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

作者:陋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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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高浪急知砥柱


      宣仁宫内,外面的纷纷吵吵里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曹皇后上下打量,直叫香香浑身发毛,曹皇后突然问道:“陛下前日许了臣妾多少珍珠来着?”
      香香听了心中暗暗叫苦,她上哪知道父皇许了曹皇后多少珍珠,只得说道:“皇后放心,一定加倍,一定加倍。”
      曹皇后冷冷一笑道:“敢骗到本宫头上来,本宫跟本从来就没有跟皇上要过珍珠,本宫倒要看看,你倒底是个什么东西!”说罢上前伸手一揭,便把香香脸上的面具给揭了下来。
      香香眼见拆穿了把戏,立时叫道:“求娘娘别声张,父皇今晚必会回宫。”
      听她口叫父皇,世上能叫这个称呼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曹皇后心中有疑,往她脸上细瞧,两人分别十年有余,但香香当年走时已然十三,于而今的相貌变化并不是太大,终是被曹皇后认了出来,于是问道:“你是九艳?”香香连忙点头。
      曹皇后冷哼了一声,扔下手中的面具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这当我把你给扔出去,连你带你娘,顺带着整个张家都得给我连根而起。”
      香香听得心中一寒,她最烦这宫中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了,连忙说道:“那皇后娘娘也一定知道父皇回来了,一定会不高兴的。再说就算你这会把我给扔出去,他们也未必敢杀我,就是敢也未必杀的成,至于我娘哪,估计不等他们撞开景泰宫的大门,父皇就回来了。”
      曹皇后道:“那皇上叫你在宫里充天冒日,他去哪了?”
      香香道:“这个九艳可不敢说,皇父转眼便回,皇后娘娘何不等父皇回来直接问父皇为好。”
      曹皇后心中暗思,张贵妃圣宠二十多年不衰,这当就是真把这丫头给扔出去,这些侍卫之中不乏当年和她一起长大的孩子,一群孩子从小就是在这宫里胡闹惯了的,她又是皇帝从小宠到大的大公主,就是知道她假冒皇帝也没人敢当真杀她,而她即敢冒充皇帝,必是得了皇帝许可的,等皇上回宫来,也不好看。
      虽说恨的牙痒,却不得不转而笑道:“你这孩子,打小就不听话,连你父皇的圣旨你都当是耳旁风,何况是我,也罢,我也管不了你,只能任你摆布,没事时尽都孝敬你娘去,知道了今晚有事,就往我宫里一躲,叫我替你挡枪。”
      香香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就景泰宫里那三个半人,能干成什么,皇后娘娘你宫里地大人多,皇后娘娘你的武功又高,我在你这放心嘛!就连父皇离开时都说有事叫我找皇后娘娘来着。”
      曹皇后皱眉道:“陛下不是个胡闹的人,他倒底去了哪里?你又怎么知道,他今晚必会回来?”
      香香急着满头大汗张口结舌,只得道:“我要说了父皇必要怪我,皇后娘娘你就当疼九艳了,等父皇回宫后,等九艳请了旨,再告诉皇后娘娘好吗?”
      狄青一直都在等着余火莲的焰花信号,这时一见烟花升空,知道人已经救出来了,立时喝道:“集合,入宫演习!”
      众侍卫跟着他一起入宫而去。一进宫门,早有一些机灵的凑了过去,将宫中的情景说与狄青,狄青听罢说道:“还请诸位各归其位,司其本职。”
      那些人讪讪的离了开去,狄青带着这三千人,直扑宣仁宫前,却见小岸张峄正在跟刘永年弟兄以及十几名亲信侍卫对峙,而另外的四百多名侍卫则在那里看的呆了。
      此时眼见狄青带了大批的侍卫前来,把刘永年弟兄立时给吓坏了,刘永年色厉内荏的喝道:“狄青,你带兵入宫,想谋反不成?!”
      狄青一脸平静的说道:“狄青不敢,只是狄青奉圣旨教习侍卫演习。”而后大喝了一声:“列队。”
      一众侍卫白天被他的口令喝来呼去的听了一天,这时一听这话立时四百多名站的杂七杂八的侍卫立时前去列队,而狄青带来的人则是原本就列队而站,是以并未动。等这四百多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是刘永长和那十几名亲信的侍卫也都在发愣的时候,狄青又喝了一声:“拿下!”立时狄青身后的侍卫上得前去,一人一个轻轻松松把这四百多人一一拿下。
      而后狄青一拉张峄与自己并肩跪在了一起,一撩衣摆对着宣仁宫前跪了下去说道:“臣狄青,张峄奉旨演习侍卫,惊饶圣驾凤驾,特来请罪!”
