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当餐厅里顺利逃出的喰种们从劫后余生平复心情，恢复冷静后，出于或发泄情绪或想将危险人物掐于萌芽的心理，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里世界发起了通缉令——目标是在餐厅共喰的白发喰种，所有目睹了那场进食的喰种誓要让那胆敢对他们下手的狂妄之徒明白触犯众怒会有何等严重后果。
　　在这个食人生物被完全隐藏存在的世道，喰种生存活动的圈子并不大，可以说只要有心，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追查到根源。
　　地上手握权势的喰种们信心满满的认为不管那胆大包天的白发喰种匿藏在哪个阴暗角落，不出三小时，都能扯住他的尾巴拎出来。
　　然而，事实并不如人意。
　　过去了一天，所有与餐厅事件有牵连的喰种从手下呈上来的结果只有一个——“空”。
　　按理说，那样显眼的目标是很好打听的，而在餐厅事发之前竟没有任何可供挖掘的蛛丝马迹，白发喰种简直是凭空出现，又隐于空气的幽灵。

　　正当地面上的喰种们焦头烂额时，地下世界也为这条传递而来的消息搅得风风雨雨。

　　“听说了吗喂？餐厅袭击事件。”
　　“啊，所有人都在讨论呢。”
　　“竟然有人跑到地面上共喰，真的假的？”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谁知道，地面上那些总是不可一世的家伙都没查到，正大发脾气呢。”

　　——每个区几乎都能听到类似的讨论，而对于这条消息，地下喰种们大致分为了三派。
　　其一，认为白发喰种的存在和行为不过是以讹传讹、夸大了事实；其二，认为在地上闹事的家伙脑袋有问题，并且瞄准的不是白鸽反而对同类出手，完全是个疯子；最后一派，也是人数最少的一派，则是对那身份不明喰种产生向往，强大实力无论在何处何地都是引诱飞蛾的灼灼火光，这群喰种们为白发同类肆无忌惮的行为所鼓舞，纷纷蠢蠢欲动着想上地面大闹一场，成为下一代传说。

　　在众说纷纭的同时，还有部分心思活络的喰种从此事件联想到了前不久同样震动了地下的另一未解谜题——“大喰”的工地神秘死亡。两者间表面上乍看没有什么联系，但细细琢磨就能发现它们的相似之处。
　　也许，“大喰”之死与餐厅事件，均是同一人所为？
　　这猜测只在少数头脑派喰种心中隐秘的一闪而过，并没有发表出来，否则地下真要沸腾起来了。

　　作为最有名的情报屋，系璃短短一天之内接待了近三位数的客人，原本冷清的酒吧一时间门庭若市，过多人数进出甚至导致挂在店门上的铜铃都摔下来了五次。
　　然而，生意火爆并没有让店主系璃高兴，相反，她忧郁暴躁到快爆炸了。

　　她就在餐厅、就在现场！话题的中心就在她眼前！
　　可是，差不多什么都没看到。

　　无数人把钞票美食美酒堆在了她面前她却不能伸手，只能眼巴巴的干看，还有比这更折磨的吗？
　　更重要的是，系璃自己也对“危险君”感兴趣到爆表。当时，情报就在眼前，她却让它从自己指缝间溜走——啊啊啊！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就让她忍不住抓头发尖叫。

　　把来情报屋一无所收获、打算砸店的客人扭断了胳膊，并将其连人带残肢扔出去的系璃神情嫌恶不屑，她拍拍长裙上不存在的灰尘，“啊啊，死缠烂打的男人，最低等了。”
　　不管外面可怜虫在这片混乱区域会有怎样下场，系璃把长发撩在耳后，回店里继续抓心挠肺到快要吐血却毫无办法，干脆咕咚咕咚把血酒当水喝，以此解愁。

　　当第三瓶见底打算开第四瓶时，她突然拍着额头醒悟了:“不，还不到自暴自弃的时候，我还可以去问问呗——嗝。”

　　被酒精打通思路的系璃说做就做，她立即关了酒吧，拎起差点打开的酒和一支高脚杯，踩着高跟鞋就去了呗的面具店。

　　*

　　送走面色难看的贵公子及其侍从，名为“Hysy Art Aask studio”的店内归于平静。
　　呗坐在放着半成品面具工作台前，没有管这几天接下的工作，而是一心扑到了速写本上。
　　他没开灯，仅仅在桌上点了几根蜡烛照明，燃烧的烛火时明时暗，让投下的阴影宛如活物般不断跳动，呗就在这群不安分的影子的陪伴下安静作画。
　　这份寂静没能持续多久，就被推门而入的女人打破了：“呗——”

