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作者: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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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洒双喜堂


      虽然火莲命令不得声张,让这场婚事哪怕是在无间道内部,也仅限于几十人知道,但小小的春山书寓还是被挤的的水泄不通。新娘都已经在喜庆的爆竹声中迎进了门,可是火莲的一双眼还是不住的瞟往门外,那眼中的期盼渴求,让人不忍直视。先前他也一直这么看的时候,还被人心中暗笑,这盼媳妇也盼的太过明显了。而今新娘都进了门,他却还在这般看,而且眼中的热切更胜先前。
      新娘已在吉时进了门,不管火莲在等谁,也不管他等的人会不会到,那该有的仪式,便需进行下去,可在二拜高堂之时,对着空空如也木椅一个头磕下,再抬头时,欢笑窃语的人,立时都看到了新郎眼中那终是滚落的泪珠。是以在夫妻交拜之后,李柏急匆匆的扶了方离回洞房。
      火莲命人取酒。御香斋内的佳酿早在昨晚便已搬来。火莲竟自提了一坛,取了酒碗满满的斟了一大碗,双手取过,将那酒缓缓洒于地上,黯然说道:“爹,你让我娶她,我现在娶她了,你还没走远,一定还能看的见吧!这是孩儿喜酒,你尝尝吧!”
      火莲又倒了一碗酒,向四周一举说了一个:“喝!”字,一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
      喜鹊早看出事有不对,一边对驼子低声说:“快想办法劝劝!”一边吩咐赶快上菜。
      未等菜过五味,火莲早已连饮了十几碗,他这酒喝的急,于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谁也听不清听不懂的话:“爹,孩儿娶她了,爹这是喜酒,孩儿的喜酒,爹你喝,喝……爹你逼孩儿打伤她,好让孩儿拼命救治她,爹、你让钱富去杀她,好让孩儿去救她,保护她。好让孩儿爱上她,娶她,爹、孩儿现在娶她了,爹、爹你来喝酒,爹来喝孩儿的喜酒……爹你赐婚,爹你让孩儿娶她,爹,孩儿娶她了,爹来喝孩儿的喜酒。爹,你还没有走远,你来喝孩儿的喜酒……”
      展昭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把夺过火莲又送到嘴边的酒碗,说道:“火莲,你喝醉了,别再喝了!”
      火莲被夺了酒碗,歪歪斜斜的晃着指着展昭说:“胡说,我哪里醉了,你才喝醉了,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在那里晃来晃去的,你们,你们全都晃来晃去的。你们都喝醉了,你们都喝醉了,醉了,我,我不跟你们喝了,我找爹,我找爹喝酒去,我找爹跟我喝去,爹呢?爹呢?爹去哪了?”
      火莲忽然大叫:“爹呢,爹呢,爹去哪了,爹为什么不来喝我的喜酒,爹明明没有走远的,爹为什么不来?是火莲不听话,爹不要火莲了,是火莲没用,爹不要火莲了,爹不要火莲了,爹不要火莲了……”叫道后来竟是嚎啕大哭起。
      展昭手足无措的晃着叫着火莲,哪有半分用。
      驼子走上前去,一指点在火莲昏睡穴上,对展昭说:“把他扛进去吧!”
      火莲这一番情景,大家看在眼里,一个个都食不甘味,酒难下咽,一场欢宴,竟是未等菜齐,就已然草草收场。

      火莲一觉直至夜静时分,这才醒了过来。方离见她醒来说道:“你醒了,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吧!”
      火莲萧然的说:“我们成亲的日子,居然他们也都不来看一看,看来不但我是顺水漂凌,无根无依的浮萍,这下连你也成了被弃的飞花,无根的落叶了。”
      方离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但我们还有彼此,不是吗?”
      火莲叹道:“是啊,我们也就剩下彼此了。”
      方离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要籍此让火莲感受到她的温暖,她的依靠,她全身心的信赖。
      火莲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呼着酒气说道:“也只有彼此了。”双手一扯,扯开了方离的衣服,之后便是那一粒无根无主的飞魂内心最深的索求,唯一的依附。
      第二日一大早方离醒来,火莲已经起床。见方离醒来,火莲说道:“醒了,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拿好了,就在床头。今早该是你给爹敬茶的,我已经备好了茶,我们去湖边,给爹敬茶。”
      方离知他心中所苦,急急穿了衣服,昨日盛妆自已不合适再戴,梳洗过后,随手打开了一盒首饰,却见不由的一怔,成套的和田玉饰已是难能,可另有一块玉佩曾让她更为惊异,光滑细腻浸入玉骨,分明是已被人佩带多年之物。玉佩其正面是阳刻的一株迎风而立的垂柳,虽然不大,但干清叶明,足见雕刻之人其功力本领。负面是阴文刻了一篆体柳字。其形状图案皆应是男子所佩之物。见方离在这里发呆,火莲走了过来,他一眼识出那玉佩乃是钱富多年来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心中一时也说不清该替小离感到欣慰,还是更为自己气苦。说道:“这是你的嫁妆,你就好好的收着吧。”
      小离虽然不解,但火莲既这样说了,这嫁妆又是火莲命人送去的,也就将其放回盒中收起。另取妆饰佩戴。
      火莲出得门去,见驼叔正在院中,见火莲出来,立时对火莲低语道:“宗主,钱富不对劲啊!”
