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当夜四更，这座通宵达旦的不夜京中，一阵阵喊杀打斗的噪杂声，打破了这歌舞升平的太平夜。一阵阵击鼓声传入开封府的大堂上。展府和开封府大牢不过一墙之隔，展昭自然听到了，立时翻身穿衣匆匆跑了出来。
　　不想展昭刚一出门，便看到张峄站在院中，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道：“展大哥哪里去？”
　　展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你在我这里耗了一天，就是为了此刻把我拦在这里。”
　　张峄笑意不减地说：“展大哥这么理解也可以。”
　　无名之火一下子冲入了展昭胸中，怒喝道：“张峄，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干什么？！”
　　张峄仍是一副风清云淡地笑容：“小弟知道。”
　　展昭怒道：“那展昭奉劝一句，望张贤弟好自为之，莫误了展昭的公务。”
　　张峄不以为意地笑道：“展大哥，小弟只想问一句，展大哥去执行公务了，这一府老少宾主的安危又有谁来负责？”
　　展昭听他样说，火气降了几分：“有你和叶婶在，不会有事的。”
　　张峄笑道：“展大哥说笑了，你这一府的上下，身份非同寻常，小弟可护不了他们的安危。”
　　展昭正在犹豫怎么回答之时，门外一个开封府的衙役已是在那里拼命的捶着门叫喊：“展护卫，方才城中已传来今夜的第三起入室杀人绑票案了。”
　　展昭听了，口中应道：“就来。”错开身就往外跑。张峄脚下一晃，还是拦在展昭的身前，高声笑道：“展大人今夜惹了恶客，出不了家门了。”
　　展昭一见张峄显出这等身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说道：“贤弟这轻功够炉火纯青的啊！”
　　张峄微微一哂道：“展大哥，小弟实在无力护卫你这一府老少的安危。”
　　这时方子庵开了房门出来说道：“旭儿即是开封府的护卫，就有职责维护开封辖内的治安，老夫等人的安危，不劳张公子费神。”言语中的不满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张峄听了笑道：“方大人见谅，实不相瞒，小侄今日的职责，就是拦下展大哥。”
　　展昭气急反笑道：“那就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了。”
　　张峄风清云淡的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时门房已经打开了门，那个衙役奔了进来。
　　展昭丢下一句道：“拦住他。”自己起身就走。
　　张峄脚下一错，又拦在了展昭身前，一脸笑意地说道：“展大哥，小弟既然今日有能拦下你的自信，就不会轻易被别人拦下。”
　　展昭眉下一沉道：“那就请恕愚兄冒犯了，改日展昭再登门请罪。”说罢伸手便向张峄擒去。
　　张峄见他用的是小擒拿手，不敢大意，脚下错步，赶忙躲开。右手一长，已是拔了那名来叫展昭的衙役腰畔长刀。沉声道：“展大哥，拔剑吧！”
　　展昭笑了一下道：“我不想与贤弟刀剑相向的。”说罢五指如勾已是向张峄擒来。在他想来，就算张峄不躲这一招，以他的出刀威力也必有限。不想张峄这一刀来势凌厉霸气，大出展昭意外，幸而展昭这些年来办案辑凶，多经实战，见机不对，立时沉肩闪身后退，这才化解了这一招之威。
　　张峄也不追击，只是淡淡地笑：“展大哥，拔剑吧！”
　　展昭讶然地说：“你这是正气刀？狄大人从不收徒，竟会将此刀法传授给你？你此刻所做所为，可对得起手中的刀法，对得起令师？”
　　张峄淡然一笑道：“昔日众侍卫受训，狄大人任侍卫教习，狄大人教授所有侍卫，对大家都是一视同仁。说不上什么师徒。”
　　展昭失笑道：“好一个狄大人一视同仁教授所有侍卫，可展昭怎不听别的侍卫也有这等身手？如果是张兄弟天赋异禀，只学招式便可深通精髓，那怎么这鬼影步在你的脚下，远不及我爹当年所用时的威力不说，就是比之鬼手也差之甚远？”
　　张峄知道武功一露便瞒不住展昭这等行家，于是淡淡一笑道：“狄大人是传了我正气诀，但他是奉旨教习众侍卫，我是被罚受训，各司其职而已，因而也谈不上什么师父徒弟。”
　　展昭一时间啼笑皆非，他听张峄百般不认，也想到了狄青因武将出身，颇受朝中众大臣非议，因而行事格外谨慎，而张峄却是外戚出身，本就颇受朝中众大臣非议，为此狄青和张峄要隐瞒这层师徒关系，也是情理之中。只得微微叹了口气道：“狄大人公忠体国，贤弟此刻所为，对得起他传你这正气决中的正气二字吗？”
　　张峄淡淡道：“武功是我自己学来的，我用来干什么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古往今来读孔圣人书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人去问那些读了圣人书不干人事的人，他们的所做所为是否对得起孔圣人。”
　　展昭听出他话中有话，一时怔在当地，不知说什么好。
　　方子庵听了大声道：“贤侄这话说的好，就该多问问那些读了圣人书不干人事的人，他们的所做所为是否对得起孔圣人。”
　　张峄听方子庵这样说，苦笑不已。
　　这时隔壁开封府又传来了第四阵鼓声，展昭沉声道：“若贤弟执意不肯让开，那愚兄今日就领教贤弟的正气刀。”
