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献土地

作者:雪牛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三章


      三
      一阵大风刮过后,静止的空气更加的闷热,天边涌起了厚厚的乌云在滚动,到处是蜻蜓低低地在门前屋后盘旋打转,山雨欲来。
      田野里,农民正抓紧时间,到田地里把稻草垛和遗留的稻草收集回堆,点上火让它燃烧起来,一簇簇的浓烟便在田野里冉冉上升,火堆上燃烧后的草灰随着阵阵的风羽毛般轻飘飘散落到田地里,稻草回归土地了,滋养着下一季的庄稼,季节循环,无穷无尽。灰沉的天底下一堆堆的烟火,田野里又是一番苍凉的景象。
      天变脸了,顷刻间浓黑的乌云像锅底似地罩住了大地,黑压压的。隆隆的雷声从远而近,由远而大,忽然间,一道闪电才过去,屋后一声闷雷,震得头皮发麻。
      拌着狂风的扫荡,雨来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将下来,打在泥地上腾起一股股尘埃,来不急赶回家的农民慌张地在雨点中狂奔。
      大雨倾盆如注,天地间一片水濂,山坳里灰蒙蒙,山被雨雾遮挡了,变得朦朦胧胧,只有云雾稀薄处露出些微微的青黛。
      雨越下越大,天都落黑了,瓦屋顶哗哗发响,屋檐的水柱瀑布似的往下铲,雨点打在屋前的树上,花上,草上,晒场上,石墩上,篱笆上,一切裸露在天底下的东西,溅起朵朵的水花,泛起阵阵的青烟。
      沈方明看着屋外雨中的一切出神,这烦人的雨啊,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雨啊,来得真是时候,马上就可以插田了。”周富生却正相反,说这是好雨。
      婆婆笑眯眯地看着正发愁的他说:“下雨天,留客天,方明啊,天要留你啊!今是走不了啦,等天晴了,过两天路干了再走吧。”
      他能有什么好办法,看来也只好是这样子啦。
      雨大肆宣泄一番,忙了一个上午,就累了,慢慢地变得淅淅沥沥,天才开始麻麻发亮。
      地坪里,小路上,菜园中,一下子漫满积水,流走不赢,田野里一张张的田地更是蓄满了水,哗哗的渠道流水响切田野,夏种播种的时候到了,这时节,农民们最不闲心,都在考虑育秧、插田的事情了。
      中午,雨刚停下来,一个身影闪进屋檐下,边摘落头上的斗笠,抖着塑料雨衣,边进屋里来了。
      “富生,富生呀。”
      “呦,是哥来了。”周富生把来人让进了屋里坐。
      来人是个老汉,稀疏的头发,两鬓已经班白,黝黑的皮肤,身板高大硬朗,满口牙被茶渣和香烟污染得黑黑黄黄,却与黑黑的脸正相对称,反而不会显得黑白分明。老汉卷着裤腿,但浅色的长袖衬衣显得很整洁,衬衣口袋上还别着一支笔,笔的作用可能更多的时候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辨别吧,他就是这里的老村长周忠。
      “方明还没走呢?”老忠看见沈方明也在屋。
      “说今天出去的,这大雨啊,走不了啦。”沈方明前那天收花生的时候在田野里见过一回眼前这位老村长。
      “这穷山沟,你们肯定是不习惯的啦,不过难得来一趟,没事就留着玩多两天再走吧!”老忠接过周富生递过的竹椅,坐到门槛旁,“富生,这造准备种什么啊?”
      “还是打算种‘杂优’吧,谷子长得结实,米也好吃点,你家呢?”周富生开始在身上找香烟。
      “也是想种回‘杂优’,早造种的‘薄香’还是不见得好。”老忠从衬衣口袋里掏出烟分过给周富生,“方明,来一根?”
