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作者: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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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祸福一肩担


      绿灵还未来得及走出大药堂,便听见有人叫自己,顺声看去,见一身白衣的余火莲从屋顶飘落至自己跟前。
      绿灵一脸不解地向余火莲问道:“你想让我替白桐解蛊?”
      余火莲并不看绿灵,只是微一点头。
      绿灵更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余火莲轻声道:“我中过蛊,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白桐忍受了一年多这样的日子,也不容易了。”
      绿灵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余火莲苦笑一声道:“绿灵,你来找我的目的,虽然只在初进京时说过一次,可我一直记得,但我不能答应你。”
      绿灵笑了起来:“但你把老宗书的医书给我学习医术,还让我进老宗主的丹房学制毒解毒,最后让我去大药堂治了很多,我以前没有治过的病,我也很开心啊。”
      余火莲笑了一下道:“在西路边关的时候,你就说过,你最讨厌养蛊、解蛊,最喜欢的则是替人治病,我当时就答应过你,给你这世上最好的医书让你学治病。你忘了吗?”
      绿灵开心地笑道:“我没忘,也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给我的。”
      余火莲叹了口气:“我也没忘,只是从边关回来后,我一直没有好的时机拿到爹的医书,再后来爹和鬼影相继离去,我正发愁爹留下的方子多,丹药少,解药就更少之又少了,你替五毒教送供给,正好解我燃眉之急,再后来你又从王青手中救出皇上,我也没有能如你所愿,让五毒教脱离本门。等你为了我而杀张峄时,我觉得我这一生都还不了你这份情了,如今想让你再为白桐解蛊,我自己都觉得张不开口了。”
      绿灵低了一下头道:“宗主,其实杀张峄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杀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说过,如果这世上再也没有杀戮战争多好,从此世间太平。”
      余火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只能竭尽全力,尽力让每一方都满意,尽力不让再起干戈。”
      绿灵瞧着他笑道:“中使加了我们五毒教三成的供给,我知道你也把给五毒教的食盐加了三成。从五毒教加入了无间道后,整个苗族都不用瞧着僮族的脸色吃盐了,我觉得还挺好的,只是教主和师父还有教中的长老们,都想再次重新自立门户。”
      余火莲半晌方又说道:“绿灵,我可以让五毒教脱离无间道,只是我不想把这份功劳给你,也不想你回去当少教主,你能接受吗?”
      绿灵眨了眨眼道:“我本为就不打算回去当少教主的。”
      余火莲笑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绿灵脸上一片红晕地笑道:“就在陈国公主府里的时候,张峄说,我要走,他就给我送行,我要是留下,他就娶我。”
      余火莲向绿灵问道:“你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到五毒教吗?”
      绿灵道:“我没想过,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余火莲沉默未语。
      绿灵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再回五毒教了?”
      余火莲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绿灵低头捏着衣角道:“如果真的像中使说的那样,要我一个人回苗疆,再也见不了张峄,我情愿不做绿灵,也要替那个白桐王子解蛊。可张峄说,一切都是你的意思,刚才你又这样说,那肯定是不想让我回五毒教了。”
      余火莲嗯了一声道:“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你刚才说到张峄在公主府对你说的话,我便明白了,其实我应该给你更多选择的自由。只是一直以来,我习惯了决定,忘记了给你留有选择的余地,也罢,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吧!我走了。”说罢余火莲向门外走去。
      绿灵一见着急了起来:“哎!白桐的蛊,倒底是给他解还是不解啊?”
      余火莲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自己选择!”
      绿灵道:“那我可以选择,是你让我给他解蛊吗?”
      余火莲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地说道:“可以,连单纯如你,都想着拿我当挡箭牌,也罢,幸福平安给你们,祸福责任本宗一人担之,只要你们莫再不知足,一个个都给我多安生两天便好!”
      绿灵茫然道:“宗主,我听不懂。”
      这时鬼手在绿灵背后冷冷说道:“你不需要懂,他只是又犯病了。”
      绿灵更回茫然道:“不可能啊,宗主明明好好的,哪里犯病了!”
      鬼手嘴角抽搐道:“他犯的是对牛弹琴病。”
      鬼手身边的小岸冷冷说道:“换我也情愿对牛弹琴,好歹牛还听话不伤人,好过对着一条疯狗弹琴,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咬上一口。”
      鬼手被她气的直翻白眼又无可奈何。
      那边张峄早已过去把绿灵揽在怀里呐呐地说道:“绿灵,不会的,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怀疑你,也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伤心离开。”
      绿灵好一会才道:“张峄,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对你下蛊,我学下蛊,本来便是为了学解蛊。”
      张峄听她这样说,立时接口道:“放心,放心,对于你,我永远放心。”

