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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肋。

　　那时王源问过他为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下“不近女色”的铁则。
　　王俊凯只是淡淡地解释道：“不想多一个软肋。”

　　软肋。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蹦出的时候，王源只觉得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处也被狠狠戳了一下。他不敢苟同。王源笑了，笑得甜蜜，又渗着无奈的苦涩，他摇了摇头，说：“就是有了软肋，才能促使自己变得更强大。”

　　桂儿就是他的软肋。
　　那个只能小心掩藏，而难以触碰、接近的软肋。

　　她是王源不顾一切想要留在身边、想要保护的人——哪怕要忍受不能相见的寂寞。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敢冒险，也最不愿冒险的人。

　　父亲出院的那年王源十三岁，家里有他，有爷爷，还有桂儿。
　　王源至今记得很清楚，第一次遇见桂儿的情形。那时候他才六岁吧，死缠烂打地要爷爷带他去游乐园玩，然后在游乐园门口，遇见了乞讨的桂儿。她脏兮兮的，身上也瘦弱，衣衫褴褛，似乎气味也不好，只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他想要的东西，就要拿到手。
　　于是爷爷收养了那个小乞丐。于是王源，有了第一个朋友。他一直都想要朋友，可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因为锒铛入狱的父亲，王源在学校总是被孤立疏远的那一个。捡到桂儿的时候正是金秋，所以爷爷给她取名桂儿。爷爷学识渊博，自然是能想出更加有气质的名字的，只是觉得这小女孩已经很可怜了，就学乡下人取个“贱名”，更好养活。

　　桂儿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更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不过看上去和王源年龄相仿，爷爷就将他俩一同教养着。王源和桂儿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玩耍——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几年，一直到十三岁为止。桂儿也很珍惜这样的生活，吃饱穿暖，住在舒适的房子。学习自然也是相当努力，对爷爷与王源充满了感激。

　　第一次有了朋友的感觉，真是不能更好了。两个人的世界中只有对方，虽然这样，也足够。就这么两小无猜的，一起长大了。对王源而言，桂儿是朋友，是同学，是姐妹，也是除了爷爷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他的，所有物。与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的心里眼底，溢满了纯净的幸福，毫无杂质，毫无城府。那是哦户的王源，就与他看起来一样温暖无害——

　　直到十三岁，父亲出狱。
　　父亲本就是个急性子，刚出狱看见社团这样，更是暴躁。一个毫无心机每天唯唯诺诺的女人，养在家里有什么用？父亲不喜欢桂儿，便撵她走。爷爷也无奈，为了让桂儿以后可以独立生存，便将她送到了一家不知名的小发廊做学徒。说白了就是打杂。大概也就不超过十五岁的女孩，还能干些什么？还好桂儿做事认真又机灵，技师们喜欢她，便教了她按摩的手艺。阴差阳错的，几年后桂儿算是出师，去好几个浴场应聘，正好被当时负责竹清浴场的王源发现，立刻就签下了她。他要桂儿在自己身边，要好好保护她。即便父亲多么嫌恶她，他也要冒这个险将她留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王源坚信，他能避人耳目，躲过父亲的眼睛。他是最敢冒险的，也是最不愿意冒险的。

　　他知道如果被父亲发现，他和桂儿一定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只是与其让桂儿在社会上四处游荡，不如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工作来得令人安心。

　　失而复得的那种心情，让王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欣喜若狂”。
　　可是冷静下来，他又有些绝望。为了不让任何人威胁到桂儿，他们不能相见。要想长久安稳，就得狠得下心不留任何痕迹。事实证明，王源做到了，一切也都像他计划地那样顺利。他知足了，看着桂儿平淡但安稳地在他身边某处活着，王源觉得心里很安慰。

　　只是这种咫尺天涯的想念，更折磨人。他每天都可以从浴场各处的监视器里看见桂儿的身影，又或者在车里远远看一眼她，但没法靠近，没法说上一句话。七年了，他又无数次冲动想冲破这牢笼，可又比无数次多一次克制住了自己。他不愿桂儿和他之间的距离，承受哪怕一丁点风险。

　　看得见，触不到，可她依旧是他的，占据着他的整颗心里最柔软的位置，是他的软肋。

　　就像精神支柱一样，已经不仅仅是个一同长大的知己好友。王源隐隐感觉到，若不是有她，也许自己仅存的那点人性，都会消失殆尽。所以他需要她，需要她平安健康的活着，活着就好。只要桂儿在他身边活着，他的良知就不会泯灭。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让已经习惯了腥风血雨的王源还愿意偶尔将心比心，手下留情。

　　这是他的软肋，是他的致命伤。
　　所以王源也认为，如果桂儿的存在不为人所知，自己和她，都会更加安全。他不愿有人利用桂儿来威胁他，因为他一定经不起威胁。更不愿桂儿为他受苦。他也说过，就是因为有了软肋，才想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他这七年来亡命徒一般的征战，就是为了建立起一个无坚不摧的帝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最重要的人。

　　不仅仅是为了家业，更是为了她。
　　说家业也对，对王源而言，桂儿就象征着“家”。

　　而桂儿现在却与王俊凯躺在同一张床上，手牵着手，望着天花板上窗外投进来的光影，彻夜长谈。

　　王俊凯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她，桂儿满是爱意与崇拜的眼里没有任何防备。得知了王俊凯现在在王源手下工作后，便把自己和王源的过往全告诉了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罢这个长长的故事，他只觉得心里酸与苦混杂，愧疚与心疼，还有从暗处诞生的罪恶，搅得他无所适从。桂儿是个孤儿，难怪连姓氏都没有。那时他曾好奇过，却被王源用“确实有桂姓”巧妙地带过。现在想来，王源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你恨他吗？”王俊凯喉结上下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恨他们吗——他们抛弃了你。”
　　“不会。”桂儿轻松地笑了笑，放佛往事真的如烟，“我很感激，虽然赶走了我，却也教会了我安身立命的本领。要不然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乞讨要饭呢。”
　　“是么，那你觉得，王源是个怎样的人？”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依旧止不住自己的好奇。
　　“嗯——”她想了想，语气平和，就像描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感慨，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埋怨与责怪，“温柔，乖巧，聪明，善良，还很会搞笑！”

　　桂儿顿了顿，转头看向王俊凯，眼里亮晶晶的：“你知道天使吗？就像天使那样——长相和性格都是。”

　　那个不惜出卖自己□□、那个毫不犹豫下令杀人、那个因为一点“冒犯”就残忍地拿他杀鸡儆猴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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