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三名手中提有奇怪箱子的男性正对前方一飞速窜逃的身影紧追不放。
　　那道身影的体型明显是个年轻人，上身穿着时下流行的长衣，此刻已被大大小小的划痕与胳膊上巨大伤口流出的鲜血污染得看不清原色，一副做工精细的刺绣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戴有夸张金属钉的耳朵。染色得来的刺眼金发与从手臂上滴落的献血像照明灯一样指示方向，让后方的搜查者轻松定位。
　　他——不，虽说发型、装扮等方面怎么看都是位男性，不过——被追捕着的这位，确确实实性别为女。

　　她的名字是山方麻。
　　这世上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生物，他们外表与人类别无二致，却只能靠进食人类血肉生存，这类怪物被称为喰种——麻便是其中一员。
　　大多数同类为了躲避捕杀，而选择了藏于地下，但也有不多的喰种到了地面生存。敢在地面上长期生活的喰种无一不是实力强大或势力不凡之。
　　而麻。
　　麻是个例外。
　　她被一个人类接受了。

　　听起来很难以置信吧？

　　就如羚羊与猎豹、斑马与野狮、鳄鱼与水牛。
　　是单纯的，捕食者和猎物的关系。

　　而那个人——山方紬，年迈的妇人——还是对食人骨肉的喰种打开了家门，并给了她相同的姓氏。
　　她们的缘分十分其妙，两条因种族对峙而隔离遥远的命运线花了一番功夫终是纠缠在了一起，形成坚固的羁绊。
　　山方麻原本不叫“山方麻”，因为没有母亲、父亲与同类打架时被共喰了，最初她只有一个单字“麻”为名，姓氏是紬给她的。
　　紬既是麻的老师，也是她认真喜爱着的亲人。早年就失去了双亲的庇护让麻经历了许多，地下残酷的喰种世界使她成就了一副过于硬朗的外表与结实身板，她也有意识的将自己男性化，好像这样就能更加强大坚强。
　　直到遇见了紬。
　　初见时喰种对这个人类很不以为然，若非引荐者是她心生向往的呗先生，她早就把这老太婆拖回地下当晚餐了。
　　但接触了段日子后，麻不得不对紬心生敬意。同为面具师，老妇人的手艺比年轻喰种精湛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在那双苍老干瘪、满是褶皱的手下，银针灵活地穿梭，针脚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彩色的绣线在布料上绘出难以置信的美丽图案。
　　不只是面具刺绣，老人有些许尖锐的外壳在麻的靠近下逐渐剥离，露出的柔软温暖内在是麻从未体验过的。

　　那感觉，就像未曾谋面的母亲。

　　种族相对的两人的关系由此迅速拉近。
　　在此中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麻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一天一夜，不过此时情况紧急，还是先就此略过吧。

　　“可恶啊，都跑这么久了竟然还紧追着……我又没进大型商场，只是去小海鲜店而已，怎么会被发现……”麻在面具下咬牙切齿，失血与长时间飞奔让她的体力直线下滑，呼吸愈加急促，大脑因为急躁、恐惧而有些卡壳，竟让她失去了判断力，慌不择路地窜进了一条胡同。

　　糟了！

　　脚一踏进黑暗里麻就打了个冷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决定，而白鸠们已经跟随她的逃跑路线堵住了巷口，这下没后悔药可吃。

　　“真是愚蠢呐，这样不就如瓮中捉鳖一样了吗。”一名搜查官笑道。
　　事已至此，麻干脆停下逃跑决定放手一搏。人类满是不屑的语气让本就火大的她更是怒火中烧，故作轻松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哈——究竟谁是猎物？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人类！”
　　先前说话的那名白鸠冷哼一声：“你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呈呈威风了。”
　　语音未落，男人手里的巨大白箱打开，机械声混杂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杂音响起，他手中多了一柄形状奇特的剑，剑刃仿佛有生命般不时有光芒闪现。站在旁边的剩余二人也纷纷打开手提箱，响声过后，手中也分别出现了太刀和长刺。
　　再无多言，三个搜查官训练有素的展开阵型，压低上身向麻冲去。