      火莲随口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驼叔低声说:“他的玉佩不见了。”
      火莲轻哼:“他的东西,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驼叔低声道:“宗主有所不知,那块玉佩钱富从不离身,就是当年我跟老宗主遇到他时,他饿的就差一口气了,还揣着那块玉佩不肯当掉,说是他们柳家的传家立足之本。他让他老婆回苏州开钱庄时,曾把这玉佩给了她老婆用了,可只过了三个月,就又寻了块和田玉找人仿刻了一块,自己又巴巴的跑趟苏州,换回了原来的那块。你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会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火莲淡淡的说:“他把玉佩给小离了,这件事以后不用再提。”
      驼子半天反应不过来,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火莲坐在赏荷轩内沉默不语,心中暗暗思索,面前是喜鹊整理出来的各路消息,而这一切都是只围绕着一个主题:陈州。陈州干旱,自去年至此已然一年滴雨未降,百姓无米下锅,朝庭派人赈灾,但赈灾的庞煜却只派兵把守各处通道,不准灾民外出。而后在城中高价卖粮,一时米价如珠,斗翻几倍,百姓苦不堪言,已然到了路有饿殍的地步。三个月前陈州冥雷堂堂主上报总坛,当时爹就叫钱富分由各地各堂各坛调粮买粮送于陈州,由冥雷堂开设粥场,并同时吸收有志之士,可用之才。可是一个多月前,陈州冥雷堂主自京城赴丧回去之后,就关了粥场,并拿着各路送去的米粮出售,并且借机低价买地,各分堂分坛告道后,立时纷纷飞鸽传书报于总坛,当时火莲就知道此事甚是棘手,冥雷堂又称镖堂,堂主霹雳雷王的手底下着实硬,他本就是陈州极有势力的□□首脑,一路霹雳神掌跟本无人能接其三招两式,人送绰号霹雳雷王,手下更有一帮长久追随的弟兄。当初爹看上了他,为了收服他还颇费了一番心思,夜半邀饮于其先,深明大义于其后,闪电手段连续三次一招擒之于其末,这才让他带着一干兄弟归于本门。成为内七堂之数,无间道内所有的镖局都在其下辖之内。再加上这些年的发展,其实力之强更是众堂之首,除了总坛,更无能与之抗衡着。是一个除了爹谁都降不住的主,火莲知道这是一块硬骨头,一块他啃不下来就会被其咽死的硬骨头,一块处置不当就会令本门四分五裂,群龙无首,众杰分争的硬骨头。于是火莲就让钱富对此不予理会静观其变,于是就到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各堂各坛再也不给霹雳堂送粮了,而是自行去陈州卖米买地,开粥场舍粥,自行收人,而今一个陈州竟已被各堂各路征得弟兄七千五百四十三名,民夫四万有余,买地三十二万顷……火莲吐口气,这个脓包也熟得差不多了,到了该挤的时候了。
      火莲第二日一早便一路进了皇宫大内,寻至皇帝,在窗上轻叩两下,递了暗号。皇帝便禀退了左右人等,不一时火莲便悄无声息的进了房内。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说道:“一大早就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火莲略一迟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
      皇帝放下心来笑道:“不会也是跟朕一样,昨晚睡不着觉,饿得不得了,也想吃烧羊,就来打朕的秋风了吧!”
      火莲一怔说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吃?”
      皇帝轻叹道:“这你有所不知,只要朕这里昨晚要了这烧羊,外面就以之为例。自此就要逐夜宰杀以备不时之需,这样天长地久下来,杀生之多,靡奢之费,岂是小数。朕又岂能不忍一时之饿,而开此无穷之杀,无尽之费。这也是朕自幼所习,天家无私事,天子无爱欲。天家的事,哪一件不关乎百姓社稷,不是朕心中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而身为天子一旦向臣下表示的自己的爱恶欲望那就更是设立了一个朝局的风气,就像朕喜欢方子庵,喜欢展昭一样,只要有朕的这份喜欢在,朝局内外,虽然风高浪险,但他们就会安如磐石。这就是朕要去喜欢一个天子需要喜欢的,讨厌一个天子要讨厌的。而不是去喜欢自己所喜欢的,讨厌自己所讨厌的。”
      火莲一怔道:“那你活的岂不是很辛苦?”
      皇帝轻笑道:“其实日子久了,有时候边朕也分不清哪些是一个天子应该喜欢的,哪些是自己心中真正喜欢的了,因为朕心中的自己早已被天子应该喜欢的给占据了。”
      火莲索性问道:“那我呢?”
