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来者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是个男人，衣衫褴褛，身上沾满了干涸的暗红色。他非常高大，站在高处竟给人能就此遮住阳光的错觉，但同时，他的身体也异常消瘦，干瘪的皮肤紧紧扒附在宽大魁梧的骨架上，形同一具畸形的干尸。
　　“同类和搜查官的味道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地方，本来以为是判断错了，没想到是真的啊。”男性喰种吸动着宽大的鼻子说道，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刺耳，但掩盖不住其下病态的狂喜，“真是好运。”

　　那是编号EH504736，曾有‘壁虎’称号的大守八云。

　　真户虽然仍在笑着，但动作谨慎了起来，他没有握手提箱的另一只手悄悄移进风衣口袋，手机拨号给亚门，“这可真是，居然还让我遇到了在逃的大守八云。”
　　男性喰种被折磨得凶恶的眼睛锁定在搜查官身上：“哈？大守——什么来着？你在叫谁？”他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那种弱者我才不认得，我想想，啊，搜查官叫我——杰森好了。”

　　他——壁虎，或者杰森——的话音未落，他就将喰种的身体优势发挥到极致，庞大的身躯瞬间跃至真户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人类搜查官笼罩其下。
　　眼看那骨节粗肿的畸形大手要扭住他的脖子，真户无意也不能再在人类女高中生面前有所隐藏，他按下按键，金属箱咔哒一声打开，其中蛰伏的奇异肌肉闪着诡异的红芒在空气中扭曲着成型——那是由红色组织一节一节连接的利刃。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从箱子里跑出来的——”毛利兰正抱着雏实后退，她惊愕的望着那灰白头发男人举着的闪着血芒的……像是武器又像是活物的东西，简直是拍电影才会有的场景，她甚至都忘记该趁机逃跑了。

　　雏实像一只无知觉的人偶被毛利兰搂着，她秀美的脸蛋被恐惧和不可置信所扭曲，她的嘴张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当搜查官按下手提箱按钮的那一刻，气味蜂拥而出，她就明白了。
　　什么东西碎掉了，那些被封锁的负面情绪吞噬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的惨叫划破天空，惨烈到仿佛被玻璃割破了嗓子的地步，叫声破碎不堪，渗出看不见的绝望鲜血。

　　“怎么？”真户被她的惨叫取悦到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嘛？”
　　“嗯？”壁虎漫不经心的往雏实那儿瞥了一眼，他很快就猜到了正确答案。这个喰种没有表现出分毫对同类的同情，反而几乎是愉悦的说道：“什么啊，这东西是从你认识的人身上剥下来的吗？是亲人吗？爸爸还是妈妈？”

　　无法想象还有比他们更残忍的话，那些带笑的语句把雏实卷在中心，将她翻来覆去绞得血肉模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拼命摇头，泪水从瞪大的眼眶里涌出，叫喊凄厉得破音。
　　雏实的膝盖在颤抖，她失去力气继续站立，跪坐在地上，手指抽搐着扒在脸上，力道之大仿佛要抓烂肌肤，她想遮住眼睛不去看那个——那个熟悉到让她反胃的库因克，但根本做不到。她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确认这可怕的事实，机械崩溃的喃喃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父亲的器官被剥离身体做成了会击杀她的凶器。
　　他的尸身怎么样了？该是怎样的残缺？
　　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她的爸爸……

　　……再也没有爸爸了。
　　他留在世上的最后遗物，是冷冰冰的库因克。

　　毛利兰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也没有安慰雏实，或者说她还处在迷茫中，毕竟对任何一个普通人类来说眼前的场景都太过魔幻了。

　　“这是你最喜欢的爸爸唷！”真户的嘴巴忍不住咧开了巨大扭曲的笑容，“不过来和最喜欢的爸爸打个招呼吗？”他在对雏实说话但库因克却趁机向站在一边，一脸饶有兴趣看戏的壁虎攻击去。
　　壁虎啧了一声，膝盖用力蹬离地面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库因克，落空的一击在他前一秒站着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这么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真正动手了。”壁虎掰响了自己的食指，语气里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跃跃欲试，他躬起背，褴褛的衣服没遮住的腰背有什么在臌胀，“就拿你来练习练习吧！”
　　伴随“噗呲”声，那样在皮肤下挣扎的东西破体而出。

