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你被分配到任务了？”
　　“嗯，观月前辈让我去艺术系拿画好的学园祭海报，要拿去张贴，还有宣传也由我负责。”
　　“宣传工作交给你了吗？这个超有趣的！”英良一脸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有了宣传委员用的证件后据说连电视台都可以随便进呢！观月前辈还真挺关照你的，话说你去外面宣传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超想看看《笑点》拍摄现场的说！”
　　“根本没有说一定要去电视台啊，学园祭还去打扰拍摄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还有英原来对《笑点》那么老的节目感兴趣吗，我还以为你会更想见女性艺人。”
　　“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拿到了万能通行证不管怎样都要去平常不能进入的地方逛逛看吧，如果能见到TWO-MIX那就再好不过了！”
　　“都说这是任务不是玩乐……”
　　“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
　　“英真是像小孩子一样呢。”
　　“是金木你的心老得太快了吧！”

　　去教室的一路上英良都在劝诱金木用上井学园祭的通行证去电视台玩，金木耐不住他的念叨，很无奈的松口了。

　　“英真的那么想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要先把宣传工作和便利店等地方联系好、张贴完海报后，才能去电视台。”
　　“放心吧都是小事，有我在不用两天就能搞定。”英良把胸膛拍的啪啪响，“就这么定下了，不可以反悔喔。”金木微笑着点头说好，结果英良放下手下一句话就是：“刚刚叶山前辈在，我没好问——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经历了前几次英良的花式追问，金木现在有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完全躲不过啊”的无奈感，“……为什么这么问？”
　　“一副疲惫的样子我看着都替你困。”
　　“昨天看到了些新闻，发现很多不幸悄无声息的发生，我甚至都没注意到，为这个烦恼了很久才睡着。”
　　“还真是像你啊，这种多愁善感的回答。”英良说道，“在担心别人的时候你也多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呀，这样下去，期末考试小心被我甩的远远的。”
　　“英真会说大话。”

　　哪怕喰种身体机能过人，从生理角度看不出什么，但精神上流露出的细节对熟悉的人来说是无法隐藏的。
　　正如英良一眼所看出的那样，金木没有休息好——更正，岂止是没休息好，简直是心力交瘁。

　　时间拨回昨晚，金木取到面具的回程中撞见了芳村店长，他觉得现在不是重逢时机，于是在地下绕道而行，接着发展就出现了不可预计的偏差——

　　*

　　虽说金木尽量把这个世界的东京地图与每个区相对应的町名记住了，但毕竟是在昏昏暗暗的地下行进，这里还是由各个下水道打通的，和地图标注好的道路大有不同，地下路线到底要交错复杂许多。
　　改变计划没有原路返回，也没有向导指路的金木毫不意外的迷路了，真是经历了好一通兜兜转转才从不知哪个出口摸出来。
　　刚爬上地面把井盖推回洞口，还未踏出无人角落，繁华吵闹声便传达而来，凭巨大标牌认清自己身处何地的他简直目瞪口呆。

　　无数彩灯挤在一起，五颜六色交织，灯光多变迷幻，红红绿绿占据了视野。餐饮店、情人旅馆、酒吧、夜总会、牛郎店、风俗店……等等眼花缭乱的招牌照亮了整个街区，荧光色光亮密密麻麻地在幕布般深黑的夜空中拉开独属夜晚的序幕，代替繁星闪耀得几乎刺目。
　　仿佛将整个东京夜间疯狂生活浓缩在了这一条迷醉大街上，不甚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奇装异服、各国游客络绎不绝，喧闹异常，不断变换的霓虹灯像蘸了彩色糖浆的笔刷，给一切晕染上了层梦幻的迷蒙糖衣，以甘醇甜美的艳.色.诱.惑着、拨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糟糕。绕得好像，有点远了。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著名的不夜城，东京红灯区和黑.道的代名词——位于新宿的歌舞伎町。

　　“来店里看看吧客人？”
　　“这里有超可爱的女孩子喔。”
　　“今晚大酬宾活动开启！真的超便宜的！”

　　金木谢绝了所有拉客邀请，环顾四周，各式各样叠加在一起的霓虹灯、广告屏幕层层叠叠的像海浪，他已经在这片闪得人头晕脑胀的海浪里绕了好一会儿了，就是找不到出口，在背地图的时候他本想不会有机会踏足此地，就略过了，没想到还真被迷路到这里了。

