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当得知两广的战火如火如荼的烧到桂中时，满朝文武都坐不住了，皇帝更是下令户部着手为大军南下的粮草做准备了。狄青更是递上一份事无巨靡备战奏章，上面大到沿途粮草供给方案，小到请皇帝令岭南地方官将当地发配过去的北方人到岭南后的生活习惯详细呈奏。　
　　在龙绕智绕过两广向宋庭提出了请封岭南七州节度使时，火莲也终于等来了鬼魅令人送回的消息，当即上表皇帝，南越李朝愿以五万石糯米的军粮为酬劳，出兵与宋共击龙绕智，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再次吵的跟菜市场一样。请封七州节度使这点不用说了，满朝文武就是脑袋被门给夹了，也不会同意这种送地求耻的事，可这以五万石糯米便可借兵李朝与宋夹击龙绕智的事情，却是大家意见不一，必竟对于大宋来说，五万石糯米着实算不得什么，能以此为条件就借得李朝的精兵夹击龙绕智，太划算了。
　　一个坚定的声音拦在了众人的前面：“不行！”说这话的是枢密副使--狄青。
　　一时间，满朝的白眼和长言短语的乱棒一起向狄青砸了过去。
　　“你行你上啊！”
　　“就是，让你出个征，又要兵，又要粮，又要衣服不说，还要什么防瘴气的药，治蚊虫叮咬的药，这是带兵去打仗呢，还是带公子小姐们出游啊！”
　　“何止呢，还要什么北方流放过去的犯人的日常起居，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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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满朝文武快要吵上天的声音，狄青一语不发，直到皇帝都被吵的耳朵嗡嗡直响，下了“一个一个说。”的口中谕，朝堂上才算清静了下来。
　　于是众文官们一个个出口成章的舌灿莲花、博古喻今，总之，五万石糯米不多，这兵可借。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皇帝才向狄青问道：“狄青，你怎么看。”
　　狄青没有那帮子文臣出口成章的本事，他只说了一句，就让所有的文臣们都哑口无言了：“以虎驱狼，何以驱虎？”
　　能爬到皇帝文明殿的没一个傻子，狄青的话他们也都明白，从李朝借兵来容易，可如果他们来了不走，那可以办？
　　皇帝沉吟道：“借兵的折子是火莲送来的，以火莲的才智，他既能借来这兵，当有善后之法。”余火莲是什么人，皇帝心里清楚，狄青心中也清楚，他们都知道余火莲是那种正道光明坦途一片时，他说不定还想走上个更省力的捷径，何况现在正路他压根走不通的情况下，他不走歪门邪道才怪呢，反正对于那种歪门邪道，没人能玩的过余火莲，当然对于余火心的善心和忠诚，皇帝也是百分之一百的放心的。
　　狄青又用一句话让皇帝放弃了借兵的打算：“然不足以为后世训。”是啊，一个国家兵祸会常有，面临敌国愿意借兵给你的事也还会再有，可是余火莲永永远远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了。这次惹是借了兵，那后世子孙再面临兵临城下时会不会也去用借兵这个省力的法子，可是到那时候，却决不会再有一个余火莲来为他们善后了。
　　想明白了这节，皇帝当即下旨：“加狄青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任平南大元帅、经制广南盗贼事。”平南大元帅，比先前余火莲那位天子宠臣的官还要大出一大截。
　　皇帝都已经做出决定了，满朝文武再多的不服也只能闭口了，更何况两军对垒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容不得半点虚假，他们这帮子文臣对那不要命的叛军也是半点法子没有的。
　　当然，这帮子文臣对皇帝任命狄青为平南大元帅没有异议，不代表他们没有别的想法，很多人立刻提起了这监军一职。监军的权力很大，是军中直接可以跟元帅叫板的人，于是对于监军的人选，各路文臣们也是争的面红耳赤。对于这件事狄青一言未发，当然，这也论不到他来发言。皇帝也一言未发，皇帝心中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当日午后，因为受伤两个月都没有出门的张峄再一次站到了六年都不曾踏入的宫门前。
