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不作 GL

　　【126】

　　池暮是在气昏了头的情况下，才回短信给那个人说好的。

　　见面的时间地址确定之后，池暮又惴惴不安起来，她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屋漏偏逢连夜雨，池暮的车开到一半抛锚了，她叫来拖车把车拖走，然后打的到了目的地。

　　池暮在电梯前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按下电梯按钮，直达最顶层。

　　这里是这座城市最昂贵的观景台之一，坐落于全市最高的建筑物顶层，整个屋顶都是透明的，能够看到最美的夜景。

　　平日里这个时候，这里最是热闹，今天却安静地出奇，展厅里几乎是空空荡荡的，只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立在窗边。

　　池暮放慢了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轻轻站定。

　　凭栏绝顶地站在高处，脚底下的万家灯火变得渺小起来，犬牙交错地铺展到四面八方，像是老树的枝桠，不断丛生。

　　女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你来迟了，我还以为你临时改了主意，不想见我了。”

　　女人看着池暮笑道，她的声音天生带着魄力，是长期站在上位者的位置上而形成的某种威严。

　　“我的车抛锚了，路上花了一点时间，所以来迟了。”池暮的眼睛从女人脸上滑过，细细打量着她，她穿着今秋最新款的时装，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纤长的脖颈，上面搭着一条昂贵的钻石项链。其实她比池暮大了将近八岁那么多，不过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将她沉淀地魅力十足。

　　她叫叶君芃，是金融大亨叶广的独生女儿，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类人。池暮刚刚遇见叶君芃的时候，她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她成立了自己的概念公司，搭建了全球互联网奢侈品交易平台，到如今，她的公司早就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也从一个行业做到了各个行业。

　　论个人身价，十个季初大概也没有办法和一个叶君芃比肩。

　　叶君芃就是红楼梦里写的那种，白玉为堂金作马的人物。池暮当初就是被她这种气质吸引，所以当叶君芃向她伸出手，问她要不要跟她的时候，池暮傻傻地点了头，才有了后来痴痴缠缠恩恩怨怨的一段感情。

　　叶君芃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池暮一直都这样认为。

　　池暮将视线收回，放回外面的星星点点里去，真的见到了叶君芃，池暮发现自己不如想象中的紧张。

　　叶君芃说，“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当然，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这里。”池暮抬起手，搭在展望台的护栏上，过去的回忆渐渐被勾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问：“你把这里包下来了？”

　　“你不喜欢？”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池暮顿了一下，“况且我喜不喜欢对你而言，重要么？”

　　“当然重要。”叶君芃说，“你对我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特别？你是把我和多少个女人进行对比得出的这个结论？”池暮对着叶君芃笑，笑容里带着讽刺，“你不要告诉我这些年你形单影只，在过洁身自好的生活，你的身边应该从来不缺女人，我走之后你换了多少个情人，三个五个还是十个？”

　　“我承认你离开我之后我荒唐过一阵子。”面对池暮的质问，叶君芃没有遮掩什么，大方承认，“你十八岁就跟了我，一直像只被我捡回家的小野猫一样依赖我，我从没有想过你有一天会那么决绝地离开我，为了一个小角色，宁愿上了别人的床，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你的离开让我的感情生活空白起来，于是我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来填补你的空缺，后来我发现，我身边换过越多的女人，我就越想你。那时候起，我身边的位置就一直空着，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来。”

　　叶君芃转向池暮，“其实仔细一想，她们每个人都很像你。”

　　池暮叹了口气：“君芃，你没有发现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就像在玩洋娃娃一样么，可能我是你最心爱的那一个，但是有句话说得很对，所有洋娃娃的结局，最后都是被丢到箱底。我不想回到你身边，做你的洋娃娃。”

　　“你在使用不恰当的比喻。”

　　“怎么说都好。”池暮笑了一下，“我不是你，我不是投机主义者，我的经历注定了我是风险厌恶型的投资者，对感情的投资更是如此，几年前我赌你爱我，结果我输了，我就没有勇气赌第二次。你知道我恨过你么，是真的恨，我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但最后，你又把你给我温暖一样一样地毁掉，让我知道我对你而言并不是我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你甚至影响了我的爱情观，让我始终不敢相信爱情。”

　　“那如果我说，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切保障呢？”

　　池暮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让人准备机票和材料，飞到国外和你注册结婚。”叶君芃直视池暮的眼睛，“那天我来找你，说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机会更多的资源，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告诉我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今的你不缺事业也不缺钱，然后把我赶走。我回到家就在想，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后来我有了答案，你要的是我爱你和一个家，对不对？池暮，你不是我的洋娃娃，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是我的叶夫人，我可以是你的池太太。”

