白发喰种，妹妹也说过那白发救下了差点被解体人杀害的她……吉田的拳头不由的松了些。
　　喰种为什么要救他们？举手之劳？又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这个词用在这上面太奇怪了，喰种完全没有在同类手下救助食物的必要……
　　吉田怎么都想不明白，干脆就把这事贴上封条埋在心底，不再琢磨。潜意识里，他也是不愿细想其中缘由的。
　　毕竟，只保持单纯死敌的对立立场，相信一切非黑即白，事情会轻松很多，而一旦细想、一旦深究，与原本对立的生物产生了理解……接下来还要如何毫无芥蒂的拿起库因克？

　　岩崎懒得管吉田健突然闭嘴在纠结什么，他自顾自地吃完了饭，端起餐盘起身，正要走向餐具回收处，就听见广播响彻整个大楼，打破了这个普通的中午时光：“紧急任务！紧急任务！”

　　食堂内的搜查官们纷纷停下各自动作，在警鸣声中惊讶的互相道：“怎么了？突然发布任务？”
　　“而且是用全大楼的广播，很严重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大事？”

　　警报还在继续：“千代田区的微型Rc检测门出现喰种反应！等级初判定为S级，有升级可能，请上等搜查官们尽快前往千代田区青春学园！”

　　听完情报，气氛不复之前悠闲，众人顿时哗然一片。
　　“S级？真的假的？我还第一次听说有S级喰种在白天出现！”
　　“青春学园——那家伙竟跑到学校去了吗？真是够嚣张！”

　　吉田健也是惊愕不已，“S、S级？在学校？这可是大问题！这么猖狂的跑到学校里，那S级喰种难道疯了？今天是周五，学生们怎么办，希望各位上等能在造成伤亡前快点赶到……”

　　岩崎没空惊讶感叹，一听闻S级，他首先想到了心心念念的谜之喰种——餐厅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能再错过！哪怕希望渺茫！

　　下定决心的岩崎藏于平静表面下的火山逐渐苏醒，他松手把餐盘扔下，头也不回的奔出了食堂。
　　“前辈？”吉田健只听见旁边餐具砸在桌子上的声响，紧接着感觉到一阵风，就发现前辈不见了。他骨折的脚还打着石膏，只能对岩崎一下就跑得远远的背影急急大吼：“前辈你要去哪里啊？认真的吗？不要冲动啊！你还只是一等搜查官！”

　　广播在楼内循环播放了五遍，指挥组的搜查官们没停歇，马不停蹄的给各个部门下达指令。
　　“立刻通知警方，先封锁那所学校，对外宣称恐怖袭击！”
　　“可是学校里的学生该怎么办？”
　　“出现的可是S、或更高级的危险喰种，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控制喰种造成破坏的范围！如果不想学校内部出现惨重伤亡，就别在这儿废话，安排上等们尽快赶到现场！”
　　“是、是！”
　　“联系警视厅的目暮十三，他在餐厅事件中成为了知情人，让他充当警方的指挥官配合我们行动！”

　　S级喰种入侵中学的消息不仅传递给了CCG，另一部分秘密存在用不为人知的手段，也知晓了这一消息。

　　“停车。”含着香烟的长发男人突然命令道。
　　“大哥？”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墨镜的男人不明所以，但第一反应还是服从的踩下刹车，“怎么了？不是得赶紧把原佳明干掉么？”
　　“那个窃取组织秘密资料的男人放在后面解决，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对象。”长发男子说着将手机抛给身边的搭档，“是少见的S级‘原材料’。”
　　“真难得！”墨镜男人接过手机看完从CCG截获的信息，“组织大多是B级和A级‘原材料’，只有一个SS级的根本不够……一定得把这个S级弄回组织里！”

　　*

　　依子和杏在正面撞上壁虎时，就直觉不妙，这个男人像她们从未接触的世界出来的怪物，无论是长相还是气息都无比让人不安。
　　他上下扫视她们的眼神不包含男性打量女性的意味，那是无关爱或性的另一种欲求。被这个男人盯上，犹如有巨蟒缠身，骨骼似乎正被无形压力压迫变形，肺部的氧气尽数被抽离。

　　两个女孩想尽快离开的意图被壁虎击个粉碎。

　　他一只手捏着失去意识的橘发女孩的脖子，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似乎正享受着鲜活生命在自己手心里一点一滴流逝的快.感。
　　“怎么？不逃么？”壁虎狭长的眼斜向害怕得坐在地上的另一女孩，“猎物不挣扎会让我少了很多乐趣，喂，你给我跑啊。”
　　依子被成年男性喰种黑红色的眼珠直视，想说话，舌头却不断被上下两排不听使唤的牙齿咬破，她趴下上身，跪在壁虎面前，尽最大努力哀求：“不行，不可以……杏、杏会死的，我不能丢下她……求求你，求求你放开她…放过我们……”