      “忠叔,我不会抽。” 沈方明没有接烟,他们两支烟枪点上火,屋子顿时烟雾缭绕。
      “可以犁田了,明、后天也要动手了。”周富生说道。
      老忠吧兹吧兹拼命地抽着烟,眉头紧锁。老忠是老村长了,上了年纪已经五十来岁了,自己也一家子的农活,现在他每回遇到什么工作上的麻烦事总爱来找周富生相互商量一下,找个办法,拿个主意,好分轻一下他的担子,他是有心准备把周富生带上村长这个的位子的。
      老忠凝重的神态,看来,今天肯定有些麻烦事情了。
      “富生,化肥还买不上,这马子事啊,可能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啦。”老忠说出了正题,
      “怎回事啊?这眼看就播秧种,插田啦,没有肥料,到头来不白忙活了吗?”周富生毫无思想准备。
      “妈妈的,这眼看就要插禾了,家家都买不上化肥下田,稻子要给耽误了就麻烦事大了,可平东所属的镇供销社的化肥都没货了。”老忠知道问题的严重。
      “咱可以上县城啊,大伙一起买好拉回来。”周富生想了想说道。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全县的化肥都供应紧张,人家早听说到消息的几个大队都早早买上了些,如今,县城里都缺化肥,就我们平东大队还蒙在鼓里,现在大伙就干着急吧。”老忠一脸的晦气。
      “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没有化肥卖了,往常时谁会为这化肥着急啊,化肥多着咧,还不是用多少才买多少。”周富生不敢相信。
      “昨晚上,平东的老胡找上门来,说问题出在上面的供应,县里农业局的种子公司也正在为此事着急,忙着追加化肥,但没见多大的效果,今的事情啊,谁都无法打包票,我的心里也没底。”老忠很烦恼。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能不能向其它大队、村子调配点。”沉默了一会,周富生提出看法。
      “人家也是紧紧够用,哪个顾得上你啊。再说了,好些大队都还没买上呢。”老忠叔顿了顿说:“老胡说了,县上面表了态,尽量挤一下,给咱平东调配几包过来,”老忠叔摇了摇头,“唉,几包!两个村子的人家,一家的地里撒把盐多的化肥,够草长啊,顶屁用。”
      “哥,不如你和老胡去找找县领导,看能不能多争取点。”周富生说道。
      “还好说,老胡昨天去找了刚回来,县里还不是就照顾着那几个先进大队、文明村的事情,这么大的县,我们这穷山坳算个啥。人家说了,想办法尽量帮忙吧,也说了,大不了就辛苦点,以前没下多少化肥还不照样收成啊。”老忠一时无话了,深深地吸着烟。
      “现在什么世界啦,还跟以前有得比吗?田里要是没有肥料,要减产一半啊,这可不行,村里这么多田,怎么也得想想办法啊。”周富生自言自语。
      “是啊,老胡那边也正着急着呢。”老忠猛吸一口烟,把烟蒂丢出门外的水洼里,在屋堂来回地踱着步子,突然一下子停下来,猛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待大家跟上了他的节奏,以为他想得出什么好办法来,他又已经使劲地摇头了,证实了又是空想。
      “我还是先过去那边的几家走走,告诉大家一声,”老忠拿起雨具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交代说,“富生,你好好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下午和我一起上平东大队开会去。”
      雨后的阳光依旧灿烂,水洗过的天空更蓝,山更青,地上的水气蒸发上来,一股湿湿的热气腾起来,让人感到全身的不舒服。田地里灌满了水,倒影晴朗的天空,但这一幅画很快又被梨田的农民和牛打碎了。
      田野里有人家的秧田已经发芽了,嫩绿的一片,在水田里梨地的农民和牛配合默契,不厌其烦地来回梳理着田地,泥浆溅得人和牛满身都是。
      午后,周富生和老忠从平东大队部开会回来了,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门槛上抽闷烟,丢给大家一句话“买不上化肥了,这次真的得看天吃饭了”。
      原来下午大队部召集了一些人去开会,大队书记老胡通知大家化肥的问题到现在还是没有办法解决,下一步能争取搞到多少就多少,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会场顿时怨声四起,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像开了锅的粥,像被捅了窝的蜂,大家发表了些意见,提出了些建议,但都没有实际的作用,最后还是没讨论商量出来个可行的办法来,得出结论就是还得自家抓紧插秧种田,加点辛苦劲,大家宣泄了一番,大伙只能纷纷作鸟兽散。
      老忠坐在门口一味地摇头抽着烟。
      周富生无计可施,最后想在沈方明的身上发掘一下可利用的资源:“方明啊,你在市里面有没有认识关于这方面的人啊,能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的情况也好啊。”
      周富生想着这事情既然是上面的环节出了问题,在市里面能找得到人帮得上忙就好了,这市里来的沈方明不是刚好正在这里吗?说不准他兴许能找熟人问问情况,找找途径了解一下大城市里面的行情,看看这原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对啊,方明你也帮忙想想法子,看城里有没有什么熟人管着这码子事。”老忠也觉得不妨一试。
      富生叔把想法和方明这么一商量,还真激发了沈方明的思维。他心里想:农民就是农民啊,见识少,遇着事情就干着急。不就买些肥料嘛,现在都讲市场经济,有了钱还不好使啊,市里那么大,就买不到点化肥。
      现在人家也信赖自己,和自己商量找解决的办法,那起码也得要有个说法吧,要不然那不显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窝囊,跟一群农民差不离,他这个城市里的大学生,又是在单位上班的人,那还不就是个混混啊。
      反正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帮帮乡亲们,也好让他们瞧瞧用脑子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下他可当真拿自己当这事的主了,认真地动起了脑子来。
      可这猛一下子,还真没有印象想得起来有什么好的门路对这码子事情起得了作用的。他静静地回想起城市里的一些地方,一些事情和一些人物,考虑着到底有谁能帮得上这个忙。
      打开随身带来的电话本,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姓名,电话,个别的还有详细的联系地址,这些有的是以前同学的通信方法,也有些共过事的朋友和所谓的哥儿们;有熟悉常来往的,也有只是一面之缘印象模糊的。
      他的脑子里把那些印象中凌乱的身影和本子上的名字对号入座,像过滤机一样慢慢地搜索,而这些人的工作生活好像都与国民经济中的第一支柱产业——农业并没有多大的接触联系,更不用说可能帮忙从什么地方变出化肥来。
      翻到最后,一个眼熟的名字“陈立锋”写在本子上,一个熟悉的大学同学模样浮现在脑海——矮墩墩的小胖子,典型的南方人种,蓬松的头发很自然地开着中分,白皙的脸蛋不失几分清秀。