　　麻啧了一声，扭动腰部躲过迎面刺来的利刃，往左偏身使长刺刺空，这时又听见耳边有风呼啸，赶紧脚下用力一个空翻，太刀险险擦过她左耳，划断了几缕金发。她刚落地，尚未站稳，长刺便来补位，从下向上狠狠向上袭来，幸好失血引发的头晕让麻脚步踉跄了一下，否则那长刺非要透过她的下巴穿过整个大脑不可。
　　这还没完，长刺一击被侥幸逃过，持刺搜查官重心改变，抬起一条腿，大力踢在麻的肚腹上，毫不留情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向后摔去，在地上滑行了半米。

　　“真不像话啊，弱成这个样子。”
　　“说的没错，这家伙怎么回事？和之前交手过的喰种相比，实力差得未免也太远了吧。”

　　白鸠颇有闲情的对话让麻差点咬碎牙根，赫眼透过面具的孔.洞显现出来，恶鬼般闪烁红光狠狠瞪着这三个人类。

　　“赫眼啊，看来确实是喰种没错，看他被打得无力还手的程度，我还有一瞬间以为他是人类呢，哈哈哈。”

　　被压低的嘶哑吼声闷闷响起：“少瞧不起我了！混蛋搜查官！”

　　热量聚集于一处，力量从背部皮肤冲出，穿透了衣服展现出来的，是一条有鱼鳞状纹路的长长触.手。

　　“是鳞赫啊。”持剑搜查官一眼判断出，“既然赫子已经使出来了，就不必再手下留情了。让我看看你能被做成什么成色的库因克吧！”

　　解放了喰种独有的捕食器官，麻本就有些不清的大脑被一股原始的狂热支配了，那情绪每个喰种都明白，它名为——食欲！
　　“啊啊啊，在地上过日子总得缩手缩脚的，好久才能吃一顿饭……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饿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喂！你们！来帮我填饱肚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搜查官低头躲过狠狠击来的赫子，嘴上不忘道：“喰种果然就是喰种，无论多努力装成人类的样子，一旦陷入困境就本性毕露，终究只不过是劣等的野兽罢了。”
　　另一人在赫子尚未来得及收回时挥舞手里的库因克斩下——两样武器相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音，喰种的鳞赫因主人的忍饥挨饿与疏于使用力量下降了不少，胜出的是经过加工的库因克。
　　麻的赫子出现了被砍伤的痕迹，而她似乎根本不被此困扰，面具下的癫狂笑声从未停止，赫子反而更杂无章法地扫向四周，甚至几次都没有瞄准人类而是砸向巷子两边的墙壁。

　　“失去理智了吗。”搜查官握住库因克的姿势变了，那蓄力的模样是在等待时机准备致命一击，“那么，成为库因克吧。”

　　长刺袭来，这次麻没有先前的好运。
　　连子弹都无法打穿的肌肤被尖端撕裂，喰种的血自右胸腔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穿透阴暗的小巷，喰种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搜查官的棕色短靴停在她面前，毫无怜悯的姿态仿佛她不过是路边遗弃的垃圾。

　　“啧，一不小心又下手太重了。喂，我说你啊——怎么这么不经打呢？”

　　“你们……混蛋……去死……搜查官、都…都……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全部都……”一边咳血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哝着诅咒的话语，麻已是绝望——这次真是玩完了啊，好疼啊，浑身都疼得要死，没得救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被发现、被杀，悠哉得活了一段日子后，就弱成这个德行，要是过去的自己知道了肯定会说句“活该”吧……过去，以前……原来我还记得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吗？
　　啊啊、被紬保护着在地面上生活，每天学习刺绣，做着面具……是以前不敢想象的梦境般的生活。

　　就别再抱怨了，遗言是“去死”未免太逊了点。
　　已经够了，知足吧，她拥有无数同类一生不可能拥有的美好记忆，已经是上天对她这被诅咒的生物的最大的恩惠了。
　　所以，痛痛快快的，说着那个人的名字离开吧，这才是最棒的死法。

　　“看起来还能活着抓回去的样子。”
　　“啊啊，弱得不行，生命力倒是够顽强的。”
　　“算了吧，这家伙会弄脏车子的。洗车费用可不能报在经费内啊，而且运输中途来个拼死反抗什么的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呢，果然还是就在这儿杀了吧！”