　　那是双粗壮的赫子，宽大的鳞片一层一层向外炸开，紫色的低端和深红的锋利顶端散发着凶恶如猛兽的气息。

　　“是鳞赫啊。”真户一眼辨认出赫子类型，“不错，能用，你会成为很好的库因克素材。”
　　“食物还说这种话会让我更兴奋啊，不妙了不妙了不妙了——”放出赫子的喰种双眼也转为了可怕的红黑赫眼，“我要在你活着的时候吃掉你的四肢！”

　　他们在同一瞬间攻击，两种鳞赫撞击在一起，发出撞击的巨响，谁也没能伤到谁。
　　真户没有任何停顿，甩动手中的库因克，它在他的控制下仿佛又被注入了活着的灵魂——可怕的嗜血的那种——如大型食肉爬虫，在空中急速向壁虎爬去。

　　壁虎如他自己所说，在被关进库克利亚后他就再没使用过赫子，它们一直处在深层沉睡中，在相隔数年的今天才被唤醒，动作还有些僵硬。一时间赫子与库因克的对决处于下风。
　　作为经验丰富的上等搜查官，真户抓住了时机，不想给壁虎重新熟悉赫子的机会，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哈哈哈哈——壁虎！壁虎！壁虎！”他一边猛烈攻击，一边大笑，“怎么了？这种状态可没法活吃我啊！”
　　而已经被库因克每个关节的利刃划伤的壁虎竟然也没有任何退缩，他受伤没让他能有一点萎靡，相反，被血腥味儿激起了更大的杀机。
　　在被抓之前“大守八云”奉行着大多数在地上的同类们的准则——为了不引起搜查官追杀，一切都是尽量速战速决，实在打不赢就赶紧跑。
　　此时此刻，这是他首次不管不顾的沉浸在血腥中，而这是如此美妙，让原始的暴力控制大脑，就连疼痛也会带来快感。他细小的红色眼眸在黑色中兴奋地抖动，喉咙发出病态的嘶吼：“太棒了！就是个！这就是战斗的感觉！”
　　壁虎根本不在乎自己流血的伤口，那些只会给他更多刺激，赫子挥动的越来越快，和库因克刮在一起擦出了切割金属一般的火星。
　　当喰种又躲过了一次攻击，他离人类搜查官已经只有数步之遥，而长长的库因克折叠着，已经被挥舞到了极限无法再伸长。
　　这一刻被无限延长，真户看着壁虎一点一点张开可怕的笑容，森森牙齿和牙龈都露了出来，吐出的热气夹杂着浓重的腥气，那是死亡闻起来的味道：“让我，掠夺吧。”

　　鳞赫向人类的腹部用力捅去，真户的躲避还是慢了一拍，锐利的鳞片把他的腰部开了个巨大的伤口，大股鲜血喷涌而出，在真户眼前形成了一片短暂的幕布，他倒下咳出一口腥红，不再动弹了。
　　失去操纵者的库因克也一同摔在地上，发出骨牌倒塌一般的响声，连接处的红色仿佛都暗淡许多了。

　　壁虎踢开脚边的库因克，走到趴在地上徒劳的捂着伤口的真户身边。
　　“那么，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搜、查、官。”他的脚踩在人类的肩膀上，捏住了那只本按在伤口的手，失去阻挡，本就流血很快的部位和闸门打开的水库一样几秒就形成了一滩血泊。壁虎用力一扯，便将人类的手臂整个拽了下来，搜查官没忍住发出了惨叫。

　　毛利兰双眼呆滞倒退了几步，被自己的腿给绊倒了，她坐在地上忍不住胃里翻滚而上的呕吐感，哇的一下将早上吃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场景太过了，哪怕是最惨烈的凶杀现场也比这好一百倍。她恍如梦呓，不可置信的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