      沈方明不禁回忆起在学校那会,和陈立锋虽然不同住一个宿舍,但他俩是常有往来,因为有着看武侠小说的共同兴趣,所以会常常互荐些作品,偶尔交流下心得,天花乱坠地吹上一番牛皮。
      陈立锋啊,绝对是个“差生”,学习成绩差,出勤率差,参与组织活动能力差,即使他自己常以“学风”、“学纪”等一系列外部环境问题为借口来开脱他的表现,但是每学期末的补考通知书足以让别人汗颜,个别的同学是偶尔不幸参加一回,都已经是怨天尤人,他却逢考必补,补后不改,永不落空。好在,他还能尊师重教,每每当面认真接受老师的批评教育和循循善诱,因而每回补考分数都得科目老师网开一面,万幸得以过关,最后总算艰难地把毕业证书讨到了手。
      每逢补考陈立锋都会来找到沈方明帮忙辅导复习,所以他的分数里也算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每每这个同门弟兄都挺感激沈方明,他俩都算有是有交情的人,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在毕业离校的酒会上,两个喝了一晚酒的醉鬼抱头痛哭,一个说自己是“陆小鸡”,一个叫自己为“楚留臭”,相称一对同道中人。还猩猩相惜说以后有麻烦事尽管找哥们帮忙。但毕业后各分西东,这些年都各有各忙,已经很少有联系了。
      沈方明想起来了,应该有一张陈立锋的名片。记得了,那一次,是刚过春节的时候同学聚会见面的,当时,看陈立锋可比在学校那会又胖了不少,满面红光的,显得春风得意。那时,他端着杯酒四处找到沈方明来碰杯,还聊起说他在什么农业发展公司上班,刚刚升职当了负责人之类的事情呢。沈方明还跟他开玩笑,士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说他把本应用来读书的精力都珍藏起来了,留着用来挣钱了,还真绝啊。
      沈方明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是记得不大清楚了,印象中他就是在什么农业公司里干出了点成绩,混得不赖。
      沈方明一阵兴奋,农业公司就是正管这方面事情吧!
      迅速翻查本子的名片夹,找到了,从本子上抽出一张白底绿边的卡片来,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名片上清晰而有层次地印着:民安绿色农业发展公司,奉阳市分公司,物资部经理,陈立锋。
      沈方明顿时心里一阵高兴:陈立峰啊陈立峰,你小子有本事,有出息!希望你能够帮上我这个忙吧。
      他把肚子里的想法倒了出来,跟富生叔和老忠一商量,大家一听都认为是条好门路,应该尝试一下。
      “有指望了——事情——真是条好门路——方明啊,你就是有办法!”老忠有点语无伦次。
      “不愧是大学生啊,我们方明啊,可是在市里报社写东西登报的人啊,见多识广,就是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周富生也有点激动。
      老忠叔一拍椅子站起来说:“走,事不宜迟,找老胡,到大队部电话去。”
      已是午后,三人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口匆匆往平东大队部赶去。太阳已经偏西了,撒下柔和的金色阳光,骑着单车在热烘烘的乡村土路上飞驰,沈方明突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场景不就好像黑白电影里正在执行紧急任务的游击队员吗,自己也像个英雄了。
      平东大队有两条村子,一条是平东村,还有一条是平南村,大队部就在平东村子的大路边上,是两层的一排小楼房,是这片天地最起眼的房子。地下一层是值班室和一间杂货店,值班室平日里都没人值班,除非是农忙的时节。而杂货店则供应着乡亲们衣食住行的基本小商品,也是山惟一村里有肉和鱼卖的地方。
      大队部办公的房子在二楼,有那么四、五间。大队部也是惟一有电话的地方,总共有两部,一部是大队书记老胡的办公室用,还有一部是值班室用。
      三人直奔二楼,在办公室找到了老胡。会刚散场,老胡正端着茶在为这事犯愁。
      老胡是大队书记,当兵回来的人,高大魁梧,现在少锻炼也微微显得有点胖了,好在是乡村的农家活使他还能保持着体型,不至于像那些干部转业后清闲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早以疏于锻炼,加之安稳、舒适的生活,使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发福了。
      一轮烟过后,大家都把情况说清楚了,认真商量分析过后,最后都认定这是个好主意,要全力去办这件事情。
      “方明啊,这次就看你的了,该怎么办,能不能成,大伙都支持你!”老胡用赞赏的目光鼓励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沈方明心里很兴奋,想不到大家就这般的信任,自己这次真要负起责任来,尽力想办法为大家办好这件事情。
      沈方明小心对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起电话,忙音,重拨,忙音,再重拨,终于,接通了,随着“嘟—嘟—嘟”有节奏的声音,他心跳有点加快,莫名的紧张。
      “你好,绿农公司!请问哪位?”话筒里传来了一位小姐甜甜的声音。
      “喔,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的陈经理。”他小心地说。
      “你找那一个陈经理啊,麻烦请你说清楚点,好吗?”小姐依然很有礼貌。
      “是物资部的,是物资部的陈经理,是陈立峰。”他尽量说到最清楚。
      “好的,请你捎后,我为你接通分机号码。”小姐说完,电话里又传出一串“嘟—嘟—嘟”的声音。
      “你好,绿农公司!请问你要找那位?”电话里头换了一个小姐的声音,但声音也同样的温柔。
      “我想找一下你们的陈立锋经理。”他说。
      “好的,请你捎后,”
      电话里头听到滴答滴答的一阵脚步声。
      “喂,你好,陈经理他不在,刚出去了。”小姐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上哪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有点着急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这样吧,你可以打他的传呼机。”小姐很耐心。
      “好的,诶,对了,是原来那号码吗?”他可要问准了。
      “是的,没有变,一直都用原来的号。”小姐说道。
      “那,谢谢了,谢谢啊。”
      立刻又拨通寻呼台,叫呼台小姐连续呼了三五遍。
      沈方明阁下电话有点失落,大家沉默地抽着烟,绷着紧张的神经留意着电话铃声,就像有根弦拴在几个人的心上。
      “铃—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把人吓了一跳,扯动着紧绷绷的神经。
      “喂,喂,喂,那位呼得这么急啊。”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你好啊!老同学。我是沈方明啊。”
      “喔——喔呦,是方明啊!” 陈立锋一下子就记起他来了。
      “是我啊,你还好吧!”