      于是三千多名侍卫在宣仁宫前,哗啦啦的跪了一地,连小岸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三千多人却寂静无声的场面多少有些诡异,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曹皇后的声音:“陛下正在更衣,请狄将军稍待。”
      而这个稍待却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小岸听到夜风中衣袂之声,当下弹身而起,狄青也听到了衣袂之声,甚而那两个熟悉的呼吸之声,但却跪着没动。
      小岸上了屋顶,只见昏暗的月色之下,正是绿灵背着皇帝踏屋而来。当下指着一处窗子,对绿灵低声道:“从那里进去。”绿灵当下一点头穿窗而入。
      里面两个守在窗前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听得动静立时上前出手,一条青绿色的小蛇快若闪电一般将那名宫女身上一扫,那名宫女已是吓得大声惊叫。绿灵一脚踹开那名太监。而后已是一个回身站在了屋子之中,边上的都待上前出手,却听皇帝低喝一声:“住手!”虽是声音嘶哑,可却把一众人等全都惊呆了。
      香香最先反应过来,哭叫着父皇,上前把皇帝给扶了下来:“父皇,父皇,三十一个时辰了,你吓死九艳了!”
      皇帝抬手给她擦了脸上的泪又是心疼又是责备:“才三十一个时辰你就担心成这样,你一走十年,就没想过父皇担不担心?”
      香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皇帝斥道:“行了,你这样哭,叫外边的人听了,还不知道怎么笑朕呢!”
      香香这才想起自己这当的声音还是皇帝的声音,急忙收声住口。
      这边曹皇后早捧了杯凉茶递给皇帝,皇帝接过一气喝干,而后道:“更衣。”
      一边早有人另捧了一身龙袍过来,曹皇后和香香手忙脚乱的帮皇帝把衣服穿好,皇帝才又对曹皇后和香香道:“你们二人退下,传狄青张岸晋见!”
      绿灵塞给香香一颗药丸道:“服下之后,声音就可以变回来了。”
      这边太监高呼:“传狄青张岸!”狄青和小岸两人入得宫内。对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斜依龙榻上,喝着茶水,不急不许的问道:“平身吧,怎么回事?”
      两人站起身来,小岸当先抢着说:“那我也不能眼看着他们杀了张峄!又不能把他们全都给伤了!”
      皇帝皱眉道:“那接下去呢?”
      小岸道:“那不是我能选择和做主的,一切看余火莲的意思就是。”
      皇帝皱眉不语。
      小岸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而后说道:“皇上若没有别的事,请准臣告退,余火莲为了引开王家父女和他们手下的死士,按排了左右二使连络京中所有的弟子谋逆于他,现在总坛正乱成一团,臣得赶去协助宗主!”
      皇帝也没想到火莲为了引开王家父女,按排了这么离谱的事,怪不得在王家他一看自己脱险,只让绿灵送自己回来,便立时便匆匆而去。于是说道:“那你快去吧!”
      一旁的绿灵也赶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回总坛。”于是小岸和绿灵两人一起穿窗而去。
      皇帝回过头来又问狄青道:“你呢?”
      狄青回道:“今日上午臣奉余大人之意教习侍卫们演习,何时见余大人的焰花之号,何进入宫演习。”
      皇帝道:“从头说详细点!”
      于是狄青便把上午的事一一说清。
      皇帝道:“你是何时知道朕不在宫中的?”
      狄青跪下,叩了一首道:“前日早朝,但余大人在侧,臣不敢置言。只依圣上四个月前的密旨暗中按排了各处。”
      皇帝笑道:“九艳,听到了没有,还不快来谢过狄卿,这话就该让火莲也听听,别无法无天到以为朕手下就没人了。”
      香香这时已服了药,换了一身金凤罗裙宫装。出来对狄青福了一福道:“九艳谢过狄大人。”
      狄青知道九艳是大公主的闺名,立时磕一了头道:“微臣狄青拜见公主。”
      九艳立时说道:“九艳不敢当,狄大人快请起。”
      皇帝一挥手说道:“下去吧。”
      香香应了声是,这才又退了下去。
      皇帝又问道:“那刚才呢?张岸都听到了,你没理由没听不到。”
      狄青道:“臣已经听到是绿灵护送圣驾回宫,是以更不必惊扰圣驾。”
      皇帝讶然道:“你也认识绿灵?”
      狄青回道:“四年前宋夏之战时,绿灵奉余大人之命,押送伤药前往战场,救治伤兵无数。”
      皇帝道:“四年前,她才多大?”
      狄青笑道:“那年她才十三岁,还常常会哭鼻子,抹眼泪,还得受伤的弟兄去哄她呢,不过她的医术倒真不错,尤其是治伤。”
      皇帝看过窗际说道:“用一个十三岁常用哭鼻子的小女孩去给士兵治伤,这样的事大概也只有火莲才办的出来了。”而后便久久出神不再说话。
      狄青半晌才问道:“外面的那些侍卫怎么处置,还请圣裁!”
