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 此心如月

　　明家城郊庄园，汪曼春正拦一个明诚安排的保镖来询问明楼何时回来看她。
　　来了这里已经三天，明楼也整整三天杳无音讯。
　　当时明诚将汪曼春转移的时候说的是藤田正在彻查她越狱的事情，不多时又有消息说高木被藤田击毙在办公室，想来自己越狱的经过藤田是已经清楚了。但汪曼春担心明楼会不会被自己牵连。
　　谁知道那个保镖根本不搭理汪曼春，只是说，他也不清楚。

　　汪曼春回房的时候，发现女佣刚在房间的桌上放着一份早餐和当天的报纸。汪曼春朝着女佣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后，才坐下来，端起牛奶放开报纸。
　　不消片刻，牛奶杯被汪曼春砸碎在地上。她站起来，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小刀片。寒凉的光印在眼里，全是恨意。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竟是明楼在骗自己吗！汪曼春只觉得口里一阵血腥气。她必须找他问个清楚！
　　不远的地方，揉皱的报纸上有两则新闻。一是上海名门明家大少爷明楼即将于十日后与日本特高课课长藤田芳政的女儿定亲，届时会在明家新置办的公馆宴请上海名流共同见证。还有一则稍稍不起眼，就是一个中年妇女于上海街头被击毙，照片中的人，模糊间竟是桂姨的模样。

　　“大哥，汪曼春逃跑了。”
　　“她本来就该跑。我就没让他们认真看守，既然把报纸给她了，就是要让她走的。”
　　“可惜派去看着的人被她全杀了。
　　“丧心病狂！”明楼愤恨的站了起来：“原想她应该就是会逃跑而已，没想到她这么狠辣。”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明诚有些担心明楼的安危，毕竟此时汪曼春在暗处，若是要刺杀明楼，怕是防不胜防。忽然有些体味明楼之前把他送出国的感觉了。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是通缉犯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我们现在只要守株待兔，她自然会来联系我。”
　　“对了阿诚，让大姐不要再筹备订婚的事了，既然你回来了，你接手了吧。另外多派几个人保护大姐，务必不能再订婚前出事。”
　　话音未落，电话响起。明诚正要接，明楼按下他的手：“我来。”

　　“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果不其然，汪曼春依旧甜美的声线听起来却有森寒的意味。
　　“曼春，你在哪？”
　　“我在哪你在乎吗？”
　　“你现在是通缉犯，如果你回来自首的话，念在往日的旧情，我一定请求藤田，让你死得干净畅快。”明楼的声音带着惬意。
　　明诚心道大哥这是干嘛为什么要激怒他。
　　“明楼！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汪曼春自认对你是全心……”
　　“全心什么，你别逗我了。原先我也不准备娶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玩玩就算的女人，后来你对明家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是真的对我有情，为何严刑拷打明台，为何蓄意刺激大姐！你分明是和我明家作对！别说结婚了，碰你我都觉得恶心，除了那天喝醉了酒，我什么时候还碰了你呵。”
　　明诚乍听什么醉酒之事，不可置信的瞪着明楼。
　　“明楼，你居然敢作践我！今天你没有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我就不信你一个死刑犯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既然你不爱我，不娶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你们汪家和我明家本就是世仇，汪芙蕖杀害我父母，你汪曼春杀了我弟弟，你们汪家把我们弄得家破人亡，我让你失了权利事业，失了自由之身，失了爱情和自尊，我没杀你就是要折磨你，让你一点一点沦陷，看吧你什么都没了，人也没了命也没了，最后悲惨的去死！”
　　明诚一时也不顾得什么不悦，只是听明楼的话听得心惊肉跳，大哥为什么要逼她，汪曼春自负清高，这样被明楼踩在脚底下，怎么可能息事宁人！不对，难道大哥根本就不是想息事宁人？！
　　“哈哈哈。”汪曼春忽然大笑起来：“明楼你以为就区区一个上海能困住我汪曼春，你以为我们汪家就这么倒了？你以为你杀得了我？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懒得跟你废话。”明楼不等她说完挂了电话。
　　“大哥，你为什么……”
　　“激怒她，她才会顺着我的意思做事。”
　　“你想让她干嘛？”
　　“引她来杀我。”明楼说这句话的时候活脱脱像是说晚饭吃什么一样，明诚却听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想往下问，明楼却忽然说：“对了去把通缉汪曼春的告示贴上。再多派一队人跟着我。做出戒备的样子。”
　　“既然大哥要引她，为什么还要弄得满城通缉，不是会让她不敢出现吗？”
　　“汪曼春是什么人，这点通缉她还不放在眼里，反而我如果没有任何行动她肯定起疑，她更不会动作。对了订婚的事，一定要办得奢华高调，你帮去去上海最大的珠宝行订一套昂贵奢华的珠宝给藤田原子送去，我要让全上海都知道，明楼多么宠爱藤田原子。”
　　“宠爱？”明诚眯起眼。
　　“这不过是计划……小肚鸡肠的，送你你能戴啊……”明诚猛地横来一眼，明楼立时噤了声。他走到酒柜去取了瓶红酒，向明诚示意的摇了摇：“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能喝吗？”
　　明诚看着瓶中诱惑的色泽，点了点头。
　　酒入杯盏，颜色殷虹，闪烁着宝石的光泽。明诚轻轻的晃了晃，被拘禁杯中的液体一时欢快的旋转起来，美得像舞娘的裙摆。
　　“阿诚，你觉得汪曼春何时会来复仇。”
　　“如无意外应该是订婚当天。大哥在报纸上把订婚的时间地点写得如此清楚，难道不是打着这个主意？”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明楼闻了闻酒香：“但是人心，本就是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我虽然是刻意激怒了她，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真的如我所料。若是不会，我们就陷入了无尽的危险中去了，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
　　“大哥，如果汪曼春决定留下来复仇，那她就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没有什么时候，会比你订婚时杀了你和你的妻子，更能让她畅快了。”
　　明楼含笑举杯：“借你吉言。”
　　明诚叹了口气，他知道大哥在赌，他端了杯子向着明楼微微斜了酒杯：“我的手气一直很好。”
　　明楼听了心里愉快，清脆的碰杯，激荡出的赤色的跳跃。
　　“12点过后，你给军统发一份电文。最高加密，内容是让他们在我订婚当天，用恒氏集团的请帖混进场内，若汪曼春出现，则迅速刺杀藤田。一旦得手，迅速离开，如有漏网，立即自裁。若汪曼春没有出现，则不留痕迹，自行离开。”明诚点了点头。
　　“阿诚，你到时候派足人手，乔装宾客，一旦发现汪曼春进来不要声张，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刺杀藤田。届时就算汪曼春不动手，我们也要逼她动手。”
　　明诚一饮而尽杯中酒，走到发报机边上，陪伴他们的是嗒嗒嗒的打字声、伸向远方的电波以及不久以后的风暴。

