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这是一家餐厅。
　　与其说是餐厅，过于奢华的装修风格，这栋建筑更像是座宫殿。
　　也许主人是洛可可艺术的疯狂爱好者，室内建筑部件缠绵盘区成各种不规则的赏心悦目的形状，成植物状的花纹雕饰沿着墙壁一路攀爬，最后在墙角绽出一簇簇更为细腻精致的金色花朵，天花板中央伸下一支巨大的盛开的百合花形水晶吊灯，一颗颗水滴状透明晶体折射着暖黄色光芒，将整个场所映照得煜煜生辉，好似洒上一层金粉。

　　二楼摆放着一张张餐桌，干净洁白的桌布垫在圆桌上，自上往下俯瞰，就像一朵朵白色花朵。而这些“花朵”上拜访的却是对比极其浓烈的鲜红色食物。
　　供人任意食取的银盘上用竹签串着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眼球，一旁的玻璃瓶盛装着的液体虽有着类似红酒的颜色，却粘稠得令人毛骨悚然，散发着热气刚出炉的汤里漂浮着类似人手的部分，肉已经被炖烂，只有些许筋还连在骨头上。
　　坐在二楼餐桌前衣冠楚楚的客人们都戴有遮掩容貌的面具，形式各异，有威尼斯狂欢节风格的、有现代主义风格的、有简笔卡通风格的……他们谈笑风生着切割盘子上人型器官，最富有想象力的大脑也不会有做出比此情此景更荒诞的噩梦。

　　“MM氏，是MM氏。”
　　“他就是本次宴会的主办人。”
　　“我听说他是刚从外国归来的权势子弟。”

　　享用零食的客人们掩面窃窃私语，话题的中心赫然是用半月形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的男性。修身西装将他比例完美的身材衬托的格外修长，紫色发丝服帖梳于面具一侧，面具外的下半张时刻含有迷人笑容，使人不禁好奇摘下面具后这位绅士会有怎样的容貌。

　　“Madam。”月山习握住一肥胖女士的手，在其上落下一记虚吻，“感谢今日赏光，并将你宝贵的解体人借与我使用。”

　　女士，通称Big Madam的喰种身形庞大，宛如一座移动肉山，哪怕身着定制华服、有无数宝石点缀还化了浓妆，仍旧粉饰不了“她”是个丑陋胖男人的事实。但财富与实力给了她命令众人尊敬、奉承她的权力，所以无论各位心中作何想，表面上都是滴水不漏的赞美。

　　Big Madam发出被取悦的笑声，多余脂肪挂在身上像水球上下颠摇，“你太见外了MM氏，我的小宝贝若是太久不使用也会生锈，我才该感谢你给她展现光彩的机会。”
　　“我的荣幸。”他让Big Madam满是宝石戒指的大手搭上自己的手臂，“今晚的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邀您去最好的位置。”
　　“那最好不过了。”

　　巨大水晶灯的光芒逐渐熄灭，披着人皮的喰种们纷纷入座，高高在上的俯视一楼。

　　全场黑暗，一束聚光灯伴随急促的鼓点作背景音乐打下来，在一楼地板扫来扫去营造紧张的戏剧效果。

　　“各位久等了，‘晚餐’的准备已经完成了。为了让高贵挑剔的先生、女士不饿肚子，我们准备了许多份优秀食材。”主持人洋溢热情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会场的每个角落，聚光灯啪的一下停在正中央，一楼地面出现一条直线，向两侧打开，一个被蒙住的铁笼升了起来，“首先，我们来上点小菜——”

　　铁笼打开只容一人通过的开口，两名身着正装的男性被推了出来，进入食人生物们的视野内。

　　“这两位是高级健身房的教练，在课堂中受众多女性追捧，不止脸十分帅气，请看——把西服撑得鼓鼓的小山一般的肌肉，想必吃进嘴里嚼劲十足。”聚光灯一分为二，一束停留在原地，一束移到了二楼的方形面具男喰种身上，主持人说道：“感谢介绍人TR先生，为我们带来如此高级的餐点！”
　　客人们都很满意这道开胃菜，接连鼓起掌来，介绍人方面具TR先生起身，向四周潮水般的掌声挥手致礼。

　　两个人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被朋友骗说有很棒的联谊会，到达约定地点后就被喷洒了失去意识的药物，再醒来时，不止被送到了奇怪的场所，衣服也给换了。

　　“喂，这是什么整人节目么。”
　　“摄像机在哪里？”
　　“我可没同意参加真人秀，如果你们要播出，必须支付出镜费听到没！”