      皇帝回过神来,说道:“侍卫,你先押走。刘永年,让他在那里跪着便是。”
      狄青见皇帝未提及张峄,便说道:“那张峄呢,此次他立功颇大,如果不是他先在那顶着,只怕祸乱已起。”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狄青,而后说道:“把他一并押走!”
      狄青甚是意外的问道:“把张峄一并押走?”
      皇帝说道:“去吧,朕乏了。”
      狄青只得叩首辞别。
      这时九艳已经冲了出来说道:“父皇你赏罚不明,你这么对张峄不公平,你明知刘永年犯了家灭九族之罪,张峄有功该赏,可你却连他同刘永长一并处罚,无怪展颢要反你,你跟本就是一个无能昏君!”
      皇帝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看着九艳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把一宫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个半死。后堂的曹皇后,极为得意的一笑。
      狄青退出宣仁宫后,侍卫把这四百多名闹事的侍卫和张峄一并押走,却见张峄突然大叫道:“圣上不公,张峄不服!圣上不公,张峄不服!”
      狄青吓了一跳,伸手点了张峄的穴道,一挥手道:“押走!”
      宫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九艳冷笑道:“原来父皇便是这般以强权服天下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父皇堵得了张峄的口,堵得了天下的悠悠之口吗?!”
      皇帝瞟了九艳一眼,而后转头吩咐道:“来人,取戒尺出去,叫狄青放了张峄,用戒尺责打张峄。”
      一名太监立时取了戒尺问道:“打多少?”
      皇帝一笑道:“打到他服为止!”
      那名太监匆匆出去了。
      因为四百多人的压解,所以此时张峄尚未走远。
      那名太监对狄青道:“狄大人,皇上让您放了张峄。”
      狄青内功精堪,于宫内皇帝与九艳的对话,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于皇帝为何要用戒尺这样惩治小孩子的东西来责打张峄,也知必有深意,当下解了张峄的穴道,让两名侍卫放了张峄。
      那名太监说道:“张大人,请您伸手吧!”
      张峄这时一反刚才的反常,默不做声的伸了手。
      那名太监又道:“张大人,您什么时候服了就说一声。”
      张峄沉默片刻而后说道:“张峄已经服了。”
      那名太监听后立时入了宣仁宫内向皇帝禀报。
      张峄说道:“狄大人,我们走吧!”
      狄青一挥手,两名侍卫过来,押了张峄,而后众人一起离开了宣仁宫。
      路上两名押着张峄的侍卫不解地问道:“你这葫芦里卖得到低是什么药,本来是死也不服的,怎么把戒尺往外一拿,你立时就服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怕戒尺了。”
      张峄淡然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皇上不是假的。”
      两人啊了一声,再问下去,张峄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狄青听了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张峄。
      九艳看向皇帝道:“为什么?”
      皇帝淡然道:“以强权服天下,要什么为什么!”
      九艳脸上一红,而后扑了过去搂道皇帝摇晃道:“父皇,你告诉九艳为什么嘛!”
      皇帝无奈道:“行了,朕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
      九艳笑嘻嘻地说道:“那父皇你告诉我为什么?”
      皇帝无奈地一笑道:“真是怕了你了,张峄也是个打小就调皮的孩子,他八岁的那年,在皇太后寿诞那天打破了皇太后的玉如意,不敢承认,竟说是朕打破的。当时上有太后,下在百官命妇,朕要是说穿了,那诬陷皇帝的罪名,他就有十条小命也保不了了,就只能替他认了。过后我把他叫到偏殿训斥,可他竟振振有词,说他打破了自家姑姑一个花瓶就要被罪一百板子,这打破了皇太后的玉如意,那还不得活活打死啊,只有说是朕打破了,才不会有事,因为朕是皇帝。事已至此,朕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他手上打了两下,并说再有下次,就要动戒尺了。还告诉他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事一旦说出去,朕也救不了他。”
      九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父皇是拿旧事要挟人家呢!”
      皇帝上下打量道九艳道:“十年了,一点心眼没长,朕瞧着还倒退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以为张峄刚才是真的不服才那样的吗?你小看他了,他是在试朕的真假呢!”
      九艳啊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帝拍了拍九艳的头道:“傻闺女,你早露底了,被人试到头上了都不知道。”
      九艳嘟了嘴揉了揉头道:“父皇明明处置不公嘛,他那样喊也正常啊!”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风霜血雨里闯荡十年了,怎么还像温室里没长大的花一样。”而后不由得又想起了火莲。为了调开王家父女和王家的死士,救出自己。他竟能想出让左右二使谋逆这样的招数。实在是匪夷所思之极,不知为何,这孩子总有那么多,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办法来。不过这次,他走的当真是一步险棋啊,也不知道无间道总坛的情景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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