　　壁虎他从来没如此鲜活的感觉到“我还活在这世上”。
　　那些在废弃工厂堆积如山、快够吃一年的“食物”给他的满足感根本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他想要的不是简简单单的饱腹，多谢那位孜孜不倦“教导”他的亲爱“老师”，给了他珍贵的体验，让他学习到，世界上有比进食快乐百倍的事物。

　　壁虎在奄奄一息的搜查官面前蹲下，摆正了他布满汗水惨白的脸，让他正面自己。

　　“呐，我听说过人类有一种有趣的料理。”如恶意实体化的沙哑低沉声音说，“是这样说，从鱼的侧面切一小片肉来盛在盘子里，再把还活着的鱼放回水里，你们可以看着它在水缸里痛苦游动的样子品尝它的味道。”他咬住还有鲜活温度的手臂，撕了一块肌肉下来大声咀嚼，腥红血液使他本就可怖的脸更如恶鬼，“所以，你感觉怎么样？”

　　雏实撑起还在发抖不止的膝盖站了起来，冰凉的沾满泪水的手第一次主动坚决的握紧了人类的手，“快走，姐姐！”
　　她牵着毛利兰拼命跑，这时，身后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幽幽飘来一句低沉的话：

　　“想逃到哪里去啊？你们也是我的猎物。”

　　毛利兰如梦初醒，猛地回头，还滴着热乎乎的血的不知名紫红色触手裹着急啸的风声向她们袭来。
　　完全是下意识地，她想把小女孩搂在怀里，用肉身保护她。但这次，一直处于被保护地位的女孩比她更快一步，她用娇小的身体把毛利兰保护在了背后，她的声音尚带哭过头的鼻音，但蕴含了一种悲伤的坚定：“……已经够了，不要伤害姐姐！”

　　“噗呲！”
　　“轰——”

　　两样坚硬物相撞，激起土石四处飞扬。

　　毛利兰以为在看见手提箱里爬出巨大武器、男人背后长出锋利触手、吃人后，不会再有任何事能让她惊讶，看来她还是下定论太早了。

　　雏实的背后衣物被撑裂，长出了和手提箱里一模一样的长长武器，不止如此，她稚嫩的肩胛骨处还展开了相同颜色的巨大翅膀，两点鲜红在这对类似蝴蝶的翅膀上闪着幽光，如一双泣血的眼睛。
　　正是这对翅膀挡住了那致命的攻击。

　　“小雏实……”毛利兰喃喃着，呼吸都快要惊愕到停止了。雏实仍在哭泣，她望向她，用一双诡异可怕的红黑色眼睛，毛利兰的心跳因此凝了一拍。“你……你也是那种——”东西？或者……怪物？
　　她不知道该用哪个词，它们都很伤人，但那是她此时能想到的最贴切形容。

　　雏实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快速低下头，眼睛用力闭了闭，泪珠掉在地上被土壤吸收。

　　“有鳞赫和甲赫两种赫子？看来是把爸爸妈妈的优点都给继承到了，我真是撞大运了。”喰种扔下只吃了一口的手臂，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来，“你想保护那只食物？”
　　毛利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食物”是指自己。雏实又蓦地扬起头，哭得嘶哑的嗓子大声反驳：“姐姐不是食物！”
　　“难道你还想它好好相处吗？”他说话的口气是撕裂他人伤口的快意，“人类怎么对待你——是爸爸对吧——最喜欢的爸爸的，你不刚刚才看过了吗。”
　　“不一样，那不一样。”她哑着嗓子说，无神的双眼因为回忆起人类的温情而有了些许光芒。她在人类姐姐身上体会到的令她手足无措的善意和温暖……简直和爸爸妈妈一样。现在爸爸已经再也不在了，她不想连仅存的一点这也失去，“不许那样说姐姐，也不许再说我爸爸！”
　　“啊啊，怎么都好。反正都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壁虎舔了舔嘴唇，他曾听过可以通过共喰变强的传闻，以前他不以为然心想同类绝对难吃的要死，谁会去吃啊。不过，现在，只要能够变强，无论需要入口的是什么鬼东西都会是最甜美的滋味，“就连你也一样。”

