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高中生真是不容小觑，金木的推拒在日向顺平和闻声出来的相田丽子的围攻下完全被无视，热情攻势让他连连后退无力招架。
　　最后，和英良待了一整天、状态逐渐调整回来的金木半推半的应允了。

　　“……第二十五题也错了，本能寺之变发生在日本天正十年六月二日，起.兵谋.反者是明智光秀。”
　　“可恶啊——”

　　房间里唯一的大学生无奈地放下红色中性笔，将修改过后一片红的试卷还给火神大我。“这些都是日本历史的基础题，火神君还需要……”他尽量婉转的说：“……再努力一点。”
　　火神把卷子差不多都要揉成卷心菜了，他满脸通红，给自己才辩解：“我在美国从来没学过这些，我……”
　　“就算没学过也太夸张了吧。”作为监督员的女高中生完全不买帐，“全是常识性的问题好吗，这点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自称日本人？”
　　“而且明明是美国回来的，英语成绩居然也并不好。”日向顺平毫不留情吐槽。
　　火神粗着脖子辩解：“因为学校里都不考会用到的东西！我口语绝对没问题！”
　　“所以说到底什么用都没有呢。”在数学试卷上奋笔疾书的黑子哲也头不抬的补刀。
　　“你们这群人！”

　　黑子对队友的咆哮置若罔闻，他解完最后一题，把卷子交给金木，“完成了，前辈。”

　　金木接过试卷，没费心翻答案，这些高中知识他可是学了两遍（自己学一遍帮英补习时复习一遍），每个知识点到现在他都能倒背如流，因此批起试卷格外得心应手，这种难度适中的题目基本扫一眼就能得出正确答案。
　　同为批改组的相田丽子翻看试卷附赠标准答案一题题对照，和隔壁现场脑内做题的金木相比，速度反倒慢了一大截，她不由感叹：“不愧是考上地狱级大学的前辈，境界完全不一样啊。”
　　“没有那回事。”金木谦虚道，手和脑子没停，一分钟左右就搞定一套试题，还给黑子并说：“数学虽然比上一套化学题的分数高一些，但黑子君果然得在理科方面多花些功夫。”
　　卷子上大大的“四十七”让黑子哲也情绪低迷：“之前明明还能考到离及格只差一分的程度。”
　　“那也不是多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好吗。”相田丽子扶额，“失策了，最近大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了，成绩居然退步这么多……老师已经给我这个教练兼经理人下了最后通牒，篮球队里这次期末考超过两门科目不及格的人，下个赛季就别想上场了。”

　　金木悄悄在心里统计了一下自己刚刚批过的卷子——如果按女高中生所说不及格两门科目就禁赛的话，这个篮球队连基本参赛人数的三分之一都凑不齐。

　　“这个赛季比较重要。”对数学分数消沉的黑子突然开口道，“一定要拿下这届Winter Cup的冠军，下个赛季的事，那个时候再说。”

　　这话一出，城凛众人脸色有了不同的变化，尤其是几名高年级。

　　日向一巴掌拍到黑子浅蓝色的头发上，不停揉他的脑袋，大力之下把黑子在篮球队中算得上娇小的身体带着左摇右晃，“说什么呢，在之前的比赛中不是就明白了么，比起胜利，比赛途中与伙伴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这样。”黑子不倒翁似的晃来晃去，眼睛却始终直视日向，“但果然还是希望前辈能捧着最高奖杯毕业。”
　　“黑子——”
　　火神大我插.入对话：“今年Inter High让洛山和桐皇爬到了头上，Winter Cup可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他挑起眉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再说，没有什么比Winter Cup的冠军奖杯更适合当毕业礼物了不是吗。”
　　“我复议！”同为二年生的降旗光树举手，“我也想让前辈们捧着奖杯毕业！”
　　“拿下Winter Cup冠军！”
　　“可恶！”小金井慎二泪眼汪汪的吸鼻子，“不要说这种煽情的话啊！太让人难为情了！”
　　“一定要赢！日向前辈别阻止我们！”