　　柔软丰满的躯体黏在了背上，带来火热温度，夹杂香味的红色长发蹭在他缀着饰物的耳朵，摩擦引起的细微瘙痒如带着细密倒刺的撩拨。
　　女性喰种用涂了与亮红发色相同指甲油的手熟练开启血酒，酒塞脱离瓶口发出亲吻般“啵”的轻响，浓郁血腥的酒香在空气中晕开，系璃为她讨好的对象殷切的斟满一杯，搁在桌上，“我特地来见你，就这么冷淡吗？”

　　深知软瘫自己身上女人恶劣本性的呗心如止水，仿佛感受不到背上多出来的重量，仍旧捏着碳条一门心思专于速写本上的涂涂抹抹。

　　“这次换系璃来了。”
　　“在我之前还有谁敢来烦你？”
　　你也知道你自己是来烦人的啊。呗在心里道，嘴上回答：“是月山家的公子，刚走没多久，系璃没遇到他？”
　　“月山……MM氏呀，他也按耐不住了？”那张半月形面具骗不过系璃，她兴致勃勃的追问:“他后来被危险君带走了吧？竟然活着，我还以为危险君把他拖走是为了享用美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呢。”呗耸耸肩，让系璃从自己背上离开，可她活似一只抓到猎物的八爪鱼根本不肯松手，呗只好由着她了，“不过月山君提起危险君的语气和脸色可不怎么好。”出于对金木身份的保护，他用上了系璃叫错的名字。
　　“你给他透露了点线索没有？”
　　“我是面具师，不是情报贩子。”呗说，暗示了系璃这趟如果和月山习打探金木信息的目的一样，只会空手而归。
　　“呗——”系璃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她柔软的胳膊搂住面具师的脖子，拖长了音，软绵绵的撒娇，“危险君的面具是你做的，你还夸过他可爱来着，知道他的长相吧？”
　　“是这样没错。”
　　系璃的声音愈发如掺了蜂蜜般甜腻，呵出的气息含着女性独有的魅惑，自内而外散发迷人暗香，任何动作都蕴含着难以抵抗的魔力，如一只花妖，“画一张画像给我嘛，好不好？你想让我用什么交换都没问题。”
　　“不行哦。”呗不为所动，松开炭笔的手浅浅探进高脚杯里，在透明干净的玻璃上留下几个指印，蘸了点血酒在指头上。
　　“拒绝女孩子的苦苦哀求，这样的男人可是会被讨厌的。”
　　“这样啊，那可真遗憾。”他用和说出内容相反的无所谓语气道，“可是我更不想被客人讨厌呢。”

　　输给男性客人危险君的系璃从花妖被打击成枯萎的干花，蔫蔫的垂下脑袋，一向亮丽的红色长发都有些黯淡了。

　　她有气无力的感叹：“……这是呗第一次嘴这么严呢，你真的很中意危险君啊。”
　　面具师从鼻腔里推出沉沉轻笑，指尖的血酒于画作游走出一道痕迹，“他是不同的。”

　　雪白画纸上，是一只眼睛。
　　碳条画出的颜色比铅笔沉郁浓厚得多，黑色仿佛深深沁到了纸里去，粗砺笔触模糊了围绕着瞳孔的一圈一圈虹膜使这只眼睛失去焦距，像窗户上蒙了层水雾，与观画者产生不了任何交流。
　　而那拖曳在黑白眼角处的红色指纹，就像一枚吻痕、一抹擦伤，或一缕落泪前湿润发烫的惆怅。

　　呗吹了吹纸上浮着的碳粉，脑袋轻歪，在下巴压在自己肩上的系璃耳边叹息般说道：“他是独一无二的。”

　　*

　　另一方面，来到地上有一段时间了的雾岛姐弟也正围绕着餐厅事件的中心人物展开讨论。

　　“如果传闻都是真的，那白发家伙实力肯定不弱。”绚都双臂枕在脑后评价，“不过，特地跑到上面来把矛头指向同类，他的脑子有毛病吧。”
　　“疯子在喰种里还见得少么。”董香冷冷道，“吃了同类的喰种多半都不正常，那个跑去餐厅闹事的家伙估计也是迷失了理智的野兽。”
　　“哈，真想见见看，那神经病的样子。”
　　“你少做多余的事，我们有我们任务。”
　　“用不着你提醒。从搜查管那里拿到的手机，有没有什么消息？”
　　“从昨天开始，各种消息通知就没停过，之前的我都还没看完。”
　　绚都毫不犹豫的嘲讽道：“你看得也太慢了吧，笨蛋姐姐，老花眼吗。”
　　董香不甘示弱：“呵，平假名片假名都没记清楚的白痴还敢这么说。”
　　“我早记熟了！我只是认得比较慢而已！”
　　“那你来看啊，不然少给我发牢骚！”