　　他像疯子一样张狂大笑着扑来，漫天杀意与血淋淋的赫子刺向雏实，赫眼里翻涌的贪婪食欲固定在她身上。

　　雏实定定的站在毛利兰面前，相比搜查官的库因克要细弱些的鳞赫如鞭子般挥舞，她还太小了从未受过训练，这甚至是她第一次用出赫子，整个攻击都十分杂乱无章。

　　壁虎的实力毫无疑问的碾压了年幼的喰种。他像存心逗弄猎物的猎手一样，没有逼近也没有主动进攻，只是一点点消磨雏实的体力，看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Rc细胞在这种情况消耗得太快，没用多久，她的赫子就要崩溃了。

　　雏实已经不再流泪了，现在滑过脸庞的是汗水。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胡乱甩动的鳞赫停下，对毛利兰说：“拜托了，你快点逃吧，姐姐。”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毛利兰脱口而出。
　　雏实焦急的想说些什么，可体力的迅速消耗让她的站都站不稳，如在风雨中被吹打的细小花枝，所有力气都放在了对抗壁虎上，匀不出半分精力劝毛利兰离开……其实她心中也明白，这个姐姐不过是个人类，哪怕现在逃了，也不可能躲过成年喰种的追捕。

　　“我看也要进入倒计时阶段了吧。虽然还是个小鬼，但好歹也有两个赫包，乖乖让我吃了你吧。”男性喰种掰折手指的脆响仿佛死亡逼近的钟声，“十——九——八——”

　　雏实的喘息越来越吃力，她不断眨着眼睛逼迫自己不许就此晕过去，她必须要保护这个给了她庇护与温暖的姐姐，不会让她和爸爸一样落得被剥夺的悲惨下场，现在支撑她的就是这条信念。

　　“七——六——五——”

　　Rc细胞已经无法再支持甲赫，那对有着泣血眼睛的翅膀化成红色颗无声的粒消散在了空气中，她只能尽力维持最后一条鳞赫，她必须想办法，必须——

　　“四——三——二——”

　　雏实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赫眼周围延伸出了狰狞的红色纹路，她将全身最后的Rc细胞榨取出来集中在腰部，未发育完全的鳞赫瞬间涨大了几圈，每一节的利刃都向外生长得更长。

　　“一。”

　　在倒数进入最后一刻她痛叫了一声，强行切断自身与鳞赫的联系，带着从未有过的凶戾拼尽全力甩向壁虎。

　　“快、趁现在，离开……”
　　毛利兰接住雏实被虚脱与剧痛侵袭的身体，硬是命令自己僵硬的双腿挪动，转身就跑。

　　逃。逃。逃。

　　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字眼。
　　她不想死，她想考上大学，考入上井，和喜欢了很久很久的青梅竹马一起读大学，她想再见他一眼，她说过会一直等他，她不要食言……
　　求求你了，随便什么神明，救救她！救救她们！

　　壁虎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去。那只年幼喰种差不多是拼命的攻击的确缠住了他，这当然也有他过于轻敌的因素在其中。喰种的捕食器官对喰种也是大杀器，那条鳞赫一圈一圈缠绕着他，无数利刃轻而易举扎进他的身体里，从小腿、大腿、腰部，到胸口。

　　他居然被一只弱者伤成这样！

　　针对已被圈画为他的“东西”的杀气冲天而起，他不顾扩大伤口的疼痛，双手一挣，将没有Rc细胞供应的鳞赫挣开，把刺入肉.体的利刺一根一根拔出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吸声，仿佛猛兽扑向猎物前按捺不住的喘息。
　　阴霾在他窄小的瞳孔里聚集。他要把人类女性先吃了，再把喰种的两个赫包挖出来吃掉。
　　当然，她们都必须是活生生的。

　　然而没能等他将满身伤口愈合一下，就又有一位不速之客到来。
　　“真户先生！”男人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与沉重的呼喊从远及近传来。

　　亚门钢太郎本来是和真户分开调查“大守八云”的去向。他接到上等的紧急集合后一路飞奔而来，他以为真户上等不过是遇到了比较难缠的喰种，所以即使赶得匆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担心。
　　真户上等那么强大，一定能等他赶到现场的。他想道。
　　而迎接他的不是导师游刃有余的“哦呀亚门君你到了”，而是导师倒在血泊中残缺了一条手臂的样子。