　　啊，恐惧。

　　氧气进入壁虎的喉咙，发出石块从山顶滚落的粗粝笑声，他享受这个。
　　恐惧、眼泪、祈求……等等绝望的情绪随他来说就是最顶级的毒.品，他像没救的瘾.君子，靠吸食他人的痛苦产生快.感，在每根神经都如触电般的最高愉悦中血脉贲张着想要更多更多。

　　就是这样。恐惧吧。因为我是如此强大。

　　“如果你跑的话，说不定还能活喔。”他循循善诱的说，“直到我手上的这家伙断气，你如果跑掉了的话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依子的浑身明明抖得厉害，却突然有了站起来的力量，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毫不犹豫的大声回绝：“才不要！”她无力的手指连拳头都捏不紧，可还是拼尽全力打在男人举起的手臂上，“我才不会那么做！你放开杏！放手！”
　　“……不跑是吗？”壁虎举着的手臂稍放低了些，橘杏因窒息憋得通红的脸色才总算好点。

　　依子赶忙接住杏软绵绵的身体，还以为男人打算放她们一马了，可下一秒这奢望就连着她们俩的身体一起被掀翻。

　　“弱者乖乖服从我的命令不就好了！假惺惺的想拯救他人的心情——恶心得我想吐！”男性喰种本戏弄的神情毫无征兆的切换至暴怒。紫色赫子自他背后破体而出，因主人的精神不稳定，鳞赫的表面像树叶般一簇簇的炸起，“既然如此，两个一起死了就好了吧？就没有怨言了吧！”

　　依子抱着杏对激射而来的紫色不明物完全反应不来，更别提闪躲了。
　　眼看即将把两个女孩一同刺穿胸口，金木总算找到壁虎了。

　　眼泪把视线模糊得一片朦胧，依子只能看见老叟般的雪白头发，传入耳中的却是与之相反的年轻男声：“坚持到现在，你已经很努力了。”
　　那声音像嗓子受过伤，听不出原本音色，非常沙哑，但……似乎有点耳熟？

　　依子没能继续细想，也没能把眼泪擦干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就昏了过去——金木弄晕的。

　　“接下来好好休息吧。”他在依子的耳边轻声道，把两个失去意识的女孩放在了道路两侧的樱花树边。

　　“嗯？真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同类。”壁虎被挡住了攻击，没有加剧愤怒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翕动鼻翼，仿佛在空气中品尝着什么般咂嘴，“很奇怪呐，你的味道。”
　　金木安顿好两人，确保她们不会被卷入接下来的恶战，才转身去看紫色赫子尚未收回的男性喰种。

　　壁虎。

　　用善良形容也好，说他懦弱也罢——金木不是个喜欢背负仇恨的人，那种情绪对他来说太沉重了，因此他的容忍度一向很高，愿意接纳曾伤害、欺骗自己的人。
　　可只有站在面前的这家伙，是金木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负面情绪去原谅的存在。
　　仅仅是在心中默念壁虎的名字都会使他口中升起腐烂的血味，叫他几欲作呕。

　　阴魂不散的家伙。为什么总要来破坏他所珍视的普通的幸福？这次又想夺走什么？
　　——决不允许，在夺走任何人珍视之物前，就去死吧。

　　赫眼已在强烈憎恶下苏醒，红色流转不断，如火山口里酝酿喷发的活跃岩浆，不过因为来之前就把眼罩的方向换成了人类右眼，金木独眼的身份并未暴.露出来。他说：“你已经触发Rc检测门的警报了，继续在这里闹事会被CCG围捕。”
　　“哈？特地来提醒我这个的？还真是热心啊。”壁虎全然不在意，他嗤笑道：“在混蛋白鸽赶来之前我就能把那批闻起来就无比美味的肉吃掉，用不着你在这指手画脚，滚吧！”

　　热心？

　　白发喰种差点被壁虎逗笑了，布料下，嘴唇勾起的弧度宛若死神收割性命的镰刀——他哪怕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当废品扔进污水池，也不会漏一丝一毫温热好意给这等垃圾。