      “还行吧,你呢?怎老不见你面啊,没见踪影的,我想跟你聚聚啊,对了,上回你写那文章啊,我看了,佩服你啊。”
      “那事情啊,就先别提它了,可把我烦透了,以后有时间再跟你细聊。” 他很高兴听到老同学,老朋友关心亲切的话语,“现在忙吗?我想找你打听件事。”
      “工作确实是有点忙,没事,这样吧,我们出来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陈立锋很热情地说。
      “不行啊,我现不在恩阳啊,到石望县来了,现在啊,想找你打听件事,看你能不能帮上个忙。”我解析道。
      “你还下乡了,在搞什么事业呢?你就说吧,哥们能怎样帮上忙,用得上的地方你尽管使唤就是了。”陈立锋慷慨的说到。
      “那我也不客气了啊,这码子事急啊。那我想问问你了,你是干农业公司的活,你了不了解那个化肥的东西?化肥啊?”我问到。
      “化肥啊,了解化肥什么东西啊?我现在正主管农田物资工作,也管肥料的买卖,但我可不知道化肥的什么学问啊!”
      “那就对了,太好啦,我正是要找你问化肥买卖的事情呢!”他一阵激动。
      “喔,我说你怎就搭上化肥了呢?”陈立锋笑了起来,“你说啊,我倒听听你有什么化肥问题,我还能帮上忙。”
      他沉了沉气,认真地说道:“正需要你帮忙啊!是这样的,现在下面乡镇啊,化肥紧俏,现在石望县下面一个大队的两条村子里,农户都没有买上化肥啊,镇上,县里都脱销了,没有办法买得上啊,这眼看都立马要插田了,一大寨子的农民,走投无路了,我正赶上了这事,他们指望我想想办法,大伙都听说是上面的供应出了问题,那我想起你在市里干农业这一行的,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码子的事情。”
      “原来是这事啊,我正忙着处理这摊子的事情呢,你算赶上风头火势了。”陈立锋一听就明白过来了,“是这样的,前一阵大暴雨、洪水啊,不是到处闹水灾吗,我们市里的化肥厂和邻近市、县的一些化肥厂都被水淹了,现在都还没能恢复生产呢,北方来的化肥还没有联系上,搞到这阵子我们下面乡镇的化肥供不应求,我现在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
      “市政府现在也着急了,给我们公司下达了任务,让我们务必要尽力想办法去北方调配化肥,帮农民解决困难,确保我们农村顺利正常的农业生产。我啊,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稳啊!”陈立峰埋怨地说。
      “原来是这种情况,那正好啦,这里的乡亲父老都没办法了,老兄,你真要帮我这个忙啊,指条路子吧?”他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刚好昨天早公司从北方调配来了一批化肥,这两天我正忙着分配处理呢,不过货源还是不足,现在好几个乡镇政府都出面来抢购啊。”陈立锋说。
      “那我说,老同学,你可真得想想办法,帮忙救急啊,这一大队的乡亲父老,都指望着你啦。”他连忙说。
      陈立锋考虑了一阵,干脆地回答:“行,这个忙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再说了,都是农民的事,我得办。”陈立峰停顿了一下:“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大队那边卖一批化肥,不过嘛,得要有条件。”
      他的心一紧,不愧是生意人,连老朋友都坑,他咬咬牙说:“得了,你说吧。”
      “现在这个情况闹得满城风雨,政府都出面指导公司的工作啦,要求要销售必须要有明确的渠道,不准投机倒把,确保肥料能顺利到达农民手中,所所,需要你以大队部的名义开个证明上来,我这边才符合手续,好办事啊。”陈立锋说的很坦诚。
      “就这事啊,不就是开证明吗,可以,这完全可以啊,也是应该的,我照办就是了。”他明白过来,看来事情有眉目了,一阵兴奋。
      “老兄啊,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啦,对了,能给我们多少啊?”他试探着问。
      “你们大队用得上多少?”陈立锋反问。
      蹲在旁边的老胡举起五个手指头在他的眼前晃,低低地说:“五千斤,五千斤。”
      “五千斤!”他心有点慌,会不会太多了。
      “五千啊,这边也安排得挺紧张的啊,让我想想。”陈立锋有点为难,考虑了一下说,“能不能减少点?”
