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柳念突然插口问道：“葛御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葛御医没想到会有这么小个孩子插口，说道：“你是谁？哪里不舒服吗？”
　　柳念笑道：“我叫柳念，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什么是善良，什么是责任。”
　　葛御医见此不由微微皱眉。
　　叶丝怜赶忙笑道：“这是小孙女，从小被宠坏了，无法无天的紧，葛御医莫怪。”
　　葛御医见叶丝怜只是这般说，并不训拆自家孩子不懂礼仪，心下更是不喜，一拱手道：“告辞。”便转身离了开去。
　　展昭笑道：“葛御医很忙的，你别尽问些小孩子的问题啊。”
　　柳念不满的冷哼一声道：“比我姑爹还要忙吗？姑爹刚回来，连皇帝都没顾上去见，还跟着我往家跑，还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人是不是最少比皇帝大两级啊？”
　　葛御医听这个黄毛丫头嘴一咧给他扣了这么大个帽子，但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能认真去和一个小女孩理论，于是也没停步继续向前走去。
　　柳念见葛御医不理她，心下更恼，忿忿地说道：“明天我就跟天心说，有个比皇帝架子还大两级的葛御医，让他下次进宫时见了皇上好好跟皇上说说。”
　　葛御医吓了一跳，他常年出入宫禁，自然知道余火莲有一个被皇帝赐名为赵天心的儿子，皇帝对那孩子珍视异常，三五不时的就会召见入宫，虽然不清楚这些人都有什么牵连，但真让赵天心童言无忌的在皇帝面前这么一说，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只好转身肃然道：“善良就是不打扰别人，责任就是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说罢便气呼呼的离了开去。展昭赶忙赶过去好言安抚葛御医。
　　柳念亦是气呼呼的说：“欺侮我是小孩子，至少他就不是个善良的人。”
　　小岸笑道：“念儿，娘刚跟你说过，善良是遇事替对方考虑，你只考虑了自己，有考虑葛御医的感受吗？如果是你被对方威胁了，你会好好回答对方吗？”
　　柳念想了想笑道：“也是，娘我记住了。”

　　柳念当晚便向章天麟提出了要他第二天跟自己一块去学堂上课，章天麟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学的哪些，我肯定都学过了，就不去了。”
　　柳念冷哼一声道：“你学过什么啊，先生明天讲的是善良、责任。你压根就不知道责任是什么，而且你说的善良也错了，再不好好去学学，迟早玩完。”
　　章天麟听她这般说，只好说道：“好，我去。”
　　柳念听了这般说，自己又省了用让他做一件事的条件，不由笑道：“这才乖。”
　　章天麟听这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不由眼前一□□：“你才乖呢！”
　　柳念啧啧有声道：“才来我们家半天，就知道乖是我们家骂人用的啊，孺子可教也。”
　　章天麟眼前一□□：“那孺子可教也是骂人用的吧？”
　　柳念面有得色的说道：“真是聪明。”
　　章天麟道：“怎么这夸人手词到你们家都成了骂人的了，聪明也是骂人的？”
　　柳念咯咯笑道：“聪明就是聪明啦，这次不是骂你的。”
　　第二日柳念带着章天麟一起到了李家老宅的学馆。
　　赵先生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善字，向一堆新旧弟子问道：“你们识得这个字吗？”
　　展承、大宝、小宝，是不认得，念儿则少有的瞪着双眼等赵先生讲解，章天麟则是想看这人葫芦里到底能卖出什么药来，另外几个章家兄弟姐妹则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敢做所，唯有天心说道：“先生，我识得，这是个善字。”
　　赵先生笑道：“很好，善，是一个会意字，从羊从言。言是讲话。羊是吉祥的象征。那么善的本义是像羊一样说话。像羊一样说话，才不会吵架、打架，才会有进一步产生善的可能。羊是华夏的吉祥物，祥字右边就是羊。羊最大的特点是羊角内弯，它们打架不会杀死对方。此外，羊温顺，是以羊虽然弱小，但是获得了人类的庇护，这能够在激烈残酷地生存竞争中顺利繁殖后代。所以，羊是一种合作胜利的象征。羊气上出为芈，羊取其“人人”之意；其言为人人上出之气，为善。”