      鬼手斜了二人一眼道:“别在这儿女情长的发酸了,那边还有一个中了蛊生不如死的呢。”
      绿灵吐了一下舌头道:“好,我先去准备东西,给他解蛊。”
      汴京城中的大药堂,自然诸物齐全,不一会便都备好了。
      绿灵熬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那名文弱之士道:“把这个喂给白桐王子。”
      文弱之士接了药,小心地喂给了白桐王子。
      绿灵又道:“解蛊之道不传外人,把白桐王子扶到床上后,你们就都退出去吧。”
      文弱之士把这话告诉了白桐王子身边的人,于是众人把白桐王子扶到了床上,便纷纷退了出去。
      鬼手搂着张峄,瞧着绿灵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弟妹,我俩就不算外人了吧?”
      绿灵瞧着满面通红的张峄怔了怔道:“想看就看吧,只是别难过,别出声就成。”
      鬼手满不在乎地一笑道:“开玩笑,你解蛊,我干嘛难过啊,放心绝不出声。”
      绿灵道:“我是让张峄别难过。”
      鬼手一怔,想起蛊由旁人来解,便会有生命之危的话来,正色道:“绿灵,如果有风险的话,此蛊不解也罢。”
      绿灵淡淡道:“不过是些中等蛊虫罢了,也没什么风险。只是中蛊的时间久了,得多下些药引而已。”
      鬼手这才又放下心来,嬉皮笑脸道:“不过是些药引而已,大药堂难不成还没有,也用你这等小家子气。”
      绿灵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白瓷盆,放在了床边,而后把已然昏迷过去的白桐的左手放在了盆中。
      绿灵挽了自己左手的袖子,而后拔了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在自己左腕间一割,立时鲜血汩汩流淌而出。张峄心中一紧,但记得绿灵先前的交待,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着。绿灵双目注视着自己的血渐渐铺满盆底,慢慢上涨埋住了白桐的左手。不多时便有一条条细若游丝的红色蛊虫,从白桐的汗毛孔中钻出,在鲜血中欢快地游来游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蛊虫的极速的增多,渐渐盆中的血水已满是红色的小虫,绿灵便运功加速血水的流动,好令盆中鲜血快速增多。张峄看那血流出已有半盆之多,脸都白了起来,心中十分担心,但又不敢说话,直到一道金光从白桐小腹中射出直击绿灵手臂的刀口,但是这道金光快,另一道绿影比它更快,一条绿花斑斓的小蛇瞬间扑了过来,一口把那道金光叨入了口中。
      绿灵这才松了口气,停止了运功逼血,向一脸惨白的张峄和肃容而立鬼手笑道:“好了,蛊母已出,剩下已不打紧。你们不用担心了。”伸指点了腕间穴道,取了金创药敷上。张峄听她这般说,这才赶忙过来帮她包了伤口。
      绿灵见张峄的眼圈都红了,于是说道:“早知你这么难过,就不让你看了。”
      张峄哽咽地问道:“你这样给人解过多少次蛊?”
      绿灵道:“这是第一次,因为在苗疆没有哪个放蛊人敢让我来硬解蛊。这是放蛊人已经死了,否则蛊母一死蛊主便立时会受反噬吐血而死。”
      鬼手问道:“当年老宗主为余火莲解蛊也是用的这个法子吗?”
      绿灵道:“不是,赤灵的蛊可不是区区体外之血便可以引出来的。”
      鬼手失声道:“那是用的什么法子?”
      绿灵缓缓摇头道:“原本我以为他有更高明的解法,直到前些日子在幽冥王的医书里看到一些解普通蛊虫的药方,但对于上等蛊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解上等蛊法,解蛊人以身诱幼蛊入体饲之,待蛊母出而灭之。才知道他用的解法与我们苗人与无大的不同。其实这法子委实太过凶险,就算是我,没有绿灵相助,也是万不敢试的。幽冥王以一已之力便能身诱幼蛊,手灭蛊母,那等的功力身手,思之可骇。”

      深夜,无间道总坛内,一身白衣的余火莲翻着厚厚的医书,终于看到了那句,解上等蛊法,解蛊人以身诱幼蛊入体饲之,待蛊母出而灭之。他无限眷恋的轻抚着那熟悉的字迹,两行热泪从眼中滚滚而下。

