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 此心如月

　　明诚一路思绪混乱，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觉自己正在明楼新居门口。
　　铁栏上两盏夜灯长明，明诚立在灯下，静静的看着明楼的别墅孤零零立在夜色里。
　　明楼已经在阳台上呆了一段时间了，正想转身回房，却瞥见门口灯下有一个人影。
　　明诚！
　　明楼跨了一步扶着在阳台边沿往外张望，门口那人，确实是明诚，他怎么会在这，他为什么会来，他是不是知道汪曼春也在这房里否则他怎么会不进来，定是大姐告诉他的，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要订婚了。明楼一时心绪混沌，一簇怒火窜上心头，却隐隐又有心虚。明楼从房间里取出打火机，站在阳台上，一下一下的点燃星火。
　　不少片刻，明诚就发现那个阳台上有明灭的亮光。再仔细一看，掩在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明诚知道是大哥黑暗掩映下的大哥，只能模糊的看出哥轮廓，这个轮廓，明诚觉得自己哪怕重生百遍千回也一定不会错认。连神情都看不清楚，但他就是知道，大哥在看他。明诚站直了身子，回望着他，想进去问他，却又不想，想离开，却又不敢。不知道为什么。明诚只是觉得大哥几乎跟这栋孤独的房子融为了一体，巨大的，肃穆的，孤独的伫立在黑夜里。明诚是有些欣喜的，他总觉得这样的夜里，明楼揽衣推枕起徘徊，想来是为了自己吧。与他在这样的长夜里对峙，也好过让他回到那汪曼春的枕边。
　　明楼看着夜灯下的明诚，那么年轻的脸，虔诚的仰望着自己，多久没见了呢这双眼睛，无论自己几多计算他，他总是这么望着自己，毫无保留的模样，让明楼羞愧。明楼知道如今的阿诚，是他自己一手推成的，设计他去了巴黎，设计他去了苏联，设计他离开上海，唯独没有设计的使他成了自己的人。他是他的了，他却再也不能从容的设计他了。明楼从未想过要保护他，只是这一次他的接连负伤让明楼心悬不已，仅此一次的几乎是大发慈悲的要护着他，隔离他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避免他眼见着自己订婚，这些保护，却被他的固执回归打了个粉碎。明楼恼火逐渐消弭在明诚的目光里，只是觉得思之欲狂，哪有怒火，哪有算计，分明只有酸楚。

　　晨光熹微，明诚落了一身露水，他终于能看清明楼的脸了，多么愉快的一件事。明楼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手上还夹着燃得半尽的烟，他还在看自己，而自己终于也看清了他。晨光中的他，夜色中的他。对峙一夜，一夜无话，倒是也说尽了。
　　明诚站得太久，活动时就觉得腿脚痛麻，几乎是站立不稳的离开了明楼的新居门口。

　　上午，明楼办公室。
　　明诚端着咖啡，推开了门。
　　明楼埋头处理文件，这几日杂事太多，文件堆积严重，况且昨日与阿诚站了一夜，那家伙倒好，回去休息了，而自己还得来处理公事，明楼实在是头疼不已。
　　明诚也不多说，只是把咖啡放下，还未放到桌面，明楼粗鲁的抓过咖啡，倒头就灌。
　　这味道。明楼抬头看了眼来人，阿诚。
　　“大哥，你慢点喝，当心烫。”
　　明楼没想到他会来：“你怎么来了。”
　　明诚笑了笑：“我是明长官的秘书。明楼的弟弟，不在这里，我应该在那里？”
　　明楼低头看文件：“难道你没有要问我的话？”
　　“该说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明楼有些震动，但是并没有看他：“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去办两件事，给藤田秘书处去个电话，就说下午两点明楼有事约见藤田课长。然后现在去接汪曼春，把她送到明家在城郊的庄园里。”
　　明诚听到汪曼春，咬了咬牙，并没有问原因只是骂了句混蛋，摔门出去了。
　　明楼这才抬头看他，哈哈大笑起来。
　　明诚站在门外，听着明楼笑得愉快，也忍不住咧了咧嘴，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赶紧拉直了唇角。