　　壁虎见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同类没滚开的打算，就脑袋稍偏，背后赫子威慑性十足的扬起，“做什么？你想阻拦我？少多管闲事。”
　　“是什么给了你‘我是为你安全特此前来劝说’的错觉？”青年言辞间完全没了往日的彬彬有礼，变得比坚冰更尖锐冰冷，“你这种低劣的渣滓，就算没有CCG介入我也会好好拔除。”
　　“你说什么？想死么？”壁虎稍缓和的神情再度难看起来，粗粗的青筋像有毒毛虫在他的额头鼓动，“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拦在我的面前，真是碍眼呐！正好我本就有共喰的打算，就从你开始好了！你闻起来味道也不错的样子。”

　　壁虎的进攻和他本人癫狂的性格一样，激进又突然。
　　红色鳞赫快速自金木后腰延伸而出，横在面前阻挡壁虎企图将他整个劈开的一击。

　　他们俩的赫子都是鳞赫，虽说类型一样，但摆在一起却完全不像同一种武器。
　　和那发狂炸开的紫色鳞赫截然不同的，渐变的红色鳞赫在嗜杀的同时有种优雅的韵律。硬要打比方的话，就是落魄武士手中的武士刀之于传说中可一切断六胴的童子切安綱。

　　杀了他（吃了他）！杀了他（吃了他）！杀了他（吃了他）！

　　金木无意识掰折食指，以图不合时宜的教唆声能闭嘴，骨骼错位的脆响让近在咫尺的壁虎鼻子里推出了一声疑惑并兴趣的“嗯？”。
　　他的赫子使力，与金木拉开一段距离，像发现了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嗓子里滚动起毒药煮沸后不断冒泡的含混笑声。壁虎眼神如一潭孕养烂泥的污秽沼泽，不怀善意的死死盯着白发喰种。

　　“你也有吧？”他虽在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你也有那种经历吧——哈哈哈哈！”
　　“你也是我那人渣‘老师’的学生吗？我们还真是同类哈哈哈哈！”壁虎不待金木予以回答，就大笑着不断将自己粗壮的手指一根根掰断，喰种的强悍修复力使碎裂的骨头很快愈合，他又再次折断，“啪咔”、“啪咔”的骨裂声交织成混乱的网，宛如一场另类交响曲。

　　校外传来的警车鸣笛使“交响曲”有了杂音，壁虎啧道：“碍事的家伙来了。喂，从刚才的交手可以看出你实力不错，要不要跟我把这个学校的人和赶过来的蠢货警察们全部杀掉？”

　　“不。”金木镇定自若，果断否认，吐词间完全不掩饰对壁虎的厌恶与对自身的嘲意，“同类？不要擅自把我跟你混为一类。真要说，我可是你悉心教导出的‘喰种’啊。”
　　壁虎不正常的行为停止，听不懂对方的每个句子，“你在胡扯什么？”
　　“你不会指望我叫你‘老师’吧？”金木说着，咳嗽似的笑了声，嘶哑声线使原本温和的嗓音犹如从冰面刮下的一层冰渣，“呵，那可真是光想想就叫我反胃。”白发喰种很快收敛了那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冷冷道：“很不巧，我今天吐的够多了。”

　　这场对话无意外的根本进行不下去，金木也没心情继续跟这个曾经把自己折磨到差点疯掉的混账再废话。
　　警方已经到达学校了，十有八.九也是CCG的命令，搜查官想必也不远了。

　　和在餐厅不同，那里地面上全是人血，金木也不在乎自己受伤会不会留下痕迹，今天情况不同，在干净的学校遗留血迹或化身半赫者的分泌物被采样的话，标识太突出了，说不定会侦破自己独眼的身份，从而被加大搜查力度。
　　金木百分百确认自己不会输给壁虎这个手下败将，但为了这种家伙冒留下致命线索的风险，实在是没有更不划算的等式了。
　　为避免露马脚，哪怕过程有些麻烦，金木选择方案二。

　　*

　　时隔四年的双部之战正是酣时，从校内的警铃突然被拉响，刺耳的警鸣“嘀嘀嘀”的贯彻了整个校园。
　　迹部景吾为这突发状况分心，漏接了一球，他上一刻还兴奋着的笑脸转眼间沉了下来，“搞什么鬼？”
　　手冢国光暂停了比赛，和观众席上的大石对视，默契极佳的队友不必多言就明白了，立刻起身准备去控制室查看是怎么回事。

　　青春学园外，近十辆警车车顶交替闪烁着红蓝光芒包围在校门口。
　　目暮警部接过佐藤美和子递来的扩音器，把音量调至最大连接上外放音响，对校门内喊道：“校内的各位听得见吗？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
　　“情况紧急，请各位保持冷静听我说——”
　　“校园中闯入了一名极其危险分子，这是一场恐怖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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