　　听到张峄求见，皇帝很是意外，但还是宣了他进来。
　　张峄此番受伤甚重，虽有葛御医的精心诊治，也足足一个月后才能下得床来，到如今也只是能勉力自行行走而已，脸色更是苍白削瘦的毫无人色。
　　皇帝见他这般脸色立刻说道：“大礼免了，赐座。”
　　张峄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曼丽的笑容，但还是恭敬的跪下行了大礼。皇帝索性自御座上走下，亲自扶了他起来责道：“峄儿，你这是做什么？身子不便，就别来闹这些虚礼了，有什么事不能派人捎个信来吗，还这么巴巴的跑来。”
　　张峄直起身子，抬起头来仰视着皇帝道：“因为峄儿有不入六耳之言，需要单独面君。”
　　皇帝已经清楚他现在言不轻发的性子了，顺手扶了张峄起来道：“起来。”之后吩咐得禄等人：“你们且下去。”
　　张峄顺从的站起身来，得禄领着几个太监宫女，连同屋门口的侍卫也都退了下去。
　　皇帝自行在桌边座了，随后指着自己身边的一长椅子道：“坐这里说。”
　　张峄谢了座便坐在了那里，看着皇帝说道：“听闻圣上点了狄大人平南大元帅的将。”
　　皇帝淡然道：“你的消息倒快。”
　　张峄笑了一下，低头道：“皇上这么一道圣旨下来，整个京城都吵翻天了。我来是想问圣上这监军的事。”
　　皇帝淡然道：“还未定下。”
　　张峄再次离座跪下说道：“臣恳请圣上不要设监军一职。”
　　皇帝这次没让他起来，一言未发的坐在那里。
　　张峄继而说道：“圣上既以虎狼之师平定叛乱，又何必非要用监军这么一道铁链缚住猛虎的尖牙利爪？”
　　皇帝仍是沉吟未语。
　　张峄急道：“峄儿过些日子就去跟狄大人说，此番随他南下出征，有峄儿在狄大人身侧，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皇帝讶然道：“你随狄青出征？”
　　张峄抬头道：“峄儿前去，一不会像监军一样困住狄大人的手脚，二不会惹狄大人平空生出猜忌之心，退一万步来说，便算日后要以史以鉴，以峄儿的身份也毫无不妥之处。难道圣上怀疑峄儿的忠心？还是眼界，能力？”
　　皇帝扶起了张峄柔声道：“峄儿的忠诚、眼界、能力朕都明白，只是你这身子。”
　　张峄决然抬头道：“峄儿的身子，自己心中清楚，误不了圣上的事，再说驰聘疆场一直以来都是峄儿的心愿，请圣上成全！”
　　皇帝伸手抚上张峄的头顶轻声说道：“峄儿，不是任何事都能靠一腔热血来解决的。”
　　张峄不服气的说道：“峄儿算过了，这从西北调兵南下，再加上沿徒的粮草，怎么着也要到二十日后，大军方能出动，到时峄儿的身子就不是这幅模样了，峄儿的身子现在每天都在恢复，不信过两天我再来，您肯定能看到我比现在强，更不要说二十日以后了，再加上峄儿是以文职入军，狄大人又会对我多加照顾，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看张峄说的合情合理，皇帝笑着轻拍了一下张峄的脑袋道：“你呀！”解决了监军这个问题，皇帝算是又放下了一处难题。
　　第二日，皇帝一句不设监军，堵了那些文臣们思前想后，把头发都多想白了几根才拟出来监军名单全变成了废纸。同时皇帝一道文书送于前方的火莲，让他把手下善使毒解毒之人送于狄青帐下，以防狄青为敌军投毒所害。
　　火莲环视着满帐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绿灵不在，紫灵也不在，五毒教的人都不在。只能给皇帝回信，善于使毒解毒的人执行任务去了。等她们一回京，就派去狄大人帐下听命。
　　出门杀人的鬼手刚一回来，还来不及洗去双手的血迹就被火莲拖到了屋里问道：“你手下有忠心可靠又擅使毒解毒的人吗？”
　　鬼手不明所以的问道：“干嘛？”
　　火莲道：“有你就给我几个，我有急用。”
　　鬼手摇头道：“这擅使毒解毒的标准又是什么呢？你不把问题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要擅到怎么一个程度，据我所知，当初你也被宗主都过这使毒解毒，虽然你没学会，但对付一般人，也能凑合啊。你要是想给龙绕智下毒就免了，金灵蓝灵都在他哪呢，就是绿灵亲自出手，都不好使。”