　　没有办法了，想摆脱困境赶紧回家，只有问路了。

　　他看了看各种店门口虎视眈眈的热情眼神，总让他觉得只是靠近一点点就会被招待员们缠上拖进店里。
　　保险起见，还是找个路人吧。

　　拿定主意后，金木选定一个看起来比较无害，背着网球包的背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请问——”
　　这个人一回头爆发怨念似的大喊：“我受够了！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出不去我是被诅咒了吗！”

　　“……”被堵住后半句话的金木收回手。没想到遇到个跟他一样迷路的倒霉鬼。

　　他看起来和金木差不多大，头发卷成一缕缕，不似观月初那般经过精心的打理，而是乱糟糟的向四周翘起，浑身散发着毫不收敛的年轻气盛。他深碧色眼睛里透着股不加掩饰的审视打量金木，“啊，你刚才拍了我吧？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我本想向你问路的，可看起来你好像也迷路了的样子。”
　　“你也是？”听金木这么说，还有些警惕的表情瞬间转换为找到伙伴的同病相怜，“我就说这不是我的错！都怪东京太大了，地铁出站口设计的那么复杂、地图线路画的跟毛线似的缠一起谁看得懂！街道也都长一个样根本记不住，这里牌子又多还亮个不停把我眼睛都闪花了，连路标都找不到。”

　　听他找到发泄口一样苦水吐不停，毫无疑问是指望不上了。金木心想，还是干脆钻回地下另寻出口比较好吧？

　　然后就被头发乱成海带的人拉住了胳膊：“既然你也迷路了，那我们一起吧。”
　　“诶？”
　　“我是从神奈川来看比赛的，如果能顺便跟那家伙比一场就好了。你也是外地来东京的吗？”
　　“不，我是本地人，只是第一次来歌舞伎町，不太熟悉。”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吧？怎么才一下子就到了被拉着走的朋友状态？
　　海带头青年闻言，眼睛瞪得滚圆，“什么？！这里是歌舞伎町？！”

　　所以他转了一个小时居然不知道自己身处歌舞伎町？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如果被部长和副部长知道我来这种地方……”青年抱着脑袋已经预想到了自己未来的悲惨画面，哀嚎不已，“唔啊啊啊啊我会被揍死的！不行不行，得在被发现之前快点逃出去，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初次见面，我是金木研。”
　　“我叫切原赤也，网球界的超级新星，立海大学一年级。”他飞快地介绍了自己，“你手机里有没有地图软件？我的手机在地铁上打太长时间电话没电了。”
　　“很抱歉，我没有带手机。”本以为只是取个面具就能回家了，就并未带斜跨包，哪知道会陷入这种窘境。

　　切原咬着拇指，没烦恼几秒他就下了决定：“好，那还是按直觉来走吧，我一个人走不出去，两个人一定没问题！”

　　金木不知该作如何反应时，几名男性迎面走来，他们年龄二十几到三十几不等，浑身萦绕着浓重酒气，歪歪斜斜地互相打趣笑骂着，看上去和刚结束整日劳作出来放松的上班族没差别，再平凡不过了。
　　某根敏.感神经顿时紧绷，使皮肤有了细微的针扎感，金木目光沉下，焦距凝在他们的身上。

　　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多人，先是店长，现在是……
　　虽然没有标志性的手提箱，但那几人身上萦绕的杀过鲜活生命的血腥气息，与CCG有相当面对面战斗经验的喰种是绝不会认错的。

　　他们是搜查官。

　　“今天要好好感谢野村大方的请客我们才玩的超尽兴！大家给他鼓鼓掌吧！”
　　“喔喔！野村前辈超豪爽！”
　　“今天的野村一级帅！尤其是付账单的时候，我都被你迷住了唷！”
　　“……给我记住、下次换你们请客看我怎么宰你们。”

　　切原赤也拉着刚认识的朋友（在一条街上迷路的就是朋友了）往他自认为是出口的方向走，但身后新朋友不知怎么定住脚步了，切原拉不动便侧身来问：“怎么啦？”
　　他一转身，正好撞到了咬牙切齿的酒味大顺身上。

