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泊东吴(历史向,孙权中心)

作者:小何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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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越袭营


      白天读书,晚上就变着法儿找吕蒙出来打架,孙权的近身格斗水平直线上升。许是和吕蒙打架过够了瘾,许是真心觉悟了要团结同窗,就再也无心找茬和朱然闹仗了。

      无奈两人实在打了太久的架,简直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孙权不找朱然茬,朱然还不放过他呢,两人又借口狠狠打了几回。到了晚上和吕蒙约定的时间,孙权满身的淤青,脱力地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没少被笑话。

      孙权狠下心来,苦苦思索如何对付朱然。打架估计是行不通的,虽然他和吕蒙学到不少妙招,无奈朱然这孩子又有魄力又有耐性,天生一股狠劲儿,孙权偶尔仗着心眼胜了几招,反而惹毛了他,换来更加狂风暴雨的反击,大有我下地狱也得拖着你下玉石俱焚的劲头,最终以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灰头土脸而收场。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点软的,罚酒不吃,敬酒总不会也不吃吧。孙权脑袋瓜里悠悠转着念头,笑眯眯地把周泰找来,叫他去找朱治手下人悄悄问问,朱然到底喜欢什么玩意儿。

      周泰虽木讷沉闷,不善言辞,但行事稳健,极为靠谱,没多久就打听到了结果,回报孙权说朱然公子最喜欢玩弄宝刀宝剑。这回孙权傻了眼,苦着一张脸,手肘撑着案台,托着腮犯愁。

      他的身边除了书简,便是些弹珠、鲁班锁、九连环等玩物,这些朱然都不爱,那总不能随随便便找把军刀送人吧?孙权没精打采地掰手上的鲁班锁玩儿,忽然咧嘴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第二日上学时候,李夫子捧着一卷《国语》,正在讲“楚昭王问于观射父”,孙权心不在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朱然。朱然以为他使坏,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孙权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却不说话。

      朱然哼一声,双手依旧乖乖地背在身后,扭头继续听课,不把孙权的小动作放在心上。孙权悄悄挪了挪身子,与朱然坐得更近了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夫子手里的竹简,左手伸到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然后又偷偷地背到身后去。

      朱然只觉得自己背在身后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滑溜溜的手抓住了,此刻帐子里除了李夫子,便是他和孙权了,这捣乱的不是孙权又能是谁?正想着要不要在前面踹孙权一脚,忽然觉得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事,正自疑惑,孙权已经悄悄地坐回了原位,又与他隔开了一人之距。

      直等到下了课,送别了李夫子,朱然才端详起孙权塞给他的物件来,是一把极其漂亮的梅花匕,约莫一尺二寸长,月牙形护手刃,线条流畅,手柄处镶着一枚盈盈的羊脂白玉,镂刻着的盘旋龙纹傍着厚重磅礴的古铜鞘,显得又精致又大气,直看得他两眼放光!

      孙权笑问:“你觉着它好不好看?”

      朱然收了笑,递给孙权:“喏,还给你!”

      孙权奇道:“送了你呀,做什么要还我?你觉得不好看?”

      朱然上下打量着孙权,不知道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又在想什么办法整自己,指不定从哪里偷了人家的宝贝,现在塞给自己,岂不是陷自己于不义么?东西好是好,可给这东西的人有问题,连带着东西都不清白了。

      朱然忍着眼馋,固执地递回去:“我又不缺匕首,谁稀罕你的!”他对于刀剑虽痴迷,却有一样特点,任何时候都拎得清,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不像孙权,一旦高兴了,或者被谁逗恼了,往往做些出格的傻事儿。

      见他不要,孙权也不沮丧,又献宝似地指着匕首给他解释:“这匕首是庐江最有名的铸剑大师赛干将用千年寒铁锻的,单单当初做剑范就备了七八套陶范。还有这羊脂玉,可是当年我爹爹带兵打董卓缴获的,只西凉才有!”

      朱然对刀剑器械有着天生的爱好,如今也把玩了好几年,自然是识货的,眼望着匕锋凛冽,寒光灿然,明明是没有生命的物事,偏偏透着霸道的杀伐之气,侵人心魄。眼睁睁地看了半天,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就算孙权要嫁祸他,也断不会用这么宝贝的东西吧。

      孙权见他发呆,嘻嘻一笑,不给拒绝的机会,抱起自己的书简,一溜烟跑了。

      当晚,孙策考较孙权功课,聊完了新学的《国语》,兄弟两个又就着《庄子》针锋相对了一番。孙权庄子读得精熟,孙策辩他不过,便转移话题,又考起了《周易》。

      孙权最不爱读《周易》,他喜欢书里那些生动活泼的历史故事,读起来津津有味,却觉得《周易》言语枯燥乏味,偏偏还故弄玄虚,净说些乾坤元亨的虚话来忽悠人,叫人一个头两个大,因此对孙策的劝告不以为然,扁扁嘴道:“《周易》那书,神神叨叨的,我又不卜卦算命,又不练奇门遁甲,学它做甚么!”

