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邕州城南五十里处的一外偏僻之地，是无间道的一处暗桩，前堂几个人正在那里赌钱，这是其中一人已经输红了眼，不由骂道：“真他娘的点背。这个月得喝西北风了。”
　　这时他对面的另一人接话道：“就怕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西北风也不如汴京城的顺口呢！”
　　又有一人接话道：“就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说道：“想回去还不简单，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一群人正在惊愕间，一团雪白从门外射了进来，众人正要抵挡已是不已，待那事物落在自己面前时，才看清不过是一张张白纸分别落于各人面前，而纸上剑拔弩张的字更是令人大跌眼睛：余火莲讨好他亲爹，凭什么让本门弟兄替他卖命！
　　可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让外喝道：“什么人？藏头落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时随着门口的一声轻笑，两个女子并肩走了过来，一个一袭黑衣一头直发简单地束于脑后，另一个绫罗裹身珠绕翠绕。
　　那些人见竟是他们两个不由微微一怔，疑惑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香香淡然一笑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是想回家吗，现在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搞不清这两个女子来的目的，半晌才有一人说道：“我们奉命在此看守货物，不得擅自离开，本门的规矩，姑娘应该也是明白的，就不要为难我们几个了。”
　　香香不以为然的一笑道：“那我想知道，你们在这里看守的是什么货，又是准备送到哪里去的？”
　　那人一想，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对方，于是便直言道：“看守的是食盐，是宗主准备送到西南诸夷去的。”
　　香香不满地冷哼一声道：“那这盐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何要送到西南诸夷去。”
　　一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说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香香玉指轻扫过桌面，拈了桌上的一张带字的纸起来，对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盐是我们无间弟兄共同拥有的，凭什么让余火莲的的把盐送给西南诸夷的人？盐这东西可比钱都值钱呢！这里的盐价是每斤四十文，运到岭南北部则是每斤六十文，现在因为战乱，每斤是已经涨到八十文了，我看过了，这里的盐是一万斤那就是八十万文。八百惯钱，给我们自己兄弟不好吗？为什么要巴巴的给西南诸夷的人送去。而且据我所知，这一万斤还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盐还在从钦州那里源源不断地运来。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赔钱赔力的傻事？不如我们把盐卖了，然后拿钱，各回各家，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好。”
　　一群人被她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一人大着胆子说道：“宗主送盐给他们，是为了拉拢他们，从而削弱龙绕智的力量，这样咱们的正面战场就好打多了。”
　　香香轻描淡写地说道：“龙绕智占的是大宋的盘，他的力量削不削弱又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本门赔上几万弟子的性命去为别人守城，这会又要本门来赔钱赔力，所谓何来？”
　　其中一人忍不住地说道：“那我也想知道，公主好端端的不在您的陈国公主府里纳福，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岭南又是所谓何来？大宋城池不保于您又有何好处？”
　　香香微微惊异地看着那人道：“你认得我？”
　　那人不屑地一哼道：“当年宗主去陈国公主府传职的时候，属下也去了。”
　　香香哦了一声，继而说道：“那你应该也认得我就是老宗主身边的丁香了？”
　　那人道：“自然认得。”
　　香香眼眸轻挑一笑道：“那不就结了，我现在选择做丁香。”
　　那群人来回对视了一眼道：“我们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我们只知道，我们没得选择，所以姑娘请回吧。”
　　香香道：“那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了，这四周的城池都早已是龙绕智的了，你们在这里看守盐，简直就是虎口守羊，说不定哪天的命就丢了。如今不管是你们就地把盐卖掉，还是把盐运到岭南北部把盐卖掉，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我只是不想让本门的东西，平白无辜送于他人的，盐你们现在不带走，我也会马上卖掉，失了盐，你们是死罪，这盐，你们爱拿走就拿走，不拿拉倒。平白给你们这么多盐，可是不拿白不拿！”