      皇帝凝重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是朕自己喜欢的,可你又是一个天子应该讨厌的。可无间道宗主又是一个天子所需要所喜欢的,却又是朕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
      火莲转过头去看向房顶,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半晌才艰难的说:“无间道又多了七千五百四十三名兄弟。”
      皇帝一惊问道:“为什么?”
      火莲苦笑道:“陈州旱灾。”
      皇帝半晌无语,陈州旱灾连续一年滴雨未降,早在四个月前朝庭就已经拨粮赈灾,祈雨上苍。而今看来不但这雨未祈来,连这灾也未赈好。
      火莲说道:“陈州连续大旱,朝庭赈灾徒有其表,米价之高,已愈十数倍。当地民不聊生,路有饿殍。按惯例无间道在陈州设有粥棚,择其优良之士,吸收了七千多人。”
      皇帝一字一句的说:“朕知道了。”
      火莲说了一句:“告辞。”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生恐皇帝看到自己满脸的泪水,更恐自己能看到他脸上也流着同样的泪。

      当日早朝,包拯领旨,揩同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巡视陈州。
      展昭听得包拯早朝回衙后的吩咐,立时来到春山公寓,见火莲正在坐在桌前发呆,眼前是一堆被他撕成一堆碎片的白菜。于是笑道:“又想什么呢?不如跟我出京散散心如何?”
      火莲懒懒的说:“左不过也就这么回事,哪里不一样啊!”
      展昭说道:“圣上放了包大人的钦差,让他巡视陈州放粮之事,我怕一个人应付不了,你却帮我一把怎么样?”
      火莲说:“怎么是你一个人呢,不还有四大护卫吗?以前的多少风浪包大人也都经历过来了,如今再加你这个四品御前带刀护卫,更是如虎添翼,会有什么是应付不了的呢?”
      展昭见说他不动,只得做罢。问道:“小离呢?”
      火莲不以为意的说了句:“在做饭呢!”看了看眼前已成一堆的碎叶苦着脸说:“坏了。”
      展昭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我正奇怪你弄一堆碎菜叶干嘛呢?”
      火莲苦着脸说:“小离在做饭,让我在这把白菜给择了,结果就成这个样子了。”
      展昭一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几棵小白菜吗?”
      火莲哀叹道:“可这不是第一次了啊。”
      “啊!”
      这时小芳进来,一看就哀嚎起来:“我说姑爷啊!你怎么又把这菜给择成了饺子馅啊,那边一个做饭不下米的,这边一个择菜撕成馅的,得,今早上又不用吃饭了!”
      展昭不解的说:“小芳?他们俩一个做饭一个择菜,那你干吗呢?”
      小芳苦着脸说:“我就负责给他们俩善后,要我说他们俩什么都别做,就等着我把饭菜做好了,给他们端来,这才省心呢,可他们俩不干啊,非要自己做,说是让我一边歇着去,可我这歇比他俩什么都不做还要累呢!”
      见此展昭说了几句闲话,便要离去,不料火莲却叫住了他说道:“爹有东西留给你。”
      展昭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火莲从桌子上取过一把长而阔的长剑。展昭抽出那剑来,却见那黑冷色的剑体泛着白霜,其中更有隐约的暗红在流动。剑柄处用古篆写着巨阙两字。展昭一惊说:“古之名剑巨阙,这剑你从哪里找到的?”
      火莲说:“是钱富送来的,他说这是爹在十五年前就备下了的,说是要给自己的儿子的,我在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他也没给我,可见是给你备的了,拿去吧!”
      展昭抚着那剑,眼中热泪盈眶说道:“展昭一定不负爹的期望。”
      钱富也来春山公寓寻火莲,正巧看见展昭拿着巨阙剑离去的背影,便进去不解的问火莲:“巨阙剑是老宗主为你备,你怎么给他了。”
      火莲淡淡的说:“你说这把剑本就是爹给自己儿子准备的,爹既没给我,那想来就是准备给他的,只是爹一直没有机会给他而已。现在他要随包大人去巡视陈州,此行甚是凶险,就给他吧。”
      钱富说道:“你错了。”
      火莲愕然道:“我怎么错了?”
      钱富说道:“老宗主虽在十五年前就为你准备了这把剑,可你习武之后,却自己选了枪做兵器,老宗主还说,枪是兵中之王,剑是兵中君子,你有当仁不让的王者风范,这才又特意让人给你制了这三截精钢拼枪。”
      火莲默不作声,脑子中却想着自己八岁那年爹让自己选兵器那天,自己选了枪之后,爹当时眼中略有一丝失望,自己当时说:如果爹不喜欢枪,火莲可换一样兵器。当时爹却说:都一样,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好了。这件事后来便已经被他渐渐给遗忘了,现在想来,爹眼中的那丝失望可是为了那把准备了三年却最终用不了的巨阙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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