　　主持人没理一楼没半点紧张感的食物——他们大概以为自己是满身肌肉的男人遇到什么都能解决，“今天的解体人是广受好评的Big Madam的‘饲子’——”他没说完，二楼的客人就有不少已经激动的站起来大喊那个著名解体人的名字。“——正如大家所期待的，他是——什造！”
　　一楼右侧的大门向上打开，站在那里，迎接喰种们欢呼的，是个娇小的身影。

　　他上半身全然赤.裸，穿了一条背带裤，两条红色带子松松垮垮的挂在窄小的双肩上，皮肤与过耳头发同样雪白，款式普通的面具盖住了上半张脸，从孔洞中能看见双洋娃娃般的大眼睛。

　　“什造！什造！什造！”
　　“把内脏都挖出来！”

　　“客人在叫我呢。”小小的解体人赤着脚向前迈步，靠近食物，“你们就是我的表演项目？”

　　两名健身教练和什造面对面站在一起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一方如肌肉堆积的高墙，一方身材弱不禁风。成年男子比近似少年的什造几乎高出半米，庞大的阴影把他整个盖住，压迫感十足。
　　“从最开始就想问了，‘开胃菜’‘餐点’都在说什么？”
　　“美食节目吗？我们是嘉宾？”
　　什造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绽开一个兴奋笑容，“你们就是需要我料理的美食啊。”

　　“哈？”

　　系在纤细颈项上的铃铛项圈叮当作响，解体人跃在半空中柔软的身体扭转出不可思议的角度，握在手中的刀飞射出一枚。
　　被刺穿脖子的人连声音都没法发出，血从气管喷涌，嘴巴一张一合，表情在漫不经心混合惊愕上凝固。

　　“啊哈。”什造从空中落下重重踩在处于濒死状态的男人身上，“料理，料理，料理。”

　　没解决的另一人不知该评价为幸运还是不幸，虽然还活着，却被迫近距离观赏了场新鲜的肢解戏。炸开血花的浓重气味仿佛是带着热浪的火舌舔上皮肤，激起一片疙瘩。
　　高大强壮的男人后退着被自己绊倒，跌坐在地，眼珠快要瞪出眼眶，“这、这是骗人的……哈哈、哈，喂，阿拓，你起来啊，别装了，我……我承认被吓到了，你快起来啊！”

　　解体人从零碎的尸块中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被染成红色的他背对着男人，“一匹、解决。”

　　“干得漂亮，什造！”
　　“快点把另一个也料理掉！我肚子饿了！”
　　“让我们看更多！”

　　“下一匹——”舔.弄滴血刀刃的什造头反仰成几乎与背对折的角度，以这扭曲变形的姿势盯着坐在地上的男人，把他吓得浑身紧绷，“——在这里。”

　　“开、开什么玩笑！”他给自己壮胆一般大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摆出拳击架势，本就夸张的肌肉臌胀得更高，“不过是个小鬼，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
　　“要反抗吗？”什造从喉咙里滚出猫打呼噜一样的奇异笑声，握紧双手的刀具附身冲向健身教练，“好呀！请务必加油，让我的表演更精彩——客人们高兴、妈妈就会表扬我了！”

　　哪怕体格差如此巨大，可终究不过是个泡在健身房空有肌肉架子的普通教练，哪能与常年浸泡在地狱中的解体人相比，局面仍旧是一边倒的虐杀。
　　为了回应客人们热烈的叫喊，什造这次没有一击毙命，手段花俏起来。他先挑断了男人的每根筋使他无法动弹，剖开肚子把肠子掏出来扯得长长的，整个过程中男人一直清醒活着感受被解剖的非人痛苦，扭曲至极的凄厉惨叫像催化剂，让二楼本还衣冠楚楚的喰种撕开了伪装，睁着一双双恐怖赫眼，流着唾液叫好不断。

　　几名戴面具的侍者把一楼解体完毕的开胃菜捡起，在一个个银盘上摆出造型，端到二楼供早已迫不及待的客人们享用。

　　在单独隔离的贵宾席中，月山习以闪亮银叉取了一块尚存鲜活热气的肉放入口中，“不愧是Madam培养的‘饲子’，手法纯熟，肉块的大小正好。”
　　“在众多‘饲子’中，漂亮能干的什造酱简直是个天使，虽说本来是男孩这一点很讨厌，不过我已经帮她解决这个苦恼的问题了。”Big Madam咧嘴露出镶金牙套，“因为我对什造酱的过度宠爱，其他孩子们总是吃醋，让我很是烦恼呢。”
　　“没有办法，因为女士你是受到爱戴的Madam。”
　　“哈哈哈，MM氏可真会讨女人欢心。”

