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董香见这人类一直傻傻呆呆地盯着自己不动，衣着光鲜打扮可人的人类少女的注目让浑身邋邋遢遢的她极为不自在，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另她凶巴巴道：“你在看什么！闪开，别挡道了！”

　　“啊！对、对不起！我失礼了！”被凶了的人类少女慌慌张张地道歉，赶忙解释自己并无恶意：“我不是——那个、因为…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真的好好看，所以一不小心……”
　　脱口而出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声如蚊呐——我在干什么啊笨蛋！怎么就这么说出口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解释简直越描越黑啊！完蛋了完蛋了，绝对会被当成女痴.汉的……啊啊啊，太讨厌了好丢人……还是在这么好看的人面前丢人……

　　人类少女把头低下，靠短发遮掩满面通红，两根食指忸怩地对戳，心底对自己的犯蠢举动哀嚎不断。
　　低着头的她殊不知，对面的喰种少女瞪大了眼睛，被夸赞的白净脸蛋也噌一下涨成前所未有的番茄色，且这红色有向脖子继续蔓延的趋势。

　　董香捏紧的拳头都抖起来了，脑内混乱成一团浆糊，每日能跟绚都流利吵架的嘴巴此刻说话都磕磕巴巴了：“白、白痴！你在说什么傻话！不过是个人类！别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

　　什么、这家伙说…说什么！漂亮之类的…漂亮……
　　一直活在肮脏的下水道、偷偷摸摸地生存……

　　把腐烂尸体当珍馐。
　　镜子中满脸鲜血，满目贪婪，口边流着唾液的生物是什么。
　　刻意留长头发，以能遮住脸颊，假装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丑恶丑陋无药可救。

　　……啧，才不会好看…怎么可能……

　　就算是喰种，可董香同样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被赞叹了美貌，害羞与高兴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可那分难得的情绪紧接着就被上涌的更多负面情绪吞噬了。
　　一种藏在心底、日积月累、深深扎根的苦涩和自卑拧在一起，扭曲成了不知是对人类还是对自己的恼怒。

　　——这种过得鬼鬼祟祟的连老鼠都不如的姿态到底哪里漂亮了？是讽刺吗。

　　两名少女之间沉默弥漫，很有默契地僵直在原地不知所措又尴尬，这段时间有点过长了。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依子紧捏衣角鼓起勇气：“那个，你的衣服…请交给我吧，我拿去清洗。”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了。”喰种双手插进口袋里，突然对一切都兴致缺缺，连刚升起的食欲都萎靡了。
　　“不，请别推辞，我会负起责任的！”
　　“都说过用不着了。”
　　“可是——”

　　人类又开始用手捏裙摆了，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习惯雷厉风行的董香不耐烦起来，“你很啰嗦呐，别让我再见到你就行了。”

　　“请等一下！”依子闻言立刻伸手抓住了要离开的女孩的衣摆，换来对方的瞪视，“呃那个，对不起，把果汁弄到你身上还惹你生气了，我、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依子就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呜啊……说、说出口了。”

　　“我和你很熟吗？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天地作证，董香问出口的台词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单纯因吃惊脱口而出。
　　依子咬住下唇，双手更加用力地蹂.躏自己的裙子，“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别有用心，真的……就是，啊啊，我也搞不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这个笨蛋……”

　　……这家伙，真是有让人生气又发不出火的本事。

　　董香第一次和人类说这么多话，也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累。她双手抱臂，正对人类女孩道：“你说对不起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吧，不要再道歉了。”

　　“对不起……”
　　“我不是说不要再道歉了吗。”董香粗暴地说，看起来正为湿透的上衣烦躁，可老实说，比起被果汁浸渍外套透来的黏腻感，更让她不适应的，其实是人类闪闪发亮、期盼亲近的眼神。
　　“呃、对不…啊……不是……”差点又条件反射要鞠躬的依子捂住嘴巴，眉头可怜兮兮的皱起，“我…我总是这样笨手笨脚迷迷糊糊的，给周围人添麻烦，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的确很麻烦，说那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董香双手抄进口袋里，懒得再说什么了，迈开步子转身就走。

　　没想到再次被握住了衣角。

　　董香深呼吸一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今天你不让我负起责任，起、起码留一个号码给我吧，这样的话…哪天你心情好了，我想请你吃个饭再好好道歉——啊不是，我是说赔偿……”