      孙策道:“天行有常,日月更替、万物循环都有他的道理。连你爱的庄子都说‘ 《易》以通阴阳’,你读读这书,好好想想。别读书就为了读热闹,读完了再仗一张嘴和人论战,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强词夺理!”

      眼见自家哥哥贬损自己的治学方法,孙权就不乐意了:“和人论战怎么了?张仪苏秦这些纵横家们,哪个不是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周游列国,纵横捭阖,名留青史的?我读书是为了知道过去的故事,又不是为了当博士,也不当文豪,干嘛非要我把本本经典都读得通熟?《周易》这烦人的玩意儿,我看不到十个字就要打瞌睡,读这一部书的时间,我都能读一百部其他经典了,划算么?”

      说得兴起,忽然周泰走进帐篷,手里捧着一柄长剑,见到孙策便抱拳施了一礼。

      孙策伸手制止了滔滔不绝的孙权,问道:“幼平,这是?”

      周泰将剑送到孙权面前,回道:“此剑是朱治大人帐下的同泽托末将转交给二公子的,说是朱然的一点小小回礼,”左手一翻,手心赫然是一条拆开的竹简,“连同此物。”放了东西,便退了出去。

      孙权刷的一声抽出宝剑,但见刃似秋霜,照人如水,昏黄的烛光下散着悠悠清辉,似有似无的寒芒尽敛在温润里,锐而不锋,朴而不钝,瞧了半天也瞧不出好歹。

      孙策拿起那雕着古拙凤纹的剑鞘,啧啧赞道:“这是君理藏了好些年的含光剑啊,我问他要了好几次,那只铁公鸡也没给我,现在居然到你手里了!”

      孙权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可是《列子》里说的含光剑?”

      孙策笑道:“不错。你和朱然两个冤家,如今打着打着,居然瞧对了眼,开始互赠东西了?”

      含光剑可是与干将、太康等齐名的传世名剑,孙权兴奋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喜得一边跳脚,一边抱着孙策脖子嗷嗷叫:“哥,我可赚大发了!”

      孙策赶紧把他拆下来,又拿起那条拆掉的竹简瞧了瞧,见上面写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咱们两个扯平了。忍不住哈哈直笑,照着孙权的脸捏了一把:“来来来,瞧瞧你的小友写了什么。”

      孙权端详了一番,一本正经道:“他写错了,后面是‘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不是‘咱们两个扯平了’。”

      孙策含笑道:“那赶明儿去问问,为什么把‘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换成了‘咱们两个扯平了’这么冷冰冰的话?”

      孙权撇撇嘴:“有什么好问的,都说了朱然的学问没我好,写错了也自然!”

      孙策笑道:“这琼瑶果然不是凡品!那你投给人家的木桃是什么呀?”

      孙权把含光剑抱在怀里,呵呵一笑,挪得离孙策远了几尺,并不说话。

      孙策见他神色有异,隐隐觉得不妙,伸手要把他拉过来,却被他兔子一样蹿开了,暗叫不好,喝道:“你该不会是拿我的东西送人吧?难不成是那把匕首?”

      孙权见孙策变了脸色,大叫一声“救命”,转身就往营帐外跑。

      孙策见自己猜中了,往前跨了几步,顺手就把孙权捞起来,双臂一抬,把他举过头顶,冷笑道:“你个小混蛋,说不说实话!”

      孙权被举在半空里,张牙舞爪地挣扎,他明明已经十一岁了,他的哥哥居然还能像揪小鸡一样把他揪住弄到头顶上去,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重新思量了一下向孙策说谎、与孙策打架之后自己存活的可能性,孙权悲哀地认命,也不挣扎了,笑嘻嘻道:“哥哥果然英明神武,聪明盖世,一猜就中,毫不含糊!”

      孙策见他到了这地步还耍嘴皮子,双臂一振,作势要把人摔下去。孙权吓得鬼哭神嚎:“哥哥,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摔死了我,你就没有二弟啦!”

      孙策吓够了他,手臂一收,把人重重放在地上,又照着屁股狠狠抽了几巴掌。孙权疼得龇牙咧嘴,揉着屁股讨好地笑:“哥哥,你不要生气嘛,等什么时候我去了舒城,叫赛干将再打一把还你,好不好?”

      孙策心里一团怒火已成燎原之势,那匕首本来是一对,他和周瑜一人一把,无论是雕刻的龙纹,还是镶嵌的羊脂玉,都是左右相偕,再打一把一模一样的谈何容易?一口气没地方出,只得恶狠狠地指着孙权道:“再打一把,还是这一把么?你现在太小,我不想收拾你,给我记好了还有这一顿!”