      他转身对着大家摇了摇头,看着老胡,示意解决不了五千斤。老胡深深吸了口烟,来回踱着步说:“怎么也得四千斤。”
      “四千吧,四千斤紧紧够用吧,我们大队书记就在身旁算过了,怎么也得这个数才能开展生产,老兄啊,你就尽量帮帮吧。”他差不多是哀求。
      “行,四千就四千吧。”陈立峰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要尽快来提货啊,越快越好啊,迟了我可留不住的啊。”
      “谢谢你,真谢谢你啦,哥们以后真要感谢你啊,那这样,明天,明天我就到,我到你们公司去找你。”他很激动。
      “行啦,是哥们的就别客气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么定吧,明天你来公司找我,咱见了面再聊,我这还为这事忙活着呢。”陈立锋礼貌地说。
      “好吧,那我明儿上你那里见吧。”他放下话筒高兴得跳了起来,“行了,行了,天助我也!”
      围在一旁的大伙早听明白了电话里头的意思,事情出乎意外的顺利,沈方明把电话里头说的事情仔细地讲了一遍,大家一阵兴奋喜悦。
      “明天要赶过去拿化肥,我想啊,今晚就得坐车进城了。”沈方明说道。
      “今晚啊,会不会太急了,就怕你劳累啊,明天再走吧。”老胡当然想越快越好,恨不得马上就把化肥拉回来呢,但不能让人家方明熬夜车那么辛苦吧,考虑了一下,他还是不同意这么匆忙。
      “就怕耽误了时间,还是坐晚上的车吧,累不着,明一早就到城了,赶快把事情给办了。”沈方明很大度地说,他也觉得自己变得阔达了。
      “好,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去,晚上就出发。”老胡一来担心方明的安全,而说到底这又是自己的事情,必须要亲自上阵。
      夜幕降临了,蒙蒙的夜色中,四个人商量妥当,开始分头去准备事情。
      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证明书写好了,盖上了鲜红的印章;大伙找几户人家商量凑上了钱;找来了平东村里的小财神胡日辉,他是在县城搞服装小买卖的个体户,他可是村里唯一有摩托车的青年人,老胡安排他开车送他们上县城的车站;安排了几个村民轮流来值班室值班,全天守着电话机,以备随时联络情况。
      晚饭后,月挂中天,银色的月光散满山岭田野,夜游的虫子依旧热闹非凡,村子里的夜也依旧安详一片,乡亲们并不知道还有几位正费心赶夜路的人,夜了,山村在宁静中睡去。
      大路上,胡日辉已经发动了摩托车,马达“咚咚咚咚”直响,老胡紧紧地握着方明的手说:“走吧,我们出发吧。”
      大队部办公室昏黄的灯光穿过窗口,微弱地洒落在大路上,打在老忠和周富生黑黑的脸上,“路上小心,有事记得回电话。”他们俩一再叮嘱。
      沈方明在那朴实的脸庞上,在那湿润的眼眶中,看到了虔诚的目光。这是一种对人莫大信赖的情结,一股暖流灌注全身,让他感到了一种沉重的使命感,他是由衷地愿意接受这差使,尊重和信任是多少人在忙忙碌碌中渴求的感觉啊。
      虽然有月光,但照不透山野的黑,车灯照着前路,但也穿不透这浓密的夜色,微弱的车灯摇摆不定地照亮眼前凹凸不平的山路,“咚咚咚咚”的马达声一路打破了静谧的夜。
      上了公路的道就好走了,夜里的行车也很少,偶有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留下一阵咆哮,除此之外,一路就是两排模糊的树影陪伴前行。
      迎着一片灯光,穿过小镇,他们到了火车小站,挥挥手告别,胡日辉匆忙又要赶回家去了。
      小站沐浴在一片清幽的灯光中,显得很孤寂。站台上平房的灯光很明亮,招惹了许多的飞虫围着窗前打转。
      有两个铁路员工在屋子里值班,我走近窗子,认出了其中的一位:带着大边框四方眼镜的一位高瘦的大叔。
      老胡径直走进值班室,让沈方明惊奇的是,带大边框眼镜的大叔和老胡一见如故,热情地迎上前来一边握着手,一边亲切地寒暄着。
      他才知道,原来带大边框眼镜的大叔叫“胡平”,老家也是平东村的人,是老胡从小到大的亲密伙伴,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放牛,一起长大,一起考上县城的中学到小镇里来念书。
      初中毕业后,他们就各择其道,老胡参军去了遥远的北方当兵,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但时世命运的安排,终没能在外乡闯出一番前途来,最后辗转回乡,成家立室,在村了当了农民头,大队部的书记。而那个带大眼镜的胡平继续在小镇里念完了高中,就留在县城的小镇里参加了工作。好几年前,自从有了铁路大动脉的经过,他就成为了这个沿途小站的站长,几年如一日守护着铁轨,在平凡的劳动中默默地奉献了青春,现在也是五十岁光景的人啦。
      经过提示,胡平也认出沈方明来了,他依然热情地听完年轻人把事情说清楚了,胡平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给他们计划乘坐晚上十二点的车次,还许诺一定在车上找个卧铺,好让他们夜里睡好一觉,明天有精神办事。
      深夜小站,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旅客,值班室窗外是寂寂的夜,黑暗中一片山影,这就是陪伴列车员长夜的静默风景画。
      午夜来的车,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在空旷的夜空传得很远。胡平把他们俩带上车,跟列车上的乘务员嘀咕了几句话,我就顺利地上了卧铺的车厢。
      车开动了,车厢里的灯很亮,映得外面一片模糊,窗外似乎有人在挥手,而他们只能看见大眼镜上亮亮的反光。
