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半个月后，鬼手带着六千无间弟子，还有紫灵以及五毒教一行人等，一路前往邕州城东南方向的杀人林而去。道路难行，一行人十余天后，才算来到了杀人林之前，此时雨季过罢未久，天气又值正炎热，到处一片让人头晕的瘟瘴。成群结队的蚊子嗡嗡直叫，不知名的虫子一个防备不住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便是无间道的六千弟子乃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又有无间道配备甚为灵验的驱蚊防虫药，值此之际也不由心底暗暗发毛。这里面唯一的一个北方人鬼手也是幼长于苏州水城，虽对这潮湿一项还能习惯，但这又湿又热的天气倒也是他之前没有经历过的，所幸他长年奔波于大江南北吃惯了他乡水土，又有一身内力，倒也耐的住这潮热又多蚊多虫的环境。
　　这六千人原是白水堂下设在各州的分舵弟子，至此之际不免怨声载道：“宗主就是偏心，口口声声说道对众兄弟一视同仁，结果呢，他们从北方带来的人都在城中憋着，就把我们这些人扔出来送死。”“就是，平日里这驱蚊防虫药人家那北方弟子那就没断过，我们这里倒好，临去送死了才给一份收买收买人心。”“合着我就们不是肉体凡胎，不怕蚊叮虫药一样。”“谁叫咱们堂主死了，不得不投降给人家呢，这隔了一层倒底没有人家自己家一直养出来的亲近。”虽说这些抱怨的言语传到鬼手耳中，被他训斥了众人一顿：“自己斤斤计较、贪生怕死、惧险怕危还要让别人看的起？痴心枉想，打出点成绩来，谁还敢再看不起你们？！”众人畏惧于他不敢再说，可是心中的不服和怨气却是更大了。
　　杀人林附近压根没有人烟，想找个当地人问一下都不可得，紫灵看了四周最后向鬼手提议，命众人原地休息，饱食薄酒之后再向前行，鬼手依言而行。
　　众人吃喝小歇片刻之后，命五毒教众弟子取了药巾遮面当先而入，四周蚊虫遮天，要说蚊子谁没见过，尤其是这些岭南土生土长的弟子，可是谁见过杀人林这国上这么多，这么大的蚊子，驱蚊避虫的药这当已经不起作用了，因为这里的蚊子实在太多，那些蚊子想避走避不开，而且这些蚊子其大无比，一个个展开双翅都有小指般大小，而且体壮身硬，无间道弟子心中骇然，不少人都取了布巾把手脸裸露处全都包的严严实实。事到如今有鬼手盯着，无间道众人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本就是温热难耐的天气，再捂的这般严实，无间道的弟子马上就个个汗出如浆了，连呼吸都不畅了。可就算如此大家还是没有一个敢扯上头脸上的衣服，因为四周的蚊子还都在那盯着呢。
　　又走了一会，最先的紫灵突然停住了脚步，眼中透出了恐惧之光。鬼手见了不解的上前问道：“怎么了？”
　　紫灵一把抓了鬼手的衣袖，面露惧色的说道：“中使，咱们，咱们改走昆仑关或是邕州城，这林子我们实在走不得啊！”
　　鬼手听了这话甚是不服，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紫灵心中暗暗叫苦，口中说道：“中使，这，这林子里有蚺蛇瘴，我们破不了的。”
　　鬼手听她说的真切，心下越发不服，傲然说道：“什么蚺蛇瘴，说的这么厉害，不过去瞧个清楚岂不遗憾。”说罢一个人就向前走去。
　　紫灵苦劝道：“中使，走昆仑关，或是邕州城就算我们死上一半人，也还有一半人可以活着，可这蚺蛇瘴可是没有一个活人能过去的。”
　　鬼手心中不服，说道：“这还什么都没瞧见，就这么回去，岂不可笑。”
　　紫灵道：“可我已经闻见了啊，这林子里的腥气，你闻不见？”
　　鬼手皱眉道：“这岭南的鬼天气，哪不腥气？”
　　这时紫灵身后的一名五毒教弟子见紫灵久劝不下鬼手，以苗语说道：“教主，这余火莲给的好处再多，咱也不着为他集体送死，大不了我们回寨子里过以前的穷日子去。”