　　紬……

　　面具下染血的嘴唇微微翕动，没发出任何声音，但麻已经心满意足了，她闭上眼睛，等待致命的最后一击。

　　而那疼痛迟迟不降，她等来的反倒是□□被击中拍在墙上发出的“砰”的一声与人类的痛呼。

　　麻睁开双眼，眼前的棕色短靴换成了一双纯黑皮鞋，她忍着胸口的伤痛，艰难地小幅度抬头，将站于自己面前的人全身收入眼中。
　　那是一片纯然的黑。

　　*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拨十五分钟。

　　英良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眼泪，“嗯——啊——睡得好饱哦，就是脖子和腰好酸——哈啾！”
　　在他身边的金木见状掏出纸巾递给他：“受凉了吗？”
　　“唔——”用力擤了一道鼻涕后英良答道：“好像吧，鼻子有点痒痒的。”
　　“抱歉，都是因为你把外套给了我……”
　　“哎呀哎呀，不要在意！这种小病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就会好啦！倒是注意下自己吧，身体差成那样，吃点午餐都会吐。反正晚上没课，一起去医院检查吧。”
　　“那是——”话到嘴边金木又住了嘴，低下头手指摸着下巴，“暂时性的，很快就会好的。”
　　“诶？不去吗？真可惜，我还打算顺便去取点感冒药来着，家里的药箱好像空了……算了算了，我们回家吧！”
　　“英家里没有感冒药了吗？”
　　“嗯，上次检查发现药都过期了于是就扔了——哈啾！”
　　“家庭药箱缺少基本药类的时候要及时补给是小学常识吧！这样马虎完全不行，如果第二天感冒恶化了怎么办？”一直安静的青年突然抬首指责，那副样子是英良从来没见过的，强硬又严厉，“走吧，我陪你去医院。”
　　“咦？只是感冒而已，你也用不着这么——”
　　“我不想看见英生病！而且是因为我生病！”一次又一次、每回都是如此，英会出事都是因为我——半人半喰的青年在心中尖叫，他用力闭了闭浅灰右眼，将曾发生过的最可怕的梦魇画面从视网膜上抹消。
　　“呃，嗯……”习惯了总是细声细语的金木，突然被他太高声音说话，英良有点惊讶，但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在心里想：如果金木能多点这样的强硬时刻就好了，“喔喔喔喔喔！看到金木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没办法，那我就勉为其难，随你意去医院吧！”
　　被他刻意的语气一搅和，金木的气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来，摇头苦笑道：“这都是为了谁啊……”
　　英良笑嘻嘻的将双手枕在脑后，“嘛嘛，既然决定了就快走吧。”
　　总之算是把人拐到医院了。英良心想。

　　可惜永近英良的迂回战术终究没有成功，他们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遇到了意外。

　　人类人亡的街道上，广播毫无征兆的突然响起，穿透了整个繁华区域：“请各位行人请注意，请各位行人请注意，警视厅搜查局刚刚发出警报，发现可疑包裹，位于练马三丁目街的行人请依照警卫人员的疏散指示迅速离开，重复一遍，警视厅搜查局刚刚发出警报，发现可疑包裹，位于……”

　　上一刻还与亲友说笑着的行人们脸色瞬间就变了，惶恐不安的情绪在众人中炸开，像一粒火点抛进干枯的草堆，以星火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警视厅搜查部是什么？根本没听过啊那个部门。”
　　“要封锁街道吗？肯定是重大事件！”
　　“包裹？什么包裹？炸弹吗？”
　　“是恐怖袭击？”
　　“噫——好可怕，快离开吧！”
　　“走吧！今天还是不要约会了，我要回去了……”
　　“好危险的样子，我要离开了。”
　　“我们回家吧……”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十几名西装制服人员，指示行人赶紧离开，并在迅速干净了的街道拉起封锁黄线，对着对讲机严肃的报告这些什么。

　　“哇，看起来是动真格的了。”英良拉着金木的胳膊退后，远离封锁区，“话说‘警视厅搜查部’是什么时候建的部门？之前从没在新闻里看过欸。”
　　金木没有接话，他的心神集中在方才一扫而过的风衣衣角与巨大手提箱上——尽管被西装男们刻意遮挡掩护了，但逃不过喰种极好的视力——那绝对是白鸠无疑，所谓的“警视厅搜查部”十有八.九就是CCG！
　　“只有这一条路比较近啊，不然就得绕一小时的远路了。看来今天去不成医院了，金木你怎么——”
　　“英。”他迅速打断英良，“回去吧，看起来很危险。”
　　“这是当然的啦，那阵仗可是前所未有的，肯定很严重，我们还是别凑热闹了。回家吧回家吧！”
　　“……”
　　“咦？怎么了？你不走吗？”