　　张峄一笑道：“正要请展大哥赐教。”
　　展昭把自己的巨阙扔在一边，随手自一旁的兵器架上另取了一把长剑道：“此剑虽是凡铁所铸，但在愚兄手中不亚于巨阙，贤弟莫要大意。”
　　张峄笑道：“我知道，出手吧，展大哥！”
　　展昭持剑垂目而立，张峄知道自己若不主动出手，展昭是决不会先出招的，于是笑了一下道：“我好奇自己的功夫很久了，既然展大哥客气，那小弟就不可僭越了。”说罢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劈来。展昭随手一剑架开张峄手中的腰刀，张峄腰刀贺转，又变了一招风卷西沙拦腰劈至，展昭长剑下滑向左一迎，又挡开了张峄这一刀。张峄长刀回转化了一个圈子一招直捣敌穴，竟取展昭胸口大穴，展昭一个侧身退步避开。
　　张峄笑道：“三招礼让之意已过，展大哥不必再客气了。”
　　展昭说了个：“好。”一招守中带攻的客迎八方向张峄直击而去。张峄一招中流砥柱迎上，于是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两人打作了一团。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座亨运赌坊已被一群白布蒙面的白袍人团团围住，一时间，里面的掌柜、荷官、还有一些尚未离去的赌客，惊怒呼骂一应俱全。掌柜的更是跑出来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天子脚下、开封府辖下行此等入室杀人抢劫之事，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钱富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吴能，你我都是同门兄弟，谁不知道谁的底，你跟我说王法，是不是太好笑了点？”
　　吴能听到钱富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心中也有些吃惊，但仍是一脸肃然道：“等开封府的展大人来了，你就知道好不好笑了。”
　　钱富忍不住笑道：“我劝你死心吧，展少爷他今夜来不了，从一大早就他就让人给缠上了，否则，我可没把握在他眼皮子低下调人包围你们，更不要说把你们一举拿下了。”
　　吴能冷哼一声道：“就算展少爷不来，你以为，就凭你手底下那两下子，能把我留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余火莲早把你手底下的好手调光了，他这是把你往死里坑呢，你还给他卖命？哦！我忘了，余火莲现在是你便宜女婿了……”
　　钱富脸色一沉，手一挥道：“统统拿下。”话音刚落，钱富身后的人已是四下而动，一个白袍弱冠少年抢至吴能身边招招凌厉地向他出手。
　　吴能将他的攻势一一随手化开，口中仍是不停地对钱富说着：“但他可从没把你当过丈人看待过，否则也不能把你这样往死里坑啊。今夜你带来这所有的人里，也就这一个手底下还能说过去话的，只怕还是个余火莲不放心，才留给你的吧。”说到这里，挑眉看向正在跟自己动手的弱冠少年道：“小小年纪就由此功夫，当真不凡，可见尊师为你可没少花心血。”原来这少年便是小歪，他一出手便被吴能从武功招数上认了出来。
　　小歪手下丝毫不缓，口中冷冷一哼道：“这我知道，不劳你来提醒。”
　　吴能继续循循善诱：“可你师父却在这个时候，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余火莲的手中，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师父真正的死因，不想为你师父报仇雪恨？”
　　小歪一言不发，唯有手中的招数一招更比一招凌厉的向吴能攻去。
　　吴能久经江湖，善知人心，他知道少年此刻内心激荡，因而将那些凌厉地招式一一化开，口中继续劝道：“你也不用畏惧余火莲强大的势力，他此刻已经带着手下仅存的力量离开了京城，只要此刻你一个回手，你我联手杀了钱富，擒了方离母子，收编京中弟子，便是奇功一件，日后我家堂主必有重赏，我家堂主一向待手下兄弟亲若手足，更何况你还是我家堂主的师弟，无论于情于理，堂主绝无不厚待于你的。”
　　小歪手上不缓，口中嘲弄地笑道：“亲若手足是吗？就不知道你家堂主知道了，你在这跟我啰里吧嗦说这么一大堆，却让那么多亲若手足的兄弟在你面前被擒，而你又视而不见，不知会怎么惩罚你呢？”原来钱富所带来的虽非一等一的高手，但必竟人数多于赌坊的人数十倍，因而就在两人说话过招这当，钱富带来的人，已是把赌坊的人尽数拿下，背敛双手串成长串捆在了一边。
　　吴能见自己的话在这少年身上毫不起做用，自己反被他嘲笑，于是怒道：“那也好过像余火莲那种只会吃里扒外的主子，拿着兄弟们卖命得来的血汗钱，扔于外人，让自己的兄弟去替自己的大仇人卖命，只能白白冷了弟兄们的心。”他的武功本就高于小歪，说话间已是把手中的招式，紧了一紧，立时占了上风。说到这里，吴能见小歪眼中露出一丝游移，手下又松了一松笑道：“只要你愿意，杀了钱富，救出这些兄弟，还不是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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