　　高木放下电话时，手背将那话筒的柄握得死紧，青筋暴起。
　　幸亏自己多长了心眼，派人跟踪汪曼春。她越狱后就直接去了明楼处，一夜未出。藤田的秘书刚刚给自己来电说明楼下午两点约见藤田。
　　到底这是怎么样的棋局。
　　高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藤田，明楼，汪曼春，这三个人，应该杀谁，才能保全自己。
　　如果是藤田与明楼设计让汪曼春试探自己，那么藤田已知此事，明楼此时就不必去向藤田汇报。
　　如果是汪曼春的计谋纯粹为了越狱，那么现在明楼去汇报的事可能与自己无关，也有可能是替汪曼春将与自己交易的事告密，将功补过。若是这样，须得先杀明楼。
　　若是明楼设计，要汪曼春试探自己，藤田未知，现在要去汇报。那一样先杀明楼。
　　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先杀明楼。线人回报明诚已经回来了，而且在明楼屋外守了一夜，明楼怕是已经有了防备。杀他已经不容易了。
　　连日以来，藤田对自己并无异样，那么后两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大。如果说现在的情况是藤田不知，那么……
　　那么，在明楼约见藤田前，杀了藤田，嫁祸明楼，届时自己就可以和护卫队一起杀了明楼，就算明楼身边有明诚他也难逃升天。
　　藤田想了想，让自己的心腹手下进来。

　　下午一点，明楼告诉明诚，准备一下，出发去藤田处。
　　“这么早，大哥不是约了下午两点？”
　　“做人要准时。”说罢明楼大步迈开，边走边穿上西装外套，步履沉稳。
　　今日依旧是繁杂，但是明楼却意外的觉得轻松。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明诚在自己身后约莫一步的地方，西装革履。那是最适合明诚的位置，互相倚傍，彼此心安。明楼第一次觉得，自己把他远远隔离是错误的。

　　明楼的车停在了藤田的办公室楼下，手表的指针指向一点三十分。
　　明楼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明诚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又过了十分钟，明楼动身：“走吧。”

　　藤田办公室真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高木直指出了汪蔓春替藤田芳政背了黑锅，日军失利的原因是情报不对，而情报错误是藤田的失误，藤田恼怒高木将这件事上报，使自己也得担负责任，说不定要被撤出上海，而高木不甘于下的野心也是藤田所不能忍的。正当两人举枪对峙的时候，从藤田的身后屏风出走出一名日本士官，那是高木的心腹，藤田心里一惊，正在寻思如何对付的时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明楼和明诚破门而入，明诚从高木身后直截了当的解决了他，日本士官还在错愕之下，被明楼一枪打死。也算是解救了藤田。