　　“呗，你真的不吃点？”红色长发绾成髻的女性喰种大口咀嚼侍者盛上的食物，“难得来地面上一次，你不吃美食连血酒也不喝一口，未免太亏了吧。”
　　“系璃别喝太多哦。”
　　“干嘛？你自己傻傻的不享受，别拉上我。”
　　面具上有枝长长尖鸟嘴的呗替她移开酒杯，“留在下次吧，今天的重头戏可不是在享受上，小心喝太多错过精彩部分。”
　　“说起来，呗你不总评价餐厅的活动很无聊么，今天特地上来到底打算做什么的？”
　　“来看那孩子啊。”呗趴在了餐桌上，一侧黑发柔软的从面具边缘滑下，看不到脸亦有性感风情流泻而出，“这可是他的处.子秀，我从制作完面具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期待了，怎么能错过。”
　　“你就这么肯定那个叫什么‘危险’来着的孩子会来？”系璃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提醒你一下，他就算真来了，也跟我们一样坐在二楼吃喝玩乐呢。你想见他就别缩这儿打扰我的进食心情了，快去找啊。”
　　呗没纠正她叫错的名字，“他可不是作为嘉宾来的。”

　　金木君提起餐厅时眼中是全然的厌恶憎恨，肃杀之意冰冷得几乎能实体化刺伤当时在场的呗，因此他很清楚——金木研是来血洗餐厅的。

　　明了这点的呗没透露任何口风。他本就不怎么看得起餐厅，对沉迷于虐杀食物的喰种也升不起多少同情心，这些同类会怎样他根本不在乎。呗只想看他中意的孩子戴着他亲手制作的面具，撕裂平静表皮，展现凶狠本性的模样。

　　*

　　呗先生告诉他的时间，就是今天。

　　金木摘下假发，用餐巾纸蘸英良塞给他的洗甲水，把指甲上的伪装色一点点擦掉，露出原本的纯黑。
　　锁在床底下盒子里的面具被取出，皮革光滑的触感一如从前。
　　金木熟练的戴上它，象征人类的右眼被覆盖在黑色皮质眼罩之下，形如封印。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几乎不对外展示的左眼张开，太久没以这只眼睛注视世界，哪怕并未使用赫子也没有被血味刺激，像关押已久的凶兽终于出笼，左眼迫不及待的以黑底红色示人，一圈圈深浅不同的红色叠加构成的瑰丽虹膜宛如漩涡，只要直视灵魂就会被一点残渣都不剩的吞噬殆尽。

　　金木向前伸手，镜子中睁着赫眼的喰种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指尖与他相触，只有一层冰凉镜面相隔。
　　他轻声自语：“好久不见，我。”

　　再次换上眼罩喰种的形象，他自己都有些恍惚，十几天的时间间隔便恍如隔世。

　　“该出发了。”

　　*

　　“我已经联络过Honey前辈和铦前辈了，他们马上就会到。”凤镜夜从轿车下来，手指把歪掉的眼镜推正。
　　“镜夜！”早已遵循指示等在街道的环、光、馨三人都有种见到主心骨的松口气，随即环就跑到救星前，“你怎么冻成这样？”

　　在接到环的电话后，凤镜夜连件毛衣都没来得及套只穿着一件衬衣就赶来了，之前在开了空调的办公室、车内还没问题，现在直接接触冬季冷空气，他的身体都在不自觉发抖。

　　“别在意多余的事，把你们的发现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针织外套脱下来披在镜夜的肩膀上，光和馨也纷纷脱下围巾手套把他包起来，办完这道工序凤镜夜冻得发白的脸色才稍有好转。
　　“能找到的大部分都在电话里说过了，剩下的……”环把一直紧握的手机给他看，“就只有这个了。”

　　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是三天前，夜晚十一点四十打给环的。

　　“很奇怪。”凤镜夜说，“如果是知道春绯与我们关系良好想借机敲诈的话，早在第一天就该有信息送到我们手上了。”
　　“没有。”常陆院光说，他的弟弟也一口否定，“我们没有接到任何要求转款的信息。”
　　“……啧，如果是单纯的为钱就好办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期盼有人能打电话来勒索，“那样起码我们就能有点线索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最后简直是在失态的低吼了。

　　“吱——”