　　紫灵一摆手制止了那人的话，想了一下对鬼手说道：“中使，那我们两个人以轻功过去瞧瞧，别惊动的里面的蚺蛇，等中使瞧明白了，再做决定如何？”
　　鬼手一点头道：“甚好。”
　　于是鬼手与紫灵令中众人在此等候，二人向前走了约有一里来路，腥风越来越浓，紫灵向鬼手说道：“中使，我们从树上走。”
　　鬼手低应了一声，他自负武功高出紫灵甚多，再说紫灵为人甚为务实机灵，也不怕她闹出什么花样来。两人上了树顶着腥风又走了约摸一里多路，腥风和蚊子都是越来越厉害了，鬼手也终于瞧见了蚺蛇瘴，只见前面一处开阔之地，一条自西向东的大水沟约在三丈来宽静静的躺在那里，那水沟里的上方乌压压的满是蚊子，遮天蔽日难以计数，而水沟的两旁，则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蛇，那些小一点的蛇儿正在捕食空中的蚊子，而一些碗口粗细的蛇则连那口边到处都是的蚊子都吃腻了，直接就吞食身边的小蛇，更使此处腥气不堪。
　　饶是鬼手见多了血胜场面，可见此谷望之首尾两端皆不见，谷中的蛇蚊难以计数不说，而且这满地的蛇延皆是剧毒不堪，不用紫灵说，他此刻也明白了这杀人林的确是走不得了。他正在这般想着的时候，旁边的紫灵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两脚发软，身如筛糠。
　　鬼手皱了皱眉道：“我们回去吧。”
　　紫灵牙齿打颤道：“好。”之后一溜烟的便向回跑去，真是动如脱兔，鬼手也自叹不如。
　　可二人走了二里路程，两人回到众人等候之处，远远的便听到一片哀嚎，到了跟前只见好几十个无间道弟子正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哀嚎，此外还远远的看到有些无间道的弟子已经匆忙逃走，还有些无间道弟子也准备逃，可又惧怕鬼手，正站在原地筛糠。要知无间道弟子素来骁勇，便算三刀六洞加身也不会如此见之便逃，更不会当众翻滚哀嚎，鬼手脸上变色问道：“怎么回事？”
　　好几个面色煞白的无间道弟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最开始只有一两个，接下来就有十几个，几十个了。”
　　几个五毒教弟子用苗语向紫灵低语两句。
　　紫灵向鬼手说道：“是中了瘴气，我们快走，否则一时惊动了那些蚺蛇，我们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鬼手想想那难以计数，只能自相惨杀以为食的蛇群也是头皮发麻，下令道：“带上受伤的兄弟，撤。”
　　虽说这些中了瘴气的人来回翻滚让人难以近身，鬼手出手如风，点了这些中了瘴气人的穴道，他们便立时不动了，众人便撤出了杀人林。之后五毒教弟子为众人解瘴气，除了四个中瘴气较深之人不治而亡，其余的人先后醒了过来。这一翻折腾下来，虽然还未见敌人的面，可无间道已是死了四个，伤了四十余个，还跑了几十个。就在众人惊魂未定，还来不及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调整下一步方案时，便有一支手持藤牌的队伍突然冒出来，杀了无间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些人手中的藤牌甚为结实，刀枪不入，连接起来，就像一面活动的墙壁，而且这些墙壁上又会突然冒出一杆锋利异常的捻枪，无间道的众弟子防不胜防，一时死伤无数。