　　明天就是明楼的订婚仪式了，这几天上海的报纸几乎被这一场“喜事”给攻占了各大版面。这是藤田芳政所示意，他乐得明楼大张旗鼓，这样一来无非告诉所有人明楼是自己的人了。除此之外，藤田还有自己的私心，日军第三战区失利的消息这几日也渐渐被掩盖了下去。这就是醉生梦死的中国人，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婚礼却比自己军队浴血奋战得来得战果更值得关注。中国人从来喜欢“看热闹”。
　　前些日子明楼亲自拿了邀请函去见了周佛海，周佛海虽然是心有不甘，却看着明楼依旧恭顺谨慎的样子，倒是略略放了心，毕竟日本人开罪不起，还不如利用明楼的身份，说不定能使自己和藤田的关系更进一步。

　　这个晚上，明镜让阿香做了一桌子的饭，打电话到明楼办公室让他们都回家吃饭。
　　明诚回来了，明楼却没有一起。
　　明镜疑惑道：“阿诚，你大哥到底去哪里？”
　　明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大哥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车也在办公楼底下停着。临走时说自己让我先回家，他稍后就到。”
　　其实明诚心里也有点担心，毕竟明天大哥就要订婚了。如果汪曼春没有被仇恨冲击得理智全无，或者汪曼春没有勇气鱼死网破，那么她就有可能提前刺杀明楼。这么一想，明诚几乎是坐不住了。
　　明镜看明诚的样子不对，心里也是着急，这些日子，明楼几乎是软禁了她，派了一队人跟着她，不让她出门，也不跟她说自己到底要干嘛。明镜完全没有准备，本来就心急，看见明诚又是这样的神色实在是憋不住了：“阿诚，你老实告诉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诚心里游移不定，他觉得明楼没有告诉大姐必定也是为了不让大姐担心，但是如果大姐毫无心理准备明天就要面对那么混乱的场面，肯定是会有危险的。
　　“大姐，等大哥回来，我让他亲自跟你说。”

　　入了夜，明楼趁着夜色从黎叔那里出来。
　　“黎叔，到时候你们一定听到指令再行动，知道吗。”“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你现在在外面太危险了。”明楼掩着脸匆匆离开了巷弄。