　　叮——

　　上衣口袋里发出的鸣音成功让斗嘴的姐弟停战。
　　董香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一条鲜艳红色信息把之前所有未读都压在了后面。

　　绚都凑到她旁边看手机：“这次是红色的字体，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不定是重要通知。”
　　董香略吃力的对着信息标题逐字逐句念道：“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召集二等以上搜查官、前去……拍卖会现场？”她点开这条信息中的连接，入目的不是让人两眼泛花的密密麻麻假名汉字，而是图片。“……这是那个拍卖会的内容？”
　　他们一张一张翻看，这拍卖会内容实在种类繁多，有走.私到国内的他国古董，有只会在博物馆展出的名家油画，有光辉快冲出屏幕的耀眼宝石，有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难得禁.药……竟然还有库因克！

　　两人正在为这拍卖列表咋舌不已，在翻到最后一张图的时候，他们一切动作、甚至包括思维都突然僵住了。
　　就是这张放在页面底端的简单图片，让两个年轻喰种如遭雷击。

　　“这、这是——？！”

　　过大的情绪波动让董香手下意识用力，将手机外壳捏出好几道裂痕，绚都同样难以保持冷静，他紧握拳头，手指快把自己的掌心戳烂。
　　雾岛姐弟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同样的震惊与熊熊怒火。

　　*

　　CCG大楼顶层宽敞的会议室一排排桌椅上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全是西装制服，脚边搁着金属手提箱，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CCG的搜查官。
　　正面这满室搜查管、位于大屏幕下首位的，是七位特等搜查官之一，丸手斋。
　　他的长相并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正和他本人的性格一般，显得十分刻薄。这张脸现在认真起来，有种冷酷的严肃感。

　　“时间到了，我废话少说，直入正题——”给话筒试音后，丸手斋说道，“正如在座各位所知，就在昨天夜晚十点三十七分，我们在东京市中心发现了一家喰种餐厅。没错，就是东京市中心！”讲到这里，他狠狠锤了下桌子，“竟然敢明目张胆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干这种勾当，完全可以视为那群怪物对我们的挑衅！他们在嘲笑喰种对策局！”

　　台下的搜查官们一阵交头接耳，大部分都露出了被冒犯的义愤填膺，也有部分人毫无触动，面无表情。
　　岩崎就是面无表情的一员，记录笔记用的钢笔在他食指拇指间转动，眉宇里明晃晃的写着不耐烦。
　　坐在他旁边的一名搜查官看不惯他这般态度，便冲他小声斥道：“丸手特等正在讲话，你认真一点！”
　　被低声训斥的岩崎只斜睨对方一眼，没给任何反应，懒得与这种人费口舌。
　　“你——”自觉被轻视的搜查官正要发怒，就被另一人拦住了。
　　“等等，别这样，还在会议中。”劝说的人小心翼翼的偷看岩崎，对冲动的同伴小声说：“……那人是岩崎，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姓氏吧？”
　　岩崎漫不经心转笔的手指顿住，他捏住钢笔，狠狠在笔记本上砸了一下，厚厚软皮本平整的表面出现了一个凹陷。

　　丸手斋不知道台下发生的小风波，他继续道：“我们不能任喰种这样嚣张下去，仅仅靠日常行动，捕捉驱逐那些偶尔冒个头的小鱼小虾是远远不够的，根本起不了威慑作用，我们要主动出击撒网！”他按下遥控按钮，投影屏幕的内容出现了变换，正是昨日餐厅里人血地毯的惨状，“餐厅这种大规模残忍娱乐项目只有窝藏在地面上、人群中的喰种才干的出来，它们数量虽少，却是会利用自身优势造成巨大人员伤亡的危险存在，我们这次行动将把目标投放在这类恶劣的喰种身上。”
　　“行动内容就在本次会议通知，细节会发到各位的手机上，记得背下来。”丸手斋又按了次遥控，大屏幕画面又一变，成了本次行动的计划书，“一周后的今天，将有一场不被记录的拍卖会，也就是富人们的黑色交流会，我们得到消息称，有不少餐厅事件的重点嫌疑人会前往拍卖会，在那种严重违法场所逮到的喰种，不管身份在人类社会有多了不起，我们都能使其伏法。”