　　“号码？”董香寻思片刻，记起听说过，人类貌似就是用手机拨号互相联系的。她把手探进口袋，迟疑着要不要把从搜查官那儿抢来的手机拿出来。
　　“嗯，这样的话，以后…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再联系……”依子低着头越说越小声，不好意思去看旁边人的脸，只敢专注于手机，把之前打开的软件一个个退出再打开通讯录。
　　董香看见人类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心中一动，便把搜查官的手机拿了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依子本以为自己鲁莽的行动会被骂成变.态——老实说要是她自己被完全不认识的人缠上肯定会害怕的报警，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松口了。
　　她惊喜无比，心里无数次感谢小学老师，那位头发稀少的国文老师要求写的命题作文“坚持不懈最重要”果然是人生格言。依子马上贴到了董香旁边，“好的，这是我的号码，对了，一直都没自我介绍，我是小坂依子，初次见面就给你添麻烦，还请…还请包涵。”
　　“……雾岛董香。你说吧，要怎么弄。”

　　依子有点疑惑，但看见身边女孩破旧的衣服、隐隐扭捏的神情、手中没见过型号的手机，想象力丰富的她立马脑补出了外地女生来城市后买了部新手机但用不熟练的故事，“啊，为了避免输错数字，我亲自来吧！”
　　她特意放慢了动作，让身边的女孩看清如何操作，嘴里还念叨着各种解说：“……看，这是我的号码，输入完毕再点一下确定键——锵锵锵完成，中间的按钮是返回桌面的，摁这个就OK,然后重新点绿色的图标，进入通讯录，打给我试试吧，这样我就能知道董香酱的号码了，按下这个就可以了。”
　　董香注意力都在依子的动作上，一时也忘了反驳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

　　她有些犹疑地把手机从人类女孩手中接过，对方冲她又鼓励又期待的微笑，董香不自觉又脸上一热，她掩饰地侧过脸抓了一把头发，用蓝紫色发丝挡住半张脸。“知道了…这样就行了吧。”

　　拨通电话后，吊着小兔子挂坠的手机响起了欢快的铃声，依子如获至宝的保存了来电号码。

　　“我…我之后会跟你打电话的，请一定要接！”
　　“……”董香避开她亮晶晶望过来的眼睛，“……有空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不一起吃个饭吗，我还有个朋友待会儿也会来……啊没什么没什么，董香酱的事比较重要，别在意我又胡言乱语了！”

　　董香把手机放回口袋，逆着人流一直走到拐角，回头看，那个女孩还在傻乎乎的朝这边招手，真是搞不懂，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自来熟的贴上来……人类到底是种怎样的生物啊。

　　彻底看不见那个好看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后，依子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把粉色翻盖手机打开，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备注为“超漂亮的董香酱”的号码，忍不住傻笑起来，她捂着脸蛋自言自语：“……今天的我到底是怎么了啊…居然把初次见面的人泼了一身果汁还死皮赖脸的要了电话，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很死缠烂打吧……”

　　“久等了，依子！真的、真的，超级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正巧，这时依子今日真正的约会对象到了，是个光看着就很有活力的橘发少女。她奔跑过来双手合十低头喊道，“都是部里那些笨蛋的错，我明明都安排好了他们就是——”
　　被晾在街边等待已久的依子打断友人，脸颊红扑扑的眉飞色舞道：“听我说听我说，杏！我刚刚遇见了一个超——级美少女！”

　　“哈？”迟到的少女把脑袋稍微抬起来，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依子继续兴奋说道：“我啊，不但和她讲话了还交换了手机号码呢！今天真是超幸运！”
　　“啊？依子——”
　　“我…我什么时间约她出来比较好？我好想和她交朋友。”依子没理好友的插话，自顾自地双手捂脸，“讨厌，怎么会这样……明明只见过今天这一面而已啊……”
　　“喂喂喂，你到底——”
　　“嘛，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董香酱好有魅力。”
　　“Stop！你给我等一下——”
　　“下次我约董香酱出来玩的时候，杏也一起吧？”

　　橘色娃娃头女生满脸无奈，“……你这样子，好像偷到女学生泳衣的变态大叔喔，依子，居然还自说自话地幻想未来约会。”