　　火莲无奈只得将皇帝送来的文书给鬼手看了。
　　鬼手看后呆了一下，悻悻道：“虽说是狡诈多端残忍无情，但不得不说这暴君的脑子比你好使！你是他亲生的吗？怎么就没遗传点过来。”
　　一句话只把余火莲气的吐血。
　　随即鬼手就又问了另一个另余火莲更头痛的问题：“绿灵呢？暴君这架式摆明了就是跟你要绿灵嘛，再旁的人，解毒还没太医院那帮子老头好用呢。”
　　火莲只能说道：“执行任务去了。”
　　鬼手不罢休的说道：“什么任务？你这都自顾不暇了，你把她派去哪了？”
　　火莲一言不发。鬼手对自己一片赤诚，他不想骗鬼手，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说。
　　见他不说话，鬼手愤然道：“绿灵都能知道的事，你还要瞒着我，我在你心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火莲一脸诚恳的看着鬼手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对我一片赤诚，我才更不想骗你，否则我可以随便编一下瞎话来打发你。”
　　鬼手两眼望天道：“你说我非问这么个给自己添堵的问题干什么！”
　　见鬼手半天还愣在那里，火莲推了他一把道：“又钻牛角里不出来了？”
　　鬼手侧过头来盯着火莲问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火莲不明所以的问道：“谁故意的什么？”
　　鬼手伸手向北方的上空遥遥一指。
　　火莲愕然道：“你是说圣上故意给狄青使毒解毒的好手是另存了心思？”
　　鬼手微一摇头道：“这是自然的，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火莲如坠雾中，更加不明所以，问道：“那你说的是什么？”
　　鬼手缓缓吐了两个字道：“小狼。”
　　火莲呆在了那里说不出话来。
　　鬼手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以小狼的武功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还杀不死，你不觉得太奇怪了点吗？虽然六年前老宗主归天，你也下令让无间道的众弟兄可以自由还乡，可当时无间道的弟子是反增不减，几个大的堂主也都起了自立为主的打算。六年过去了，无间道虽说比起当年式微了许多，可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疆，龙绕智造反，你先除了章开重，重新整合了白水堂的势力为已用，加上我们带来的六千总坛和中使门下，你又跑去和西南诸夷结盟断了龙绕智的后路，好不容易扳回了局面，这仗打的也有点起色了，小狼蹦了出来，先是弑君立万，又与你动手分庭抗礼，一下子本门所有人心中思变，让你这个宗主成了徒有虚名，直到老宗主出现带走了小狼和香香，咱们又在这里费尽心思的立规矩，朝庭那边突然传出了要狄青领兵出征的消息来，这不成心……”
　　鬼手这边正说的有劲，突见火莲已是软软的倒了下去，唬得鬼手慌忙过去搂了火莲连声叫道：“宗主，你怎么了？火莲！”眼见火莲双目紧闭。伸手在他脉上一搭，只觉颇为微弱，别的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鬼手慌忙把他抱到床上扯了床被子盖上，出去叫大夫去了。
　　床上的火莲睁开眼来，翻了个白眼道：“想的还真多，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难回答。”
　　不多时一把白胡子的老大夫被鬼手拖了进来，对于脉象平稳确平空晕过去的经略史大人，老大夫也只能说是过度劳心所致。以致于余火莲不主动提，吓得鬼手那剩下的一堆问题也不敢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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