　　气氛突然就高涨起来了，金木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想道，运动社团的大家都这么有活力吗？感觉城凛的这几位和寿司店的前网球部成员们，不论是相处方式还是彼此间流露出的深刻羁绊，都有些相似。

　　其他几名三年级都一脸感动：“你们这群家伙……”
　　“谁要阻止你们了笨蛋……”日向顺平推推眼镜，掩饰镜片下略有湿意的双眼，“Winter Cup的冠军肯定要拿下，这毫无疑问，我们参加比赛不是为了留下遗憾的！”
　　“说的没错！说的没错！”
　　“可、是、啊——”煽情感动过后日向话锋一转，换上另一副嘴脸：“别以为能把这个当借口逃过一劫！就算老师不下最后通牒我也早决定了要让你们好好补习！”

　　挥舞拳头高念必胜的二年生们顿时噎住。

　　“没错！本次补习是经过协商考虑的，谁也别想逃！”相田丽子拍桌子，把几瓶空了的咖啡罐都给震倒了，“马上读高三的就是你们了，要是让下一届城凛冠军球队球员清一色成绩拿不出手……脸上会有光吗！就算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毕业了也要赶回来教训你们！”
　　“这个期末考，敢不及格的成员……”日向顺平阴测测的咧嘴笑，“哪怕参加不了比赛也给我训练翻三倍！”
　　“现在的训练再三、三倍——恶魔吗！”
　　“简直是恶魔夫妇。”
　　“三倍训练量会死人的喂！”
　　“哈？刚才是哪个说‘恶魔夫妇’的？！给我出来！”

　　在丽子捉住火神大我用拳头钻太阳穴时，日向顺平再次拜托走道里逮来的上井前辈：“就是这样，我们的后辈还请你多多关照，金木前辈！”
　　“那，每个人把数学卷做完后，我看过了再来解题吧。”金木温和的说道，“我就读的是国文科，不太擅长数学，讲解也许不会太到位，还请多包涵。”

　　为题海和笔记伤神的城凛全体表情归于空白，动作一致的转脑袋，无声以幽怨眼神盯着谦虚（到过分就是骄傲还不自知）的上井大学生，背景都变成了阴暗且充满怨念的黑色乌云。

　　不管高中生们再怎么怨念也没用，欠下的课业必须偿还。
　　金木把他们每个人交上来的卷子翻看过后，将高频率错误题拆开讲了一遍，编了几道同类型题目供高中生们练习，一时间室内只有笔写在草稿纸上的沙沙声和偶尔的“毫不留情拍打声。
　　要问拍打声从何而来——“不需要补习·监督组”的相田丽子手持白纸折出来的长扇，但凡撑不住要睡着的成员都会被“啪”一声扇脑门上，达到强制清醒效果。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拍坏第三个白纸折扇的丽子恨铁不成钢，“要说困的话，被拉过来为你们补习的金木前辈最有资格说困。”

　　“说的是！”命中率最高的降旗光树举手，“金木前辈累不累？不然中场休息一下吧，我带了日清的油豆腐碗面，超美味！一起吃好了！”
　　丽子把降旗一扇子拍走：“你根本是自己想休息了吧！”
　　红彤彤脑门和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黑子哲也插嘴：“冰箱里有速冻咖喱，随时可以拿出来。”
　　“正好诶！其实我把我老妈做的肉丸子都从家里拿出来了！”
　　“我也有我也有！我买了超多‘蘑菇山’和‘竹笋村’！”三年生里需要补习的小金井慎二听见有关夜宵话题，绕着脑袋飞的瞌睡顿时全赶跑了，他跳到沙发边把自己鼓胀的背包拎过来，解开拉链，里面的零食哗啦哗啦的倾倒而出，将铺满桌子的试题全面覆盖，“果然学习的时候就要吃它们才行！”
　　日向顺平正在看笔记，结果本子全埋没在了零食盒下面，他捏着笔咬牙道：“我就说你们的背包一个个怎么塞得那么满，结果是全部用来装吃的了么！补习不是远足啊喂！”
　　“有什么不好嘛。”降旗鼓脸颊噗噗的嘘日向，“都学习那么久了，卷子从化学、国文、英文、历史一路做到了数学，休息一下下有什么不可以。”
　　火神大我伸了个懒腰，“眼睛已经累了，学校不也有课间休息的么。”