　　“什么嘛！居然说我像变态？迟到了这么久还这么说我，杏太过分啦。”依子咬着嘴唇跺脚，“我要回家了！”
　　“抱歉抱歉，我的错，是我不好！小坂大人饶过我这一回吧！今天的晚餐我会请客的！”

　　*

　　在世界一百强企业、日本最有影响力公司的继承人手下工作是什么感受？
　　薪水不菲奖金丰厚？是的；受人艳羡被人尊敬？没错；手持大权生活有滋有味？

　　木村能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是！

　　声明在前，木村对自己的工作本身无任何不满。
　　爬到迹部财阀下一任掌门人身边、占据助理这一位置，其途之艰辛是难以想象的，说是与万人竞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为过，更何况木村出生于低产阶级家庭，没有其他竞争者那般夸张的英才教育优势也无任何人脉资源，木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靠他自己的真材实料。
　　公司报表、与人洽谈、草拟计划书等等复杂业务他处理的得心应手，一天东奔西走争取到五个价值千万的合同，他都不喘气还能撸起袖子再干一票。

　　真正让木村头疼的是直属上司本人。

　　要谈迹部景吾其人，不得不先感叹一声神明果然是不公平的，这个人从诞生的时刻就已站在了一个国家的财力的巅峰，竟然还嫌不足，天赐予他的不仅是黄金铺就的灿烂之路，还有千金换不来的缜密精明的头脑，助他一路昂首挺胸、不为任何艰难所困地向通天塔顶端大步迈进。
　　追随这样简直是“天选之子”的存在，木村不得不说，自己拿到正式合约书签下大名的那一刻，是感到了至高无上的荣幸的。
　　嗯，最初是这样。

　　褪去一圈圈光环，近距离再谈迹部景吾其人……此人的个性之奇特与其过人的才能成正比。
　　也就是说，这位少爷有多优秀就有多难伺候。

　　“本大爷说了这项工程暂且搁置，不许再过问。”隔着花梨木门都能清晰听见室内青年不耐烦的训斥。“损失清算？哈，本大爷看起来不会做数学题吗？”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把这个大少爷变成了炸药桶啊！

　　木村在心里止不住哀嚎，本要敲门的手一抖，僵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继续。
　　他真的不想再去触里面大少爷的霉头了，虽说不会受到茶杯砸脑袋、扣工资奖金之类的实质性打击，但只要一和迹部少爷共处一室……那满屋子的低气压和斜睨过来自带威慑的深蓝眼睛——光是用想的就让人小腿打颤，有下跪的冲动。

　　腕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的走，警告着木村时间在流逝。
　　所谓想要获得什么就得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既然每个月都领着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买下高级公寓的工资，总不可能每天都过得顺风顺水轻轻松松的吧！如此安慰自己，木村总算做好了心理建设。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而入，迹部正把电话重重挂断，力道之大使桌上的钢笔都差点给震掉，木村高悬的心脏也跟着颤了好几下。

　　“这是今天的报纸与本周行程安排。”
　　木村尽量保持镇定，双手呈上折叠成整齐方块状的报纸与平板，接着不用上司发话，自觉的到玻璃台那儿泡起咖啡。木村心中腹诽把助理做到他这个份上，和英国管家比起来，就只差拿熨斗熨报纸这一个步骤了。

　　迹部拿起平板，手指划过表面飞快浏览了安排，就搁到一边去了，转而抖开报纸。
　　娱乐版占了太多篇幅，他没兴趣关注那些明星的私生活，纸张哗哗翻动，新一页跃入眼帘，体育版上印着的照片与一行醒目标题抓住了迹部的注意力。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边磨咖啡豆边不时往那边投去偷瞥的木村见上司眼神微凝，顿时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又是什么破事挑动了大少爷现在经不起撩拨的神经？不管是什么，拜托了，千万别殃及无辜！

　　片刻过后，出乎木村意料，郁结在那张年轻面孔上的阴霾如雨后天晴，舒展消散了。

　　迹部扬起眉毛，突然笑了——是个无声无息，仅仅勾起嘴角的微笑。

　　作为每个工作日偶尔连节假日都要跟在上司身边的助理，木村不可能没见过迹部景吾的笑——鄙夷不屑的、势在必得的、隐含冷意的、锋芒毕露的……他甚至目睹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在谈判桌上张开双臂大笑，将严肃紧张的空间变为他个人放肆嚣张的舞台的画面。
　　顺带一提，这种时候，观众一般是面如死灰或面色铁青的对手公司谈判人员。