      车厢里关灯了,旅客都是睡了的,一片夜的气氛。沈方明一时还睡不着,想开窗呼吸窗外清新的空气,但是又怎能忍心惊醒熟睡中的旅客呢,他的思绪无法停止,来回地考虑着明天就要到来的事情。
      火车摇摇晃晃,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车到省城,天还没全亮,但远处的天空是一片绯红,那是通宵达旦的灯火在天空的倒影,又回到了城市的繁华。
      黎明的脚步近了,夜正央。
      睡了一觉,精神还不错,但肚子可饿得咕咕直叫,昨天晚上匆忙出门也没有吃好晚饭,难怪肚子饿得有意见啦。
      趁着时间尚早,老胡提议吃个早餐再走,沈方明东张西望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清晨,车站前的小摊挡已经开始安排一天的买卖了,但简陋零乱的样子让沈方明看了都没有食欲。刚路过街边的一小食摊,老胡上前就坐了下来:“来,方明,就这里吧,凑合着吃点。”
      沈方明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老胡会坐到这些小滩上,他是从来不会在这种极其不卫生的摊点上吃东西的,但又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不知该如何说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要了大碗的粥和包子,老胡是不客气的,一边让方明也多吃,一边狼吞虎咽。沈方明意思一下,挑着吃了那么一点,推说自己不饿,老胡是吃得饱饱的,很满足地笑道:“我们不吃可不行啊,乡下人惯了,早上在家里也得吃上两大碗米饭才下地干活呢。”
      天亮了,都市睡醒了,即将迎来紧张节奏的新一天。清晨的城市很空荡,很安静,刚被清洁工人认真打扫过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干净、整洁,空气也清新多了,跟人潮人涌的繁忙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就像一个清早收拾得干净利索的人出门去忙活了一天回来,身上早以被污染了。
      
      
      
      
      
      
      晨曦中,公共汽车站迎来了第一拨的人,这都是勤劳早起的人啊。他们俩坐上头班的公共汽车朝目的地奔去。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民安绿色农业发展公司”。这公司坐落在市郊,乍一看是一片开阔的园林,没有高楼大厦,到处是花草树木,掩映着一幢幢别致的楼房,比起市区里的现代化气息天壤之别,骤一看去,还以为到了哪个别墅庄园了。
      门口不大,但门卫室却在相当显眼的位置,时间尚早,上班的人还没到,更显得清幽。门卫室的老汉早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俩人了,而且目光有些诧异,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俩来人的打扮,眼溜溜地全身上下打量着,他觉得这俩土里土气的人,大清早的到来与这里很不协调。然而朴素气质让他看了也放心。
      门卫老汉接待了两位清早到来的唐突访客。很是客气地仔细盘问了一通,两人都详细说明了原由。老汉才消除了疑虑,又恢复了老人原本应有的和蔼,还特许他们现在就可以进里面去等,并且给指明了路向,老汉还是满友善的。
      园林式的公司,环境很优美,沿着林荫大道,路旁讲究地栽种着草地、花圃,高大的树木更是错落有置,搭配上参差不齐的小楼房,建筑安排得恰倒好处,都让人忘记了这是一间企业公司。
      走过长长的大道,眼前一亮,是一个一望无边的苗木场,这片土地上竟是如其密集地长满了高高低低的各式各样的树苗、花苗,这里原来是城市的绿洲。
      早晨的阳光穿透了雾气和树木的枝叶,在大道上散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周围有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却看不到鸟儿的踪影。陆续有回来上班的路人了,有低头赶路的步行者,也有潇洒的小汽车,而更多的是骑得轻快的自行车。
      照着门卫老汉的提示,找到了办公楼,是一座五层的宽大的楼房,门前的草坪上还有一个大型的喷水池。他们就在办公楼门前等陈立峰,坐在喷水池边上,沈方明睁大眼睛看着过往的人,紧盯着每一位走进楼房大门的人,生怕看漏了人。
      人流逐渐多了,行人彼此打着招呼匆匆地走进大楼里。突然,他看到从远处停车场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眼认了出来——陈立锋。
      不过陈立锋变样子了,理了小平头,精神奕奕的,更显得肥头大耳。
      “立锋——立锋”沈方明看到陈立峰走过来了,我看着这位老同学现在还真像那么回事,浅蓝色的短袖衬衣配上深色的暗花领带,显然是经过精心收拾的,胳膊下夹的皮包反射出的细腻光泽,西裤也是上档次的好货,我不禁暗暗感叹。美中不足的是再好的西裤穿到他矮小的身上,也显不出挺拔。
      “诶呀,是方明啊,这一大早的就到了,刚从镇下面赶过来的?”陈立锋定了定神,认出是老同学来。
      “是啊,昨天夜里的火车,早上刚到,我就直接奔过来了。”沈方明迎上前。
      “哎呀,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可以过去接你过来嘛。”陈立锋热情地握住我的手。
      “立锋啊,这位就是我们的大队书记,老胡书记。”沈方明把老胡介绍给陈立锋认识。