　　要求吃夜宵的呼声越来越大，相田丽子按住太阳穴，无奈举白旗：“补课老师金木前辈同意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大家充满期待的目光集中在了戴眼罩的前辈身上。

　　金木想，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中学、高中时，中午临近下课就被英良两眼放光紧盯不放的老师的心情，“可以休息三十分钟。”

　　“太棒啦——”
　　“金木前辈人超好！”

　　整个补习班成员跳起来欢呼，好像得到三十分钟空闲比中几千万大奖还开心。

　　“金木前辈吃速冻咖喱还是日清拉面？不然两种都吃？”
　　“我家妈妈亲自做的丸子可是超一流的，前辈多吃几个吧！喂，火神，你来炸。”
　　“哈？为什么是我？”
　　“我们这里就你的厨艺最好了，让你犒劳为我们辛苦的前辈有什么不满吗！”
　　火神虽然仍旧维持一脸凶恶表情，但还是系上围裙，接过一塑料袋肉丸乖乖去了厨房。
　　高中生们的热情让金木根本找不着插话的空隙，他对数人数从橱柜里拿碗的黑子道：“我就不用了。”
　　他的推拒引起了众人强烈反应：“这怎么可以！把前辈强拖过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多少请让我们补偿些什么吧！”
　　“不用这样，回公寓后，我也没什么事做。”

　　火神技巧娴熟的把一袋子肉丸炸的香酥，每个都圆滚滚油汪汪光是看着就让人倍感食欲。
　　他把肉丸子装盘端出来，发现黑子已经默不作声的拆了三盒巧克力点心，并且全是一样，“黑子，你只吃‘蘑菇山’啊。”
　　“比起‘竹笋村’我更喜欢‘蘑菇山’。”黑子仰视站着的火神大我，“火神君是哪一派？”
　　“还用说吗。”红发高中生搁下热腾腾的肉丸子，抓起一盒点心拆开包装，把一颗颗竹笋型巧克力饼干倒进嘴巴里，像只大号仓鼠鼓着腮帮嚼啊嚼，“当然是‘竹笋村’！我跟你的喜好总是反着的。”
　　黑子似有若无的牵起嘴角，“因为我们是光和影啊。”

　　“给我打住！你们两个！”处于等待泡面无聊五分钟的降旗耳朵一动，从茶几凑到城凛光影二人组中间，“我刚刚貌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小金井猛地站起来，“我也听到了，这可不能容忍呐。”
　　他们俩简直一拍即合，马上极有默契的一唱一和：
　　“没想到……”
　　“会在今天爆发——”
　　“日本著名的战役……”
　　“决定友情是否能继续的敏.感话题——”
　　“蘑菇竹笋战争！”

　　“现在，是决定的时刻了！”

　　“还用问吗，当然是‘蘑菇山’啦，巧克力浓厚的味道超赞，量也很足。”相田丽子捏出蘑菇型巧克力饼干抛到嘴里，露出娇俏可爱的微笑，另一只手则和那冒出小花的笑容完全不符，将一盒“竹笋村”握在掌心里生生捏得粉碎，“至于‘竹笋村’，啊啦，那是什么？完全——没听说过呢。”
　　其他几名要投“竹笋村”一票的成员对着女经理碾碎的饼干屑咽了咽唾沫，选择沉默。
　　“哼，口味太小孩子气了，丽子。”整个房间里唯一敢对她叫板的，就只有篮球部队长兼主将的日向顺平了。他扶正眼镜，以食指中指夹住一颗竹笋巧克力，“看啊，只裹在饼干上的一层巧克力犹如圣女的披肩，和旁边的某派（蘑菇山）粗鲁的一整团巧克力完全不同，这不薄不厚的巧克力糖衣，正是恰到好处的风味！”
　　“竹笋派”听得热泪盈眶，纷纷起立鼓掌：“说的太好了，没错，‘竹笋村’才是正义！”
　　以丽子为代表的“蘑菇派”冷笑：“正义？少开玩笑了，浓厚巧克力的多寡才是正义！”
　　篮球部部员为这个问题迅速站队，水户部凛之助被两边拉扯着左右为难，最后拼命摇头选择了弃权。