　　但迹部景吾从来没有哪次露出过如此包含难言情绪的笑容。

　　像是在得意，像是在感叹，像是在骄傲，又像是在遗憾缅怀着什么。
　　然而无论其中情感多么难以用语言形容，迹部唇边含带的和熙温度是没人能否认的。

　　“木村。”迹部景吾放下报纸，那张本就自带光芒的英俊脸蛋此刻耀眼到了刺眼的地步，十秒前要把助理压制得窒息的低压一扫而光，就差在脑门上批注“本大爷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就像永远揣测不清迹部景吾的爆发点在哪一样，大少爷的好心情开关在哪更是难以捉摸。这种落差极大的时候木村乖乖满足对方一切要求就对了。
　　迹部指向桌上的行程安排，“重做。把本大爷这个周五整天的时间腾出来。”
　　“啊？”虽说现在要顺毛摸，但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可是、可是，和须王先生的会面，还有为千代宫家千金举行的宴会都在那一天！”

　　前者是日本首相都得客气接待的大名门，后者那位女孩十有八.九就是迹部家给这个大少爷选定的未婚妻——这要怎么推？

　　“妥善安排这些是你的工作。”
　　“是这样没错，但是——”还有什么事能比以上二者更重要吗？难道美国总统终于也拜倒在大少爷您的西装裤下诚邀您参观白宫了吗？——这些疯狂吐槽木村是万万没胆子出口的。
　　“本大爷不接受‘但是’。”迹部扬起下巴，语气理所当然，“不然本大爷每个月和年终打在你卡上的那串长尾巴金额是做什么用的，慈善吗？”

　　任性要求硬是给拧成了分内工作，木村被噎得无法反驳。

　　*

　　青年双手抱臂靠着墙，脑袋一点一点的，从矮墙的另一边来看，那颗黄色脑袋就像钓鱼用的浮标，

　　抱着文件经过的叶山一眼就认出了那颗“浮标”是谁，他绕过去喂了一声：“永近，你在这种地方干嘛？”
　　被唤醒的英良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恹恹说道：“什么，是叶山前辈啊，早啊。”
　　“就算是假装也好，起码把语气里超让人火大的失望给我收一收。”
　　“被粗鲁地唤醒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前辈……”英良小声嘀咕，“哪里值得惊喜了。”
　　“哈、哈！不能像可爱的女生那样用在耳边呼呼吹气的方式叫醒你还真是失礼了！”叶山不客气道，“你怎么在墙边打起瞌睡了？想补眠的话也不是在这里吧。”
　　“没事没事，我其实也不怎么困——”这么说着，就见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你小子熬夜看里番去了么。叶山的吐槽还没说出口，这时有过几面之缘的国文科名人走了过来。

　　“英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发了短信要你先去教室等的吗。”金木研态度自然地唤出这个亲密的昵称，又转对他点点头，“叶山前辈，早上好。”
　　“……哦，你也早啊。”自从在意了后，真是非常能品出戴眼罩一年生对永近和对其他人态度中细微的不同。

　　“总算来了！金木！”英良突然精神大振扑了过去（行吧，这边也是个差别待遇明显的小子），笑嘻嘻的揽住金木，“咦，你没睡好吗？”

　　旁观的叶山表示金木研看上去完全没有黑眼圈或眼睛充斥血色，哪儿都瞧不出疲惫，就是脸还是维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大病未愈似的无血色。

　　金木摇摇头，“比起我，英看起来才是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又买到有趣的推理书看得忘记时间了？”
　　“看书这点，书呆子的金木是最没资格说我的吧，而且这次不是看书，是在做推理游戏。”
　　“花了一个晚上吗？真不像英呢，平时哪怕是同时解五个游戏都能在三小时内结束的。”
　　“哈哈，这次的游戏很有难度，可没法读档重来，所以得小心些。”

　　怎么说呢，经之前观月的“插足”调侃似的一提后，完全被两人遗忘在一旁的叶山忍不住多心起来，他瞅瞅金木研又瞅瞅永近——真的假的？
　　想法刚冒尖他就摇摇头打消了，毕竟这个活泼的后辈在委员会工作时也常向漂亮学姐献殷勤，况且他在一年级女生中还是有点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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