　　这幅惨烈的画面倒映在亚门的眼睛里，他浑身的机能都凝滞了。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闪过了很多画面，关于他与这位上等的初识，他们一起出的任务，他的教导……

　　CCG里不喜欢真户吴绪的人很多，原因各种各样。当同级生们知道亚门被分到这个人手下时，大多表示遗憾或幸灾乐祸。亚门也曾对这位举止怪异的上等心怀疑虑不满。

　　——就算如此、但真户先生从未对我心生罅隙，他一直用他的方式教导我、指引我，给我指明了成为优秀搜查官的路。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

　　……可是……

　　可是他已经被夺走了！

　　“这是你干的吗。”亚门听见自己以陈述的口吻问，他还听见了火山喷发的声音，岩浆蜿蜒着流进他的五脏六腑，血管中血液奔腾。
　　“哈啊？什么啊，你是那家伙的手下？”壁虎对自己的愈合速度皱了皱眉，他之前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没真正吃几口肉。
　　“所以，你的回答是肯定了。”
　　“什么呀，你想给他报仇？”

　　亚门猛地抬起头，额角青筋如毒蛇跳动，双目赤红——除了恨与血的红，他什么都看不到。
　　大喝一声俯身冲向那只喰种，手里的库因克从箱子里挣扎而出，翻卷着暴怒与惊天的恨意直直指向喰种。

　　亚门钢太郎从未如此憎恨一个生命，恨到超过了对其他喰种厌恶的总合！

　　壁虎翻跳出攻击范围，这个气势逼人的搜查官直接把地面打出了一个大坑，他的动作没有一秒间隔，紧接着继续向闪躲的壁虎劈去。

　　年轻的、强悍的搜查官，肉……

　　不断躲闪的喰种觉得自己的暴虐想法又在蠢蠢欲动，但还是按耐住了，没有冲动行事。他还受着伤，不快点吃些东西没法随心所欲的战斗。壁虎用鳞赫将自己撑离地面，使力跳向了高处。

　　“今天我已经得到足够的快乐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你想逃吗！混蛋！”亚门咆哮着追上去，“不会让你如愿的！”
　　“都说了下次再跟你交手了，与其追我不如先把那具尸体收拾一下。”

　　闻言，搜查官的动作僵硬了。壁虎趁他的停顿飞快地离开了。

　　亚门的内心在喊叫着快点追上去，他要把那只喰种大卸八块让他淹死在自己的血里让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挣扎求死……
　　但他只是站着，许久没有动。

　　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他在听见“尸体”这个词时，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血管里翻滚的岩浆迅速冰封，那么冷，把他的心脏都冻住了，只需屈指轻弹，就会裂成无数细碎的冰晶。

　　尸体。
　　死了。
　　真户先生死了。

　　……尸体……我得、我得尽快把真户先生…真户先生带回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种地方。

　　亚门钢太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库因克一步一步走到导师身边的，当靠近的鲜红狠狠刺痛了双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导师的尸体旁，俯视着这最糟的噩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吸入的越多，他越虚弱，当肺部已满是混着真户先生消散的生命的空气时，亚门再也坚持不住的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血很快沾湿了他的膝盖与风衣，这些蔓延的红色在亚门的灵魂上扎根，生长出无穷无尽的痛苦悔恨。

　　为什么要分头行动！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为什么我这么弱！为什么……

　　他用力咬着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尝到了血的味道也没停下反而咬得更用力，好像这样就能少恨自己一点——然而这只不过让他更深刻的了解到自己的无能。

　　推举近百千克杠铃都不会吃力的手抱起了真户的尸体。怎么会这么沉、这么重，是不是一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了？他动不了，连呼吸都要被阻断了。

　　真户吴绪的眼睛还半张着，瞳孔已经涣散、不存在一点神采了。
　　亚门替他合上双眼，健壮宽阔的肩膀蜷缩着发颤。

　　最终这个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发出了悲痛哽咽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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