　　因一人弃权，“蘑菇派”和“竹笋派”出人意料的呈现了持平状况，高中生们齐齐望向自觉火烧不到身上的上井大学生：“金木前辈！决定性的一票就看你了！‘蘑菇派’还是‘竹笋派’？”

　　距离上次吃人类甜食貌似隔了一辈子之久，脑海里回忆不起丁点具体味道的金木食指蹭蹭下巴，折中回答：“……两方都很可以吧。”
　　降旗跟小金井脸挤在一起冲到金木面前：“一点也不可以！”
　　“蘑菇竹笋战争不容有任何妥协！”
　　金木被逼着后退，直到墙角无路可退，那两张脸还在往前凑，“这里只有‘蘑菇派’和‘竹笋派’，鸽派什么的不存在！”
　　“那就……”金木刚想随便说一个算了，降旗和小金井背后的两派人马就探出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让他不管是“蘑菇山”还是“竹笋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面泡过头了喔。”黑子打破这段僵持。他不知何时溜到了茶几边，揭开泡面盖子，用筷子戳了几下软趴趴的面条，“再不快点吃就要糊成一团了。”
　　“啊啊啊啊完蛋了！”降旗抱头哀嚎着冲向茶几：“把最要紧的事给忘了！”
　　“喂！别跑！”没闹够的小金井想拉住降旗，“战争还没有结束——”
　　黑子又说：“火神君炸出来的丸子很好吃的样子，冷掉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小金井一听也不管战争会怎样了，立刻扑到炸丸子那边去了。

　　日向啧道：“不了了之么。”
　　丽子不甘示弱：“算你们运气好呢。”

　　金木对走到自己这边的黑子小声道：“得救了。”
　　“部里的大家没有恶意，前辈请别介意。”
　　“没有那回事，黑子君的朋友都很好。”

　　微波炉里的咖喱也热好了，整个屋子里充斥着食物的香气，金木稍稍皱了一下眉，转又恢复若无其事的表情。
　　中途高中生们多次试图投喂，结果无疑都是失败。

　　夜宵吃完后紧接着又是补习时间，对完全不为学习苦恼的金木来说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针分针已重叠在了数字“十二”上，但对补习小组的高中生来说，撑过地狱般的五、六个小时，现在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全跟死尸似的趴桌子上一动不动，只能靠交织的鼾声证明他们还活着。

　　“没注意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作为公寓主人的黑子哲也揉揉惺忪睡眼，强撑着起身，“我送你，前辈。”
　　“不用不用，我就住在隔壁而已。”
　　金木觉得没必要，而黑子哲也再三坚持，两人就这么磨蹭一路到了门口。房主人拧开锁，打开门后迎面袭来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拖到这么晚，实在是给前辈添麻烦了，今天真的十分感谢。”
　　金木脱下拖鞋换回自己的鞋子走出门，小幅度摇摇头：“没关系，我平时这个时候也还没睡。”
　　在他到隔壁自己的公寓门前取钥匙时，黑子哲也突然说：“……前辈不要紧吗？”
　　“嗯？”金木停住转动钥匙，“补习的事吗？举手之劳，我没有问题。”

　　要如何开口呢？黑子哲也少有的迟疑，今天早晨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前辈？

　　浅灰色的眼睛和盲人一般没有聚焦，在黑子同他打招呼时，也没任何反应，与其说是走神、没注意到，更像是懒得把注意力放在任何事物上。
　　那只眼睛在黑色留海下透不出一丝光芒，宛如“死”之气息实体化的结晶。

　　那样的金木前辈，令人望而生畏，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因为那颗什么都不去看、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灰色眼睛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让黑子分外在意之余还有些担心，才一时冲动把前辈拉进了家里，希望能把那种快要将人吞噬的不祥感消融掉。