　　搜查官被轻撞的那一下使细窄瓶颈从本就因酒劲而松握的手心里滑落，酒瓶一下砸在了切原赤也脚边，厚厚的深色玻璃碎片蹦起来飞到半米外，幸亏切原穿的是长款运动裤，否则一定会受伤，可四溅的香槟避免不了把他的鞋子裤子打湿了大片。

　　“啊啊啊——！”切原整张脸皱成一团，活像被泼的不是酒水是硫酸，“这可是我三个星期没吃午餐外加做了两个月家务的零花钱攒来的DT WILSON最新款！”他扯住把宝贵球鞋浇了个透湿的人的衣领，“喂！你打算怎么赔我！”
　　“哈？”搜查官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赔你？少开玩笑了，小鬼，嗝，我还没要你赔我的酒咧，你知道一瓶Do、Dompe——”他口齿不清的说着，突然感觉有东西从胃一路冲上喉咙，忍不住弯腰把之前在店里吃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切原大叫着跳起来，他反应够快了但还是没逃过呕吐物，继香槟之后鞋子上又多了层黏糊糊的未消化完的食物，“好脏噫噫噫恶心死了！我的鞋子——我可是每天都超珍惜的在穿！”

　　“噗哈哈哈果然吐了。”
　　“都说了野村前辈你喝太多了。”
　　其他几名随行的搜查官像觉得非常有趣，大笑不已。

　　切原赤也见这群人没半点抱歉的意思，牙齿咬的咯咯响：“你们这群混蛋——”

　　吐了个痛快的搜查官手撑着膝盖直起身，抹了把嘴巴，“啊啊？混蛋？你还真敢啊，小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旁边有人起哄道：“真是大不敬呀，教训他一顿！野村前辈！”

　　“管你是谁。”切原没任何被吓退的意思，反倒燃起了斗志，“不过是个喝多了的臭大叔，以为能教训我吗？”

　　身材颀长结实的切原看起来的确很有揍翻这圈醉鬼的胜算，但了解搜查官实力的金木不想让他冒这个险，况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切原君。”金木上前一步，站到切原赤也面前。
　　“啊？干嘛？”切原比金木要高一些，以俯视的角度他可以看见这个刚认识的青年低垂的睫毛，“是这臭大叔有错在先，别想拦我。”
　　“听你之前说的关于部长副部长的话，你还是个有社团活动的学生吧。”金木头也不回的说，在他身后的海带头青年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被戳中死穴的促音，“打架斗殴被发现的话，可是会被禁赛的。”

　　……打架，再加上是在歌舞伎町打架，这种情况下被禁赛，哪怕他再多长十张脸都不够真田副部长的“爱之铁拳”揍，更别提比副部长更恐怖的幸村部长了……

　　前一秒还摩拳擦掌的切原赤也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成乖巧一小团，肩膀抖了好几下，“……好险，差点就一步迈进地狱了。”他边搓浮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边狠狠瞪搜查官：“算你走运，要不是有比赛，你绝对死定了！”
　　“害怕了还放狠话，你真是不知死活啊小鬼。”搜查官捏了捏拳头，“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社会的险恶。”

　　切原想和之前一样拉住金木的胳膊把他扯了就跑，但这次手却捞了个空——被避开了，切原自己不害怕这些人什么，但他没想牵连到金木身上，他有些焦急道：“喂，我们快点——”跑比较好。

　　遇到搜查官的机会难得，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放过。

　　金木的右手按在眼前搜查官的风衣口袋上——胸口处。

　　切原突然发现，金木的指甲是黑色的。
　　白色的手在周围图案变化不停的广告牌下印染了斑斓的灯光色，只有指甲，最沉重的漆黑只会吞食其他颜色，无论灯光如何闪烁也无法使它有任何变化，给予人强烈视觉冲击之外，还有深深的悚然。

　　搜查官——一等搜查官野村，捕杀了半百只喰种的他有过濒死的经历，因此也锻炼出了名为野性的直觉的东西。
　　而那直觉现在正在告诉野村，现在很不妙。
　　哪怕他的酒还没醒，连这个嗓音干净的青年长什么样都看不清，在脑内尖叫不停的警鸣声下，上涌不止的冲动还是瞬间被冻结了。

　　白发青年说：“切原君已经让步了，请你也后退一步吧。”

　　手指略微收紧，黑色指甲就要划破衣服刺进胸膛——
　　野村呼吸一窒，仿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野村前辈？”