      小狼和香香离了京城一路信马由缰的缓缓向南而行,渐离了汴京的富庶繁华,及目之处虽是鱼米之乡的田园风光,远处看去,一派男耕女织的人间天堂,但近观所见之人,皆带疲惫不堪的劳苦之色。
      更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也在树下奋力的采摘着桑叶。虽还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天,但那妇人额头的汗水还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香香见此不由怔怔出神道:“这就是父皇常说的天下太平百姓和乐?可瞧着他们生计竟是如此的艰难。”
      小狼冷冷一笑,比了个手势:百姓生计艰难何止于此,也就你生在福窝里,被宗主护在温室里,从来不知民间疾苦。
      香香被她一阵冷嘲热讽,心有不甘,可是又自知和小狼比起来,自己的确算是不知民间疾苦了,毕竟她所知道的那些所谓民间疾苦也都偶然间从皇帝和展颢那里偶然听来的,而且皇帝和展颢都护着她,也都刻意避着让她知道那些过多的黑暗。香香只得悻悻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不就完了,也不用这般说话吧。”
      香香这边正自暗思真正的民间疾苦是什么样的时候,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突然腰腹间一阵酸痛,不由哎哟一声,旁边的一人看了,赶紧问道:“崔二嫂子,怎么了?”
      那名妇人皱着眉说:“也没什么,突然间腰酸腹疼的,怕是要生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旁边的人一边关切的问:“用我送你回去吗?”一边手中加紧采着桑叶。
      那名妇人缓了缓劲,勉强笑着说:“不用,也不是头一回了,就是刚才猛的疼了一下,现在好多了,你也知道,这中间有得缓呢,你忙,我自己回去就成。”说罢自行收拾了自己的工具,背了自己那半筐桑叶先行回家去了。
      可那妇人走了没多远,腹痛一阵紧过一阵,最后再也支撑不住,只能摘了桑叶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这时香香还在看着眼前众人采桑的画面思索,小狼目力过人,远远看到了那名妇人倒了下去,也来不及跟香香多说,扯着她便向那妇人奔去。
      到了近前,却见那名妇人倒在血泊里,自己颤着手,已从血泊中抓了一个满身血污正在大声啼哭了婴孩出来。妇人四下望了望,见不远处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水,一咬牙,匆匆掩了下自己满是血污的凌乱衣衫,从自己的桑叶筐中取了一个喝水用的白瓷大碗,把那孩子扔在地上,去那溪里舀了一大碗水回来,抓了地上的孩子便把那孩子的头往碗里摁去。
      这时小狼已到跟前,一把抓了那名妇人的手,才让那刚出生的孩子幸免于难。那名妇人回过头来看了小狼一眼,不满的说:“我溺自己家孩子,关你什么事。”
      小狼伸脚轻踹了香香一脚。
      香香早被眼前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坏了,被小狼踹了一脚,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说:“就是啊,虎毒还不食子,你自己的亲生骨生,好端端的,干嘛要溺死?难道这孩子不是你丈夫的,所以你不能让你丈夫见到这个孩子……”正在香香为自己的见微识深颇为自得的时候,却收到了小狼和那名妇人统一战线的嫌弃白眼。
      那名妇人幽怨而愤慨的说:“这已经是我的第七个孩子了,除了两个大儿子和一个大女儿,另外三个都溺死了,不然,孩子多了养不起,一家人都得跟着遭罪,只能这样了,而且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每家留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过了这个数,都是生下来就溺死。这个,自然也不能例外……你们快放开我,不然再听他哭会,我就下不了手了。”
      小狼横了香香一眼,示意她赶紧拿钱。
      可香香兀自不悟,呆头呆脑的问:“为什么养不活?你们家人每人省一口,不就有这孩子吃的了吗?”
      那名妇人哀泣:“我们家人每人省一口,是有这孩子吃的了,可吃的好办,人头税呢?我们这人头税极重,再多一个人头税,真的担不起。”
      香香听了妇人的话,怔在了那里。
      小狼不耐烦的推了香香了下,对她比了个拿钱的手势,香香这才省悟过来,赶紧从怀里掏了两锭小金锞子给了那妇人说:“这钱给你,你把这孩子给养下来吧。”
      妇人又惊又喜的颤声说:“当真?”
      小狼这才放开了那名妇人,点了下头。
      妇人紧紧攥着那两锭小金锞子,抱着孩子激动的泪流满面跪下给她们磕头:“菩萨啊!你们就这孩子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了,我在这替这孩子谢你们了……”
      小狼不愿再跟她多啰嗦,一扯香香离了开去,等妇人磕过了头再抬头时,已是不见了两人的踪影,于是妇人更坚信,这孩子是有大造化的,才有菩萨亲自下凡前来搭救这孩子……

      七日之后,解蛊后已然逐渐恢复的白桐,便去无间道登门答谢余火莲救命之恩。第一次在人前露面的白桐虽说脸色苍白,但总算捡回一条性命。余火莲在总坛接待了他。
      白桐一番低语后,他身旁的那个文弱之士便用汉语替他把话译了出来:“余公子的救命之恩,白桐没齿难忘,只是此翻余公子不但让人为在下解蛊,便连在下的药钱,食宿也都招待,如此盛情,白桐实在是不知何以为报。”
      余火莲淡然一笑道:“白桐王子宁愿甘冒大险,千里求医,火莲得以绵尽地主之谊,原不过份内之事,白桐王子不必放在心上。”
      白桐王子眼中闪过讶异之色,余火莲看在眼中,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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