　　鬼手见对手这阵法也甚为头痛，他抬眼狠见对方阵中有一面高旗，上面高写一个龙字，心知此必是敌方将首，当下一个拔身而起，几下起伏向对方冲去。那龙军之将见对方突然冲出一人如大鸟一样向自己飞奔而至，抓过一支捻枪便向鬼手投来，鬼手鬼剑轻拨便打开了那支捻枪，那名敌将身后数十人见此又是十支捻枪齐向鬼手射来，鬼手剑出如风将那十余支枪尽皆打落，可如此一来，真心一泄，他整个人也就坠落在地，他双脚方一落地，十几名龙军士兵立刻手持藤牌将他围在了中间，十几面藤牌团团护身，一杆杆锋利的捻枪自藤牌缝隙中透入，敌人便有三头六臂也非给戳上十几个透明窟窿不可。鬼手早闻这藤牌刀剑难入，捻枪虽是竹制但锋利无比，鬼剑虽利，但也决难敌挡这捻枪穿身之祸，当下怪叫一声，将手中的鬼剑直刺而出，这鬼剑虽细，但是当年展颢以玄铁而制锋利无比，加上鬼手真气力惯剑身，长剑立时透牌而过，鬼手力惯双手，硬生生的推着那人向后退了好几步，但他自己也难免被几条捻枪所伤。藤牌阵简单易行，周围的人一看这般被他打破，立刻再次合围，鬼手哪还给他们这个机会，一脚把身前那个刚被他的鬼剑穿了个透心凉的人给踹了出去，这一下何止几百斤之力，立时最前面的三个龙军士兵都被这具尸体砸翻在地。鬼手见此法可使，当下还剑入鞘，抓了身边的龙军士兵乱丢，一时鬼手身边的阵法大乱，鬼手趁此空当，又一跃而起半空中拔剑直刺那个带着龙字大旗的将军。
　　离得近了，鬼手这才瞧清那人竟是一名身着戎装的女子。她见鬼手骁勇异常，心下自也骇然，当下拔了腰畔的双刀向鬼手劈来。鬼手见这女子的双刀来势凶猛，着实不是寻常的花拳绣腿之辈可比，不过他素来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当下也不劈不闪，剑取中宫直逼那女子左眼，剑轻刀重是以剑快刀慢，那女子若不躲，自己非先被鬼手给刺瞎了不可，当下只得猛然偏头，就在这一偏头，她手中的刀便也略有偏差，鬼手已是以鬼影步绕至那女子身后，鬼剑轻挑攻她后颈，那女子也不转身将双手后刺，将手中双刀向鬼手刺来，这女子身出名门，曾以这招对战敌无数，败中求胜千不失一，也使好几个名将丧命于她的双刀之下，可这次她遇上了个比她更不要命的主，其结果自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鬼手手上加劲，将长剑自她后颈插入从喉头透出。当然鬼手自己也被这女子的长刀刺入肩头，只是鬼手身着黑色杀手服，一时也不大看的出来。
　　龙军将士一看将军被敌人杀了，纷纷大叫道：“将军被杀了，快撤！将军被杀了，快撤！”几个胆大的想上前抢了那女子的尸体，鬼手鬼剑一抖杀了两个人，别的便也不敢再来抢了，纷纷转头逃去，鬼手也不追击，龙军将士登时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鬼手见龙军将士虽退，但行动间仍是进退有度，不由大皱其眉。
　　眼见片刻间，龙军退的一干二净，杀场上剩下的都是无间道弟子的死尸，足有近千人之多。鬼手上前一剑斩了龙绕猛的人头拎在手中，转头对众人说道：“撤！”
　　紫灵刚经大战，也是累的不轻，向鬼手笑道：“幸好你杀了他们的将军，要不然我们可全都要遭了。”无间道的诸人也纷纷附和。
　　鬼手冷哼一声道：“一个女子都能有这本事和勇气，你们这群胆小鬼，还是早点回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紫灵闻言脸色一变道：“是个女人？”
　　鬼手将手一扬道：“你自己看。”
　　紫灵向鬼手手中的人头一看，立时花容失色道：“你杀的这是龙绕智妻子，大南国的正室皇后！她还是李朝兵马大元帅的爱女。”
　　鬼手听紫灵这么一说也甚为意外，怔了一下，说道：“怪不得这么能杀，带上她的尸体，撤！”
　　一众人等听说鬼手杀了龙绕智的妻子、大南国的皇后，以逃命的速度向后撤去。鬼手虽负伤在身，但他早年常年受伤，早已习以为常，草草上了金创药裹了伤口，便带着众人急速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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