　　一辆黑色雪佛兰SUV踩着尖利刹车音漂移而来，在快撞上Host部四人时方向盘打转硬生生扭转了九十度，横梗在街道的车身正好停于他们面前半米处。

　　“……什么？”躲在须王环背后的双胞胎探出脑袋，“车祸未遂？”
　　车窗摇下，里面是驾驶位上面无表情的铦之冢崇和副驾驶上埴之冢光邦：“上车。”

　　“Honey前辈、铦前辈！”

　　谁都没有想到，樱兰高中毕业后，Host部的第一次重新团圆会是在这种情形下进行。

　　“小镜在电话里把事情都跟我说清楚了。”长相稚嫩的埴之冢光邦没了在社团活动时的天真可爱，他面色凝重，连一贯甜美的嗓音都低沉了，“我和崇在来的路上和警视厅通过电话了，把情形告知后，他们说这种突发却不要求赎金、近乎零线索的绑架案件很有可能是一个惯犯集团所为。”
　　“真的吗？”环猛地坐起身脑袋撞在了车顶，额头青了大片，“有关于那个集团的消息吗？”
　　“我已经拿到警视厅最新搜查出的地点了，小春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那我们快点去去去去去——”

　　“去”的尾音随着铦之冢崇一脚踩油门的飙车，像放风筝拉得长长的。

　　*

　　牢笼里有十几个人，性别、年龄各异，除了日本人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相貌平平的上班族还有容貌出挑的荧幕二线明星，这群迥异不同的人聚在一起，他们唯一相同点就是满面的惊恐。
　　人数在减少，不断有人被迫拉扯出牢笼，过不了多久，看不见的外面便会出现惨叫和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分离声。

　　“不要、我不要去——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会给你钱！你要什么都可以！”指甲在地板上刮过的刺耳声音和女人的哭喊尖叫渐渐远去，牢笼外又掀起了兴奋高呼。

　　仅剩的缩在最角落里的春绯死死捂着步美的耳朵。
　　“环前辈……”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泣，害怕会吵醒怀里的女孩。这孩子还在沉睡，春绯祈祷她能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以能在甜美的沉眠中躲过比噩梦更惊悚的现实。

　　“啊啊啊啊——”

　　女人遗留在世界上的最后悲鸣隐于主持人热情的介绍词之下：“接下来，该上重头戏了！”

　　春绯知道，轮到自己了。

　　任何挣扎都是无用的，她终究被拖拽着扔了出来。
　　冰冷聚光灯像一条冰柱将她笼罩，刺得她睁不开眼，唯有听觉无比灵敏，她能听见来自上方的交流，无数饶有兴趣的目光化成刀叉仿佛要将她就此分割成无数碎片，让春绯抱紧了步美，动都不敢动。

　　“这位惹人怜爱的高中生小姐就是压轴菜了，由本次主办人MM氏亲自挑选。可惜她不太配合，没换上得体的礼服，但有怀里的小甜点补偿，希望各位贵客原谅失礼之处。”主持人说，“现在似乎还不太能清晰表现她的价值，解体人，麻烦让她的味道散发出来，请注意，别一口气下杀手。”

　　“是～”站在血泊里的什造懒懒答应，手中玩耍的刀投向春绯精准划破了肩膀，她仰起头吃痛呜咽，鲜血从一指长的创口流出，简直是把水泼进滚烫的油中，对血腥味分外敏感的喰种们为此沸腾了。

　　“这种香味，啊啊，多么诱人。”
　　“不妙不妙，口水要流出来了，真是忍受不了。”
　　“第一次闻到这样醇美的味道……喂，快点把她撕开给我们吃啊！”

　　“哦哦，那个孩子好可爱！”Big Madam站起来，粗胖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圆形墨镜锁定目标，“MM氏！下面的小可爱是从哪里找到的？长得超——合我胃口！卖给我吧！”
　　“虽然我很讨厌拒绝女士，但——不行唷，Madam。她不是商品，是本次的食材。”月山习摇摇手指，他的声音都要被本次晚宴最高.潮的全场欢呼给盖过了，“瞧大家的欢呼，都很期待吃到她呢。再说，把她用作‘饲子’年龄未免超过了些。”
　　Big Madam伸着脑袋仔细打量了台上的女高中生几秒，打消了豢养的念头，十分可惜的坐回原位，“正如MM氏所说，的确年纪太大了。唉，如果小时候就让我遇到该多好，我一定会比疼爱什造酱再多一百倍的宠爱她！”
　　“请别遗憾，Madam，我已经提前与服务生打过招呼，下面那位Lady的‘花’会交由你享用。”
　　Big Madam沉吟片刻，“嗯……也罢，能亲口吃掉那张漂亮脸蛋也是不错的体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