　　几人对望一眼，又有一人道：“监守自盗本门财物，一样是死罪，幽冥中使也饶不了我们。一句话，人在盐在！”
　　香香听他们这样说，怔了一怔才道：“你们就这么肯定幽冥中使会替朝庭卖命？”
　　几个人对望一眼，说道：“我们和幽冥中使一样，效忠的是宗主，而不是朝庭。”
　　香香冷笑一声道：“效忠宗主，你们看余火莲这过河拆桥的德行，之前他可是一直把无间道往死拆呢，凭什么现在朝庭有事了，又要本门的兄弟替他们浴血奋战，你敢保证等战乱过后，余火莲不会继续拆无间道，你们走晚了又有什么好日子过？现在无间道已经给他败的差不多了，以后连你们那二两的养家银子有没有都说不定了，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他一个看不顺眼给除去了，现在不走，你们还等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突然一人叫道：“老子不干了！护盐是死，盐丢了留下来也是死，宗主早就说过，谁想离开的都可以离开，这盐老子也不要，一共不过四五百两银子的东西，一人分个四五十两，不够老子赌一回钱，犯不上为了这点银子，让幽冥中使追得满天飞。”说罢那人小心地看了香香一眼：“丁香姑娘，我能走了吗？”
　　香香闻言笑了一下道：“当然可以。”
　　于是一群人都像看到了一个新天地，本来大家都在想，护盐，凭刚才对方那一手功夫，自己兄弟们加起来恐怕不够对方一挥手的。把盐丢了，余火莲来了还是难免一死，可如今这人一说不干了，大家都是脑子一醒，是啊，不干了不就得了吗。捡条命回去接了自己的家人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余火莲这当被战事缠身必然顾得了他们，等战事过后，就算活着，以他的脾气也必然早忘了这等小事。而且他们没杀同门的弟子，也未拿本门的东西，没有触及幽冥中使的警告，想必幽冥中使也不会满天下的追杀自己。于是众人纷纷叫道：“我也不干了。”“我也不干了。”
　　香香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既然都不干了，那就可以走了。”
　　一群人纷纷奔出了这个小院子，竟是连拴在马厩里的马都未敢去牵，一群人奔出了约摸四五里地，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余人不解，纷纷向他问道：“兄弟，你怎么不走了？按时间算，宗主早就该到了，再不赶紧走，小心呆会碰上了宗主，他们天上神仙打架，可别殃及我们这些小虾米。”
　　这时先前停下的那人开口说道：“我想，香香姑娘她们肯定会把盐和马都给卖了，如果我们又都这么走了，到时宗主一来，人、马、盐都不见了，宗主肯定会觉得是我们把盐给盗走了,那会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纷纷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道：“我想赌个大的。”
　　众人问道：“赌什么？”
　　那人说道：“赌命！我们一半人回家，另一半人留下等宗主，宗主来了以后，告诉宗主是香香姑娘伙同她人抢走了盐，如果宗主按门规处死了我们，那就算我们输了。到时活着的兄弟照顾一下我们的家用人。如果宗主觉得我们竟然还敢留下来，算是难能可贵，不处罚我们，这就算我们赢了，我们日后也不会忘了兄弟们的情义。”
　　另一人摸摸脖子道：“我可不敢留下来，刚才跟香香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可不简单，六年前，宗主和幽冥中使还有总护法三人联手都没杀得了她，刚才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那眼神让我看着觉得比掉到十冬腊月的冰窟窿里还冷。”
　　又一人也赶快附和道：“就是就是，凭咱们兄弟的本事，哪里不讨一碗饭吃，犯得着跟着他们趟这趟浑水。”
　　又有一人闷闷地说：“我刚才是说过自己不干了，人家才让咱走的，现在不能出尔反尔。”
　　还有一人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吧，走的都是那些心气高本事大的，人家是另捡高枝去了，我本想在留下来混混日子也就是了，可现在瞧着这危险竟是比人家走了的都大，我是不想干了，必竟就算真赔上二百两银子，自个已花不成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划算。”说来说去最后十人中，竟有八人都说要不干了回家。只有两人打定主意留下。正在十人在那里话别时，两枚暗器呼啸而至，正中那两个说要留下的人咽喉，两人倒了下去，咕嘟咕嘟的鲜血从喉头不停地冒了出来，而那暗器就只是两片树叶。众人抬头一看，不远处立的正是香香和小狼，知道对方是恼这二人出尔反尔，于是剩下的八个人立时狂奔而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香香皱眉道：“你怎么这样，就算他们不愿意走，你也犯不着把他们给杀了啊！太凶残了。”
　　小狼鄙视的看了香香一眼，对她比了个手势，香香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小狼杀那二人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走，而是因为他们出尔反尔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欺骗了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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