　　一桌子饭菜都凉了，明镜和明诚谁也没动作。明楼悄悄的进了家，刚进门却听见明镜在说话：“上一次全家一起吃饭还是除夕那天，明楼明台还有你，你们都在……”
　　明诚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姐，最起码现在明台还活着，只要人还在，总有团聚的一天。”
　　明楼在转角处听得心酸不已，眼前也是雾了一片，阿香正好从厨房出来打算把菜再热一遍，却看见明楼愣愣的站着。
　　“大少爷，你怎么不进来，大小姐和阿诚少爷都等了您半天了。”
　　“大哥！”明诚心一下落了下来，赶紧起身来迎。
　　明楼赶紧收拾情绪，笑盈盈的走进去：“大姐敢情是在等我回来？哇这么多菜色，真是受宠若惊啊。”
　　明镜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可不是等你吗，明ZHANG官好大官威，让我们好等呢。”
　　阿香热了一些菜出来，又拿了些凉了的菜进去。明楼还没坐定就夹起一筷子往嘴里一塞：“实在是饿坏了，最近事多，总是不得空回家陪大姐吃饭，我的错我的错。来来来，阿诚，跟大哥一起吃饭。”
　　“我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姐非不让吃，眼睁睁看着菜凉了又热，真是大姐偏心。”
　　“我哪有偏心，这一桌子菜一半是你爱吃的，一半是明楼爱吃的，我这还偏心呢。”
　　“若是那谁在了，怕是都是他爱吃的吧。”明诚浅笑道。三人倒是心照不宣的笑开。
　　这顿饭，倒是吃得轻松惬意。明楼放下碗筷时，明镜就敛了神色：“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明大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不得好好跟大姐说说话？”
　　“大姐的意思是……”
　　“小祠堂。你们都进来。”
　　明楼和明诚相视一叹，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你俩给我老实的跪着。”明镜往主位上一坐，脸色就是端肃起来。
　　明楼和明诚自然不敢造次。
　　“来，我们一件一件说。”
　　“汪曼春呢？之前你不是说要与她订婚，还说这是一项计划，可这婚也没订她就被抓了，后来还越狱了？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与她订婚本就是个幌子，我一直以来预备订婚的人都是藤田原子。而汪曼春确实是越狱了。”
　　“那她现在在外面游荡你不是很危险？她对你应该是不死心的才对，你订婚这事又闹的沸沸扬扬的。”
　　“我确实是危险，但是，我也是有意为之的。大姐明天汪曼春很有可能会出现在我订婚典礼上刺杀我，届时我要把她一举拿下，所以大姐明天你必须跟着保镖走，切忌不可私自行动。”
　　明镜算是明白了明楼的意思，只是她疑惑道：“为了抓一个汪曼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值得吗？”
　　“自然是值得的。”明楼不想让明镜知晓太多，只是想安抚她并且告知她明天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情况，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明诚跪在一旁，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告诉明镜全部计划，大哥果然并不想让大姐知道太多。
　　“大姐，明天一旦发现汪曼春的情况，你就跟我安排的人一起立刻撤离，千万不能待在现场，知道吗。”
　　明镜听了，立刻顺从的点了点头，明楼三言两语便把这顿训话反客为主了。
　　“还有一件事，你难道真的要娶那个日本女子吗？。”
　　“大姐，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若是有所怀疑，肯定不会帮我操持了那么些个订婚的琐事。”
　　“若你不是……”明镜压低了声音：“若你不是同志，我必定是会怀疑你的。既然你与我一路，想必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这眼见着明天就要订婚了。”
　　“大姐放心吧。那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明镜还是有些不悦的：“虽然你恨汪曼春我相信，但是你抓了汪曼春以后，那你怎能不娶那个日本女子？藤田芳政又不是吃素的。”
　　“大姐放心，明楼竟然敢这么做自然有脱身的办法。”
　　明镜看着这个愈发高深莫测的弟弟，也不想多说什么：“我这不是为了自己问的。”
　　明诚一直都在老老实实的听着，没想到大姐这一句话轰下来，着实吓了明诚一跳，一抬头却发现大哥大姐都看着自己，明诚瞬间尴尬不已，吞吞吐吐道：“大哥说……说有办法，自然有……有办法。”在两束目光的注视下说完一句话实在是艰难。
　　“明楼，阿诚也是我拉扯大的孩子，虽说他从小与你亲近，但也是我们明家的孩子。你们的事……”明镜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但是如果你要和阿诚在一起，就不能负了他。大姐擅自打电话叫回阿诚的事，你心里一定是不快的。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能不让阿诚知道，况且当时情况复杂，我担心你的安危才寻思让阿城回来，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那件事，是大姐做得对。若不是那件事，我和阿诚也一定不会像此时这般坦诚以待，全心信任。当时我一心护着他让他出国，而他却也是怀疑我真的与汪曼春有私，如果不是大姐让他回来，我们，可能也没有今日的彼此。”
　　“时局艰难，你们既然并肩作战就一定要知道，你们不仅仅是家人，是伴侣，也是同志和战友。家国天下都是你们的责任，懂吗？”明镜看着这两个弟弟，直觉他们就像是飞天而去的鹰，自己怕是再也无法把他们放在自己的保护之下了，明镜心里即是欣慰又是酸楚，毕竟放在他们面前的是如此艰难的一条路，作为大姐，她终归是不放心的。
　　“明楼明白。”
　　“阿诚明白。”

　　楼诚日常 part24 明楼结婚
　　明楼结婚了。
　　明镜：你确定吗。
　　明台：这不是真的吧。
　　明诚：婚礼准备事宜我会亲自操办，大哥放心。

　　结婚之后，明公馆多了一人，也少了一人。

　　明楼：阿诚你有什么打算。
　　阿诚：守着那些日子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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