      眼前孙策怒气冲冲的模样,孙权也好生为难,东西已经送出了,实在没脸再讨回来,拉了拉孙策的衣袖:“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木桃投出去了,可还有人家投回来的琼瑶啊,喏,含光剑归你了!”

      孙策失笑:“小糊涂蛋,朱然送你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转送别人?”

      孙权心里叫苦:哥哟,不给你的话,以后你想起这事儿就跟我秋后算账,时不时揍我一顿,我这条小命还会有么?脸上笑道:“既然是送我的,那就算我的了,我要送谁我说了作数。再说了,你也不是别人。”

      孙策揉了揉他的脑袋:“得了吧,我不要这玩意儿,好好收着,好歹是人家送你一片心意。”

      孙权学普通的贵族公子一般,将含光剑系在腰上,忽又想到了一事,问道:“哥,你说,朱然会不会也是背着朱叔叔,偷了宝剑送我的?如果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要还回去给朱叔叔?”

      孙策凉凉道:“你安心拿着吧!朱然虽然和你一般大,不知比你懂事了多少,怎么会做这么不入流的事?再说了,如果是偷来的,又怎么会叫自己老子手下人送来?”忽地眉峰一耸,沉声道,“呆在营帐里,别随便乱走,乖乖等我回来!”提了长枪,走出帐去。

      孙权尚未反应过来,耳边便隐隐传来几记示警的鼓响。不多久,鼓声密集,犹如雷鸣,紧接着便是纷纷的脚步声,瞧来是孙策在点兵了!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一人掀开帐子冲进来,手绰长枪,身披银甲,烛光恍惚明灭下,映着一张清瘦的脸庞。

      孙权一喜,笑道:“阿蒙,怎么是你?”

      吕蒙向前走了几步,急道:“山越袭营,这里呆不得了!”

      孙权怔了怔:“可是,孙郎叫我……”

      话未说完,周泰已经大踏步走进营帐,向孙权抱拳道:“二公子,山越趁着夜色偷袭,来了大批人马,末将带您冲出去!”

      吕蒙心里一动:他是孙郎的亲弟弟,自有亲卫守护,又何需我救?孙郎已经击鼓点兵了,我该去御敌才是,怎么鬼使神差跑来这里?想到这一层,也不多说,转身就奔出了营帐。

      孙权冲着他的背影急叫:“喂,你怎么又走了?”

      耳听得帐外冲锋号已替代了点兵鼓,冲杀之声此起彼伏,周泰再也不敢耽误,俯身抱起孙权,冲出帐外。

      时已定昏,新月之下滚滚火焰升腾而起,孙策军的粮囤已化为火海,烧成一片。火势不断变大,顺着粮仓蔓延开来,烧到了其他营帐,直映得半幕夜空犹如白昼。山越贼众从四面八方涌来,凄厉的嘶喊声不绝于耳,孙权伏在周泰肩上,骇得说不出话来!

      蒋钦带着一小众亲兵浴血拼杀,抵御着大股山越部队,忽而数十骑突破木墙奔来,冲进孙策军一番砍杀,一时间血肉四溅。周泰左手护着孙权,右手提着一柄大刀冲杀,挑一条贼军较为稀少的方向突围。

      数十山越蜂拥而至,周泰顾不得砍向自己的刀锋,只一面紧紧抱着孙权,一面挥刀杀贼,他膂力过人,又悍不畏死,不多久便杀出了一条血路,忽而一骑贼军迎面冲来,挺枪直刺,周泰紧紧握住枪尖,断喝一声,手腕一翻便将那人拽下了马,翻转了长枪刺入对方胸膛。

      周泰夺了缰,将怀里的孙权放在马上,自己执着长枪,徒步奔走,将冲至孙权马前的山越军一一刺死。贼军近不得孙权的身,枪尖刀刃便齐齐往周泰身上招呼,周泰虎吼着杀敌,却顾不得解救自身的为难,身上已挨了好些刀,铠甲被砍得零落破烂,鲜血一股股往出冒。

      孙权见情势危急,向周泰伸出手,叫道:“幼平,你上马来,咱们冲出去!”话音刚落,一支冷箭激射而来,孙权尚未察觉,周泰已扑过来拦在他身前,那支箭噗一声插入了周泰的后背。

      贼军借这一箭的推滞,再次群涌而来,周泰咬牙翻上马,向下俯身,将孙权护在马上,用自己的脊背挡住了砍向孙权的锋刃,左手执缰催马,右手兀自执枪拼杀,把奔来的贼军刺在马旁,一时间,山越军的鲜血和周泰的鲜血淋漓一路,直越木墙,冲向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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