　　黑子正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询问，就看见前辈宛如白纸的脸上逐渐化开了一点红色。那刺目的颜色出现于一直用于遮掩左眼的眼罩上，红慢慢渗透，由拇指大小愈晕愈开，很快侵蚀了大半张白色医用眼罩。
　　黑子哲也见此情景也顾不上之前在纠结什么了，他脸色微变：“金木前辈！你的——……！”

　　在黑子音量稍拔高时金木便一步上前，手覆上了黑子的下半张脸，将高中生的嘴巴牢牢捂住。他用空余的手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唇上，做出小声点的手势，“请别那么大声，黑子君，会吵到屋里的几位。”
　　黑子略微心焦的想这是关心吵不吵到大家的时候吗，眼睛渗血可不是什么小病！但对方显然不想让自己的情况被更多人知晓，想通这一点的黑子只好点点头。
　　得到回应，金木冰凉的手掌松开，黑子的脸颊温度逐渐回暖，仿佛褪去一层霜雪。

　　能说话了的黑子立刻控制音量急急问道：“前辈的眼睛怎么了？是我们害前辈太劳累的原因吗？得快点去医院才行！”
　　“不，和黑子君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你们的错。这种情况偶尔会有，放着不管就好，它自己会停止。”金木轻描淡写道，“不用在意。”

　　眼睛的旧伤，今日和英良在一起时就有复发的迹象，那时他强行抑制住后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还是在人前流血了。
　　不过也还好。
　　不幸中的万幸，不是在英的面前。

　　“前辈请别任性了，这不是一个人忍忍就能痊愈的病状。”黑子哲也坚持，向来平淡的语调多了份严肃，他转身就要回公寓拿外套，“一定得去医院，现在很晚了独自出行不方便，我陪前辈一起，请等我一下。”
　　金木赶在善良的高中生进屋之前拉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行动，“真的十分感谢你的好意，黑子君，但这个……”金木按住湿意越来越强烈的左眼，“这个是没法医治的。”
　　黑子的动作顿住，“……前辈去医院看过了吗？”
　　“这是医生没有办法治好的症状。”也算是实话了，普通医院连检查他身体的基本工具都没有。

　　棉质眼罩已经吸满了血水，多余的血泪从眼罩与皮肤的缝隙间不断流出，哪怕青年用手捂住，依然阻止不了血珠从脸颊滑落，在白色肌肤上留下的血迹仿佛被割裂的伤痕。
　　即使流着血泪，这个人却不受其侵扰，嘴角仍旧含着浅淡的笑容。
　　此光景，在诡异恐怖之余，竟让人能品出几分凄然美学。

　　是什么病因？怎么会发展到眼睛流血不止？
　　黑子的嘴巴张开，但不知该怎么问，就这么欲言又止着。他和金木的关系还没相熟到可以随意询问私事的地步，那种失礼的行为哪怕是出于关心角度，黑子也做不出来。

　　他只能握住金木无温度的手，似乎这样就能将温暖的生命之火燃烧到这名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认真的说：“金木前辈才出院半个月，一定要多多保重，如果有需要，请别客气，随时叫我。”

　　自有马贵将的库因克攻击下恢复视线、睁开双眼起，金木就没有把自己纳入这个世界的范畴之内，从没有产生与故人以外的存在产生羁绊的想法。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外来者”，每次与人面对面交流，他的灵魂都会自动沉默着退至边缘，避开一切触动。

　　他和黑子哲也的接触并不多，虽说是邻居，可两人之前的交流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全。
　　没想到自己竟还能收到除英以外他人的毫无要求的关心。

　　金木唇线抿出一个温和的弧度，如同画出一道看不见的分割线，将此时此刻的他与上一秒乃至更早之前的他划分区别开来。

　　黑子哲也确信他以前对金木的印象是对的，那些微笑时不做作却也不真实的违和感——这个人从前根本没有笑过，那些不过是嘴部肌肉服从大脑指令的乏味动作，现在才是这个人首次展露笑容。

　　金木轻轻握了握黑子的手，小心翼翼接过了那份无杂质的善意，“谢谢你愿意这么说，黑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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