　　众学徒或不知所云，如展承、大宝；小宝，或懵懵懂懂不解其意，如章家另外几个孩子；或似懂非懂的若有所思，如念儿；或有备而来，如天心，他昨晚已被火莲提前深入浅出的引导过了，因此理解的最深。或满心不服，如章天麟，只听他这当冷冷一哼道：“教别人都做羊，他才好放心的称王称霸的好做专门吃羊的老虎吗？”
　　赵先生是曾经教过余火莲的先生，自然深知无间道的那套，因而丝毫不惊，反是笑道：“说的有道理，所以羊懂得归顺于人，借助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不被老虎吃掉。一只羊都有这样的知慧，那人呢？记住，人只有善是不够的，还要有才、用力、有智、有勇、有谋。这都是你们所要学的。火莲说他已经给你们找到了练武的启蒙的师傅，以后我只给你们上半天课，下午的半天另有人教你们学武功。”
　　众人纷纷问道：“是谁？”
　　赵先生淡淡一笑道：“那人跟我一样，也是火莲武功的启蒙师傅。”
　　旁人还没反映过来，天心已是笑道：“我知道了，是驼爷爷。”
　　赵先生含笑点头继续给众弟子授课：“善，除了我方才说之本意，还有美好圆满之意；而当善与良字组合在一起，成为善良一词时，便代表着全好的心，例如《大学》之中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里的善便是此意，又如《左传·昭公十二年》中的供养三德为善。再如《论语·八佾》中的又尽善也。还是这个意思。”
　　章天麟再次发难道：“我以尽善之心待人，可别人未必以尽善之心待我，善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赵先生淡然一笑道：“这好处可就大了，大千世界熙熙攘攘层层叠叠不一而足，岂肉眼可尽观，心怀善念，可见乾坤朗朗、日月昭昭，人也坦荡无愧，心地自宽，孟子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眼中看着这样的一个天地，心中怀有这样的一个世界，便是上天给善人之福。可若心怀恶意，那就只能见暗无天日，腐朽不堪
　　，人也会变得蝇营狗苟，唯利是图，眼中看着这样一个天地，心中怀有这样一个世界，又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章天麟说道：“可是天地不仁、豺狼当道，难道挡着别人的眼睛不让她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只一味的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好，就是你们说的好吗？”
　　赵先生笑道：“说的很好，这就要讲到另外一个要你们学的词--责任，你们都不是寻常的孩子，你们今日享有最好的资源，受到最好的教肓，也就有责任让这个暗无天日，腐朽不堪与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并存的天下变的更加晴朗明净。”
　　章天麟不耐烦的说道：“这个世界，这个天下已经烂透了，没得救了，只有全部打烂了他，再建一个新的才是最好的办法。念儿，余火莲不过是找了个腐朽不堪的糟老头在骗你，你这么聪明，不要被他骗了，跟我走吧，咱们回去找你奶奶，别在这听他胡说八道了。”
　　“很有道理。”赵先生哈哈大笑道，之后双眼盯着章天麟道：“不过老夫虽然年老，但身体尚可，我倒是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最算请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药方，用最好的药，也很难复原如初，不如干脆杀了你，再给我换一个身体底子好的弟子来。”
　　章天麟张口结舌半天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先生淡淡一笑道：“我昨天还只是天心、展承、念儿的授课先生，现在，我也是你的先生，二十年前，我是余火莲的授课先生，你问的这点东西，比当年余火莲所问的差的远了，坐下好好听课吧。”
　　章天麟此番彻底哑口无言了。
　　赵先生继续给一众学子举一反三的讲解这个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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