　　那只手移开了。

　　——只是错觉。

　　“野村前辈？你在发什么呆呢？那两个小鬼要走远了的说。”
　　野村被同伴推了一下，像从冰窖里出来，身体这才解冻，嘴唇哆嗦不止，肚子又开始翻腾，“呜哇——”

　　“啊，前辈又吐了。”
　　“喂喂，不要紧吧？”
　　“谁叫野村你跟奈奈小姐打得火热，把酒当可乐喝的。”
　　“不好，前辈晕过去了，谁来帮我扶扶他啊！”

　　两个青年这时已经绕进人群中，消失了。

　　“我就说那大叔是个没用的废柴，还没开始就自己把自己吐虚脱了。金木你也吓我一跳，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柔弱室内派，没想到和我认识的宅们完全不一样，把你的电话写给我吧？我会在东京留好几天，看完比赛后我就去找你玩。”切原在金木身边喋喋不休，“话说回来，这又是到哪了？总感觉我之前就路过这里了，我们到底要怎么出去啊？”

　　“切原君。”金木停下脚步，把右手伸出来，露出手上握着的东西，微笑道，“我发现，我其实带了手机。”

　　*

　　凭借从搜查官那儿摸来的手机想出歌舞伎町就容易多了，只是拜真·（坚信自己不是）路痴的切原所赐，他们还是绕了几圈路。把切原送到车站时都快过零点了，在他再三要求下，金木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了他的手心——错误的号码。
　　金木并不讨厌这个只认识了一小时左右的海带头青年，甚至因细小之处能感觉到与英相似的活泼气质而对切原赤也抱有些微好感，但考虑到今晚自己是以白发模样与他相识，金木还是希望不要再与他相逢，这样对两者都好。

　　回到自己的公寓金木并没有休息，他一个晚上都在翻阅手机里的资料。
　　靠一个手机得到的信息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但了解的越深越让他的心下沉。

　　这个世界的特等、准特等数量都比他原本所知的多，微型Rc检测门正在被逐渐普及，一点一滴地侵蚀喰种在地面上仅存不多的活动空间，

　　当金木翻阅近日喰种捕杀记录时，看见了与雏实拥有相同赫子的男性喰种被搜查官成功驱逐的照片，还有曾经被董香复仇式杀害的灰白头发搜查官殉职的消息——哪怕喰种躲避到地下，哪怕搜查官比喰种强大，该发生的惨剧仍旧发生了。
　　这让金木愈发不安。他想，在未来，古董是否也面临着不可避免的覆灭命运。一切是否早已被书写好，自己是否仍旧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挽救不了，雏实的父亲是这样，说不定店长也是，连英也……

　　他逼迫自己停止回忆那段最绝望的记忆，将恐慌强行压回心底。

　　手指继续上滑，记录到了一星期左右前，他最担忧的事。

　　金木一字一句默念着配合工地一片狼藉血腥的文字。

　　『……工地大喰谜之死亡案件已定性为同类相残，受害人身份未知。第三方血样经科研班化验检测，得出确认其为喰种的结论，现已加入喰种档案，编号No.798。资料待填写。
　　批注：血样有与受害者的血混合的可能性，Rc值尚有偏差。』

　　金木搁下手机。靠在房间角落，按住隐隐作痛的眼睛。

　　没有侥幸。
　　他已经被记录在CCG档案内了。

　　*

　　金木走在英良身侧，听他讲关于推理小说的情节发展，脸上真实和熙的笑容一刻都不曾放下。

　　一个晚上都辗转反侧，的确很累啊。
　　精神上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崩溃掉一般，阻止不了咖啡店里与明亮黄发青年最后对话的在眼前自虐式的回放，鼻间似乎又嗅到了甜美得令他几欲把五脏六腑呕吐出的食物/血腥味。
　　害怕又会使最重要的人因自己死在面前。

　　可是，只要想起这短短一星期与英相处的梦幻一般的日子，就又从无限眷恋中生出了面对可怕未来的勇气。

　　“英。”
　　“怎么了？”
　　“今天下课我就去街道协商海报张贴了，你——”
　　“没问题一定跟你一起去！快点搞定然后去看《笑点》吧！”
　　“再怎么快，今天都不可能办完的。”
　　“都说了有本英良大人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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