      “你好,胡书记,这件事情啊,真把你们农民急坏了吧!”陈立锋很有礼貌。
      “是啊,为这码子事,都伤透了脑筋,跑上跑下的,都没有办法,幸亏了有方明提起你啊,还真要感谢你能帮上忙。”老胡说的是心底话。
      “算不上什么,都是为农民乡亲办事,应该的,而且我和方明是铁哥们啊,有困难当然要帮了。”陈立峰很爽快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化肥还是很紧张,要是按正常分配下去的话,到你们村子那里也只剩一点点了。”
      “是啊,县上说了,也只能给我们分配一点,靠那门路等下去,不是办法,要耽误了庄稼就麻烦了。”老胡说起心中的烦恼。
      “走吧,到上面坐着聊。”陈立峰带着他们上楼,“方明啊,好长时间都没见过面了,原来你当乡官去啦,看你这大文人也是那料子。”
      “哪有的事,我是到农村走亲戚去了,在村子里正赶上化肥这码子事情,大家都着急得发慌,我就想起你来,正好你能帮上了忙。”
      “嘿,对了,上次你发表的那篇报道啊,真精彩,怎么现在报社不用上班啊?有时间跑乡下探亲戚。”
      “就是因为那篇报道,得罪上面的人了,被抄了鱿鱼。”沈方明气愤地和老同学说出了心里话,也不介意身旁的老胡了。
      “走,我们到进办公室坐。”陈立锋看出他难堪的样子。
      办公室是小房间,里面布置也很简单,但很素雅。秘书小姐给客人冲好了茶,端了进来,旋出去的时候又有礼貌地轻轻带上了门。
      “立锋,你现在的环境满好的,还真干出了点样子来了。”沈方明赞叹道。
      “说起来,也算机遇吧,当初毕业后,我舅舅介绍我进这公司干,就在一个经理手下当助手跑腿,这三年时间,管我那经理高升北京总公司去了,走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我升了个部门经理,现在就是管农业物资流通这一块。不过啊,这可是个苦差使啊,一年忙到头,都是些烦琐的事情。”
      陈立锋边招呼老胡喝茶边说:“诶,对了,你那事也算委屈了。”
      沈方明面露难色:“现在的人啊,就爱听好话,现在杂志上的东西都是大话连篇。”
      “这世道,也就这样的了,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陈立锋很关心。
      “哪有什么好打算,看着办呗,我这种犯上作乱的人啊,算是出了回名了,估计是没有什么同行业的单位敢要我的了。哎呀,我啊,大不了还真当个农民去,混口饭吃得咧。”沈方明说了赌气话。
      “就你,你会愿意呆在乡镇里,你还当农民去,毕业那会你不是满肚子志气的吗?这不是笑死我啊,就你这文质彬彬的弱架子还当农民去,你那身本事搁哪使用啊?”陈立锋哈哈大笑。
      老胡不禁也被逗乐了。
      “说起来啊,还没倒没有仔细留意,你看你现这模样,还真像了个知识农民啊!”陈立锋着实开了个玩笑。
      沈方明赶紧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大镜框照了照,一看连他自己都笑了出来,头发蓬松,脸庞黑不溜湫,身上的衣服皱疤疤的吊在身上,那镜里人是自己吗?比起以前的白面书生那可差远了。
      “我真还没留心,这衣服是给洗坏了,你可别说啊,我这身架子还显得健壮了不少呢,黝黑的皮肤,这可是公认的健康肤色啊,你上哪都炼不来!只是我没有收拾精神罢了。”
      “你那精神样哪去了?就现在你这副模样,谁不把你当农民才怪呢。”陈立锋说的是实话。
      时钟当当地报时,九点钟了。钟声提醒了陈立锋,要开始工作了。“我今天单位里要开会,一会就得走了,没时间陪你们。”他考虑了一下说,“这样子吧,我也知道你们赶时间,我给你开好四千斤化肥的单子,再安排秘书带你们去办理好手续,那就成了。”
      “那好,你忙你的,回头有空咱再聊,你啊,只要给我解决了这码子事,我就得千万感谢你。”沈方明知道陈立锋这阵的工作正忙。
      “行了,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要真说起来,那我得要怎么万千感谢你啊,在学校那会,要不是你常常给我辅导补考的功课啊,我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手,那来今天的日子啊。”陈立锋很讲情义。
      “好,好,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们也想抓紧时间把化肥拉回去。”沈方明也不再客套了。
      “等忙过了这一阵,有时间来找我,我们得好好聚聚。”陈立锋真想找这老同学聊聊。
      “好的,回头再说吧。”沈方明现在一心是化肥的事。
      陈立锋同秘书商量好工作后,就匆忙赶去开会了。沈方明和老胡跟着秘书小姐后面,上上下下,在办公楼的办公室之间来回地转着圈:该申请的填申请表,该证明的递交证明书,该交钱的交了钱,该签收的签了名。忙了半天,终于办完了手续,手里拿到了一张四千斤化肥的提货单,沈方明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回到办公室,沈方明和老胡的心情轻松愉快,口袋中的提货单让大家很安心,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大堆的化肥,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张乡亲们的笑脸。
      老胡立即拨通了大队部的电话,向守候在大队部的老忠他们通报了情况和下午回家的计划安排,老胡激动的话语表达出内心的兴奋。