　　搜查官出现、封锁街道……无一不表示，这里有喰种出现。
　　这是难得的机会，来到这世界后唯一能抓得到的情报，可以更好认识这里的状况。更重要的是，店长、董香、古间先生、入见小姐……说不定，就能见面了，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金木捏紧双手，内心挣扎许久后才下决心咬牙说：“我…我还有些事，所以不跟英一起回去了。”
　　“哈？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我、我必须单独去才行。”

　　如果可以的话，英良真想当街大吼：你这家伙从小学和我一直玩到现在，所有糗事你我都互相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什么休息一星期后你整个人都变了？什么都在隐瞒！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得无法信任了？
　　——而他不可以。
　　无论到何种地步，他永远无法逼迫金木做出选择，不管使用什么方式都不行。
　　就算心中有多酸涩不满，有多难受，英良始终没有把这些表现在脸上，但他本明亮的眼眸还是黯淡了下来。

　　他抓了抓自己向四周翘起的短发把它们弄得更乱，捏着金木的肩膀说：“那你办完事情回家了后要跟我打个电话！”
　　又不是小孩子……金木好笑又感动地心道。他自然察觉到了肩上双手压下力道中蕴含的难过，低下头不敢看英良的眼睛，呐呐答应：“好……”
　　“记得喔！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喔！不接到电话我可不睡觉，所以你最好快点回家！”
　　“嗯，我知道了……”

　　英良最后捏了捏金木的肩膀，惊觉层层布料下包裹的躯体似乎不如印象中可触骨骼，反是柔韧且结实的手感。

　　“你自己小心点。”
　　“英才是，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在心底对友人说了声抱歉，金木身形犹如幽灵般隐人耳目地窜入房屋间隙内，在阴影中，他将黑色外衣的连体帽兜戴上，遮掩住上半张脸，拉高衣领拉链，掩盖部分下巴。
　　细幼的红色颗粒悄然漂浮于他周身，随着轻微的破体声，一条粗壮结实的血红鳞赫悄然自衣摆底下钻出。
　　那条赫子宛如一条活物，在青年背后灵巧的扭动几番，如做热身运动，甩了几下后猛然发力，蹬着地面将主人推离地面，如刀割豆腐般刺进墙壁，一下一下把青年往上送，那速度极快，只两秒左右他便攀到了十层高的楼房顶层。

　　冬季的白日分外短暂，下午六点，天边已是暗沉无光，这正是混乱时刻。

　　抵着帽子边缘的鼻尖轻颤，金木研深深吸入一口冷冽空气。

　　人。人。人。人。人。
　　少女。孩童。老人。男人。女人。
　　以及……
　　夹杂在冷风中，一丝极难察觉，久违了的、陌生的，喰种的味道。

　　金木研动作不疾不徐的取下双手上的手套，将它们折叠好收进挎包中，随即又摘下了一直覆盖左眼的棉质医用眼罩。隐藏于帽兜之下的上半张脸，一只色泽浅淡的人类右眼与一只黑底的红色诡异左眼，正平静的望向脚下某个方向。

　　*

　　堀部高志是位二等搜查官。
　　初入CCG被颠覆世界观、知晓世上原来有一种名为“喰种”的食人生物时，他害怕了很久，每天都在兢兢战战的恐惧中度过，甚至差点崩溃。
　　但时日久了，杀得多了，那些情绪也就淡去了。

　　喰种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它们不过是有特殊天赋的野兽。那种东西终究胜不过拥有智慧与创造力的人类。
　　至于外表看起来与我们一致？
　　——那不过是造物主开的小小玩笑罢了。

　　记住，喰种不是人类、也永远比不上人类。它们的价值只在于库因克与被研究。若活捉不了也没关系，逼出赫子就可以了，再不济，直接杀掉也行，写报告时记得填写：“失误”一栏就没问题了。

　　啊呀呀，今天又不小心“失误”了呢，不过好歹让这家伙把赫子露出来了，能交上去做库因克，应该不会被记过。接下来只要小心不破坏赫包的把它杀掉就没问题了。

　　堀部对着脚边被淋湿的野狗似的缩成一团的喰种举起库因克，冷漠神情中带着一丝嗜血的愉悦，库因克用力落下——

　　“砰——”