　　“多亏明楼先生及时赶到，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藤田堪堪坐定，理了理神色。
　　“哪里的话，那是藤田先生信任我。让我放出了汪曼春，这才引得高木上钩的。身边的狼是养不得的。”
　　“汪曼春，现在在哪？”
　　“死了，昨天她去投靠我。阿诚帮我处理了。早上阿诚把她放到城郊处理干净了。”
　　藤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桌上南田洋子的照片：“南田课长，聪明一世，没想到临死前却教出了汪曼春这么一个学生。”
　　“南田课长如果在世，必定会亲自处理了她。”
　　“明楼先生，经此一事，我为之前对您的怀疑和猜忌表示抱歉。您与洋子的请求，我也会慎重考虑，若是您和洋子成为夫妻，那么您就必须对帝国献出百分之百的忠诚。而不是像您所说的，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藤田先生，明楼少年时失去父母，家中只有一姐，和两个弟弟。明台已去，这偌大上海滩，与我相关的，也就屈指可数的人，我确实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明楼寡情，与我相关的女子也就只有汪曼春和原子小姐，汪曼春自不必多说，而原子小姐对我而言既是爱人，也是家人。如果明楼有幸得原子小姐相伴，必定会真心以待之，对您也一定是毫无保留的效忠。”
　　“明楼先生回去休息吧，我自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初夏的傍晚总是清凉。两人把车放在了办公室底下，打算散个步回家。
　　晚来风徐，大约是明诚先开了口：“原来大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然你以为呢？”
　　明诚本想辩驳两句，但想到昨日自己一顿闷气，生得实在无用，便也觉得没啥可说的只是交代了一句：“记得取回戒指。大哥说过不能给她戒指。”
　　“你昨天就回来了？”
　　“恩。”偶尔有一两声蝉鸣初起，倒是也不扰人，好听得很。
　　“为什么忽然回来。”
　　“大姐给我来电话说，你从家里搬出去了准备订婚，大约是和汪曼春。我当时气疯了，冷静下来后来派人去军校里打探，才知道另外有人去实行你说的那项任务。这么一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支开我的。所以我才回来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支开你吗？”明楼觉得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不想。”明诚别扭的说。
　　“阿诚，你从小跟在我身边，累不累。如果我说，我放你去学你想学的东西，做你想做的事，你可愿意？”明楼停在树下，风过树叶沙沙作响。
　　“大哥，我……”
　　“听我说完，以前，我让你走我走的道路，我从来没有询问过你的想法，只是觉得，我需要你陪我。但是你接连受伤后我才发现，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为了我出生入死。我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务了。我有了软肋，也有了情绪，有感情色彩的特务是极其危险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索性让你远远地去。”
　　明诚越听越气：“大哥，你说完了吗？”声音低得有点危险的意味。
　　明楼点了点头。
　　“砰！”明诚一拳招呼在明楼脸上，明诚从未动手打过大哥，这是他第一次，但他只是觉得愤慨，一拳还嫌不够，凑上前去，拉起明楼的衬衫，对着那张嘴脸又是一拳。
　　“呸！”明楼吐掉嘴里的血腥气，站了起来：“你他妈的打够了没有！”
　　“没有！”明诚冲着明楼扑去，抬手要打，大吼道：“你也会说，当年你没问过我就让我走你的路，现在你不让我跟了，你他妈的问过我没有！”
　　明楼边闪边喝到：“我只是想护着你离开上海！”
　　明诚停下动作，看着明楼渗血的嘴角：“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是保护。我是男人，我要你保护个屁。我要的是跟着你，管他是死是活，你到底懂不懂。大哥，这么多年，你教会我那么多东西，今天难道要我来教你怎么爱我吗！”
　　明楼听见明诚脱口而出的爱我，一时竟有被戳破心事的尴尬，更是无言以对了，神色竟有些可怜的意味了。
　　明诚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大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不过是你不信我我不信你罢了。”明诚有些觉得不知道是喜是悲了，毕竟这般理智强悍的大哥，会如此谨慎对自己，终归也是因为在乎，而自己对他和汪曼春惊疑不定，也是因为在乎。难怪古人说无欲则刚了。此时明诚有些担忧，毕竟现在混乱的时局，动荡的上海，真正残酷间，到底容不容得下这些羁绊。
　　明楼想着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的所在：“早知今日，为了你束手束脚被你拳脚相加，当初我绝不把你从路上捡回来。”
　　明诚也不愿去纠结那些情爱琐事，看着大哥忿忿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一开始顾忌大哥的颜面，低低轻笑慢慢变成了朗声大笑，扬长而去。

　　楼诚日常part 23 他居然敢打我
　　明镜：他居然敢打我！
　　明诚：大哥居然敢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明台：回来打死他！
　　明楼回来了。
　　明镜：你居然敢打我！
　　明楼：……
　　明楼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两个弟弟。
　　明诚：大哥有他的苦衷。
　　明台：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看我被打了成这样，我都没生气。大哥最好了，大哥辛苦了，大哥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楼：恩。
　　明镜：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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