      沈方明想着这件事情算顺利办妥了,他也完成了这个使命,他是打算等中午把化肥领出来了,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发生的一切事情,最后说着下午就可以到家了。
      在旁边上的老胡一听,可着急了,连忙拦住他的话:“方明,方明啊,你要先陪我回去啊,不能现在就回家啊。”
      这让沈方明想不明白了,他还不能回家,这里面还能有他什么事啊。
      老胡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方明啊,你一定要陪我回去,乡亲们都得要感谢你的啊。”
      他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用了,我知道大伙心意的,心领就是啦,回去跟我富生叔说上一声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这趟必须得跟我回去,要是不见带上你这好人回去啊,大伙要怪罪我的,反正你也闲着没上班,就当多玩上几天,你得给老叔这个面子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啊。”老胡不容分辩地认真说道。
      沈方明这下没话可说了,他也知道这可是老乡心里的真情实意啊,推却不过,只好答应了,这才让老胡现了笑脸。
      喝了茶,看了两份报纸,中午时分,开会的陈立锋赶了回来,他盛情邀请要和他俩出去吃个饭,喝上两盅,这本应是沈方明和老胡要请客的事情,现在连主人的邀请也宛然推辞了,他们俩此时心里惦记着化肥啊,哪有闲情逸致开怀畅饮啊,只有化肥能尽快到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陈立锋也体谅他俩的心情,不强意挽留,立即带着他们过去仓库提货,看着工人们把一包包的化肥扛上货车,老胡掩饰不住内心的美滋滋,嘴角泛起了微笑。
      整装待发,告别了陈立峰,货车匆匆上路了。
      车子在城市中穿梭,总好像在高楼大厦间绕着弯子,使人很是急躁,车子使过长长的高架桥,出城了,耳边喧闹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汽车经过的咆哮声。
      阳光很灿烂,很眩晕,风吹进车厢里流过暖暖的气流 ,加上令人头晕的怪异的化肥味道刺激着大脑,沈方明昏昏欲睡,紧张了大半天的神经一旦放松,就觉得好疲惫,躺倒在车厢后排,呼呼地睡着了。
      好长的一个午睡,一觉醒来看见天边漫天的落霞,旷野沐浴在一片红色的霞光中,车子驰骋在公路上,沈方明知道自己又回到野外了。
      人困马乏,车子累了,人也累了,靠到路边小店饱餐一顿,也给车子喘口气。
      饭饱茶足后继续赶路,迎着西斜落日,车子跑得轻快,满载而归。
      天空挂起了黑幕,车子亮起了精神的大灯,公路变得窄了,野外的灯火越来越少了,人家也稀落了,晚风轻送,车子就快要到家了。
      夜深了,终于,车子拐上了平东的土路了,沈方明认得出这路,这山,这片天地。车子喘着粗气,一颠一颠的在村路上折腾着,像个发光的怪兽在这漆黑的荒山野岭爬进。
      车子转过山坳,眼前一亮,山村灯火通明,天地间巨大的黑幕上散布着星星点点明亮的灯光,与天上的星星互相交错辉映,就像天星下凡,这无边的黑暗衬上这星光真是美妙动人的图画。
      从未见过乡村里夜的灯光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整齐,这灯光照亮了房前屋后,树木林梢,沈方明突然想起,现在是夜晚十点多钟了,往常的乡村早已黑灯熄火,安静地睡去了,今晚乡村里的灯全都亮了,寂寂夜里的灯火触动了沈方明的心弦。
      车子使近村子了,隆隆的发动机声音在这广袤的天地里传得很远很远。能看见大队部了,大队部里通明的灯火,照亮了村路。
      整个村子在蠢蠢欲动,大人小孩涌出家门,朝大队部奔来,大队部聚集来了一群的父老乡亲。
      啊,沈方明明白了,那是为迎接他们归来而亮起的灯火啊,这明向指路的灯火,那是乡亲们殷切期盼的心中之火啊。他顿时被这质朴而真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流注全身,他的眼睛迎着炫耀的灯火,有闪闪泪光在动。
      终于到家了,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早早等候在大队部的老忠紧紧地握着沈方明的手一个劲地说,“辛苦了,辛苦你了”,激动得不能用语言表达出心中的话语。
      大队部围满了乡亲,个个都是短裤背心,手里还带着大葵扇,老人小孩都带着睡意朦胧、血丝丝的红眼睛。一张张黑黑红红的脸庞,陌生而又那么的熟悉,一双双真诚的眼睛让沈方明从目光中体会到最深的感动,撩动心底的一缕真情。
      老忠早已做好了准备,热情的招呼进屋子,桌子摆上了丰富的酒菜,这是特意为犒劳辛苦归来的亲人准备的。
      屋外的乡亲们已经压抑不住高兴的心情了,人群中沸沸扬扬,不时传来阵阵的欢呼声,老忠和周富生他们几个人正忙着给乡亲们每家配发化肥,领到化肥的乡亲们兴高采烈地拖儿带女回家去了,一路体会着幸福。
      沈方明开怀畅饮,他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他喝醉了,醉得混沌,但心情却很畅爽,他正在体味着那种叫做“成就感”的东西吧,这不正是人生奔波劳累追逐的一丝感受吗?
      这样的一个夜晚,永远地留在了沈方明的记忆中,好多年以后,他都还会常常回想起那动人的场面,每当他的眼前浮现起那一幅乡村热闹的仲夏夜的画面,心底就能感觉到幸福的滋味。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518/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