　　“丸手特等！”一名搜查官举手，请求发言。
　　丸手冲发言人扬扬下巴，“起来说话。”
　　“是，我是练马区的一等搜查官，亚门钢太朗。”站起来的搜查官身材高大，神色虽然坚毅，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两眼下有着睡眠不良的深深青色，“这次行动，很有可能会危及拍卖会上不知情的无关人员。”
　　丸手平静回答：“去那种地方的人类也没多干净，他们同样是本次计划的一环。”
　　“人类的过错该有人类的法律惩罚，哪怕他们犯法，可仍在搜查官的保护职责之内，您是把那些人当作诱饵了吗！”
　　“你以为这是纸牌游戏？没有风险的战争根本不存在！”丸手不耐烦道，“把身上那股天真味儿洗干净了再来跟我讲话吧，小子。”

　　*

　　扰乱了喰种世界地下地上的当事人在这个不眠之夜睡的异常好。

　　说不定是英良和黑子的双重作用，金木一晚上靠着墙——他仍旧没去碰“金木研”的床——睡的非常沉并且没有做不愉快的梦，醒来时神清气爽，把之前失眠的一觉也给补回来了。
　　餐厅大量共喰带来的影响出乎意料的，很轻易就被压制了，不像之前，每次吃了赫包，赫子就要骚动暴走好几天，那痛苦不止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清醒了的金木从地板爬起来边活动脖子边进洗手间洗漱，刷完牙洗完脸后，他用毛巾把沾了水的白色额发擦干，抬起手指拨开眼睑，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左眼的情况。
　　虽然流血状况在昨夜回房间后没多久就停止了，那股从眼眶深处传达的痛感仍旧没有消失，它们像潮水，时退时起，一阵接一阵，连绵不绝。
　　金木早就不会为这这等程度的疼痛而难受，他只是觉得这份钝痛如谁在脑海不厌其烦的反复念诵一段咒文，繁琐且毫无意义，扰人到令他生倦。

　　饱食过后的左眼很安分，眼白表面一根血色都没有，眼眸呈现同右眼无差别的浅淡灰黑色，清澈如一捧涓涓泉水，完全看不出蛰伏于这温顺假象下是怎样凶恶残酷的本色。

　　“一直这样就好了。”金木松开手，对镜子里无害的伪人类说，“不要变成怪物，这样就好。”

　　再三祈祷今天别再流血了、绝对不要在英面前出事故，金木戴上一条干净新眼罩，便出门了。
　　他一开门，就正撞上了隔壁的诚凛高中生们，他们也正要出发去学校。

　　“哦！这不是金木前辈嘛。”小金井嘴里叼着袋装香蕉牛奶，含含糊糊的打招呼，“前辈，早上好！”
　　“昨天补习弄到那么晚，真的太辛苦前辈了。”
　　“金木前辈要喝牛奶吗？这里有两袋香蕉味和草莓味的，前辈喜欢哪个口味？”
　　“不，我就不用了。”
　　“不要客气啦，昨天前辈什么都没吃还帮我们学习了超久，这让我们很惭愧呐。”高中生们从各自口袋里抓出巧克力或未开封的饼干塞给不知第几次推拒的金木，不容他再拒绝，“前辈就收下吧，还可以带到学校去给朋友吃。”
　　“……那就谢谢大家，我收下了。”金木被这群比自己高一个头以上的高中生包围，怀里都是被塞进来的零食。

　　黑子哲也昨晚一直在担心隔壁邻居的状况，生怕没坚持把人送进医院会造成自己后悔一生的结果，提心吊胆了整晚。现在撞上了金木，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比昨天好那么一些，黑子总算松了口气，“金木前辈，早上好。”
　　“黑子君。”金木点头致意，发觉蓝发高中生精神有些萎靡，他歉疚的道：“昨天害你费心了。”
　　“没有那回事，前辈没事就好。”

　　几个高中生面面相觑，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前辈也要乘电车吗？我们正要搭电车去城凛。”
　　“是，不过和你们不是同一方向。”
　　“那我们一起去车站吧。”
　　“嗯，好啊。”

　　火神大我看看自己的搭档又看看眼罩大学生，偷偷扯过黑子的胳膊问他：“你们关系之前有这么融洽吗？”
　　黑子哲也从语调到表情都平平淡淡：“火神君说的好像我和金木前辈关系很差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貌似…和昨天补习时……距离感微妙的缩减了些？”
　　“是这样吗。”
　　“喂！不要敷衍我，昨天发生了些什么吧？”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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