　　池暮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叶君芃这个女人说出来，她紧紧盯着叶君芃看，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点说谎的蛛丝马迹，但是很可惜，她面前的叶君芃，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这些就是池暮一直想从叶君芃身上得到的，叶君芃终于肯给了。

　　外面忽然十分应景地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在透明的半圆形屋顶上，又顺着弧度坠落到几百米远的地面上去。

　　池暮觉得，自己应该要为这几句话感动到流泪，然后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交出去，回到叶君芃身边的。

　　可是……她的心对这些话竟然无动于衷。

　　然后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等叶君芃，等这些话，都等得太久了，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久到后来，有另外一个人轻轻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池暮忽然说：“叶君芃你说我对你很重要，有重要到你可以为了我去死么，我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你会不会伸手拉我？我知道以你的力气就算拉住我也没有办法把我拉上来，那你会选择放手，还是和我一起跌下去？”

　　叶君芃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开玩笑的。”池暮笑了起来，她对自己上面那番青春期叛逆少女似的幼稚发言感到好笑，“但是君芃，你来迟了那么一点点，我不爱你了。”

　　【127】

　　疾风骤雨来得越发猛烈了，偌大的展望台里，只剩了叶君芃一个人的身影，她抱着双臂看雨幕里蚂蚁般小的汽车在盘根错节的街道上来来去去。

　　她在想刚才池暮说我不爱你了时的笑容，那笑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没有固执，没有恨意，有的只是释然。

　　于是她知道，池暮说的，是真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懂池暮，觉得她是自己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自己有一天拿出诚意向她伸出手，她便会重新跃上自己的掌心。

　　但是现实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

　　她的金丝雀飞出她的笼子，飞到自由广阔的天空里去了。

　　“真的只是迟了一点点么，又或者说，这个结果根本就是必然？”叶君芃自嘲地笑了笑，她的包包里还压着一对钻石戒指，本来是打算等池暮点头，她就郑重其事地和池暮求婚的。

　　“你没用了。”她从包里取出那对价值不菲的钻戒，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几年前她伤了池暮一次，今天池暮算是伤了她一次，算是扯平了。

　　池暮没有带伞，她从一百多层的高楼上回到地面时，才发现雨下得这样大。

　　她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黑色苍穹，知道这场雨不下个一夜是不会罢休的。

　　可池暮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冲进狂风暴雨里去的，她将手上的那只包包挡在头上，大步大步地在雨里奔跑，她的衣服湿透了，高跟鞋也湿透了，手里的包包淋了这场雨大概也彻底毁了。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款手提包，全球限量发售，当初花了她很多心思才买到手。

　　不过池暮此刻通通都不在乎，这样狼狈不堪的形象被狗仔拍到都没有关系，因为她急着回去见凌薇，告诉她她要收回之前给她的那个答案，重新拿一个新的给她。

　　池暮有点点想哭，她想自己是要多好的运气，这辈子才能遇着一个凌薇。

　　她在感情里有着诸多的任性，讨人厌的固执，不可爱的胆怯和无止境的贪婪，只有凌薇这种傻瓜才会无条件地来包容她。

　　池暮在大雨里站了很久才在路边拦到一辆空的士，她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去。

　　司机叔叔从后视镜里颇为嫌弃地看了池暮一眼：“小姐，你这样会弄湿我的车座啊……”

　　话说到一半，他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没了声音，半晌才又说：“你是池……”

　　“嘘……”池暮眨了眨眼睛，对着司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司机会意般地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的，要低调低调对不对？”

　　“但是池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演的戏。”他傻笑了两声又说，“应该是我、我全家都很喜欢你演的戏，不知道一会能不能替我签个名？”

　　“谢谢您全家的肯定。”池暮心情好：“不知道您家里有几个人，我替每个人都签一张怎么样？”

　　“真的吗？”司机叔叔有点受宠若惊，“四个，啊，不是，六个。”

　　池暮这么红，多要两张签名收藏着不是什么坏事。

　　池暮笑：“好，那就签六张。”

　　门铃声大作，凌薇打开门，看见浑身湿透的池暮站在她家门口。

　　凌薇有一瞬间的出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还以为今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池暮都不会到她这里来了。

　　池暮看到凌薇冷淡的态度，皱了皱眉头，晚饭时那场吵得莫名其妙的架重新跳回了她的脑海，让她产生了要好好惩罚一下凌薇的冲动。

　　她向前跨出一步，几乎贴着凌薇站着，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托你的鸿福，我和我的老情人今夜过得很愉快，她向我求婚，说要和我到国外注册结婚，我答应了，所以特地跑来谢谢你，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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