　　结果却是他自己被一股不知从何出现的怪力整个掀翻，重重的撞到墙上。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内脏微妙移位的声音，嘴里流出唾液滑坐在地上，从未有过的疼痛从体.内侵袭他的神经，使得这个一米九的高大男人除了哀嚎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堀部前辈！”
　　“堀部二等！”
　　他的同僚们和他一样是初次在捕捉喰种的战斗中见到如此严重的伤，纷纷慌慌张张的跑到他身边，大叫着“你没事吧”。
　　堀部勉强的抬起眼皮，看见面对着自己的两人，还有……他们背后，几步之遥，站在那只喰种面前的身影——把自己打成这样的家伙。

　　麻能看见的，是一片纯然的黑色。

　　全黑风衣，深色紧腿裤，黑色皮鞋。
　　这一身浓厚的颜色将那不速之客整个包裹，兜帽和竖起的衣领遮掩了他五分之四的面容，什么也看不清。这神秘如立体的影子的来客唯一大方露出的，只有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

　　趴在地上的喰种的角度正巧能仔细观察这一部分。

　　袖子布料在手腕上方一点被裁减结束，堪堪暴.露在空气里的腕部粗细看上去偏向少年，有点窄，但不至于柔弱，突出的一节骨头恰到好处，画出一条略有起伏的线条连接至手。
　　那双手就像黑白漫画中的留白部分，那并非女子所拥有或书中描写的“柔荑”，而是偏病态、无血色到刺眼的白色，手背上漂亮细致的骨骼线隐隐突出，向上延伸成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而在白色手指的最后，一片片黑色的指甲盖突兀出现。
　　如在雪地上洒落的墨点。

　　堀部颤颤巍巍地想抬手撞撞这两个笨蛋的肩膀，让他们看一眼背后——还没注意到吗？那家伙散发出的可怕的强大！

　　“堀部二等，坚持一下，我们解决完那只喰种就——”

　　“咔！”

　　指关节骨块相折发出的清脆声响阴森森到渗人的地步。
　　随之响起的，还有自帽兜下传来的声音：“能请您放弃这个打算吗，搜查官先生？”
　　虽说是祈使句，年轻人并不浑厚反倒接近少年的透彻干净声线也显得温文有礼，可不知为何如结了一层薄冰的河面，浮起的无形冰雾与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河水都让人寒意大起。

　　金木研在几分钟前就赶到了，但他并未急着出手，而是站在屋顶上观察了一阵。
　　喰种弱得不可思议，在他原本的世界里，估计也就和凉子小姐差不多的水平。
　　眼见下面的喰种快被解决了，金木才发力跳下去，将搜查官一脚踢飞。他已经刻意控制力道了，但这里搜查官的身体素质似乎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心理素质也是。
　　他确信只要在一小时内得到救治，那男人就不会死，可他们几个还是慌乱作了一团，尤其是被踢的那个，竟然被这点疼弄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你这家伙！”手指掰断声终于引起了其余两名搜查官的注意，年轻一些的那个立马握紧了库因克要冲过去：“混蛋！区区喰种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
　　另一个年纪大的是这次带队的上等搜查官，他的经验谈不上丰富但至少磨练出的直觉比队里另外后辈们强，这上等在视线触及金木研时就感到浑身汗毛都如针般竖起，扎得他皮肤发麻——太危险了！
　　在他浑身僵硬的这一空档，还能行动的后辈已经冒冒失失的提着剑形库因克冲了上去，他去阻止的手抓了个空，只能焦急的大喊：“岩崎！等等！快退下！”

　　才不会退下咧！白痴！

　　岩崎满心热血的心想。

　　能一下把堀部前辈揍成那德行，这是个B级喰种吧？不、搞不好是A级喔！哈哈哈哈——撞大运了呀！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现在喰种越杀越少，也越来越难找，想快速升迁可不容易啊！机会是要自己抓的！
　　而眼前！就是机会！

　　成！为！我！的！功！绩！吧！

　　在场的几位没人能看见，这只喰种隐藏于兜帽下的异色双眼，在面对搜查官的凌厉攻击与几乎溢出身体的杀意时，仍平淡得如一面镜子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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